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泠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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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K了！晚楹，今天状态很好哎！”摄影师何峰高伸出一只手比来大拇指，“非常出片，几乎都不需要修。”

    摄影师的拍摄夸夸，伴随整场拍摄。

    收到结束信号，莫晚楹从拍摄状态切换下来，双手朝天舒展，脚尖踮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七月上旬的午后光景，夕阳如碎金，穿过高大树木的叶缝撒在草地上，空气中浮动着绿植朝气蓬勃的清香。

    七月可真是个好月份啊。

    她忍不住扬起微笑。

    “哎对，就是这个笑容，特别好，发自内心，怎么拍怎么对。”何峰本来打算收起相机，看到这个笑容，又将镜头对准了她，咔嚓咔嚓连拍了几张。

    助理安然正蹲在简易小拉车旁，整理外出拍摄带出来的零零碎碎的道具，抽空抬起头来打趣：“晚楹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这一整天都乐滋滋的，今天上午的化妆录制也比往常顺溜。”

    莫晚楹害羞地捂了捂脸，并不打算细说，搪塞道：“我每天都很开心呀。”随即转移话题，“收工了，我们先回工作室吧。”

    她见安然将物品收拾得差不多了，抬步朝公园出口的方向率先走去。

    这个植物公园距离市区较远，又是工作日，少有路人过来散步，给莫晚楹团队腾出了非常好的拍摄空间。

    作为拥有大几百万粉丝的B站美妆区up主，莫晚楹今天出的视频主题，是夏季少女出行游玩的日常美妆和穿搭。

    夕阳光线慵懒柔和，一双脚踩着N字鞋的纤纤细腿行于草地的石板小径上，浅蓝色方格A字裙的裙摆随着走路的动作轻微摆动，上身的白色T恤简约却不简单，露出盈盈可握的腰肢，只一个青春娇俏的背影，便能让看见的人爱上这个盛夏。

    安然已经收拾好物品，抬头看见的就是这样美如画的画面，她拉着小车跟上，笑道：“今天收工这么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啊？”

    莫晚楹虽然是工作室的老板，但也仅是今年夏天刚毕业的小姑娘，待人亲切和善，跟团队人员相处得很好。几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没有上下级的氛围。

    “下次吧，今晚有事。”莫晚楹又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低头的刹那眉眼温柔羞赧，完全挡不住心思。

    安然多瞧两眼，一副了然的表情：“懂了，今晚是要跟周总过是吧？那不敢打扰。”

    她这小老板，不仅人长得美，业务牛，交的男朋友还是京圈商界声名显赫的舟行集团现掌门人周聿泽。

    他21岁接掌舟行集团，据传他上任之时，周氏家族多名长辈暗中使绊，内部暗流涌动，年纪轻轻根基尚浅的他面对这风雨欲来的局面，仅用一年之间便肃清内部矛盾，具体手段被封锁得密不透风，但多名舟行元老卸任的卸任，外调的外调，他甚至把亲叔送进了局子，继母和继弟被他遣出国外，至今不敢回来。

    大义灭亲，手段雷霆，令人闻风丧胆，如今整个集团上下皆为他俯首。

    这样当属传奇的人物，今年也才27岁，更让人惊觉不公的是，他还长了一张足以在演艺圈杀疯的俊脸，5年前第一次在央视财经频道的镜头面前亮相，瞬间爆红网络，让无数女网友在各大社交平台发疯，一夜之间，各大乙游的纸片男人都不香了。

    这样的周聿泽，属于莫晚楹。

    仿佛全天下美好的事物都落在她身上，让人艳羡。

    莫晚楹不答安然，微笑着默认。

    实际上，今天是她与周聿泽恋爱两周年的日子。

    钻进商务车，莫晚楹才得空摸一下手机，唤醒屏幕，吵吵嚷嚷的微博弹送了好几条最新娱乐消息，她没来得及看，指尖就惯性将消息弹走，点进微信，小红点不少，但是置顶的联系人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她泄气地努了努嘴，但心底不恼，知道周聿泽很忙，她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要黏着他。

    为了确保今晚的计划顺利进行，她思来想去，划拉几下屏幕，找到周聿泽的助理段沙的微信，双手快速地敲下消息。

    鸢楹在七月：[嗨，段助，聿泽在今晚有工作安排吗？]

    段沙负责周聿泽的工作对接，最是清楚他的日程安排。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莫晚楹是不会打扰周聿泽身边的工作人员的。

    很快，那边便给来回复，是在职人员一板一眼的规矩。

    段沙：[莫小姐好/握手/]

    段沙：[周总今晚没有工作安排]

    鸢楹在七月：[晚上有应酬吗？]

    段沙：[暂时没有哦]

    那他今晚下了班就会回家。

    她安下心来。

    庆祝的方式没有多隆重，莫晚楹的计划，无非就是跟他在家里好好吃一餐饭。周聿泽的工作太忙，他们虽在同一个屋檐下，有时候一周都打不上照面，很多时候，她睡下之时，他还没有回来，早上醒来后，床旁边的被窝已经凉了。

    “哎，晚楹，苏婉婉近期要回国了哎。”安然的声音插了进来。

    商务车在马路上匀速行驶，开车的是何峰，安然惬意地窝在皮质座椅上刷手机，瞄到微博热一的消息，忙对一旁的莫晚楹说道。

    “是么。”莫晚楹声音没什么起伏地搭话。实际上，她对这条新闻，以及苏婉婉这个人的兴趣不是很大。

    苏婉婉出国征战好莱坞，在美国出道并扬名，夺了好几个重量级的影后奖项，是个美貌与实力并存的女明星。

    莫晚楹与她唯一的交集，是她曾经出了苏婉婉一个人气角色的仿妆视频，两人眉眼极其相似，加上刻意仿制的妆容和服饰，在镜头面前达到了难以分辨的程度，她也因那期视频意外破圈走红，从一个十几万粉丝的小up主一跃成为百万粉丝的大up，得了一个“小婉婉”的称呼。

    安然见莫晚楹如此淡定，进一步说：“她回来了，会不会对你有影响啊？”

    “为什么会对我有影响？”莫晚楹望向安然的眼神很无辜，“她是演员，我是up主，她不至于抢我饭碗。”

    安然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她之前在国外，粉丝大多也在国外，现在她回来了，明显是要发展国内的市场，那必然会培养国内的粉丝，内娱的粉圈大战你也是知道的……”

    安然在给莫晚楹当助理之前，曾经在某三线小花身边呆过，对于娱乐圈各种纷争了如指掌。她欲言又止，莫晚楹很快反应过来。

    她顶着“小婉婉”的头衔在网络上行走一年多，苏婉婉的粉丝一直没有跳出来，是因为对方没顾得上国内的市场，现在苏婉婉回来了，金光闪闪的影后头衔必然让她鹤立鸡群，在内娱站稳脚跟只是迟早的事。

    苏婉婉的长相是美艳清冷那一挂，是内娱鲜少的类型，吸引一大波颜粉不在话下，实力与美貌会吸引各种成分的粉丝，肯定不乏好战粉，届时，她这个蹭着影后光环走红的小网红，将成为初具成型的粉丝们口诛笔伐的首要对象。

    “啊……”泻出一丝丝担忧，莫晚楹张张口，随即乐观道，“真到那时候再说吧。”

    况且这称号也不是她自己主张的，是有小up二次搬运了那期视频，为了吸引流量，标题取了“小婉婉”这样的字眼，没想到一直都有人在喊。

    白送来的流量，不捡白不捡。就这样不主张不反驳地走到了现在。

    她只出过一期与苏婉婉有关的视频，蹭流量这种事，不能只逮着一只羊薅，要雨露均沾。

    “也是，现在想太多也没用。”安然附和道，“况且咱们还留着一个杀手锏呢，现在网上谁都不知你是周聿泽的女朋友，要是未来谁敢小瞧了你，把这个身份甩出去，绝对比什么‘小婉婉’更加重量级。”

    “千万别，我不想让他掺和进来。”莫晚楹很喜欢目前的状态，粉丝关注她，是因为喜欢她教的化妆和服装搭配技巧，以及完全处于个人爱好而出的角色cos视频，没有掺杂任何别的东西。

    运营自媒体，蹭流量无可厚非，但不是什么都能蹭，莫晚楹有自己的分寸和底线。

    “是是是，我就开个玩笑嘛。”

    商务车驶入工作室所在商厦的地下停车库。

    商厦位于京市繁华地段，租金高昂，但商厦产权人是周聿泽，莫晚楹零成本拿下视野绝佳的37楼半层。

    工作室团队规模不大，在莫晚楹大四那年成立，只聘请了一个摄影师，一个剪辑师，一个助理，一个商务运营，办公区域占比小，剩下的场地被规划成摄影棚、休息区、美妆区和衣帽间。

    莫晚楹先去衣帽间换下衣服和鞋子，这些都是商务合作的单品，有衣帽间专门收纳。

    工作室的商务合作是一点一点扩张的，原本只是美妆类，最后衍生出服装、鞋包、配饰，她的视频播放量向来不错，由此吸引不少优质广告商抛来橄榄枝，让她不仅养活了小团队，自己手头也足够宽裕。

    她拎着今天拍摄的那套服装，走到洗衣机旁。

    安然见状，忙声道：“晚楹，衣服搁这，我后面给你处理，你今晚不是有事吗？早点回去吧。”

    莫晚楹抬起手腕看手表，已经将近六点，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司机发来短信，已到停车场，莫晚楹办公室的凳子还没坐热，又马不停蹄坐电梯下了楼。

    司机是周聿泽给她配的。虽然她拿了驾照，但驾驶水平感人。

    刚拿到驾照那会儿，周聿泽送了她一辆玛莎拉蒂，她开着车带着周聿泽一头扎进花田。还好试车地点是在周家庄园，不然，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可能把自己和周聿泽一块送走。

    为了自己和他人的人身安全，周聿泽没收了送给她的玛莎拉蒂，勒令她这辈子都不准碰车。

    坐上后座，她先在盒马APP下单了今晚的食材，等到家门的时候，食材正好送过来。

    家在千湖一号，京市赫赫有名的高档小区，四百多平的大平层，周聿泽名下的产权之一，因为距离舟行大厦近，去公司方便，他才住了进来。

    他不喜欢家里有其他人，所以负责做饭打扫的张姨不是住家保姆。她特意让张姨今晚不用过来做晚饭，自己钻进厨房系上围裙。

    她其实很喜欢做饭，喜欢食物热气腾腾的那种幸福感，奈何工作太忙，也顾不上这点小爱好。

    大三那年，她随手上传了一个美妆视频意外获得流量，从此走上了美妆up主的道路。大四实习，她的新媒体运营专业正好契合她的up主身份，在周围同学都去各大新媒体公司做实习生的时候，她直接成立了工作室，从学校宿舍搬了出来，住进了周聿泽的公寓。

    有周聿泽的安排，在饮食、出行等生活方面，她都没有操过心，如果不是她喜欢目前的工作，没准周聿泽会把她养在家里，每天喝喝茶，与小姐妹逛逛街，买买奢侈品，无忧无虑。

    莫晚楹不喜欢那样，不是她热爱劳动拒绝躺平，而是周聿泽太优秀了。

    年纪轻轻便名声鹤立，即使在京市这座豪门权贵满地走的城市，提到周聿泽，多大的权贵也得礼让三分。

    如果她只是被他养在家里，毫无建树，只剩一个色。她不喜欢以这样的姿态和身份出现在他身边。

    思绪走神，莫晚楹忙拉回神志，抬头看向餐厅墙壁上悬挂的钟表。

    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摆满了餐桌，莫晚楹看着时针指向“9”，没来由地眼皮一跳。

    她捞起手机，给段沙发微信。

    鸢楹在七月：[段助，你们还在忙吗？]

    “你们”具体想指的是谁，她相信段沙一定能看得懂。

    对方几秒后回复：[周总在六点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办公室了哦。]

    六点就走了，从公司回来不过三十分钟车程，但现在还没有到家。

    指尖不断摩挲手机的边缘，莫晚楹不想给周聿泽打这个电话。

    内心抱有某种期待。她希望他是自发地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而不是经由她的提醒。

    他现在在哪里呢？

    *

    夜晚的霓虹光怪陆离，混着城市街道的路灯光，透过挡风玻璃，反射在搭在方向盘的左手上。

    男人的手指修长匀称，肤色瓷白，映着夜晚霓虹绚烂的光斑，手背上几根青筋明显，让这双过分好看的手多了几分野性的力量，食指无聊地点着方向盘，等着前方十字路口正在倒数的红色数字。

    控制台上磁吸立着的手机跳出一则新闻，叮铃一声。

    他下意识循声望去，漫不经心的目光在看到“苏婉婉”三个字后，瞳孔骤然间紧缩，慵懒搭在方向盘的手无意识捏紧，骨节处微微泛白。

    紧接着，屏幕上跳入一个来电。

    周聿泽的目光凝在屏幕上几秒，才点击了接听。

    “聿泽，今晚蔷薇公馆802包间，来吗？”姜嘉远的声音传来，背景音嘈杂，夹杂着嘻嘻哈哈的声音。

    姜嘉远最热衷组织party，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周聿泽一向兴趣缺缺。

    可这一次的例行询问，周聿泽没有立即拒绝，他将目光游移到了绿化带的地灯上。

    朝上打的光束，照亮了上方的细碎尘埃，有飞蛾煽动翅膀靠近，义无反顾，又愚不可及。

    “来不来给句话啊，再不露脸，兄弟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了，我刚特意打你办公室座机电话，你助理说你已经开车走了，少拿加班忽悠我。”电话那头在催促。

    绿灯亮起，同排前行的车辆挪动，黑色的法拉利犹如沉默的巨兽，俨然不动，背后响起急不可耐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周聿泽缓缓吐了一口气，驱动轿车，前行几百米后，拐弯更改路径。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