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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九日回門
“榮國府?”盧禦史捋着胡須,微微眯起眼暗中盤算。
黃夫人見他半晌不言語,伸手推了他一下,不耐道:“成或不成,你倒是給句準話呀?”
“哎呀夫人莫急,容我再思量思量。”盧禦史陪着笑安撫了一句,沉吟許久,方道,“也不是不可。”
黃夫人拿眼睃他,纖長的眉毛微微一挑,似笑非笑道:“你不是看不上那賈家無子孫繼業嗎?”
盧禦史笑道:“诶,夫人有所不知,此一時彼一時也。”
黃夫人道:“那你就和我好好說說,怎麽忽然就肯了?”
兩人夫妻多年,對彼此的了解不說十分,也得有個七八分。她很清楚自家這位老爺,是個典型的無利不起早。
不過對她來說這都無妨,盧禦史縱有這樣那樣的不好,對自家人卻有着十分的真心。
他們是少年夫妻,當時盧禦史還未發跡,只是個寒門舉子。黃夫人是他恩師的獨女,因恩師看重他的才學,不但将獨女許配,還将自己的人脈一一交付。
可以說盧禦史能有今日的地位,恩師提供的支持功不可沒。
後來恩師仙逝,黃夫人娘家便沒了依靠。可盧禦史待她始終如一,全然不以讓人知曉自己依靠妻族發家為恥。
正因如此,黃夫人也一心一意和他過日子。日常不大要緊的事她拍板做主,可事關家族的前程和盧禦史事業的轉折點,她卻不會胡亂指手畫腳。
也是知道她行事有分寸,盧禦史也很樂意将朝堂中事與妻子一一分說。
此時黃夫人動問,盧禦史自然不隐瞞,直言道:“賈家雖門庭冷落,卻也不是一點勢力都沒有了。當然我也不是看上那點勢力,只看重賈家一直是追随寧王的殿下的。”
最近他一直在暗中接觸寧王,但因着先前那場動蕩,寧王收斂謹慎多了,他想要更進一步十分困難。
榮國府對盧禦史來說,就是一塊兒跻身寧王黨內部的敲門磚。
黃夫人明白了,心裏替兒子慶幸。
官宦人家的子弟結親,向來都是利益為先,很少有人能恰好和心儀之人結為夫妻。
雖說盧季玉并未見過榮國府的姑娘,但因着林黛玉的原因,先對他們家的姑娘産生了幾分好感,總比那些徹底盲婚啞嫁的要強得多。
“那行。”黃夫人道,“既然你也點頭了,我就找個日子給榮國府下個帖子,順便見一見他們家未出閣的姑娘們。”
雖然兩家同在京城,但一個是科舉上來的文官,一個繼承祖上傳下來的爵位,從前有處于兩個陣營,雙方根本沒有什麽交集。
還有一點,便是邢王二位夫人并王熙鳳出門時,從來不把他們家的姑娘帶出去。
因而,交友廣闊的黃夫人也不知道,賈家究竟還有幾位未曾議親的小姐。
盧禦史道:“前任鹾政林公的夫人,便是上任榮國公的女兒,據說風姿儀态都是極好的。有那樣一個姑姑,想來底下這一輩兒的縱然缺了幾分富貴養出來的底蘊,也差不到哪裏去。”
黃夫人經常在各家太太之間周旋,對于賈敏這個同一輩閨秀中的佼佼者,自然也是有所耳聞的。
因而聽了丈夫的話,她贊同地點了點頭,笑道:“既然如此,便擇一個與三郎年歲相當的吧。”
她又想了想,改變了主意,“還是找個有手段的,不然管不住那臭小子,将來咱們都沒了,他們如何過日子?”
盧禦史點了點頭,說:“太太思慮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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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子說快也快,說慢也慢。等徐茂行開始學《論語》的時候,九日回門也到了眼前。
相比于三日回門那一天,黛玉心裏已少了很多激動和期待。如今她只想去探望一番外祖母,再确認一番賈寶玉是否真的好了。
雖然中周瑞家的已經說了,寶玉成婚之後果然被喜事将邪祟沖走了。
但別人說的終究是別人嘴裏的,沒有親眼看見,林黛玉心裏總是不能放心。
回門禮是早收拾好的,除了點心需要現做,其餘都不必再重複費心。
頭一天福伯就雇好了馬車,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親自趕着車,送徐茂行兩口子往榮國府而去。
跟車的自然還是紫鵑,一來她在那府裏熟悉,能幫忙探聽一些黛玉想知道的消息;二來她的父母都是賈家的家生子,也是讓她和家人團聚的意思。
賈母也早盼着這一天呢,特意派了榮慶堂的兩個老媽子,跟着鴛鴦一起在角門處接着。等黛玉等人下了車,鴛鴦直接就領着人進去,馬車和福伯自有門房處的人安置。
鴛鴦笑道:“林姑娘和徐姑爺可來了,老太太一早就等急了。千不放心,萬不放心,非得叫我在這裏迎着才罷。”
她一邊說着,一邊給兩人見了禮。黛玉伸手把她扶了起來,柔聲笑道:“辛苦姐姐了。”
“不辛苦,不辛苦。”鴛鴦故意說得眉飛色舞,“等我把姑娘全須全尾地送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看在姑娘的面子上,只怕金的銀的都賞我了。說起來,倒是我沾了姑娘的光呢。”
一席話說得衆人都笑了起來,好半晌黛玉才止住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說:“老太太賞的是老太太的,我這次回來也給姐姐帶了點東西。只我們小門小戶的,自然比不上姐姐日常用的精細,你別嫌棄才好。”
何止是賈母擔憂黛玉,但願又何嘗不挂念賈母?
這一次她不但給鴛鴦帶了東西,賈母身邊的八個大丫鬟一個都沒少。也不是為了給自己做人情,只是做外孫女的一片心意,答謝他們日常對外祖母精心而已。
不過這份心思就不足為外人道了,林黛玉也不是那種做一點事就到處嚷嚷,生怕別人不知道為了自己功勞的人。
一行人到了榮慶堂,邢王二夫人不在,只有探春和惜春兩姐妹陪坐在側。
黛玉心細,一眼便看出探春眼眶有些紅,看見她的時候神情雖然欣喜,卻又掩不住一抹悲意。
再看惜春,這位妹妹一向是個冷情人,此時臉色也不大好,眼中更是藏着一抹嘲諷。
黛玉心知必有緣故,只此時不好多問,便暗暗記在了心裏。
早有丫鬟鋪上了紅絨墊子,小夫妻二人攜手下拜,口稱“外祖母萬安”。
賈母眼眶也有些紅,但看着一對璧人一起對自己行禮,還是忍不住露出了歡喜之色,口中連道幾聲“好好好”,連忙叫左右攙扶起來,招手讓黛玉進前。
等黛玉走了過去,賈母扶着她的手臂仔細端,見她氣色比先前好了許多,甚至臉頰上還多了一層肉,才明顯地松了口氣,對徐茂行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
這一番作态,更讓黛玉心中生疑。
按理說以賈母的城府,再怎麽着,情緒也不該如此外露,今日這是怎麽了?
在場的也沒有外人,黛玉就直接問了,“外祖母,可是家中出了什麽事?”
想到賈母最疼愛的就是寶玉,黛玉心裏不由“咯噔”一聲,心說:不會是寶玉又出了什麽事吧?
如今再提起寶玉,她雖然已經沒有原來那種非他不可的感覺了,但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兄妹,寶玉又是賈府所有人裏最懂她的,黛玉如何能不擔心?
“難道是寶玉……”她沒有再問下去,只是緊張地看着賈母。
見賈母搖頭,她先是松了口氣,繼而更加狐疑,扭頭問探春,“三妹妹,究竟是怎麽回事?”
原本探春聽說她來,勉強止住了淚水,如今聽見她問,憋了一肚子的眼淚嘩啦啦就流下來了。
不止是她,就連一向性子淡淡,便是和姐妹們一起玩鬧時也都盡量減少自己存在感的惜春,也拿帕子捂住了臉,嗚咽有聲。
探春哽咽道:“是二姐姐……孫家那個畜生!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惜春忍不住道:“反正我是不嫁人的,我早和慧能說好了,要絞了頭發,跟她一起做姑子去。”
上首的賈母聽聞此言,不由吃了一驚,忙呵斥道:“你小孩子家家的,胡言亂語。那姑子廟又豈是什麽好地方?”
惜春低着頭,不敢說話了。
可若有人從下面去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雖然面上不敢言,心裏卻是不服的。
黛玉知道,二姐姐迎春被大舅舅賈赦許給了賈家的故吏孫紹祖,且過得并不太如意。
據迎春所說,那孫紹祖之所以變着法子賺了賈赦,要娶榮國府的姑娘,為的就是借助賈家在軍中的勢力。
卻不想賈史王薛四大家族同氣連枝,賈家兩位老國公去世之後,因兒孫之內沒有可以繼承祖業之人,便慢慢把軍中人脈過給了王家的王子騰。
那王夫人為何越發得意?
還不是因為她的娘家從賈家汲取了養分,發展壯大到讓賈家不敢撕破臉的地步了?
孫家是新榮爆發之戶,不知道其中的水有多深,打聽到榮國府的大老爺是個貪財好色的糊塗蟲,就找人做了個局,讓賈赦欠了他五千兩銀子。
賈赦不想還錢,就依孫紹祖所言,把女兒迎春嫁給了對方抵債。
那孫紹祖白花了五千兩銀子,卻沒從賈家得到任何實際的好處,落差實在太大。他又是個唯利是圖之輩,知曉賈家外強中幹之後,如何肯給迎春半點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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