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一元宗。
外门弟子驻地。
许知南面色苍白,气息有些颓靡,随着他手腕一抖,金色符笔宛若游蛇般从符纸上腾空,带起点点嫣红色的墨汁。
最后一笔完成,红色的玄奥符文在黄色符纸上隐隐闪动,一股相当于炼气期五层的气息在符纸上一闪即逝。
“这张火球符终于成功了,这样一来今年的份额总算是凑齐了。”
许知南长吁一口气,强忍着连日来制符的疲惫,他先小心翼翼地收好这张火球符,将其装进了一个棕色的木盒之中。
在这个巴掌大小的木盒子里,隐隐可见数十张与火球符一模一样的符箓。
“封!”
许知南合上木盒,调动体内不多的法力,右手合拢食指与中指,朝着木盒虚画了几个法决,与此同时,指尖上淡白色的法印隐隐浮现,一瞬间就激射落到了木盒上,随即隐没入了木盒,不见了踪影。
这只是一个防止符箓灵气散失的小法决,然而施展这个小法决,也耗去了许知南体内的最后一丝法力。
许知南此刻只感觉体内法力枯竭,眼前一阵阵发黑,自身炼气五层的气息竟隐隐有些不稳起来。
感受自身的糟糕状况,许知南面色一变,他迅速一拍腰间储物袋,翻手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来。
张嘴服下丹药,许知南立马原地盘坐调息起来。
与此同时,一股清凉的气流立即从小腹处腾起,随着许知南运转炼气功法,这股气流顺着周天运转,朝四肢百骸流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小腹气海的位置。
半个时辰之后。
许知南站起身来,他已经恢复了一小半法力,气息已经稳固,只是精神还有些颓唐。
透过窗棂,望了眼天色,距离日落还有一两个时辰左右。
许知南越发心焦起来,他摸了摸下巴,一咬牙决定还是立即动身,去向自己的师尊移交今年的制符份额。
若是能面见师尊,他就能询问一下一元宗域外战争的战况如何了。
更重要的是,和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在域外征战一年,至今是否安全!
走出房间,许知南一拍储物袋,一个小巧晶莹的翠绿色葫芦被祭出。
这是许知南的爷爷在他十六岁生日那年,送给他的飞行法器【纵云葫芦】。
纵云葫芦一被放出,立即迎风狂涨,两个呼吸之后,就化作小船般的大小,将许知南一托而起。
许知南盘坐在纵云葫芦上,右手一拍葫芦,纵云葫芦顿时表面青光大放,一道青濛濛的光霞从葫芦口喷洒而出,朝着许知南一罩而下。
旋即纵云葫芦嗡的一声清响,蹭地一下冲天而起,向着一元宗内门符堂的位置急速飞遁而去。
因为其速度太快,差点撞到来往飞行的其它外门弟子,不少弟子稳住身形后刚想咒骂,一看到对方的飞行法器,顿时色变。
外门弟子大多为了修炼资源疲于奔命,兜里有十块灵石就算富裕的,能在外门就拥有飞行法器的弟子,哪个不是背景深厚。
这些外门弟子心知许知南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存在,只能嫉妒地瞪了他一眼,悻悻离去。
许知南一路疾行,很快到了符堂前的广场上。
稳稳落在地面,纵云葫芦嗖的一下化作一道青光飞进了腰间的储物袋,许知南闷头前行,准备进入符堂。
“咦,许师弟?”一道诧异地声音响起。
许知南抬头一看,一位身着白色道袍的青年男子站在自己身前,面上有些诧异地看向自己。
许知南面色一凝,弯腰恭敬道:“郭师兄安好。”
此人乃是师尊郭供奉的远房侄子郭云,因其天赋不错,被郭供奉收为入门弟子,常侍左右,而今已是炼气八层的修士。
郭云摆手道:“何至于此,你我皆是郭师弟子,不用如此生分。”
许知南诺诺称是,心中却不以为然。
郭云乃是郭供奉的入门弟子,自己只是记名弟子罢了,若是真向郭云所说不做礼数,怕是日后少不了刁难。
毕竟郭供奉的入门弟子只有三人,这三人均由郭供奉悉心教授技艺,并且人人均可享受一元宗内门弟子待遇,眼界和心气均不是外门弟子可比。
对于许知南这样的记名弟子,郭供奉只是拜师时向其传授了一本《符箓基础》,此外再无任何教导,并且记名弟子每年还要向其上交二十张低阶符箓,严苛至极。
即使如此,每年想要拜入郭供奉门下的弟子也是不计其数。
郭云似乎闲来无事,拉着许知南聊了接近半个时辰,而后才后知后觉道:“竟不知不觉打扰了许师弟如此之久,我观许师弟这次前来,行色匆匆,可是有何要事要寻郭师?”
“正是,不瞒师兄,我这次前来,正是来转交今年的符箓份额的。”
“噢,那师弟将符箓份额交由我转交吧,反正往年大多时候也是师兄我代为转交的。”
“这……”许知南迟疑,他连日制符,甚至不惜动摇根基,为的就是当面求见郭供奉,询问自己爷爷的战事。
如果将符箓由郭云转交,他的计划就落空了。
郭云看许知南有些迟疑,心中了然笑道:“师弟,可是有什么事要亲自面见师尊的?”
许知南一咬牙开口道:“不瞒师兄,我爷爷被征召参与了一元宗去年的域外征战,按例外门执事只需服役一年时间,算算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一年,参战的众人却还未回归,我心焦急,想向郭师打听一下战况如何。”
郭云一听,眉头微皱。
他原本以为许知南是有何要事要面见郭师,没想到仅是如此,如果放许知南进去,郭师得知被这种小事打扰肯定会不喜。若是不放其进去,又怕寒了许知南的心。
郭云正愁如何拒绝。
正在这时,旁边一名倨傲的青年走来,他先是对着郭云弯腰一礼道:“郭师兄安好。”
郭云点了点头,微笑回礼。
青年这才转向许知南,嘿嘿一笑道:“又见面了,许知南。你可知郭师修行繁忙无比,身为其弟子,平日不想着如何为郭师分忧,反而拿此等小事时时来打扰郭师,若是众弟子都如你这般,郭师何日才能问道长生啊?”
许知南看见青年,知其是故意刁难于他,不免眉梢一挑,寒声道:“林寒,这里没你的事,不要自找麻烦。”
林寒嘴角一扬,嘲弄地看着许知南,默默调动了体内的法力,浑身气息一放。
许知南只觉体内法力运转兀自微微一滞,感受着对方的法力气息,顿时面色微变道:“炼气六层,你居然突破了。”
“这下,你还觉得我是在自找麻烦吗?”
看着许知南面色变得难看起来,林寒心里说不出的快感。
林寒的父亲与许知南爷爷一样,均是外门执事,二人从小便不对付,结怨已久。
原本许知南仗着自己修为进展比林寒快,处处压其一头。
可是去年许知南的爷爷被宗门征召参加域外战争,其修炼资源有些短缺,一时间竟被林寒先其一步突破到了炼气六层。
此时,许知南一面忧心爷爷的安危,一面恼怒林寒突如其来的阻拦,内心怒火中烧,正待张口叫骂。
郭云面色不渝喝道:“好了,林师弟,许师弟,此处乃内门符堂,你们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林寒这才收了气息,向郭云告罪了一声,只是微微扬起的嘴角无不在嘲讽许知南。
许知南也清楚自己有些失态了,默默运转了几遍功法,压抑了心中的火气,向郭云道了歉。
“行了,林师弟,我知你心中焦急,但郭师时间宝贵,无法为此等小事腾出时间,你且耐心等几日,说不定消息就传回宗门了,至于你的符箓份额,还是由我转交吧。”
“我……”
许知南张口欲说什么,但看着郭云强硬的表情,心知对方绝不会放自己进去了,顿时有些颓然。
看来,自己只有另想他法了。
此事虽不通,但当下自己也不能因此恶了郭云。
许知南当即向郭云转交了符箓,并诚恳表明了歉意,而后不顾林寒挑衅的眼神,祭出纵云葫芦化作一道青芒遁走。
正在此时。
天边突然轰隆一声如同霹雳炸响,无边黑气滚滚而来,仿若世界末日。
一双浑身披满鳞甲,宛如黄金浇铸的山岳般大小的妖爪突然探出天幕,无数雷霆电蛇在天幕破碎的裂缝处翻滚游走,一股超越了筑基、结丹的气息肆意释放,一元宗们的弟子此刻均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威压,恍如煌煌天威。
许知南心中惶恐,暗道不好,在这股庞大的威压之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体内的法力顿时停滞,无法运转调动,原本操控的纵云葫芦表面青光忽的消失,仿佛折翼的飞鸟一般,笔直从半空坠落。
不仅许知南如此,一元宗内此刻飞遁的遁光,除非筑基期以上的弟子,其余遁光纷纷仿佛断线珠子一般坠落下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幸好,一元宗的护宗大阵瞬间感应激发,一道白濛濛的光幕宛如碗口一般倒扣笼罩了整个宗门,威压瞬间消失。
在坠落过程中呼啦啦的狂风席卷肆虐,许知南在恢复法力运转的一瞬间,双手猛地拍向纵云葫芦,体内法力不要命般疯狂传输给法器。
嗡的一声,纵云葫芦表面青芒大放,翠绿欲滴,猛地带着许知南一飞而起。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气息,那绝对超越了结丹修士的气息,甚至是元婴。
许知南睁大了眼睛,惶恐地望向天边。
同时,天边的金色妖爪撕拉一下,竟是一把扯开了天穹,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陡然出现在天空之上。
下一刻,无数各色遁光从黑色旋涡中激射而出,朝着一元宗飞来。
“这是,参加域外战争的修士,回来了!!!”
许知南面上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