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宁十四岁的时候已经觉得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不再是那个小屁孩儿,
开始追求一些“品味“。
她要留刘海,要穿牛仔裤,她要酷要个性,不穿粉色黄色的浅色系,坚持要
穿暗黑的黑色。
“我今天开始,已经老了。”祝宁叹息。
祝遥完全不这么觉得,反而她心里一个咯噔,心想祝宁终于还是从中二病走
向了非主流。
同样变身非主流的还有刘年年事实上再高的家庭熏陶和品味也挡不住青
春期犯病,那个年龄段,男男女女都开始留厚刘海,头可断发型不能乱,对着一
面反光的玻璃就要整理下脑袋,再顺便摆个伤心pose。
祝遥去过他们班开家长会,门外打眼一看,里面全都这个头型。
祝遥不理解,但尊重。
刘瑜叹气,捧着一杯茶和祝遥谈心,“怎么那么可爱的小豆丁,就变成了非
主流呢?“
可爱期太短暂了,非主流也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祝遥也叹气霍怀璎安慰:“没事儿,最多两年,等回过头就尴尬得恨不得
把过去的自己掐死。
霍怀璎有经验,祝遥问:“文溪以前也这样?”
祝遥怎么不记得,她印象里霍文溪都是一个发型。
霍怀璎:“那倒没有,她沉迷学习,非主流挡她的路了。”
祝遥:“
她看了看刘瑜,刘瑜悄悄把目光转移了。
刘年年学习成绩一直稳定在年级前三,她在火箭班,祝宁因为要培训没什
么时间上课,所以上的培优班。
俩人是同校不同班,随着长大,她们也越来越忙碌,祝宁要去培训,刘年
年要上课外班,她要参加奥数竞赛,而两位白白平时就不善言辞,沉迷于捡垃
圾无法自拔。
因此四个人聚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
但祝宁和刘年年从小养成的那股腻歪劲儿没变,从每天聊天变成了每天写
信,有时候写小卡片和纸条,最开始是她们两个写,后来是四个人之间写,一
到下课,她们就互相传信,久而久之攒了一个铁皮盒。
白白们也在培优班,如果祝宁那天在学校上课,她们四个就还跟以前一样
结伴回家。
那天放学铃声刚响,刘年年拎起书包就跑到培优班门口等人,大喊:“祝
宁!白白!“
她们三个收到信号,快速收拾书包,跑向门口的刘年年。
四个人一路小跑,百米冲刺往学校外冲,跑出学校大门的时候也不停,一
口气跑到校外一条小巷。
刘年年朝巷子外看,确保没人看过来,四人彼此对视,然后嘿嘿一笑,齐
刷刷拉开校服拉链,露出里面的黑色套头衫。
套头衫宽大,袖子特长,像个麻袋一样能把两条手臂完全遮住,这身打扮
祝遥看着头疼,偏偏她们四个觉得有品极了。
尤其是两位白白本来就长得像个精致木偶,祝宁和刘年年喜欢轮流装扮
她们,这么一打扮显得很哥特。
她们约好了今天放学后要去看演出。
这件事是刘年年主导的,刘年年带着去的地方都很有意思,祝宁和白白一
致觉得年年最有艺术品味。
刘年年从书包里掏出一把荧光棒分发出去,不像演唱会的那种荧光棒,是
那种特别劣质的,跟圆珠笔差不多粗细,掰开之后可以做成各种造型,祝宁在
胳膊上挂了一排,到晚上就会发光。
她们进小巷的时候还是四个乖乖的学生,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个标准的非主
流了。
跟三位家长报备之后,刘年年拽着祝宁和白白们就往半沉广场跑。
刘年年带路,她们的目的地是个快倒闭的商场。
商场经营不善,在倒闭之前商家想了很多引流活动,在商场旁边的地下广
场里搭建了一个台子,请了几个乐队来唱歌。
后来商场还是半死不活的,主要吸引过来的顾客不是很有消费力,倒是原
本没什么人气的半沆广场聚集了几个搞艺术的,有人在附近跳街舞,有人在旁
边画画。
濒临倒闭的商场成了地下文化聚集地。
刘年年提前打听好,明明也是第一次来,但显得更游刃有余,祝宁跟在后
面像个土包子,刘年年拉着祝宁的手,祝宁拉着白白,西个人结成一长串在人
群中穿梭。
远处有个简易舞台,下面的人不算多,有点零零散散的,还没有大爷抢臭
鸡蛋的场面大。
要是碰到哪个乐队人数多,演出人员都比观众多。
祝宁刚到的时候是个黄毛乐队在唱歌,那声音太轰炸了,祝宁差点耳朵被
轰没,一扭头看周围人都在狂摇头,好像非常沉浸。
黄毛乐队激情时还往下洒水,祝宁看见半瓶水就要朝自己泼过来,飞快躲
到刘年年身后。白白们躲在祝宁身后,然后刘年年被淋了半个肩膀,阴森森
说:“你真是好样的。”
祝宁躲在后面嘿嘿笑,“我就当你夸我反应快。”
不愧是倒闭商场,乐迷其实没几个,祝宁凑热闹的心态更大,她其实不太
在乎台上的人在唱什么,只要跟她们三个在一起玩,玩什么都高兴。
“这个就是摇滚吗?”音乐太大,祝宁跟刘年年交流只能靠吼。
“他唱得不好。“刘年年大吼回应,“你再等等。”
祝宁哦了一声,不知道刘年年说再等等是要等什么,不过也没改变姿势,
下巴搁在刘年年肩膀上,心不在焉听着。
天色越来越暗,她们赶来时就已经日落,现在天都黑了。
因为正是七八点,很多人赶着去吃饭,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少,人流像是水
流一样流走,她们四个像是四颗石头。
祝宁听到后面觉得很没意思,其实她都听不懂摇滚,闭着眼睛走神。
突然,她听到一阵吉他声。
在嘈杂的人群中,一只手轻轻扫了下吉他弦,音乐可以传递情绪,哪怕听
不懂也没关系那一阵声音干净而轻柔,像是猫爪子穿过人群,带着软乎乎的
肉垫在祝宁心上按了一下。
祝宁睁开眼,从刘年年的肩膀后看向舞台,舞台灯光有点耀眼,她在大灯
中看到了一个女人,灯光把她笼罩住,祝宁一时间看不太清她的脸,她也穿着
一件黑色T恤,不同的是她的T恤是真的酷,那上面画着一只血乌鸦。
祝宁眼前的光晕闪烁,台上黑猫的脸也逐渐显现,她脖子上戴着一条黑色
铆钉choker,画着烟熏妆,手持话筒的右手戴着一排戒指,整个人又酷又有范
几。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上一场还在摇头晃脑的听众像是被人施法,他们仰着
头看着舞台。
“大家好,我们是猎豹乐队。”黑猫的声线很特殊,有点沙哑,让人听一次
就不会忘。
刘年年终于等到自己想听的乐队,兴奋地说:“这就是猎豹队,那个是吉
他手,肥猫。“
吉他手穿着黑色皮衣,寸头国字脸,长得一脸正气,祝宁就记得他长得特
别高,估计一采九以上了。
刘年年继续介绍:“贝斯手,大橘。”
祝宁看到一个特别酷的姑娘,她头发有点姬发的意思,额头上贴着一条银
紫色的装饰物,不知道是穿搭的一部分还是真的受伤了,左小腿上缠着绷带。
“鼓手,山猫。”
那是整个乐队成员里年龄最小的,看上去跟祝宁差不多大,不知道是装酷
还是面瘫,坐在鼓后一脸冷酷,戴着半张金属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和他冰冷的目光形成对比,他的头发有点自然卷,看上去好像很好摸。
“键盘手,家猫。”
他穿着花衬衫,脚踩人字拖,大半夜戴着墨镜,特别有个性,就是一眼看
去像个小混混。
“主唱,黑猫。”刘年年隆重介绍:“猎豹队的灵魂。”
祝宁在刘年年的介绍下,逐一认识了猎豹乐队的成员。
祝宁的目光跟着刘年年的介绍而转动,最后落在黑猫身上。
正如刘年年所说,她真的是猎豹队的灵魂,站在舞台上像是一根定海神针。
素不相识的人会因为气质而被吸引,就像人们看电视看过这么多演员,有
一夭会因为某个人停下,听了这么多歌,听到某个声音会突然灵魂并窍。
祝宁一个乐痴,在那天明白了开窍是什么意思。
祝宁:“为什么猎豹队乐队都是猫啊?“
不知道,刘年年说:乐迷也叫他们猫猫队。”
祝宁被这个称呼逗笑了,刘年年又说:“他们是一家人呢。“
猎豹队在当地小圈子里有点名气,但在全国范围来看属于扑街乐团。
刘年年说猎豹队的成员都是来自孤儿院,他们五个在孤儿院认识,从小一
起长犬,然后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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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乐队会选择解散,而他们一直都在做音乐。
大家在平时都有自己的主业,比如贝斯手大橘就是个程序员,但猎豹队接
到商演还会来相聚,他们不放过任何一次演唱机会。
猎豹队的粉丝也会心有灵犀,每一次演出都有人来看,祝宁感觉身边的人
逐渐多了点,像是散开的潮水又重新汇聚。
第一声吉他声过后,速度越来越快,吉他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简直像是
在炫技。
然后跟着来的是鼓声,祝宁的音乐素养只能分得清这两种声音。明明什么
都听不懂,但心跳速度在加快,一群陌生人茵为同一场音乐而心潮澎湃。
黑猫的声音很透,好像能够穿越沉沉音浪到达祝宁心里。
“战斗吧!继续战斗吧!我的姑娘!
祝宁左手牵着刘年年,右手牵着白晨,白晨牵着白橙。
她们四个人手牵手,组成一道人墙,抬起手时身上的劣质荧光棒发出微弱
的光。
祝宁第一次听摇滚,但已经完全沉浸,她跟着人群摇摆,也照着主唱大喊:“战斗吧,我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