屋子很破,土墙上簌簌往下落灰,当两个随从将两人扔在地上时,甚至激起了一层尘土。
裴明秋当然是不在意的。
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孟雨。
见孟雨竟然也没在意那些灰尘,她从那丑不拉叽的小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两颗黑乎乎圆溜溜的药丸。
弯身捏开了阮东阮西的嘴,两颗药丸轻松的顺喉而下。
同时,孟雨又在他们身上点了两下。
裴明秋认出来,这是在解穴。
他之前以为两人是被那泥丸子打晕了,原来,小女童的那两个泥丸子不但打中了人,而且还是认准了穴道。
严师出高徒吗?
这时地上的阮东阮西有反应了。
眼睛还没有睁开,痛苦的闷哼声就从喉间溢出来。
接着他们的身子开始扭曲。
痛楚的神色显示他们现在并不好过。此时他们睁开了眼睛,可他们无暇去顾及身边的环境以及面前的人。
闷哼声越发大了,最后变成了惨呼。
他们的身子扭曲的更加厉害,就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裴明秋在震惊之余明白了,不是他以为的,吃了就能说真话的神奇东西。而是因为吃了那个东西,他们痛得承受不住时,必然会说真话。
“你们,你们用了什么手段?”
“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敢给我们下毒,应该死定了。”
阮东阮西两人刚醒来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疼痛,那疼痛让他们下意识的做出肢体动作来,想有所减轻,可是却没有什么用。
他们口中叫嚣着,却因为疼痛而让那些话变得断断续续。
这使他们心中充满了愤恨,他们可是安郡王手底下的人。
安郡王是谁?那是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让他们来杀两个普通刁民,那不就是捏死两只蚂蚁吗?
他们也是做过准备的,小孩不难杀,那么小,而且身边没人保护,随时可以捏死。
难杀的是大人,所以他们特意选在了赵素素忙于生意,从邻县回宁山县的路上。
因为太过自信,他们甚至不愿走远一点,就在城郊这里。
原本万无一失的事,谁料到竟然会被路过的三个人给破坏了。
而他们,竟然成了阶下囚?
这叫嚣声,裴明秋无动于衷,孟雨直接听而不闻。
而阮东阮西以为自己中了毒,正在强行运行内力,想把毒逼出来,当然是无用功的。反倒变得更疼了。
那种五脏扭曲在一起被人狠狠揪搓的痛楚,哪怕他们这种刀尖舔血的人也承受不住。
终于,嚣张的叫嚣声成了痛呼。
阮西脸胀的通红,眼睛里都是血丝,在地上翻滚,还想咬着牙威胁,等出口却只是一串不成声的痛叫。
阮东也没好到哪里去,地面上的灰都叫他们两兄弟给滚干净了。
破碎又断续的声音从他们喉中艰难地挤出来。
“给我解药,快!”
孟雨不为所动。
裴明秋自然也没动。
那两个护卫站在门口,如同两座铁塔,身形笔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两人涕泗横流,这一刻已经到了他们承受的极限。
他们只不过是拿钱办事,被人好吃好喝的养着,可从来没想过拿命去拼。就算是皇亲国戚又怎么样呢?他自己的命更珍贵。
阮西先看清楚形势,他在翻滚之余甚至蜷到一起,双膝落地,对着裴明秋喊:“救救我!”
阮东也有样学样:“饶命……”
孟雨手指用力,弹出两个指甲盖大小的泥丸,打在两人身上。
几乎背过气去的两人瞬间感觉那种窒息般铺天盖地的疼痛得到缓解。
是不疼了吗?好像还有些疼,但和刚才那种如入地狱般的感觉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欣喜,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跪坐在地上的二人只需要抬抬眼皮,就能清楚地看到站在一步之外的小孩那吹弹得破的脸。
阮东眼里的杀气一闪而过,但忌惮的看了裴明秋一眼到底没有任何动作?刚才的疼痛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童稚的声音带着几分压迫感:“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
阮东阮西可没把这个小屁孩放在眼里。
阮西一直低着头,这时,他突然暴起,伸手就去抓孟雨的脖子。
不管他是人还是妖怪,脖子应该都是她的薄弱处,只要抓在手里,主动权便到自己手里了。
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他甚至没看清楚面前小孩是怎么动的,他的手腕处就传来一阵咔嚓的声音,那是整只手腕被硬生生折断的声音。
骤然而至的疼痛并不比之前那份疼痛轻多少。
阮西额头青筋暴起,捧着自己的手不住后退,眼里的惊惧之色再也控制不住。
阮东更是急忙说:“是安郡王,安郡王,他派我们来动手的。”
“安郡王为什么要对我们母女动手?”
阮东迟疑,但看着孟雨又上前一步,他赶紧说:“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与当年的昭阳长公主有关。”
孟雨:“……”
怎么还扯上什么长公主了?
她背对着裴明秋,没有注意到他眼底掠过的暗色。
裴明秋忽然出声:“朝阳长公主不是早已去世吗?”
阮东毕竟跟在安郡王身边两三年,多少知道一点内情,他结结巴巴地说:“长,长公主还有个儿子。当年昭阳长,长公主满门抄抄斩,她的儿子却逃走了。我们郡王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孟雨都气笑了:“你是把我当傻子吗?这种胡话也想来糊弄我?那什么长公主,应该在京城吧,难不成她曾在嘉州?就算曾在嘉州,我们这宁山县多偏远?他的儿子与我们母女有什么关系?”
阮东张了张嘴,具体内情他并不知道。他只嗫嚅着把自己知道的竹筒倒豆子:“那长公主当年被满门抄斩之前两个月,曾经把府上所有的奴婢都遣散了。我们郡王说那些奴婢里面也许会有窝藏长公主儿子的逆党。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说话间他的眼神骨溜溜的不住闪烁。
裴明秋看出来了,正要提醒,孟雨手里白光一闪,一把小匕首抵在了阮东的喉间:“我只是小,不是傻!敢对我撒谎,那你这命就别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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