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伊……咳咳,薄伊,你没事吧?”
浓烟滚沸,火焰如炽天红云般蔓延。
在这混沌之中,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薄伊的眸中闪现微润的泪光,他真的赶来了,是为了她们母子。
她嘶声喊叫:“啊啊,啊啊——先救年年,子成,先救我们的孩子!”
“爸爸!”薄年轻微咳呛,喉咙里是烟雾侵蚀的刺哑声。“爸爸,先救妈妈!”
这是薄年第一次唤他“爸爸”,闻言,陆子成一怔。
“轰隆——”
一根梁柱倾颓倒下,将两人隔开。
她的视野愈发混沌,已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瞥见炽烈的火舌翻腾燃烧。
薄伊紧张地想要呐喊,一个声音却在此时抢先一步,“子成哥!”
“咳咳,子成哥,我在这儿!”
“子成哥,快来救我!”
虽然火焰疯狂,裂帛般的声响不绝于耳,但她仍然清晰地听见宋珊珊的呼唤,伴着烟雾的咳嗽与哭泣。
眼前全是泪水,一片模糊,却无比清晰看到,陆子成立刻从她身旁穿越,向着声音来源处奔去。
短暂地呆滞,然后思绪如遭电击,猛然炸开。
对呀,宋珊珊刚被烟雾迷倒了,那时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年年身上,因为浓烟大脑有些缺氧,反映迟缓,竟忘记还有一位宋珊珊在侧。
他叫她的名字,关切地询问,她本以为是冲着她和他们的孩子来的。而忘记了,在陆子成的世界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永远是宋珊珊。
只是因为离她稍近一点,他才先呼唤了她的名字。可一旦宋珊珊苏醒喊一句“子成哥,我在这儿”,他便可以弃近求远,不作任何犹豫,舍弃了她们母子,直奔宋珊珊而去。
回忆起初刚才在脑中产生的那丝丝幻想,薄伊自嘲地牵动嘴角,轻轻笑了。
微微摇头,再度轻笑。
笑着自己会误解,笑自己一厢情愿,甚至天真地期望至少死后能一家团聚……
世间往往如此无情,乐章未尽,悲伤已翩然而至,仿佛天地间的戏谑,狠狠撕扯着希望的碎片,不给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草垛间的薄伊伏倒在地,亲眼目睹着他搂着宋珊珊从熊熊烈火中逃遁。
“爹爹,咳咳...爹爹别走!救救娘!”
“娘亲...咳咳!!求求你,爹爹...”
年年仍记得她,令薄伊骤然觉醒,“啊啊,啊啊——”
在烈焰的照耀中,陆子成的身影顿了一刹,接着毅然决然离去,无一回头。
滚滚热泪洒落,薄伊泣不成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陆子成,陆子成——
那晚的错愕,是他酒后的失忆,他不知是宋珊珊设计让他误信那个晚上相伴的是她。
就连那两次亲子鉴定,也蒙蔽在他的眼中,其实,年年,他是你的亲骨肉。
陆子成,你可以舍弃我,但是不要抛下年年,我们的孩儿。
就算仅有一次,不要放弃他——
但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遥不可见。
陆子成!陆子成!!陆子成!!!
......
“阿宸,日后咱们能生个娃吗?”
“可以。”
“将来你变了心,会离我们母子而去吗?”
“绝不会。”
“再说一次?”
“不会离你们而去。”
那时,她失语,他失明。 但他一遍又一遍在她的掌心中坚定写道:
永不离弃。
如今...
陆子成,你曾答应过,不会丢下咱母子的。
大骗子,你这个天大的骗子!
就在陆子成即将消失于视线的边缘,薄伊心底最后一丝弦断裂,发疯般向那背影悲喊,那声音自肺腑深处嘶裂而出。
绝望时的凄鸣:“啊——”
随即,“砰——”
巨大的爆炸响彻云霄。
烈火席卷而来,薄伊的身体猛地撞上了梁柱,轰然栽倒在地。同时坠落的还有男孩幼小的身躯。
满目血泊惊心刺目,薄年薪年已然陷入了沉睡。
年年,年年!!
撕心裂肺的惨号,竭力匍匐向孩子靠近。
屋脊之上,燃烧的梁木坠下,直中她背部。
炽痛灼烧皮肉,一口鲜血溢出唇齿。
挣扎着,向着薄年的方向伸出布满汗水的手,念着他名字...年年...
衣衫尽湿,狼狈不堪,泪珠串串低落:“年年别怕,娘亲来了...娘亲来救你了...”
然而,手中的力量愈发虚弱,眼皮也沉甸甸地垂下...
任凭意志如何坚韧,面对身体极限终归徒劳无功。
薄伊的手无力滑下,额头重重敲向地面,失去意识。
世界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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