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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6 永生药业基金会(二十二)
    祝宁走进门后,地下是个更深的坑,边缘垂着一条铁质楼梯,她太着急,甚至没有走楼梯,直接用重力无视技能下来。

    到达目的地了,四周都是红色的光。

    祝宁带着初灵在地下巡视,近距离看深坑里的铁链,项圈上刻着一行字:0978号。

    这是实验体序号,她们猜测过污染源可能是分娩神的“母体”。

    资料里显示,有两个实验体怀孕了,一个就是0978号。

    但这里是空的,她们搜了每一个角落,什么都没有。

    她们越走就越失望,初灵的眼睛被红光刺激流出眼泪,问:“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JJ怎么会这样?所有污染区域都有污染源,这里只有一个空位。

    祝宁想睁开眼,她的世界里一片朦朦胧胧的红,听着初灵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寻找污染源的思路第一次出了差错。

    徐萌用命替她挡住了刺客,祝宁才得以进入这个地方,但只看到了一片空白。

    祝宁脑子一时间懵了,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她半蹲下来摸索着铁链上的编号,此时一动不动,她不知道向前还是该后退。

    “祝宁…”初灵说:“要不回去吧?”

    回去找徐萌,起码帮徐萌杀了刺杀者,或者再找找其他线索。

    祝宁僵着,没时间了,她们根本没法走回头路,腹中鬼手膨胀生长,她早就被内部感染,坚持到现在快到极限,鬼手和心肝脾肺挤在一起,很容易爆开。

    肚皮发出很脆的响声,像是成熟的西瓜裂开了微小的缝隙,祝宁捂住自己的小腹,马上就有怪物从她身体里出来了,她不想让初灵担心,连痛哼都咽进喉咙。

    冷静点,祝宁,仔细想想哪里出了错?

    祝宁在剧痛中回想自己进入之后的所有遭遇,她应该体验了污染源的过去,推测没有错才对。

    那个刺客必须要考虑后路,绝对不会给自己设置死局,杀死污染源的方式应该不难,甚至更简单。

    假设刺客完成了任务,成功杀了徐萌和祝宁,他准备从污染区域里安然撤离。

    他会给自己留下一个逃脱按钮,在哪儿?

    噗嗤一声一根手指已经戳破了祝宁的防护服,两只手像是扒着电梯门一样扒着祝宁的肚皮。

    它快出来了。

    祝宁会沦为污染区域的养料,祝宁原本是蹲着看地下的铁链,现在根本支撑不住,单手扶着地。

    祝宁疼得半蜷着身体,惨叫一声,然后又立即咬着牙,死死压抑。

    祝宁抱不住初灵了,一个机械人头咕噜噜滚远,初灵双目圆睁,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一只手从祝宁的肚子里爬出来。

    防护服破损,苍白的鬼手上带着鲜血,她目睹了一场开膛破肚。

    或者说目睹了一场另类的分娩。

    祝宁冷汗直流,止不住的疼,被人千刀万剐都没这么疼,她正在经历世界上最严厉的酷刑。

    鬼手很长,吸收着她的养分正在长大,最初是一双手,然后伸出手臂。

    她伏在地上,进入污染区域后会体验到污染源的过去,祝宁还差一个步骤没体验过,分娩。

    祝宁眼皮子快速颤抖,她已经控制不住吼叫。

    腹部又胀又疼,里面的内脏无处安放,不知道疼痛何时停止,好像会持续终身。

    精神值还剩下51%,濒临崩溃,她快不行了。

    祝宁的手在地上抓出五指的痕迹。

    地面上已经有指痕,她的抓痕覆盖在上面,曾经也有人这样疼得抓地。

    祝宁摸着指痕,仿佛跟当时绑在这儿的实验体完全共情,她转过身,仰躺在地上。

    畸胎与她相连,这个举动疼得她眼前发黑,她想给自己一枪结束生命。

    祝宁满身都是汗,像是浸泡在海底,初灵不知道怎么帮她,急地大喊祝宁的名字。

    祝宁之前的猜测没有错,污染源应该就在这儿,只不过她们看不见。

    祝宁伸出手,因为疼痛而无法准确地执行,咔哒一声,在初灵的惊呼中祝宁打开了头盔的暗扣。

    她摘掉了头盔。

    初灵一直在叫祝宁,让她不要被污染,但祝宁听不见,只能感觉到一个人在耳边大吼大叫。

    她无法逃避,不能躲在黑暗中,必须直视。

    祝宁脸上全是汗,鼻梁上蒙着一条黑色的布条,已经被泪水和汗水打湿变得沉甸甸的。

    她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是刺目的红光,好红啊,像是泡进了血池。

    祝宁低下头,第一反应是去看自己的腹部,刚好看到两条手臂从肚子里剖出,祝宁在那一刻明白,可能不只是手,她身体里会长出一个新的人。

    一个雪白而干净的新人类将会借着她的身体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是这个人类的容器。

    精神冲击力太大了,作为人类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体被改造成这样。

    她想吐。

    思考,祝宁强迫自己思考,徐萌还在等她,她要带仅剩的三个人出去。

    她木然地目视上方,在这里,眼睛就是开关,她注视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撑不住了。

    她轻轻眨了下眼,只需要一瞬。

    这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只是初灵保持睁眼的状态下看不见,祝宁在闭着眼的情况下也同样看不见。

    污染源躲起来了,祝宁必须眨眼才能看到。

    眼皮开合,如同快门捕捉,一个巨物出现在祝宁上方,阴影将她完全笼罩,祝宁只能看到一角。

    为了看的更清楚,她打开了上帝视角。

    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重新看待这一切,她的上方是一个庞大的蟑螂人,如同一艘巨大的军用武器。

    蟑螂人纤细的四肢支起,四根支柱般撑着自己的身体,扁平黑亮的蟑螂甲壳像一朵乌云一样飘荡在上方。

    巨大的蟑螂人脑袋低垂着,脸色那么苍白,祝宁看到了她的脸,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头自然小卷毛,娃娃脸,看着太年轻了,比她的年纪还小。

    污染源情绪完全崩溃,她一点意识都没有,是个彻头彻尾丑陋的怪物。

    蟑螂人的腹部空荡荡的,有一个破洞,原本放置卵鞘的位置被挖空了。

    蟑螂人无法说话,无法移动,只能转动着眼球。

    祝宁进入过这么多污染区域,污染源一般都有自己的诉求,他们有怨气,会大声说出自己平日里不敢说的话。

    眼前的污染源没有,因为蟑螂根本不会叫,她一双死寂而绝望的眼睛看着祝宁。

    污染源的头颅垂下,过分巨大的生物,一举一动都带着压迫感,她伸出一只手就能把祝宁捏死。

    祝宁没躲,她没力气躲开了,蟑螂人的脸颊紧紧贴着祝宁的脸,散发着冰冷和腐臭的气息。

    蟑螂人没有攻击,作为一个S级污染源,她出奇得温顺,简直是整个酒店里最没杀伤力的生物。

    祝宁颤抖着伸出手,覆盖在蟑螂人的额头,阅读了她的记忆。

    蟑螂人的一生。

    污染源情绪失控,祝宁阅读的记忆分散,不断闪烁着,她只能去拼凑。

    那是个留着自然卷短发的小姑娘,动起来的时候,小卷毛很蓬松地会晃动。

    她住在垃圾山后的棚屋里,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野蛮生长,家具是垃圾山捡来的,食物是老天爷赏饭吃,今天倒什么垃圾吃什么。

    人类部分资源过剩,她靠着这些垃圾竟然能苟活。

    她时常想,自己跟蟑螂有什么区别呢?

    有一天,她在路边广告牌上看到了永生药业基金会在招募实验体。

    只要参与实验就能活下去,终生免费的,实验成功后会有永生药业的股票,相当于一夜之间改写命运。

    诱惑这么大,一般都是骗局,她当时不在乎,骗子就骗子吧。

    她报名了,像是坐在赌桌上,参与了一场有关人类命运的盛大赌博。

    她坐在赌桌前时很自信,自己没有可以输掉的东西了。

    每个人都是抱着这个目的走进的酒店,他们走进会议室里,参加基金会演讲,所有人都抬着头,几乎贪婪地看着演讲者。

    “我将带着残次品走向世界。”

    “凭什么一等公民可以享福,残次品就要等死!我们不死!”

    演讲者对着话筒大吼,下面的听众很振奋,她被氛围鼓动,也举起自己的手臂,高声呼喊:“我们不死!”

    我们不死!

    所以她在活动结束之后报名了,把报名表交给了工作人员,里面写着她的姓名:柳柳。

    很简单的资料,十五岁,性别女,剩余寿命9个月。

    柳柳之前在网上看到过精英的简历,上面写的内容很丰富,毕业于什么院校,参与什么行动,获得过什么荣誉,写满了整整三页纸。

    但柳柳的履历只有短短一行,太苍白了,让她不好意思递出去。

    工作人员把履历收起,对她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仿佛她是什么尊贵的客人。

    她从来没被人这么敬重地对待过,一时间有些惶恐。

    后来她住进了一间很漂亮的房间,门口写着909房。

    任务很简单,吃药,记录用药反应,对她来说实在是过分轻松了。

    每天都有人收起她的脏衣服,有人送餐,她尝试着提出一些要求,他们都会满足。

    比如她说自己中午想吃牛肉,午饭真的是牛肉。

    柳柳被困在狭窄的房间里,没有感觉自己在坐牢,反而感觉自己很舒服。

    她的想象力匮乏,住在神国的一等人是不是过得这样的生活?皇帝应该也就这样了吧?

    可能会过得比她稍微好点。

    那段时间真幸福啊。

    但好景不长,她看到幻觉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了,她有点想离开。

    “叫柳柳是吗?”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说:“你愿意参与深度实验吗?你可能会接近永生。”

    永生?

    她只是想延续寿命,永生是不是太长了?她都没概念啊,永生是多长呢?

    她想拒绝,但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然后被身穿白大褂的人带走。

    再次醒来时,她在一间医院里,接受着诡异的实验。

    柳柳反应过来这里是个骗局,她试图想要逃跑,她有一天跑到走廊,从窗户看出去。

    外面没有蓝天白云,医院建立在地下,她像个虫子一样被埋在地底了!

    柳柳惊慌失措,很快被安保队带回病房。

    “你需要安静。”他们注射了不明液体。

    柳柳绝望了,她记得自己的寿命只有九个月,人生中第一次期待那一天早点到来。

    让她去死吧,她不想再接受实验了。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她每天数着时间过日子,每天接受实验时都会问:今天是几号?

    研究员耐心告诉她,她就不再吵闹,安安静静配合。

    但九个月过去了,她没有死亡。

    一年过去了,她还活着。

    她感到绝望从内部散播出来,两年过去,她还在实验室,后来她连日期都不问了。

    其他实验体来了又走,大部分人是蒙着白布被抬出去的。

    她照镜子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诡异,手臂变长了。

    又细又长,很苍白,像是螳螂,后来她的后背越来越痒,整个背脊都变成了黑亮的颜色,摸上去像是一层甲壳。

    哦,不是螳螂,她变成蟑螂了啊。

    她慢吞吞地想着,甚至没感到惊慌,配合实验这么久,她被改造成什么都不意外。

    她甚至哈哈大笑,精神濒临崩溃,她可能疯了,但自己不知道。

    还能多苦呢?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有一天,有人推开她的房门,大喊:“恭喜你!你怀孕了!还有另一个人,你们很幸运,成为了神的母亲。”

    柳柳原地愣了一会儿,一直都没说话,直到感觉到脸上冰凉凉的,她哭了。

    她以为自己不会哭了,但还是哭了。

    她发疯一样大喊,配合了很久,在那时忍不住了,凭什么还要带一个新生命来受苦?

    柳柳锤着自己的肚子,但有人按住了她,沉重的锁链套在她脖子上,锁紧了她的四肢。

    项圈上有一行数字:0978号。

    她连姓名都没了,只留下了一个代号,这个数字就是她自己。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每天都有人观察记录走动,她伏在地下,一动不能动。

    已经是个蟑螂人了,偏偏还能保有人类的意志。

    后来就是怀孕,分娩,她麻木地经历这一切,太痛苦了,只能假设自己灵魂出窍,受苦的不是自己。

    @她疼得撕心裂肺,在地上留下指痕,实验室里都是惨叫声,她想逃离,但是脖子和四肢被人绑住。

    她无路可逃,不论她朝哪个方向看,所有屏幕都在播放“神迹”。

    满地都是红光,闭上眼红色的光芒也会从缝隙中钻入。

    “神要来临了。”

    @赞美伟大的袖。”

    玻璃窗后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影,她看不到具体的面容,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戴着同一个表情,兴奋而诡异的微笑。

    所有人都在齐声默念,赞美伟大的袍。

    明明遭受痛苦的是自己,赞美的却是伟大的袖。

    她后背是蟑螂的甲壳,肚子被内部撕裂,一个卵鞘艰难地通过。

    粘稠的液体混杂着鲜血,她听到黏腻的响声,卵鞘掉在地上。

    一时间周围呼吸都静止了,研究员和信徒都在围观这一场盛宴。

    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诞生仪式,每一个旁观者都庆幸自己在场。

    在一阵死寂的沉默后,是无数掌声响起。

    “成功了!”有人喜极而泣:“我们成功!”

    他们互相拥抱,兴奋地大叫,欢呼声响彻实验室,有些人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为了神降,付出了前后几十年的时间,三代人的心血,死了多少实验体和研究员。

    他们每个人的目光都是圣洁的,无可挑剔的纯真。

    有人走下楼梯,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摸到了卵鞘,在摸到的瞬间他们激动地在颤抖,哪怕他们的亲生孩子诞生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神,他们摸到了神。

    卵鞘里传来了微弱的心跳声,证明这是个活物,他们获得了神的婴儿,赋予了神的灵魂。

    研究员小心翼翼把卵鞘捧到一个培养皿里,她的眼珠子麻木地转动,看到卵鞘漂浮在液体中,那是她第一次好好看着自己诞生出来的生命。

    真奇怪啊,明明是被迫的,明明是一场残忍的酷刑,但在看到卵鞘的时候,她脑子里会有不舍。

    仿佛那真是她精心孕育的孩子。

    很快她连卵鞘都看不见了,培养皿被放置在一个特质的铁箱中,外层有三道防护,他们把“神”留在最安全的地方。

    身穿防护服的人没有回头看一眼她,那只是一个面目扭曲的蟑螂人,长得那么畸形。

    蟑螂无处不在,成群聚集,没智商没脑子,可以一脚踩死,迸发出的粘液还会弄脏了自己的鞋底。

    真恶心啊。

    她觉得自己的命运到头了,如果她真的是蟑螂,只是寄生蜂的代/孕身体,一个廉价的工具。

    作为工具,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应该可以被当做一只蟑螂踩碎扔掉。

    她不想当0978号,她想当柳柳。

    有人问:“0978号怎么办?处理了吗?还是别留把柄比较好。”

    柳柳闭着眼,等待命运的铡刀降临。

    她看不见研究员的脸,在她看来都长着一个样,那天她看到了一件红色大衣的一角,在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中显得很突兀,像是鲜血一样的红,那似乎是个女人。

    身穿红色大衣的女人思索着,她不说话没人敢说话,最后她用冰到极致的声音说:“留着吧,当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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