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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8章 第 1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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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 第 128 章

    徐端宜原本以為, 謝清崖離開後的日子,會很難熬,但其實也還好。

    謝清崖離開之後, 她也還有不少事要忙碌。

    當初跟玉田開通的那條線路, 已經開始正式運作起來了。

    玉田當地有名,卻銷售不出去的東西,也已經開始由慈濟堂接手運作起來了。

    而其他幾個縣府,知曉此事後,也有樣學樣, 送來了不少東西。

    希望慈濟堂能幫幫他們。

    這些事繁瑣且複雜, 徐端宜自然有的要忙。

    何況如今謝清崖又上了戰場, 物資也得籌集。

    雖說如今梅雪征在戶部。

    邊關的物資, 自有他監督着,一應派去的人,也都是他的心腹, 倒是無需擔心這其中會再出什麽纰漏。

    但徐端宜還是派慈濟堂運作, 籌集了不少物資。

    尤其是棉衣鞋襪, 這些貼身用的東西。

    如今天還冷, 尤其是冀州那塊, 更是嚴寒無比。

    若是穿得不夠暖和, 到戰場上,只怕挨不了多久就要受不住了。

    慈濟堂中, 養了一批繡娘。

    這批繡娘,都是些無家可歸的女人,年齡參差不起, 老的老,小的小, 但都十分勤快能幹。

    徐端宜便把棉衣和鞋襪的任務,交給了她們。

    除了她們,王府也在鄧姑姑的帶領下,做起了棉衣、鞋襪,宮裏在蕭皇後的吩咐下,也有針工局和滿宮的宮女幫忙。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着。

    徐端宜又恢複成,當時玉田出事時的模樣。

    每日早出晚歸。

    有時間便去宮裏探望昭裕太後。

    只有夜裏,一個人睡在臨風閣的拔步床上時,她才會控制不住,想起謝清崖。

    盼着他能早些回來。

    她很想他。

    對于謝清崖出征,意見最大的,反而是昭裕太後。

    眼見徐端宜在他離開之後,又肉眼可見地瘦了下來,昭裕太後對他的成見,自然也是越來越大了。

    不過人都走了。

    這氣再大,也沒用了。

    謝清崖走的時候,是一月下旬。

    二月底的時候,劉诏也終于抵達了京城。

    對于這位信王之子,京城不少老臣都認識他,見他那張與已故信王十分相似的臉,便再也沒有懷疑了。

    三月初。

    劉協在百官的見證下,賜予劉诏屬于他父親的爵位和封地。

    劉協的确在最開始知道的時候,有些生氣,也有些擔心和害怕,但他與劉诏年紀相仿。

    從前兄弟裏面,他們倆玩得最是要好。

    他生母位分低,他在兄弟裏面又是最不出挑的那個,除了太子哥哥和表哥之外,劉诏是對他最好的那個了。

    每次有什麽好東西都會想着他。

    如今看着這張熟悉的臉,他心裏的那些氣憤和擔心,自然也被舊時年歲裏的情意所取代。

    他打算把诏兒先留在京中。

    至于他以後的去處,還是等表哥回來之後再說吧。

    如今這世上,只剩下他們三兄弟了,不管诏兒以後究竟要去哪裏,他希望他們兄弟三人,至少能在一起好好吃一頓飯。

    何況曹達還不知道藏在哪裏,他也怕曹達對诏兒出手。

    因此也不敢讓人随意離開。

    三月上旬。

    邊關遞來的戰報由危轉安,隐有大破敵軍的趨勢。

    滿朝上下自然都十分高興。

    劉協也高興。

    這日,劉協在劉诏的陪伴下,多喝了兩盞酒。

    如今蕭辛夷的月份大了,又兼之春天到了,孕期的反應開始出現,蕭辛夷便開始變得有些嗜睡起來。

    劉協怕這會過去,又折騰得人睡不好覺。

    便打算在皇極殿中睡個午覺,從前他也經常留在皇極殿中睡覺。

    沒讓小貴子陪侍。

    劉協自己在內殿歇息,只讓龍毅守着。

    對于這點——

    小貴子倒是沒多想。

    半夢半醒間,劉協忽然聽到幾聲“咚咚”之聲,最初劉協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這種情況又持續了一陣子。

    想到什麽,劉協忽然驚醒過來。

    他忙坐了起來。

    龍毅也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他的床邊。

    “陛下。”

    他壓着嗓音與他說道:“密室。”

    劉協這會的酒意和瞌睡,都被這個動靜,折騰醒了。

    早在龍毅開口的時候。

    他的目光,就已經先落在了密室的方向。

    沒說話,他給龍毅打了個眼色,就起身朝密室走去。

    他讓龍毅待在外面,試圖對曹達甕中捉鼈,若能直接從曹達的手中拿到那本冊子和相關的證據,自然再好不過了。

    這樣他就可以直接殺了曹達。

    以絕後患。

    若是不能,也能給曹達一個下馬威!免得他總是覺得他好拿捏,好欺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可等他打開密室之後,裏面卻什麽人都沒有。

    只有一張字條,靜靜地擺在上面。

    ——明日,我将會送陛下一份大禮。

    劉協看着這張字條,神情難辨,他不知道曹達這個所謂的大禮,究竟是什麽。

    但以劉協對他多年的了解,他對此人只有警惕。

    “他應該還沒走遠,卑職這就去追。”龍毅說着就要打開密道進去,被劉協中途攔住。

    不知道這密道之內究竟有什麽,他不能讓龍毅這樣去涉險。

    龍毅是如今他身邊,唯一一個,能令他全身心信任,還能保護他的人了。

    要是龍毅出事,那他就真的孤立無援了。

    曹達肯定還會出現,沒必要涉險去追。

    這一夜,劉協輾轉反側,一直睡不着覺,實在猜不到,曹達這個所謂的大禮究竟是什麽。

    蕭辛夷詢問他怎麽了。

    他也只是把臉埋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沉默不言。

    直到翌日。

    他終于知道了這份所謂的大禮。

    自劉诏還活着的消息之後,京城之中又開始散播起一個謠言。

    ——先帝是被昭裕太後所殺。

    這天一大早,就有人擊登聞鼓,狀告昭裕太後。

    那人自稱是魯太醫的孫子,說自己在祖父的屋中,發現一份多年前寫下的罪己書。

    罪己書中,這位魯太醫曾表明自己曾是先帝的禦用太醫,被當時還是皇後的昭裕太後威脅,迫不得己給先帝服用了慢性毒藥。

    昭裕太後勢大。

    他怕禍及家人,只能答應。

    可他良心上實在過不去,因此寫下罪己書,最終郁郁寡歡離世。

    這言論一出,自是滿朝嘩然。

    偏偏因為此事涉及的人,是壽康宮那位權傾天下的太後,衆人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此事。

    可城中對此卻議論紛紛。

    尤其是一些士子、書生,都喊着要徹查此事。

    徐端宜知道此事的時候,消息也已經傳至宮中。

    待她匆匆抵達壽康宮的時候,昭裕太後已經發過一頓脾氣了。

    丹楓見她過來。

    猶如見到了救星一般,忙朝徐端宜迎了過去。

    “姨母如何?”

    徐端宜先看了一眼裏面,壓着聲音問她。

    丹楓與她搖頭,一臉苦色。

    徐端宜便也未再多問,忙先進去了。

    才進去,迎面就飛來一只花瓶,好在她及時躲了過去。

    丹楓也及時出聲:“太後,殿下來了。”

    昭裕太後這才往門口看了過來。

    待看見徐端宜的身影,以及她望着腳邊花瓶松了口氣的樣子,昭裕太後臉色微變,一邊訓斥丹楓為何不及時禀告,一邊快步朝徐端宜走去,擔心問道:“沒事吧?剛有沒有砸到你?”

    徐端宜的确被吓了一跳。

    但還不至于如何。

    此時見姨母滿臉緊張,她笑着先與人搖了搖頭:“姨母,我沒事。”

    昭裕太後見她的确無事,這才又沉着臉說她:“多事之秋,你來做什麽?”

    “我剛剛不是讓人給你和你表哥遞信,讓你們別來嗎?”

    現在這種時候,與她牽扯越多,越危險。&nbsp&nbsp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她不希望昭昭因她出事。

    徐端宜如何不知?可她如何能不來?今日出門知道這個謠言,她就立刻按捺不住,匆匆先進宮了。

    “那人真是魯家的子弟嗎?”

    徐端宜扶着昭裕太後重新坐下之後,又接過映雪遞來的茶,放到姨母身邊後才問道。

    昭裕太後沉着臉,沒說話。

    丹楓倒是回答了她的話:“……奴婢先前去看過,是真的。”

    徐端宜沉默了下來。

    她其實也知道,當年先帝死得的确不算幹淨。

    姨母那麽恨先帝。

    怎麽可能一點事情都沒做?

    甚至這事,許多人都知道。

    但這種事,知道是一回事,散播出去,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什麽罪己書?就魯兆合那個貪生怕死、有利就圖的性子,能寫得出罪己書這樣的東西?還郁郁寡歡離世?還有,什麽叫做我威脅他?當初可是曹達聯系的人,動的手腳!”

    昭裕太後沉着臉喝道:“早知如此,我當初就應該把他們一家老小全都給處置了,省得現在給我添麻煩!”

    她怒火當頭。

    自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徐端宜雖知這裏都是姨母的心腹,但還是先低聲,提醒了她一聲:“姨母……”

    昭裕太後聽到她的聲音,這才勉強按捺了自己的情緒。

    她沉着臉,一時沒再說話。

    丹楓卻在一旁,擔憂問道:“殿下,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徐端宜來的路上。

    雖然着急,但也不是什麽事都沒做。

    越是着急的時候,越要冷靜。

    她道:“我剛才進宮的時候,讓時雨去聯系沈譽了,他是大理寺的人,又同我們沒關系,最适合接管此事。”

    “這事不管是真是假,除非有确鑿證據,若不然,光靠一份不知真假的罪己書,是絕不能夠的。”

    姨母的手段,她是知道的。

    便是她真做了什麽,也絕不會給自己留下隐患。

    她又跟丹楓交待道:“姑姑讓人快去聯系表哥和舅舅,讓他們千萬別派人接近那個魯家的子弟。”

    “現在絕不能再讓任何人抓住,對姨母不利的把柄了。”

    這種時候,徐端宜的話顯然很有用,她在一定程度上撫平了丹楓等人的擔心。

    丹楓這回,甚至都沒過問昭裕太後,直接答應下來,就匆匆出去吩咐了。

    昭裕太後心裏的那點怒氣,也在徐端宜的這番吩咐中,漸漸撫平了下來。

    她看着徐端宜。

    一時間,卻像是透過她,看到了蕭沅。

    她想到曾經許多次,阿沅擋在她面前時的樣子。

    明明她們兩姐妹,阿沅是弱勢膽小的那一個,可每次發生事情的時候,她總會毫不猶豫地擋在她的面前。

    只是阿沅的邁步,更多的是孤烈,是置之死地,不顧自己的生命。

    而昭昭,則更理智,也更周全。

    眼見昭昭這會還在擰眉思索,似乎是怕哪裏還有什麽不妥之處。

    昭裕太後的心裏,忽然一軟,不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不知不覺,她的昭昭,是真的長大了。

    她已經長成了獨當一面,甚至可以保護她的模樣了。

    再也不是那個,需要被她庇佑的小女孩了。

    徐端宜原本還在沉思。

    忽然被姨母握住手,不由驚訝朝姨母看去。

    待瞧見姨母眼中的柔軟。

    徐端宜的心裏,也不禁閃過一片柔軟。

    她握着姨母的手,蹲在她的面前,仰着頭與她說道:“您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昭裕太後擡手揉了揉徐端宜的頭,沒再像先前那樣,那麽生氣了。

    剛想說話時,就見丹楓忽然慘白着臉,急匆匆跑進來了。

    聽到身後傳來的這個動靜,徐端宜和昭裕太後齊齊朝人看去,待看到丹楓這一張臉,昭裕太後臉色微沉。

    徐端宜則是心先沉了下去。

    她站起身。

    未等她問,就聽丹楓先蒼白着臉回道:“魯能被舅老爺的人,強行帶走了,死在了城門口,許多人都看到了。”

    “殺死他的那兩個護衛,想逃跑的時候,還說,說……”她遲疑着不敢說。

    昭裕太後冷着臉,沉聲問道:“說什麽?”

    眼見丹楓還猶猶豫豫,不敢說出口,昭裕太後沉着臉,再度怒斥道:“還不快說!”

    丹楓無法,只能回道:“他們說,他們盡忠了……”

    “什麽?”

    這下,就連徐端宜的臉,也徹底變了。

    殿內一時寂靜非常。

    昭裕太後這個時候,反而冷靜下來了。

    她沉默片刻之後,突然冷笑道:“這手伸得可真夠長的,連哀家的人,他都敢碰。”

    “不過哀家倒是想知道,他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單純為了洩憤?報複?”

    自是無人回答。

    也沒人回答得出。

    昭裕太後也無需旁人回答,她冷着臉嗤道:“去,把壽康宮的門打開,哀家倒是要看看,他們敢對哀家做什麽!”

    “他們又能對哀家做什麽!”

    “太後……”

    還未等丹楓出聲相勸,昭裕太後便直接冷着臉,沖人先喝道:“去!”

    丹楓不敢忤逆,卻也不敢真這麽去做。

    她剛才出去的時候,外頭已經徹底亂了。

    說什麽的都有。

    就連原本替太後說話的人,這會也都閉上嘴巴,不敢多言。

    她一時六神無主,只能朝徐端宜看去。

    徐端宜的臉色也十分難看。

    她沒想到,他們還是晚了一步,但她并沒有失去應有的冷靜。

    很快她就冷靜下來了,跟丹楓說道:“你替姨母收拾東西,我去面見陛下。”

    丹楓這會大腦渾噩,自然什麽都聽她的。

    昭裕太後卻皺着眉問:“收拾東西做什麽?”

    徐端宜看着她說:“我帶您去皇恩寺住一段時間。”

    “什麽?”

    昭裕太後一怔。

    反應過來,她立刻皺了眉:“無緣無故,我去那做什麽?你是想讓我借贖罪的名,離開皇宮?”

    說到這,昭裕太後已經徹底沉下臉了。

    沒等徐端宜說話,她就冷着臉,先憤憤而道:“我憑什麽贖罪?”

    “他跟那個賤人殺了我的兒子,還想殺我,我憑什麽給他們贖罪?”

    眼見姨母的情緒又開始變得激烈崩塌起來,徐端宜忙蹲在她的身前,一邊握着她的手,一邊仰着頭與她寬慰道:“姨母,我不是讓您去贖罪。”

    “您先冷靜下來想想,這個幕後推手究竟想做什麽?”

    迎着姨母的注視,徐端宜未等人開口說什麽,便繼續就着之前的話,與人說道:“他明知道這點證據,不會讓您真有什麽,除了單純惡心您,削弱蕭家的勢力之外,我猜想,他要是真想對您做什麽的話,不日就會有人提議讓您去祈福謝罪。”

    昭裕太後瞪眼道:“他們敢!”

    徐端宜仍看着她平靜道:“一件事不行,那就兩件事,這件事不行,那就再生出一些事來。”

    “敵暗我明,日後無論什麽地方,發生天災人禍,他們都能把這些事歸到您的身上。”

    “甚至還能折騰出不少預言。”

    “到時候鬧得議論紛紛,所有人都會改變口風和風向,都會逼着您這麽去做。”

    “除非您真的什麽都不管。”

    昭裕太後張口欲言,卻說不出話。

    徐端宜知道她心裏其實已經明白了,便繼續與人說道:“與其最後由他們開口,不知道到時候有什麽等着我們,不如我們先他們一步,直接先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姨母——”

    “皇恩寺的住持,跟王爺的關系很好,王爺走前,也曾叮囑過我,若城中有什麽,就讓我帶着人去皇恩寺暫住。”

    “我會陪您一起。”

    昭裕太後臉上的戾氣,最終還是在她的話語之下,一點點消淡了下去。

    她沉默地抿唇。

    在徐端宜的注視之下,昭裕太後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徐端宜見她松口,自是松了一大口氣。

    時間緊急,怕再有什麽變故,她也沒再耽擱,只叮囑了映雪和丹楓幾句,讓他們快些準備東西,便立刻先行離開去皇極殿了。

    而此時的皇極殿中,也正在商議這件事。

    底下議論紛紛,高坐龍椅的劉協卻始終未曾發表意見。

    他沒想到曹達說的大禮,竟然是這個。

    茫然、驚訝……

    還有一些隐隐的激動,齊聚在劉協的心中。

    只是激動過後,他又不由有些擔心起來,若是母後知曉,他跟曹達有所聯系,豈不是會讓她以為,這事是他喊人做的?

    母後原本就不喜歡他。

    若知曉這個,恐怕會更加厭棄他,保不準會對他做什麽……

    劉協不由又有些害怕起來了。

    劉協對昭裕太後的畏懼,實在太深了,這種深入骨髓的恐懼,不是如今執掌大權,就能抵消的。

    他骨子裏,依舊是那個害怕昭裕太後的小孩。

    可另有一個想法,也在他的腦中,不住活躍着。

    若是這次,母後真的會因為此事受牽連……

    那以後是不是,就能少一個人管他了?是不是,他就可以終于讓他的生母,享有應有的地位了?

    他不需要母後真的出什麽事,只要她以後,沒有資格再做什麽就好。

    這樣想着。

    劉協的心中,不由又變得有些激動起來了。

    明知道不該,但劉協還是由衷覺得,曹達這次送的這份禮物,十分合他的心意。

    甚至稱得上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了。

    只是這些事,不用他來處理,那就更好了。

    要不然總有隐患。

    他承擔不起這樣的後果。

    他也不想被表哥責怪。

    “陛下,您覺得該怎麽辦?”底下又有人來征詢他的意見了。

    劉協如何能回答得出?

    這事要真是由他做主,回頭母後不管出不出事,表哥和宜姐姐那邊,他都過不去。

    他往底下看了一圈。

    最後把這件事抛到了孫鴻德那邊:“孫大人,你覺得這事該怎麽辦?”

    孫鴻德心裏暗暗叫苦。

    事關壽康宮那位,他也不敢貿然開口,只能也朝身邊問道:“太師覺得如何?”

    屈博淵瞥他一眼,知道這老東西是不敢回答,才會故意讓他開這個口,他倒是沒什麽不能回答的。

    只是正想開口時。

    外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止住了他的聲音。

    緊接着,有內侍匆匆進來禀道:“陛下,長公主來了。”

    一時間。

    朝堂嘩然,劉協也微微有些愕然。

    猜想到宜姐姐為什麽來,劉協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覺緊攥了一下。

    底下也跟着議論紛紛起來。

    有人覺得這是早朝大殿,徐端宜不該過來,有失體統。

    也有人覺得徐端宜不是不懂規矩的人,她匆匆過來,肯定是有話要說。

    最後這個話題又抛到了屈博淵這邊,問他的主意。

    這次屈博淵倒是回得很快:“長公主以前也是我的學生,最是知禮,如今過來,肯定是有要事,陛下還是讓人進來,先問下什麽情況吧。”

    他都這麽說了。

    劉協便是再不情願,也只能讓人進來。

    待徐端宜穿過百官,至殿前,欲與劉協請安時,劉協忙與人先說道:“阿姐不必多禮,站着說話就是。”

    徐端宜謝過人。

    但還是彎腰與人欠了欠身,這才起身回道:“我是為魯能的事來的。”

    “可是母後有什麽話要阿姐交待?”劉協還是溫聲問道,不敢露出多餘的表情。

    “太後知道魯能在宮門外死了,十分生氣。”

    “我堂堂大夏,天子腳下,竟然有此暴徒敢當衆殺人。”

    徐端宜铿锵一頓之後,忽然又話鋒一轉,說道:“但是陛下,我心中也有疑惑。”

    “那兩個人雖然打着護國公的名號,可我想問問陛下和諸位大臣,若太後真想殺人滅口,為何會打着護國公的旗號,還直接在宮門口,當着衆位将士和百姓的面動手?”

    “這是不是太明目張膽了一些?”

    “諸位大臣真的覺得,這是太後做的嗎?”

    在場衆人雖然都領教過昭裕太後的本事,但也絕不可能,也不敢當着徐端宜的面,說昭裕太後就是如此膽大之人。

    何況這事,也的确有些太張揚了。

    雖說符合那位的性子。

    但這麽行事也太蠢了一些,也的确不太符合那位的手段。

    “你覺得是有人在嫁禍太後?”屈博淵問她。

    “老師。”

    徐端宜先側身與人問了個好,而後才接着他的話,繼續往下說道:“我只是內宅一小婦人,不懂這些事情,這些事還需要諸位大人費心去查清。”

    “我今日過來,也只是想向諸位大人,表下我心中的困惑。”

    “這份罪己書,究竟是不是魯太醫所書,暫且不知,時間上也實在太巧合了一些,何故邊關才引發大戰,這份罪己書就出來了,不早不晚,偏偏是如今我們大夏正外患的時候。”

    徐端宜沒有一味地去闡述姨母不可能做這些事。

    這種話,在這些大臣面前,行不通。

    她直接把這事與國事,與大夏的安危牽扯到了一起。

    她也未去看諸位大臣的反應,只繼續垂着眼眸,表示道:“自去年開始,玉田、遼東先後出事,年前邊關戰事又起,如今又有無端之人,無故散播謠言。”

    “這人究竟想做什麽,我不知道,但天下安定才不久,邊關戰事還未結束,京城不能再亂了。”

    屈博淵聽到最後一句,神色微變。

    不錯。

    戰事還未結束,京城不能再亂了,要不然外憂內患,遲早要出事!

    “陛下。”

    他主動先與劉協拱手說道:“微臣覺得長公主所言在理。”

    蕭家那一派的大臣,自然也紛紛跟着附和起來。

    其餘大臣,見這陣仗,便也跟着附和起來了。

    劉協那雙無人看見的手,不知何時,又用力攥了起來,但也只是片刻光景,他便先行松開,表示道:“朕知曉母後今次受委屈了,朕一定會讓人立刻查清此事,還母後一個清白和公道。”

    徐端宜心裏松了口氣。

    她未表于臉上,只繼續與劉協說道:“我今日過來,還有一樁事要與陛下商量,太後心關社稷,為定人心,打算親去皇恩寺禮佛祈福一陣子。”

    “屆時,我會随同。”

    衆人對于這一番話,倒是十分驚訝。

    似乎沒想到那位竟然肯舍得下身段,主動去外祈福。

    對于這點,劉協自然也不會說什麽,母後不在宮裏,他也能松口氣,便與人道:“那就勞宜姐姐好生照顧母後。”

    他藏着心裏的遺憾和惋惜,溫聲與人表示道:“等這裏的事結束,朕親自去皇恩寺接母後回來。”

    徐端宜輕聲答是。

    她其實也想與陛下囑咐幾句,但如今并不是一個好時機,因此她也只能先欠身離開這邊。

    待到殿外。

    徐端宜便立刻往壽康宮走去。

    剛到那,就看見蕭辛夷從裏面出來。

    兩兩相見,蕭辛夷讓身後伺候的宮人先行離開,而後與徐端宜說道:“我聽母後說了,陛下同意了嗎?”

    徐端宜看着她點頭。

    蕭辛夷如今已經是五個多月的身子了,小腹隆起了許多。

    “我跟姨母不知何時才能回宮,娘娘在宮裏,萬事要小心,陛下那也是。”徐端宜與蕭辛夷交待道。

    說罷。

    她又壓着聲音,與人說了一句:“針工局的喬衷與我有些淵源,若有什麽事,娘娘可以遣人托他給我帶話。”

    蕭辛夷看她一眼,點了點頭。

    徐端宜還有不少事要做,耽擱不了多少時間,叮囑完,便喊人過來扶着蕭辛夷,準備先行離開了。

    “表姐——”

    徐端宜正準備離開,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這還是蕭辛夷第一次這樣稱呼她,徐端宜驚訝地回過頭。

    蕭辛夷看着她,一字一句說道:“諸事小心。”

    徐端宜不由笑了。

    她柔聲應好,又與蕭辛夷說了一聲道別,才轉頭離開。

    蕭辛夷望着她離開的方向,卻遲遲未曾離開,直到身側宮人喊她,蕭辛夷這才收回視線。

    她還是那副少言寡語的樣子。

    但今日。

    她明顯比平時還要沉默。

    她想到昨日陛下輾轉反側,睡不着的樣子。

    好似一早就知道,有什麽事要發生。

    還有她身後和宮裏,忽然增多的宮人和守衛……

    今日之事,是陛下做的嗎?

    蕭辛夷不知道。

    她只知道。

    這事,不能讓旁人知曉了。

    但她也不希望,陛下再做這些事……

    ……

    當天。

    徐端宜帶着昭裕太後離開了皇宮。

    昭裕太後最初不想要她陪同,但徐端宜态度堅持,非要陪着她一道。

    只在走前,她另去王府接走了長寧和平安兄妹,打算這陣子讓他們也在皇恩寺待着,免得他們出什麽事。

    曹達的手都伸到姨母這邊了。

    誰知道他會不會帶走長寧、平安?

    至于诏兒那邊。

    他如今作為王爺,身份敏感,徐端宜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人帶走,但也給人寫了信,又與梅雪征那邊傳了話,讓人好生照料。

    好在路上,并沒有發生什麽事。

    之後一陣子,城中也沒再出現什麽亂七八糟的事。

    只是魯能究竟是受誰人指使,那兩個叛變的人,又究竟投靠了誰,拿了誰的好處……

    這事始終還未有人查出來。

    護國公蕭長保,徐端宜的親舅舅,也因此事受了牽連,雖然官職仍在,卻需在家閉門思過一個月。

    好在并未牽扯到蕭元星那邊。

    但蕭家,這陣子明顯從上到下,都變得小心了許多,就連常氏也不似從前那般張揚了。

    四月初。

    京城終于再次迎來了好消息。

    大戰告捷,由謝清崖帶領的部隊,不僅擊垮了北元可汗,還俘獲了三萬餘人,其中有上千人皆是皇室宗親及其大臣家眷,另有牛羊辎重不計其數,算得上是大捷了。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京城因為此事,自是變得喜氣洋洋起來。

    劉協也十分高興。

    表哥不僅沒事,還能大勝回來,他自然高興。

    徐端宜雖然身在皇恩寺中,但對于這些消息,也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得知此事的時候,徐端宜自然高興不已。

    尤其想着清崖不日就能回來,徐端宜便更加高興了。

    她在來到皇恩寺的時候,就給謝清崖先寄了信,原本并不想打擾他,怕他在外擔心,但更怕“有心之人”故意誇大其詞,讓清崖更加擔心。

    于是徐端宜最後,還是親筆給人寫了一封書信。

    想讓他別擔心。

    如今想想,他也該收到了。

    頭頂的陰霾,也因為時雨帶回來的這個消息,重新撥雲見日。

    徐端宜很高興,打算去與平安和長寧說一聲,也免得他們一直擔心着清崖的安危,放下不下來。

    他們來到皇恩寺,也有半個月的時間了。

    姨母在最開始的不适應後,如今已經逐漸變得适應了起來。

    平安和長寧倒是随遇而安的性子,除了最開始有些害怕姨母,小心翼翼之外。

    待熟悉之後,倒是都變得自如了許多。

    如今長寧陪着姨母的時間,比她還要多。

    平安則在郭叔的教導下,開始每日習武打拳,鍛煉身體。

    自姨母來到皇恩寺後,郭叔每日都會過來一趟,帶來京中的消息,以及一些慈濟堂中需要她做主的事。

    不過今日這個消息,郭叔并不知道。

    昨日雨急,他也在皇恩寺中留宿了。

    徐端宜出去的時候,姨母正在長寧的陪伴下,在院子裏曬着太陽,平安則在一旁,由郭叔教導着打拳。

    很美好的一副畫面。

    徐端宜看着他們,想到不日就能回來的清崖,就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她笑着朝他們走了過去。

    ……

    而此時,冀州大營。

    日暮時分,謝清崖帶着親兵,終于回到了大營。

    昌豐在外迎接的他們。

    大戰告捷之後,還有後續事情需要處理,謝清崖便留下收尾,讓昌豐他們先回了大營休整。

    這會總算回來了。

    謝清崖邊把手上的劍扔給昌豐,邊解着身上的盔甲下馬。

    其餘将士見到他紛紛與他問好。

    謝清崖一一點頭。

    路上,謝清崖一言不發,待進了大帳,直接灌了一壺水,便撕扯着沙啞的嗓子問道:“京城如何?”

    本以為就家中護衛帶來的消息,沒想到昌豐卻說:“王妃給您寫信了。”

    謝清崖一聽到這話,便立刻皺起眉。

    他也沒多問,直接接過昌豐遞來的信,就立刻看了起來。

    昌豐事先也收到家中寄來的信了,知道城中是什麽情況,只是不知道王妃寫了什麽,怕王爺擔心,他先與人說道:“芙蓉他們都跟着,說王妃和三郎、女郎一切都好。”

    謝清崖看完信之後。

    先前高懸的那顆心,便又重新放了下來。

    松了口氣。

    他嗯了一聲,說了句沒事。

    他說着把徐端宜的信,先重新妥帖收好,而後才又沉着嗓音問道:“婁高寒呢?”

    昌豐未敢隐瞞:“前些時日,他的傷已經好了,這陣子在忙着安排鞑子的事,今早還問起您,知曉您今日回來,還說要來見您。”

    謝清崖對這番話,不置可否。

    他剛來大營的時候,見過婁高寒一面,還的确是受了重傷,躺在床上,看着一副差點沒了半條命的樣子。

    不知道他這傷,究竟是怎麽來的。

    謝清崖當時也沒心思管他,只跟人打了個招呼,就急急召集人,先上戰場去了。

    如今倒是可以終于,好好會一會人了。

    正準備喊昌豐去把人帶來,沒想到,他這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王爺。”

    營帳外頭傳來令吉的聲音:“柴壽來了!”

    冷不丁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謝清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跟昌豐對視一眼,發現他眼中也有驚訝。

    謝清崖這才知曉,自己沒聽錯。

    雖然驚訝,但謝清崖還是忙讓人進來了。

    有人撩起帳子進來。

    謝清崖越過打頭的令吉,視線直接落在了柴壽的身上。

    幾月不見。

    柴壽肉眼可見清減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

    “王爺。”

    他啞着嗓子,跟謝清崖打招呼。

    謝清崖挑眉看他,既為他如今的模樣,也為他不遠千裏跑來。

    沒與人寒暄。

    謝清崖親自給人倒了一盞茶。

    柴壽看了他一眼,沒說話。&nbsp&nbsp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謝清崖也沒說話。

    待柴壽道謝接過之後,他也沒與人寒暄,直接看着人問道:“怎麽回事?”

    柴壽的确渴了。

    多日跋涉,一直不敢停下,可這碗由謝清崖遞給他的茶,卻令他難以下咽。

    明明事态緊急。

    他此時卻握着茶盞,慢慢喝着。

    好一會,他才看着謝清崖吐出一句:“我知道曹達在哪裏。”

    這話一出,不僅是謝清崖目露驚訝,就連昌豐和令吉也睜大了眼睛。

    兩人剛要說話。

    外頭的帷帳,忽然被人大力掀了起來。

    謝清崖循聲看去。

    眼見出現在營帳外的,竟然是婁高寒,不由皺眉。

    而此時,婁高寒卻未曾注意到謝清崖的表情變化,他正臉色驟變望着他這,驚喊出聲:“清崖,小心!”

    謝清崖似有所感。

    果然發覺眼下有什麽東西一閃。

    幾乎在柴壽刺過來的那一刻,謝清崖就先往旁邊側閃了一下,同一時間,反應過來的令吉和昌豐,也紛紛上前,先把人拿了下來。

    “姓柴的,你做什麽!”

    令吉拿下柴壽之後,先怒氣沖沖問道。

    他本來因為之前的緣故,對柴壽還算有些好感,因此剛才在營帳外看見柴壽,知曉他要見王爺,他立刻就帶着人過來了。

    沒想到這人竟然是來刺殺王爺的!

    令吉氣得直接高舉起拳頭,紅着眼睛,想朝人砸去。

    被謝清崖喊住。

    “住手。”

    “王爺!”

    令吉看他。

    謝清崖瞥了他一眼,等人閉嘴,才吩咐道:“先把人看押起來。”說着,他朝婁高寒看去。

    看着婁高寒臉上明顯松了口氣,一副放下心來,并非作僞的模樣,謝清崖眸光微沉,面上卻未有什麽表示。

    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只會沖動行事的謝家二郎了。

    “婁叔。”

    他主動走過去,與人打招呼:“剛才多謝婁叔提醒,若不是你,只怕我剛才躲不過去。”

    婁高寒看着他,剛要說話。

    就聽謝清崖又問道:“不過婁叔怎麽知道,他要傷我?”

    婁高寒臉上的神情,忽然一頓。

    但也不過片刻的功夫,他便又神色如常回道:“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他手上動作不對,又想到他以前是曹達的人,便多警惕了一些。”

    謝清崖點點頭,并未懷疑:“原來是這樣。”

    “我也不知道此人為何要傷我,婁叔可以留下來,與我一起審問?”

    婁高寒搖頭拒絕了:“我還有別的事要處理。”

    如此,謝清崖便也沒有再留他的打算,只與人拱了拱手:“那等婁叔忙好,我們叔侄再好好敘下舊。”

    婁高寒聽他這樣說,神情倒是又變得柔和起來。

    他笑着說好。

    想同從前一樣,擡手拍下他的肩膀,但看着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婁高寒這手最終還是沒擡起。

    “那我先出去,你——”

    他說着看了柴壽一眼:“小心些。”

    謝清崖與人點頭。

    待婁高寒告辭,謝清崖目送他離開之後,卻未立刻進去。

    他站在先前婁高寒站着的地方,喊了聲昌豐。

    昌豐會意,立刻站到先前柴壽所站的地方,試圖重演先前柴壽的操作。

    等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昌豐回頭問他:“王爺,怎麽樣?”

    謝清崖與他搖了搖頭。

    昌豐知道,婁高寒剛才是撒謊了。

    他撒謊,并不是一件讓人意外的事,但他為何要突然匆匆過來,提醒王爺?

    他跟曹達不是一夥的嗎?

    不僅昌豐不理解,謝清崖也一樣,但他并未在這個時候表示什麽,而是朝柴壽看去。

    柴壽此時被五花大綁,被令吉看着,一動不動。

    看着就跟行屍走肉一般。

    眼見他看過去,令吉立刻憤憤而道:“王爺,這人怎麽處置!”

    謝清崖淡淡道:“松開吧。”

    他這話一出,不僅令吉瞪大眼睛,就連被綁住之後,一言不發的柴壽,這會也不敢相信地擡起了頭。

    “王爺!”

    令吉還是那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這人差點殺了你!”他喊道。

    “你可以喊得再大聲點。”謝清崖邊淡淡瞥他一眼,邊朝兩人走去。

    他手裏拿着先前柴壽要刺殺他的匕首,如今倒是被他用來解除了對柴壽的束縛。

    “柴指揮使使得一手好暗器,要真想殺我,剛才你們根本來不及反應。”

    繩子已經掉了一地。

    謝清崖看着柴壽問道:“說吧,曹達對你的家人做了什麽?”

    柴壽一聽這話,神色更為震驚:“你怎麽知道……”

    謝清崖把手裏的匕首,扔還給他。

    令吉雖然吃驚于王爺剛才的話,但看到這一幕,還是下意識想過去,怕柴壽故技重施,最後還是被謝清崖看了一眼,才不得不停下腳步,焦灼地站在一邊。

    “你要真是主動想殺我,剛就不會是那副死人樣了。”

    謝清崖說着,又看了人一眼:“你身上的毒也已經解了,曹達能威脅你的東西不多。”

    柴壽聽完之後,遲遲說不出話。

    過了好一會,他才低下頭,手捂着臉,頹廢道:“曹達知道我背叛了他,抓了我的妻女,威脅我用你的命去換她們的。”

    雖然事先已經猜到。

    但謝清崖看着他此時的頹廢模樣,也變得沉默了下來。

    柴壽平日做什麽事都是看利益,可這樣的人,心裏卻也有一片美好的淨土。

    他擡手拍了拍柴壽的肩膀:“知道了,我幫你。”

    柴壽聞言,目露不解。

    曹達是要他的命,這個,他怎麽幫他?

    謝清崖這時卻沒與他解釋什麽。

    這天夜裏,謝清崖如期請了婁高寒來營帳吃飯。

    婁高寒一進來就問了:“剛才害你的那個人呢?”

    謝清崖一邊給人倒酒,一邊說:“讓人先看押起來了,打算到時候帶回到京城,讓陛下處置。”

    婁高寒聽罷,也沒說什麽,只囑咐人小心一些。

    原本還想多說幾句,又怕多說多錯。

    這夜,兩人把酒言談,場面十分和睦,直到月上柳梢,兩人都喝得有些醉了,婁高寒這才起身告辭。

    “昌豐,你、你送婁叔出去。”

    謝清崖醉眼朦胧,大着舌頭跟昌豐交待。

    昌豐剛要答是,去扶婁高寒,婁高寒就先擺手說道:“不用,不用,我自己過去就是,你照顧清崖吧。”

    婁高寒說着就搖搖晃晃出去了。

    但婁高寒其實并未喝醉,他酒量好,故意喝醉,一來是無法面對謝清崖,二來也是想看看,清崖對他可有懷疑?

    可今晚看下來,應該是沒有。

    看來清崖是真的信了,那些事是丁修做的。

    想到丁修……

    婁高寒心裏又是一沉。

    當日,若非丁修發現了不對,他也不會對他下手。

    一步錯,步步錯。

    他只希望,有些事,可以到此為止。

    待冀州的事結束,他再去把曹達解決了,就可以真的安心了。

    婁高寒一邊想,一邊繼續往前走。

    這會夜已經深了,營帳之內,只有巡邏的士兵。

    直到快走到自己的營帳,婁高寒忽然覺得有股殺意朝他襲來。

    戰場上厮殺出來的人,自然對這種事極度敏感。

    他幾乎是立刻就回過了頭。

    眼見三支短箭帶着疾風朝他而來,婁高寒臉色驟變,以為又是曹達派來的人。

    此時四周無人,他也不敢讓人知道,他跟曹達有所牽扯。

    想拿劍去擋,才發現自己随身佩戴的佩劍,此時并不在身邊。

    又見一黑衣人從側方朝他過來。

    婁高寒忙側過身,想躲過那三支短箭,又以手去擋那黑衣人的攻擊。

    未想這黑衣人的武功也極高。

    婁高寒與他打了幾個回合,也沒分出勝負,又見那黑衣人時不時使暗器,婁高寒幾次未察就被暗器傷到。

    “唔。”

    婁高寒抱着受傷的胳膊,悶哼着倒退。

    眼見那黑衣人如影随形,朝他飛來,婁高寒咬了咬牙,直接扔出幾枚梅花镖。

    眼見那梅花镖直接紮中那黑衣人。

    婁高寒暗自松了口氣,打算快些把此人解決,切記不能讓人發現。

    未想就在他準備朝人沖過去的時候。

    四周的營帳都在這個時候,亮了起來,同一時間,腳步陣陣,四面八方都圍過來不少人。

    有人舉着火把,有人手拿武器。

    這些人,都是他最為熟悉的人。

    兄弟、部下……

    只是此時,他們望着他的目光,都十分複雜。

    而站在最中間,最前面的,則是他最為欣賞的子侄。

    見他臉色淡淡,沒有一絲醉意望着他的時候,婁高寒就知道,今晚這個黑衣人,并非是曹達派來的人。

    而是他這位好侄兒,演給他的一場戲。

    果然——

    身後傳來腳步聲,那個負傷的黑衣人,扯下面巾,被令吉和昌豐扶着往前走。

    婁高寒看了一眼,發現那人竟是柴壽。

    沒想到。

    意料之外。

    本以為是曹達派來傷害他的人,原來竟早就成了他的人嗎?

    他這位好侄兒,還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婁高寒扯唇想笑,卻實在笑不出。

    手中還有兩枚沒有扔出去的梅花镖,可被遠處的青年看着,卻像是最明晃的證據。

    婁高寒其實可以裝死,可以死不承認,但看着前方的青年,他忽然有些累了。

    這麽多年。

    他早就累了。

    手裏的梅花镖,掉在地上,婁高寒一言不發地低下了頭。

    連一句話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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