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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傅向隅陪秋池在醫院裏待了三天。
第一天的時候Alpha就在醫院附近定了套房,但秋池這三天一直都不怎麽敢合眼,就算困極了,也只是靠在傅向隅身上打個盹。
秋瑞君的狀态時好時壞,有時候到了探視的時間,她也還在昏迷狀态。于是那半個小時,秋池只能穿着防護服站在病床邊上,靜靜地看着她。
雖然秋瑞君已經病了很久了,秋池也明白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甚至他心裏其實很早就做好了媽媽會離開的準備,可真到了這一天,他總還是覺得不能接受。
第三天晚上淩晨三點多,困倒在傅向隅身上的秋池接到護士電話,通知他馬上來醫院。
對面挂斷電話後,秋池在床上愣了半秒,然後才猛地起身下床。
下床時他眼前黑了一瞬,額頭撞在酒店的衣櫃上,秋池眼疾手快地扶住衣櫃門,這才沒摔倒。
傅向隅被這“咚”的一聲響驚醒,連忙下床跑過去,他還有點懵:“……怎麽了?”
最近他陪着秋池,Beta沒睡好、沒吃好,他也是一樣的。熬到今天兩個人都有些撐不住了,本來說是回酒店洗個澡換套衣服,結果在等傅向隅洗澡的時候,秋池忍不住就歪在床上睡着了。
傅向隅從浴室出來之後,也沒舍得叫醒他,就這麽抱着他睡了三四個小時。
“我媽……”秋池抓住他的手,有些說不出話。
酒店離醫院就兩百來米,兩人沒一會兒就趕到了。
因為秋瑞君的生命已經只剩下了倒計時,所以醫生破例讓傅向隅跟着秋池一起進了病房。
秋池剛靠近床邊,病床上的女人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忽然緊緊地抓住了秋池的手腕。
她看起來明明已經很虛弱了,秋池不知道她怎麽會突然迸發出這麽大的力量。
“……小、池。”她叫他。
嘶啞的聲音,伴随着破碎的呼吸聲。
秋池的眼淚不知不覺已經淌了滿臉。
秋瑞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鬓角濕了一大片,大概是因為想開口說話,她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接連不斷的咳嗽讓她嗆出了血,血色混在唾液裏,變成了淺淡的水紅色。
秋池此時能做的只有緊緊地回握住她的手。
已經完全沒有搶救的必要了,見慣生死的醫護人員見狀有條不紊地擡高了床頭,讓病患在彌留之際,能夠稍微舒服一些。
傅向隅默不作聲地站到了秋池身邊,一只手輕輕搭住他的肩。
秋瑞紅睜大眼,死死地盯着這個陌生的Alpha。以前躺在病床上哪兒也去不了的時候,她經常跟病友們一起看着病房內小型電視機裏輪播的新聞。
她總覺得自己好像看見過這張臉,似乎是姓傅……現任統帥的獨子。
想到這裏,秋瑞君開始有些憂愁。可在看見這兩個孩子臉上如出一轍的疲憊,眼下都挂着沒休息好的青黑色時,秋瑞君又想,至少秋池口中的“真心”二字不假,于是她心裏那種憂愁忽地又無端的淡去了。
她的小池苦盡甘來,秋瑞君希望他以後不要再受委屈了。
“你不要……辜負……小池。”她一直看着傅向隅。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咬字也不清晰,但傅向隅卻還是聽懂了,他看着這個眉眼五官與秋池有六七分像的女人,很篤定地:“我不會的。”
到後面秋瑞君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了,可她依然還在本能地呼吸,本能地掙紮着。
秋池看着監測儀上媽媽的心率開始逐漸減慢,抓住自己的手腕的力道也開始松動了。
“小池,”最後時刻,秋瑞君的意識已經含混不清了,她幾近無聲地說,“媽媽不想……”
“不想死……”
話音未落,監測儀上的心率起伏驟然消失了,變成了長長的一條直線。
她的人生太遺憾了。如果可以,秋瑞君還想重活一場,可是從她生病開始,她就已經沒有機會了。
秋池握着她的手,在床邊愣了很久。
*
因為醫生提前告知過秋池,他媽媽估計就在這一兩天了,所以桂姨同她丈夫昨天就提前從縣裏趕了上來,今晚也住在這附近的小旅館裏。
接到電話後,桂姨跟她丈夫很快也趕到了醫院,秋池看着她給媽媽淨身穿衣,緊接着就是簽字、走程序。
秋池麻木地到醫務科給秋瑞君辦理死亡證明,然後結清秋瑞君這幾天的醫療費用。
桂姨她丈夫懂得比較多,在秋池還有些六神無主的時候,就幫忙聯系了殡儀服務公司派車過來接運遺體。
他們沒什麽親戚,而且秋瑞君生前就說過了,不要按他們老家的風俗辦酒席,誰也沒必要通知,安安靜靜地火化了就好。
秋池沒讓秋瑞君的遺體在殡儀館裏待太久,第二天一早就送去火化了,殡儀服務公司的員工給秋瑞君化了妝,恍惚間,秋池像是又看見了年輕時候的母親。
那時候的秋瑞君沒有白發,也并不像現在這樣瘦弱,小時候的秋池覺得媽媽就像是一個神一樣,什麽都會幹,什麽都搬得起來。
在發現秋池眼巴巴地盯着被父親舉過頭頂的小朋友時,她也會蹲下來,并不很輕松地把小秋池也高舉起來。
因為有秋瑞君,秋池從來沒因為自己沒有爸爸而傷心過。
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殡儀館的工作人員就抱着一個瓷罐來到了等待室,把罐子交到秋池手上的時候,工作人員禮貌性地說了聲“節哀”。
秋池的目光微動,瓷罐并不大,至少比他的媽媽小多了,小到他很輕易地,就可以将媽媽整個的抱在懷裏。
離開的時候,他發現外面下雨了,接連不斷的雨珠墜在水泥地上,空氣裏彌漫起一股潮濕的“雨”的氣味。
因為沒來得及選好墓地,所以秋瑞君的骨灰被暫存在了這個殡儀館。
首都那邊很快就要開庭了,開庭之前秋池也要配合警方的詢問和調查,所以他們當天就趕回了首都。
回首都的車上,在經過一處很長的隧道時,傅向隅輕輕地摟住了秋池。
Beta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開始只是無聲地掉眼淚,而後慢慢開始控制不住,變成了低聲的嗚咽。
傅向隅只能把手搭在他發抖的後背上,輕輕拍打着。
……
剛下車回到家裏,秋池就沖進一樓盥洗室吐了。他最近都沒吃什麽東西,幹嘔了半天,只吐出來一點泛酸的水。
傅向隅看他臉色慘白,心裏怕得要命,拉着他就要去醫院。
癱軟在沙發上的秋池搖了搖頭,說:“可能是暈車吧。”
傅向隅不答應:“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去做個檢查也花不了多少時間的。”
秋池覺得身體很累,太陽穴脹脹的,有種奇怪的眩暈感。
秋池知道Alpha明天就得回去上班了,可傅向隅沒日沒夜地陪了自己這麽多天,他想讓他好好休息一晚。但看着傅向隅着急的樣子,秋池又害怕他會太擔心。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才說:“……那我去換件衣服吧。”
“好。”
看着秋池進了卧室,傅向隅一邊在手機上給他預約挂號,一邊去書房的抽屜櫃裏找到他的病例和就診卡。
雖然醫生表示那種催發生殖腔二次發育的藥,對Beta的身體傷害并不是很大,但說到底是藥三分毒,更別提那種藥劑還含有大量激素,曾經也有不少人在使用這種藥劑之後留下了後遺症。
傅向隅心裏越想越害怕。
正當他拿好東西,準備要去卧室找秋池的時候,突然聽見卧室裏面響起了一聲重物落地的響,緊随其後的是幾聲有些紛雜的動靜。
傅向隅的心跳猛地錯了一拍。
十幾分鐘後。
傅向隅抱着秋池沖進醫院。
急救室裏,有醫護人員上來給Beta測了一下血糖,嘴裏還不停地詢問傅向隅,患者有沒有基礎病,以及過往病史。
Alpha一直搖頭。
測試結果出來後,有個護士往秋池嘴裏灌了一支葡萄糖,并對同樣臉色蒼白的傅向隅說:“他血糖太低了,突然昏倒應該是因為低血糖。”
傅向隅生怕遺漏掉什麽,邊回憶邊說:“他最近食欲不好,這幾天更嚴重一點,就算吃下去了也會吐出來。”
他把秋池之前的病歷單遞給旁邊的醫生:“而且之前他在你們醫院做過複檢,報告顯示他的信息素濃度和激素水平已經有所降低了,但我最近明顯感覺他的信息素氣味反而更重了。”
醫生聞言翻了一下他遞過來的病歷本,說:“這方面我不太清楚,剛好羅醫生還沒下班,我打電話叫他下來看看。”
沒過多久秋池就醒了,躺了大概快半小時,他才慢慢恢複過來。
後續就是醫生安排的一些檢查,都是傅向隅在跑來跑去的。
看醫生開出那些熟悉的檢查單,秋池心裏當時就有了一種奇怪的預感。B超報告結果出的很快,不到十分鐘,檢查結果就出來了。
在看見報告單上的文字報告時,兩個人都顯得異常安靜。
還不到兩個月……
秋池感覺到Alpha突然抱住了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激動,傅向隅的身體有些顫抖。報告單很輕,可秋池卻像是有些拿不住似的。
他們……又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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