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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今年的春四月多雨,天氣也比往年熱的要更晚一些。
秋池已經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在學校裏看見傅向隅了,床底下的那袋垃圾也終于被他丢進了垃圾箱。
除了需要傅向隅的信息素氣味才能睡好覺,和不必再擔心媽媽的手術費以外,其他的就和沒遇到他之前一樣。
秋池每天按時上班、下班、喂小貓、接幾單作業代寫,然後在學校裏撿幾片漂亮的樹葉和花朵夾進書本裏。
和以前一樣,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給媽媽打電話,她有時候會接,有時候不會。電話接通的時候,秋池會和她說一點學校裏的事,一些很微小又無聊的瑣事。
清明那天,秋池忽然聽到了媽媽的回應。她說自己今天一個人回鄉下看姥姥了,還問他學校裏有沒有賣青團。
秋池驚喜地笑笑:“有啊。”
“本來想買的,”他小心翼翼地說,“但黃阿姨說她做了很多,要送我一些,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那個食堂阿姨,她一直都很照顧我。”
“要謝謝人家。”
“知道的。”
從這之後,每一天的這通電話,媽媽好像總會回應他一兩句話。秋池一開始覺得不放心,還私底下偷偷問過桂姨,但桂姨說上次去精神科複診,醫生說他媽的病情有所好轉,現在也願意偶爾和她一起下樓去散散步了。
秋池心裏很高興,問過桂姨以後,他又想出去找兼職了。他平時生活節儉,吃住都在學校,每個月幾乎都用不了多少錢,如果再攢幾年的話,回老家在縣城城郊租個民房,然後在網上試試客服一類的工作,或者開家快遞驿站之類的,少賺一點沒關系,只要能陪着媽媽就好。
不過最近不是寒假,外邊并不太缺兼職人員,需要人的地方也大多都是白班,跟他的閑餘時間不大能對上。
*
這幾天難得放晴,因為是周末,所以秋池一早起來就洗了被單和厚重的冬衣。午飯後一直困得打哈欠,秋池本來想睡個半小時就起來的,但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
他最近變得有些嗜睡,愛睡午覺,又總是睡不醒。秋池覺得可能是因為前段時間失眠,欠下了太多睡眠,才會變得這樣貪睡。
醒來的時候他心裏莫名有些不安,窗外蜻蜓飛得很低,在樓底下的平臺上蔫蔫地盤旋着,應該就快要下雨了。
他跑下樓,把晾曬在平臺上的被單和衣服收上來,然後一股腦地往床上一丢。
書桌上的手機在響,是有人向他發起語音邀請的提示音。
秋池拿起手機一看,給他撥語音的是之前在他這裏買過好幾份作業的學生,叫彭爍。
這人連續發了好幾次,應該不是不小心摁到的。他以為這人是要加急找他代做作業,于是接起來:“你好?”
“是秋池嗎?”對面的聲音有點耳熟,聽起來很着急,一直在喘氣,“我是段鑫烨。”
“……誰?”他好像聽過這個名字,但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傅向隅的室友。”段鑫烨解釋道。
他剛說完,秋池腦海中就浮現出一張很讨人厭的臉,可與此同時,他心裏不安的預感也越來越強烈:“怎麽了?”
“向隅他出事了。”
段鑫烨這人的表達能力并不是很好,說話沒什麽邏輯,但幾分鐘以後,秋池也大致聽懂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昨晚傅向隅的發熱期到了,讓段鑫烨把他房間的門從外面反鎖住,等他恢複清醒後再開鎖。
結果方一珂大概是一直聯系不上傅向隅,剛剛突然跑來他宿舍找人,知道傅向隅被鎖在裏面,擔憂得不行,一直求段鑫烨開門讓他進去。
段鑫烨本來不太肯的,怕被傅向隅罵,可禁不住方一珂的軟磨硬泡,又想到他是傅向隅的命定之番,是這世上唯一能根治他病的“藥”,因此猶豫了一會,段鑫烨還是幫他把門打開了。
“我真沒想到他會變成那樣,”段鑫烨到這會兒了,還是感覺心有餘悸,“他剛差點把那個方一珂掐死了,我跟隔壁宿舍兩個人一起上去拉,才把他從方一珂身上拉開。”
他沒好意思說,自己和彭爍他們剛才也被殃及,三個高等級的Alpha都沒法把人控制住,臉上身上都挨了好幾下。
“根本就沒法溝通,我看房間裏有六七只抑制劑空管,他沒猝死也是福大命大……”
秋池打斷他,他的心跳很快,有種想吐的惡心感:“現在怎麽樣了?”
段鑫烨說:“剛剛學校保衛處的人趕到我們宿舍,把向隅和那個姓方的都送去了醫院。”
秋池抓緊了手機,雖然第一反應就是要去醫院找他,可傅向隅的發熱期有命定之番陪着,還有醫生們看着,而他就算在現場,也無法提供任何有效的幫助。
他頓了頓,然後才說:“為什麽通知我……”
他跟段鑫烨并不熟,只是之前這人偶爾會單方面地來找自己麻煩,又因為是傅向隅的舍友,秋池才會對他有點印象。
既然對方讨厭自己,又何必特意給他打這個電話通知呢?
段鑫烨聞言也停頓了好一會,随後才壓低聲音道:“之前他發熱期的時候,我聽見他一邊砸門一邊喊你名字,挺吓人的。”
他沒再說其他的,因為開門放方一珂進去那件事,段鑫烨現在心裏不僅有些愧疚,還有點發慌,怕傅向隅清醒過來後把他抓起來揍。他覺得傅向隅現在最想見到的人可能是秋池,于是就自作主張地給他打了語音電話。
“……哪家醫院?”
段鑫烨給他發過來一個地址。
*
秋池是打車過去的。
剛下車他就直奔醫院的急診科,門診大廳內鬧哄哄的,有不少病人和其陪同家屬,都被安保人員和護士一起圍将着往外趕。
有些人不肯走,說馬上叫號就叫到自己了,自己特意請假過來看病,現在到底是怎麽個說法?
護士一直在勸說:“不好意思各位,現在所有科室都已經停止看診了,請大家稍安勿躁,實在着急的可以先去附近其他醫院。”
還是有人不滿,大聲說:“什麽意思啊?我線上預約好的,現在再去其他醫院,醫生都要下班了!”
有好幾個人都在附和他。
緊接着又有個白帽上帶一橫杠的護士長開口道:“各位請諒解一下,我們醫院剛剛接收了一個疑似信息素失控的S級Alpha病患,情況很危急,我們醫院也是為了各位的安全着想,大家盡量理解一下,等解決完了這個病人的問題,我們還按照原來的挂號順序就診,醫院會安排醫生加班的……”
秋池穿過人群往裏擠,擠到最前面的時候,就被安保人員攔下了:“先生,麻煩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現在醫院只許出不許進。”
秋池撒了謊,他說:“你們這裏是不是剛剛送來一個都蘭學院的學生?”
“沒錯。”
“我是那個病人的輔導員叫來的,他是在我們學校裏出的事,我們得知道他現在的情況,”他的語速很快,“而且我是個Beta,不會受影響的。”
他身上還穿着學校裏的工作服,說完他把胸口上夾着的工牌拽下來給那個護士長看。
護士猶豫了一下,然後讓一個安保人員領他進去了。
上了樓,有個小護士帶他去房間裏換上了一套簡易的防護服,并叮囑他:“千萬不能摘下面罩,雖然Beta對信息素不敏感,但那位病人的信息素和普通的高等Alpha不是一個量級的,他現在正處于狂躁期,暴走的信息素對所有人種都很危險。”
秋池點了點頭,手心裏全是汗。
護士說完就帶着他往裏走去,路上碰見的每一個穿着防護服的人,面色都顯得很緊繃,仿佛這家醫院正面臨着未知的病毒洩露危機。
秋池到的時候,一群手上拿着防爆盾和鋼叉的人,正在試圖把一個人逼進一間隔離室。
那邊形成了一堵人牆,秋池看不見傅向隅,但能聽見他痛苦的嘶吼。
他現在對信息素的氣味格外敏感,尤其是傅向隅的,就算隔着很厚的用來隔絕信息素的普通面罩,他還是聞到了一點。
秋池似乎能通過那股信息素聞到Alpha的痛苦和絕望,他的心髒絞痛起來,很想吐,但硬生生忍住了。
如果現在忽然表現出什麽不良反應,說不定就會被安保人員帶出這裏。
“剛剛用的麻藥劑量夠放倒兩個成年人了,”他聽見有個醫護人員說,“但他現在還站着,怎麽辦?”
這家醫院裏所有的稀缺人種幾乎都自覺退離了醫護一線,圍着傅向隅的那些人,大多是穿着厚重防護服Beta。
“不然試試電擊吧?”有人說,“只要把人撂倒就好辦了。”
就算再難控制,信息素量級再不可估量,他的軀體也不過是肉體凡胎,只要用上那些極端的方式,沒有人還能繼續站着不倒。
領頭的醫護人員走過去問傅霁:“統帥,請問您能接受對傅先生使用電|棍嗎?”
傅霁沒什麽表情:“可以。但要保證安全。”
“您放心,他們都經過專業培訓,使用的電|擊|棒也是安全合規的,不會對傅先生的身體造成太大傷害。”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發生在一瞬間。
臨時拉起的警戒線內,秋池看見傅向隅被電|棍擊中,他那麽高大的一個人,可被那些穿着厚重防護服的醫護人員襯托的好像很渺小。
傅向隅在發抖,秋池的心像是被絞緊了。很快,那些人就趁他短暫失去意識之際,用防爆盾配合着鋼叉将Alpha撞倒在地。
Alpha在吼叫,而秋池也感知到了他的痛苦,他下意識地鑽過警戒線,試圖推開那些壓在傅向隅身上的人。
不要。不要這樣對他!他在心裏喊。
有人把他拉開了,然後沖着他的耳朵喊着什麽,秋池沒聽清,但大概率不是什麽好話。
他看見倒在地上的傅向隅被人用束縛帶捆綁起來,然後擡進了那間隔離病房,Alpha的臉上有血,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被人咒罵着一直拽到警戒線外的秋池一直緊盯着那間帶有一整面玻璃牆的觀察隔離室。把傅向隅安置到病床上後,一個個穿着防護服的人從裏面走了出來,緊接着那間病房的門便被牢牢鎖住。
秋池心裏忽然騰升起了一種很深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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