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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第 71 章
主仆四人, 分開兩桌吃飯。
大概是為了避免先前的失神，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緊張，謝清崖主動詢問徐端宜：“待會還是回慈濟堂？”
第一次大庭廣衆吃飯, 來往還有人時不時的, 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徐端宜對着他們。
說一點都沒感覺，那是不可能的。
但徐端宜還是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與平時一樣，沒什麽異樣。
她吃得慢，聞言, 待把嘴裏的東西吃下去之後, 才與謝清崖說道：“嗯, 先回慈濟堂, 然後想在城中看下。”
話音剛落。
就見對面的謝清崖，忽然站了起來。
徐端宜輕輕眨了下眼，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怎麽了？”
她手裏還握着筷子, 擡頭問謝清崖。
謝清崖看着她說：“換個位置。”
卻也沒說個原因。
“嗯？”
徐端宜目露不解。
雖然困惑, 但徐端宜還是順着他的意思, 起來了。
那邊令吉和時雨, 也十分奇怪地看着他們, 顯然不明白好端端的, 他們換位置做什麽。
時雨皺着眉。
要不是今早，從王師爺口中聽到那麽一番話, 改變了她對南安王的看法，又有主子告誡在先，她這會恐怕早就要過去, 給她家主子詢問了。
好歹皺着眉，忍住了。
時雨繼續埋頭吃飯, 直到察覺對面的令吉，一直看着她。
“看什麽？”
她皺着眉擡眸問道，語氣不是很好。
令吉沒說話，一臉高深莫測地看着她，在時雨的注視下，他忽然壓着嗓音，同她說道：“你不對勁。”
時雨仍皺着眉，一臉不耐，卻也沒理他。
直到令吉湊過來，繼續壓着嗓音與她說道：“你別是愛上我們王爺了吧？”
未等時雨回話。
令吉先一本正經地與她說道：“你可別做傻事啊，我們王爺很……”
話還沒說完，時雨忽然氣得拍案而起。
“你腦子被驢踹了吧！”時雨看着令吉破口大罵。
罵完還不解氣，時雨被氣得胸口不住起伏，瞪着眼前的令吉，很想揍他一頓。
這人腦子是怎麽長得？
這種鬼話都說得出口！
時雨簡直要被他氣死了！
她就算瘋了，也絕不可能愛上自己主子的夫君啊！
這邊動靜大得很。
徐端宜剛在謝清崖原本的位置上坐下，冷不丁聽到這個動靜，自是有些受驚。
她往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在兩人身上看過之後，最後問時雨：“時雨，怎麽了？”
時雨立刻與人告起狀來：“主子，這個混賬說……”
說什麽的話，她當着主子的面，卻實在是有些說不出口。
只能漲紅着一張臉，難得流露出一點委屈和幽怨的模樣。
她在這邊自顧自生着氣。
那邊謝清崖看了兩人一眼，皺了皺眉，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還是毫無原則地跟令吉說道：“令吉，道歉。”
令吉倒是不介意。
聽了謝清崖的話，他便毫不猶豫站了起來，跟時雨道了歉。
他認錯，從來就快。
但他心裏，卻是并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他也是為時雨着想。
他們王爺可是很專情的，是絕對不可能喜歡上，除了王妃之外的人的。
而且主仆共侍一夫，傳出去，吓死人了。
時雨仍氣着。
根本不想原諒這個傻大個。
直到聽到主子喊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一聲，又重新坐了回去。
不過之後，她就再也沒跟令吉說過話。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眼不見為淨。
就連之前答應人的比試，她也在自己心裏默默劃掉了。
傻子才跟這個傻大個比試呢！
那邊徐端宜見兩人消停之後，本想與謝清崖說上一句，擡頭朝人看去的時候，忽然明白，謝清崖為什麽突然讓她換座位了。
謝清崖背對着街道，正好把她給擋住了。
她現在坐在這邊。
就不會再被路過的行人瞧見了。
謝清崖一擡頭，就能看到徐端宜望向他的目光。
看着她眼中的柔軟笑意，謝清崖知道，徐端宜這是已經明白他為什麽要跟她換位置了。
謝清崖被看得撇開臉，耳朵滾燙，目光也跟着游走。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本想給自己挽尊，找個借口與人說下。
又覺得這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索性就當做沒看到。
反正他沒承認，徐端宜也沒問他，管她是怎麽想的呢。
他繼續就着之前，徐端宜先前說過的話，跟人說道：“別去那些危險的地方，現在玉田還很亂。”
這樣說着。
謝清崖便又忍不住開始蹙眉。
他還是希望徐端宜能早些回去，她在這多待一日，他就得多為她擔心一日。
“你明日什麽時候走？”他問人。
他是完全不記得，明日是他的生辰了。
自然也就沒想過，徐端宜是為了那事來找他的。
徐端宜聽到這話，吃飯的動作驀地一頓，她還沒跟他說，她想留下來的事……心裏猶豫着，徐端宜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跟謝清崖開這個口。
外面倒是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謝大人？您在這嗎？”是喬炳元的聲音。
“在呢。”
令吉認出來喬炳元的聲音後，便先往外回道。
謝清崖聽到喬炳元的聲音，一時也沒再繼續看着徐端宜，等着她回答。
他也回過頭，往外頭看去。
眼見喬炳元匆匆過來，一副着急模樣，謝清崖心下忽地一沉。
現在玉田縣，任何令人着急的事情，都不是什麽小事，謝清崖不由放下筷子，在人匆匆進來之後，他便看着人沉眉問道：“出什麽事了？”
的确是有樁要緊事。
喬炳元匆匆進來，剛想說話，便瞧見對面的徐端宜。
未想到夫人也在。
喬炳元自覺失态，他連忙先抹了下，那一腦門的汗。
不過這會也不是寒暄的時候，他與兩人匆匆拱了拱手，便先跟謝清崖禀道：“大人，翠婆婆出事了，瓜娃去衙門找您，您不在。”
“翠婆婆？”
謝清崖還以為是城裏發生了什麽事，沒想到是翠婆婆出事。
想到昨晚對瓜娃的交待，謝清崖臉色難看，立刻站了起來。
要走的時候，他又跟徐端宜交待了一句：“我去一趟，你吃完就先回慈濟堂，東西不用收拾，我待會會讓人收拾的。”
說完。
謝清崖也沒等徐端宜回答，便立即先往外走去。
喬炳元跟徐端宜拱手告辭，也匆忙跟了出去。
謝清崖走得急。
徐端宜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眼睜睜看着他們，先走了出去。
想到今早王師爺提到的人，好像便有一位翠婆婆。
“令吉。”
她問人，“那個翠婆婆，是不是就是賣烤紅薯的那個老人？”
令吉奉命陪着徐端宜，自然沒跟着離開。
此刻聽聞王妃這番話，他忙道：“就是那位。”他又簡單跟王妃說了下，他們與翠婆婆祖孫的淵源。
“主子一直很照顧他們。”令吉與人總結道。
想到剛才喬炳元說的話，令吉其實也有些不放心，這會忍不住呢喃道：“也不知道翠婆婆怎麽了。”
徐端宜的筷子也早就放下了。
此刻，她亦起身說道：“我們也去看看。”
二人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眼見她往外走去，時雨和令吉兩人也連忙跟了過去。
徐端宜怕出事，這一路走得很快。
地上還有不少水坑，她走着走着，便又沾上了不少泥點。
但此時也顧不上了。
“夫人，就在那。”令吉指着前面一處地方，跟徐端宜說道。
徐端宜往前看去，那邊已經圍了不少人。
裏三圈外三圈的。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瞧不見謝清崖的身影，徐端宜有些擔心。
“走。”
她沒停留，繼續往前走。
“這些人也太過分了！”
“話也不是這麽說的，他們畢竟是來幫咱們的，也挺辛苦的，翠婆婆也是，就幾個銅板的事，惹惱他們有什麽好處？拿了也就拿了。”
“你這話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翠婆婆祖孫，就靠這個賺錢了，要是今天這個來拿，明天那個來拿，這生意還怎麽做？難不成以後讓他們喝西北風去不成？梅大人、謝大人他們都說了，這錢是必須給的，平時那些大人也都給，怎麽就這幾位不一樣？”
“那鬧大了有什麽好處？你看現在這事鬧得，梅大人還在堤壩那邊，李大人也不在，就一個謝大人，你看看，他們可一點都沒把謝大人放在眼中。”
……
徐端宜剛走近，就聽到了這麽一番話。
簡單梳理了一下，也就知道，這裏究竟發生什麽了。
她臉色不好。
讓時雨和令吉給她開道。
原本圍在外面的人，聽到後面的動靜，還有些不高興：“哎呦，做什麽喲？有什麽熱鬧好看的啊？”
回頭瞧見徐端宜的臉。
原本說話的幾人，忽然都愣住了。
今早徐端宜在慈濟堂門口派送東西，幾乎每家都派人過去了，這裏的人，此時自然有不少認出徐端宜身份的。
便是不認識的，也都被身邊人提醒了。
此時看到她會過來，一群人不免都有些吃驚。
待想到她與裏面那位謝大人的關系，這些人又忙回過神來，紛紛與她說道：“夫人，您快進去幫幫謝大人吧，那些人太過分了，一點都沒把謝大人放在眼中。”
城中有傳聞。
說這位慈濟堂的東家十分有權勢。
雖然不知道她究竟是何身份，但如今看來，總歸是要比裏面的謝大人管用的。
此時自然都盼着，她能替翠婆婆祖孫做主。
倒是都不用時雨和令吉說什麽了，他們就自發地讓開了路，還替她把前面的人都給拉走了。
免得擋了她的道。
徐端宜面對他們時，神情還是溫和的，她與他們點頭颔首，嘴裏還溫聲說着“多謝”。
就和平時差不多。
直到走到裏面，徐端宜看着眼前的場景，臉色立時變得難看起來。
裏面還沒注意到外面的動靜，自然，那些先前欺負翠婆婆祖孫的京官，也還沒有注意到徐端宜來了。
他們其實都還不知道，嘉順長公主來玉田了。
這群人，今日都是從堤壩那邊過來的，那裏離城中有不少距離，消息自然不會那麽靈通。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至于這麽大膽，在明知道她在玉田的情況下，還敢做出這麽放肆的事。
這幾個京官，都是戶部的人，也正是蕭元福的手下。
他們早先時候，從京城過來的時候，就被蕭元福授命過了。
只可惜，太後有命在先，物資方面，他們自是不敢短缺的，平時他們在堤壩那邊，又見不到謝清崖的面，正愁不知道回去後，該怎麽跟大人禀報的時候。
就碰到了翠婆婆祖孫倆。
其實最開始，他們只想吃點紅薯解解饞。
平時在堤壩，日日只能吃些饅頭、馕啊什麽的，這紅薯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偶爾嘗下，倒是也不錯。
他們自然以為這東西，就是招待他們吃的。
哪想到那老婆子竟然問他們要錢。
一點小錢，本來給了就給了，但偏巧碰到他們心情不爽的時候，尤其想着，他們替他們玉田縣的人奔波勞碌，還得花錢買吃的，這群人自是更加不爽。
因此便是小錢，這些人也不肯給。
之後鬧大了，那小孩忽然提到了謝清崖的名字，說是要謝大人替他們做主。
這城中就一個姓謝的大人。
當下，這些人便計上心頭，打算就借此事，引得謝清崖過來，好好磋磨下他。
他們跟蕭元福一樣，從來就沒把這位南安王，放在眼中。
自然不會怕他。
這會，他們還不知道徐端宜已經來了，仍對着謝清崖冷嘲熱諷道：“謝大人，不是我們說你，你做事也別太本末倒置了，咱們都是玉田的恩人，吃她幾個紅薯怎麽了？還問我們要錢？玉田縣的百姓，就是這麽對付他們的恩人的？”
“我看以後我們也別再來了，來了連個紅薯都吃不着。”
“你們說是不是？”
領頭的人一開口，他身後其餘官員，也紛紛叫嚷起來，一副受盡委屈、心有不甘的模樣。
翠婆婆其實一早就後悔了。
要是早知道這些人這樣嚣張，連謝大人都不怕，她是決計不會看着瓜娃去找謝大人的。
此時她和孫子，被謝大人擋在身後。
眼見那些人越說越過，就連圍觀的人，也漸漸有些偏向他們。
翠婆婆老眼含淚，既難過，又怕影響謝大人的仕途。
銀錢是小。
她實在不想讓謝大人這樣的好官，因為他們出事。
不由扯了扯謝大人的袖子，小聲與他說道：“大人，算了吧，我不要了。”
謝清崖原本就被他們說得心頭冒火，臉色難看。
此時聽到身後老人委屈害怕的聲音，他心下更是一沉。
“別怕，沒事。”
他低聲安慰老人一句後，繼續冷眼看着前面幾個戶部的官員。
他豈會不知道他們是故意的？
要換做以前，他在知道的第一時間，就會把這些人拉下去，狠狠抽一頓鞭子了。
還輪得到他們在這叫嚣？
此時也是。
他沒打算真聽翠婆婆的話，放過他們。
有一就有二。
今日之事，若不好生解決，日後必定會引來更多的麻煩。
即便知曉他這麽做，會惹得其餘京官不滿，謝清崖此刻也顧不上了。
他沉着臉，正準備動手的時候，忽然一道聲音，先自他側前方響了起來。
——“天子太後尚在，他們都不敢自稱自己是百姓的恩人，你們又算個什麽東西？”
謝清崖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腳下步子就驟然僵停了下來。
他猛地朝聲音來處看去。
果然看見徐端宜冷着一張俏臉，站在衆人前方。
其他幾個京官也都聽到了。
被人當衆反駁，還扯出太後和天子，他們的臉色一時也變得難看起來，當即便沉聲質問道：“誰在說話！”
說着，他們也轉過頭，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了過去。
本想看看是誰這麽大膽，竟敢說這樣的話！
卻在看到那個身影的時候，盡數呆住了。
甚至還有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為自己是出現幻覺了，要不然怎麽會瞧見長公主在這？
徐端宜先看了眼謝清崖。
見他無礙，她稍松一口氣後，便繼續朝那些官員看去。
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看過，認出他們的身份之後，她便也看明白，現在這是個什麽情況了。
蕭元福還真是賊心不死。
她的臉色依然難看，看着其中一個官員沉聲問道：“何宗年，剛才是不是你說，你們是百姓的恩人？”
領頭那人便是何宗年。
他是戶部民科度支司的郎中，位五品，本身能力一般，全靠奉承蕭元福上的位。
其餘官員，徐端宜并不識得。
但見他們以何宗年為尊，便也知道，這何宗年便是他們的領頭羊。
不過一個五品官員，竟然也敢與謝清崖這般叫嚣。
徐端宜自是不會高興。
不管這何宗年，究竟是不是蕭元福授意的，但他上不尊長官，下不顧百姓，光這兩樁，這朝廷命官的位置，他就做不得。
她冷眼看着何宗年。
何宗年被這話喊得一個激靈。
再一看長公主的眼神，更是吓得從頭到腳，都冒起了一股滲骨的寒意。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竟然不是幻覺！
眼見長公主還在那冷着臉看着他，何宗年哪裏還有先前的嚣張模樣？
他忙小跑上前，給人跪下了：“殿下，您、您怎麽在這？”
話說出口，便反應過來，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他恨不得回到過去狠狠扇自己的嘴。
真是要了命了。
也沒人與他說，長公主如今也在玉田啊！
要是知道，他哪裏敢做這樣的事？沒完成大人給的任務，頂多也就是被責罰一頓。
可要是得罪了這位長公主……
以她在太後心中的地位，何宗年已經能夠預想到他日後的慘狀了。
越想越怕。
何宗年吓得兩股都跟着顫顫起來。
“下官、下官……”
他張口想為自己辯解，卻實在說不出口，只能一個勁地給人磕頭，邊磕頭邊說道：“下官知錯，下官回頭就把錢給人！”
“不、不，下官現在就把錢給人去！”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他說完，忙扭頭，沖身後跟他一道跪着的人喊道：“還不去給錢！”
那官員被喊得一個激靈，忙不疊答着“是”，就一骨碌起來了，拿着錢袋要去給老人。
走了幾步，卻又回過頭問：“大人，給多少啊？”
何宗年聽到這話，只覺眼前一黑，牙齒都快被他咬碎了，他這都是帶了些什麽蠢貨出門啊！
他們倘若先前勸着他一些，他也不至于被長公主當場抓包。
心裏恨得不行。
但再恨再惱，此時也已經沒辦法了，何宗年只能咬着牙先跟人說道：“全都給！”
那官員忙答應着，拿着一整個錢袋去給老人。
可翠婆婆今日收到的驚吓已經夠多了，此時看着這沉甸甸的錢袋，哪裏敢接？
剛才好不嚣張的官員，這會卻都快要哭出來了。
“老人家，您快些收下吧。”他一臉懇求。
說完見老人依舊埋着頭，一臉嗫嚅着不肯收，這戶部的官員，只能把目光看向謝清崖。
“……謝大人。”他一臉讨好。
期盼他能開口。
謝清崖冷眼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手卻伸了過去，從那官員的手中拿過錢袋，然後遞給身後的翠婆婆。
“大人？”
翠婆婆仍有些茫然。
謝清崖把錢袋塞人手裏，語氣平淡：“給了就拿着，多的錢，就當他們砸攤子賠你的錢。”
“可……”
翠婆婆還有些猶豫。
她那攤子也不值得這麽多錢啊。
那先前給錢的官員，自是立刻跟着說道：“婆婆，您拿着吧，這就當我們幾人給您的賠禮錢，您可千萬別跟我們客氣。”
翠婆婆對面前這個一臉讨好的官員，又怕，又不喜歡。
但既然謝大人都讓她收下了，她也就沒說什麽。
默默收起錢袋。
那官員見她終于收下了，終于松了口氣，他也顧不上跟謝清崖說話，連忙跑回去交差了。
“大人。”
翠婆婆倒是還有問題。
她看着徐端宜的方向，小聲問謝清崖：“那位夫人是誰啊？”
謝清崖還沒說話。
剛剛被人推搡到旁邊的喬炳元，這會一邊按着腰，一邊過來了。
他受了欺負也不生氣，眼見事情解決，這會便笑吟吟說道：“是我們謝大人的夫人。”
謝清崖看他一眼，也沒阻攔他說話。
“竟是大人的夫人？”翠婆婆目露吃驚。
想到昨日聽說的事。
翠婆婆便也知曉了她的身份，這會自是忍不住感慨道：“大人和夫人都是菩薩心腸。”
“不過夫人，真是好厲害啊。”
那些人都不怕謝大人，這會卻都一個個跪在夫人的面前。
“我們夫人當然厲害！”喬炳元一臉與有榮焉的模樣。
他自在慈濟堂中看到夫人，知曉她的身份後，他就打心裏敬佩夫人。
“不過——”
他忽然想到什麽，奇道：“他們剛剛叫夫人什麽？殿下？”
喬炳元邊說邊看向謝清崖。
“大人，夫人是什麽身份啊？還是我剛剛聽錯了？”
謝清崖仍看着徐端宜的方向，聞言，倒也沒再隐瞞，只看着徐端宜的方向，淡聲說道：“你沒聽錯。”
“什麽？”
喬炳元聽到這話，卻呆住了。
他眨了眨眼。
做官的，自然比普通老百姓，要更知道一些情況。
喬炳元呢喃呓語：“陛下還年少，如今能稱呼殿下的……”想到某個身份，喬炳元忽然睜大眼睛，他看着謝清崖驚問道，“夫人是嘉順長公主？”
未見人反駁。
喬炳元更為震驚了。
而這震驚之中，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他記得嘉順長公主嫁得好像是南安王，那她跟他們大人的關系……像是才反應過來，喬炳元再次一臉不敢置信地朝謝清崖看去。
謝清崖接到他的眼神，知道他應該是猜到了。
他目光淡淡瞥着他。
嘴上也只是說了一句：“別多嘴。”
喬炳元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但在謝清崖的注視下，還是立刻點了點頭。
心裏卻仍吃驚不已。
恨不得現在就跑回衙門，跟師爺說去。
謝大人竟然就是南安王！
他竟然跟一位王爺共事了十多日！
天爺啊！
這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消息啊！
翠婆婆在一旁，卻是聽得一愣一愣的，什麽殿下，什麽長公主？
這位喬主簿在說什麽啊？
其餘圍觀的百姓，此時也都與她一樣茫然。
就算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
那“殿下”的稱呼，哪裏是一般人能用的？
他們這會也都一臉茫然地看着徐端宜，不明白這位慈濟堂的東家，怎麽突然又變成殿下了？
什麽殿下啊？
他們可從沒接觸過這樣的身份，但從前聽那些戲文裏，喊殿下的，可都是皇室中人啊。
難不成這位謝夫人，竟是皇家的人？！
這邊衆人猜測不斷，臉上神情也跟着一而再變。
只有何宗年等知曉徐端宜身份的人，這會還在不住地給徐端宜磕着頭，全不見先前那股子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氣勢。
徐端宜沒理會他們，只招來身邊的令吉問了一句：“這次是哪位将軍在這坐鎮？”
歷來像洪災這樣的災情。
除去京中會派相應的欽差官員和水利官員過來之外，還會額外派一支軍隊過來鎮守督促。
軍隊的将士們紀律嚴明、組織有序，可以更有效的參與到救災之中去。
此次堤壩那邊，就有不少将士在那幫忙。
要不然光靠玉田的百姓，哪裏能夠？
令吉雖然不解王妃要做什麽，但還是立刻先與人回道：“是興武衛的程灏程将軍。”
興武衛隸屬五軍都督府。
而這程灏，徐端宜恰好還算十分熟悉。
他早年是她父親麾下，後來被調任到了五軍都督府中，如今任興武衛指揮使。
每回父親回京，程将軍都會來他們侯府拜見，徐端宜私下見到人的時候，要喊他一聲叔叔。
未想此次竟是他在這。
徐端宜沒多說，只轉頭交待了時雨一句，讓人去請程将軍過來，便是程将軍不在，他的部下也行。
時雨當即領命出去。
令吉怕她找不到人，自是跟徐端宜說了一聲，便也連忙跟了出去。
何宗年一看到這個動靜，自是更加驚懼起來。
那位程将軍可是出了名的油鹽不進，長公主突然去請人……何宗年隐約已經猜到長公主要做什麽了。
他這下是真的怕了。
當即便對着徐端宜哭嚎出聲：“殿下，下官真的知錯了，您就看在蕭大人的份上，饒恕下官這一回吧！”
何宗年邊哭，邊砰砰砰的，一點都沒留力的給徐端宜磕起了頭。
他身後其餘官員也紛紛效仿，對着徐端宜哭喊起來。
可他們卻實在是沒找對門路。
何宗年若不提蕭元福還好，一提，徐端宜便更生厭惡之心。
她早先時候便警告過他的。
沒想到蕭元福到現在還賊心不死，妄想在這欺淩謝清崖。
或許喜歡一個人，就會忍不住這樣。
管他是虎是豹，在她心中，好似都會變成小犬小貓，覺得他可憐，便總忍不住對他心生幾分憐惜。
此時，她看着眼前這堆人，不由冷聲說道：“諸位大人現在被帶走，不過是依罪處置，該輕該重，自有人定論，但要是再不知輕重地說下去，就不單單只是現在這兩條罪狀了。”
何宗年一聽這話，脊背發寒，一時倒也不敢再說了。
徐端宜沒再理會他們，徑直朝謝清崖那邊走去。
“沒事吧？”
她低聲問他。
謝清崖看着她，搖了搖頭：“沒事。”
他總覺得，徐端宜有些太小看他了，每次都擔心他會受別人的欺負。
她也不看看，每次都是誰欺負誰。
那邊還一群人跪着，圍觀着，謝清崖也沒有理會他們，只看着徐端宜說話。
“不是讓你別來嗎？”
他不希望徐端宜牽扯到這些事情中。
徐端宜看着他說：“我擔心你。”
她是實話實說。
卻不知道這句話對謝清崖的殺傷力。
原本還神色自若，甚至皺眉看着徐端宜的人，此刻立刻感覺到自己的臉上，好似一下子就燒起了熱意。
嗓子也跟含了什麽沙礫似的，令他嗓子瘙癢，說不出話。
徐端宜不知道他的心思。
她也瞧見了喬炳元，見他此時一臉呆滞地看着她，便知曉，他應該已經猜出她的身份了。
徐端宜倒也沒覺得什麽。
不希望他們知道，只是不想看到他們總是誠惶誠恐的樣子，但知道，也有知道的好處。
就比如此刻。
她知道謝清崖，有許多為難之處。
既然他有所為難，那她就來做他的話事人。
他不能說的，不能做的，就由她來替他做。
徐端宜并未表露出自己的內心想法，與謝清崖短暫的眼神相接之後，她便先溫聲，與他身後的老人說道：“婆婆可有什麽不舒服的？”
翠婆婆看着徐端宜搖了搖頭。
想到她身份尊貴，翠婆婆又想給人下跪。
徐端宜自是不肯，連忙伸手把人扶住了：“婆婆不必多禮。”
翠婆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看向謝清崖。
她在這最為信任的，也就只有謝清崖了。
謝清崖此時已回過神。
接收到翠婆婆的目光，謝清崖說：“起來吧，她不計較這些。”
他站在徐端宜的身邊，說話時，他低頭看着徐端宜，聲音聽起來還有些沙啞。
翠婆婆這才肯起來，嘴裏卻還是一個勁地跟人道着謝。
只覺得謝大人的夫人，和他一樣好，長得好看、沒架子，人也溫柔。
徐端宜與人笑道：“婆婆不必跟我客氣，婆婆烤得紅薯很好吃，我很喜歡。”
“日後若再有人吃了婆婆的紅薯不給錢，婆婆便與我和郎君來說，我們都會為婆婆做主。”
翠婆婆自是感動得連連點頭。
“多謝夫人，多謝大人。”她眼含熱淚，一個勁地握着徐端宜的手，道着謝，嘴裏還說着，“夫人喜歡吃，回頭我烤完新的，便讓瓜娃給您送過去。”
徐端宜自是笑着同人說好。
謝清崖等他們說完，才問徐端宜：“就讓他們一直跪着？”想到離開的時雨和令吉，他又問，“你讓他們做什麽去了？”
徐端宜也沒瞞他。
她回過頭，看着謝清崖，如實與人說道：“我讓人去喊程将軍了，何宗年為官不仁，藐視規定在先，欺淩百姓在後，這樣的官員若是不嚴懲，百姓日後如何能信任官府和天子？”
“我打算讓程将軍喊人把他們押解回京，交由大理寺處理。”
謝清崖與她一樣的想法。
只是，他原本是打算，讓梅雪征來插手此事。
梅雪征如今是天子親任的欽差，本就有監察糾核的任務，由他出面，自然不會有人說什麽。
沒想到徐端宜先做了這事。
“你既知曉他的身份，便該知……”他皺着眉，跟徐端宜開口，依舊不希望她牽扯太深。
但徐端宜未等他說完，便先笑着接過話。
“郎君知我性子，我既知曉，便不可能坐視不管。”說完，望着謝清崖眉眼之間的不贊同，徐端宜知道他在想什麽，便又柔和了嗓音，與人說道，“沒事的，不用擔心，就算姨母知曉，也只會贊同我的決定。”
“她知道你來嗎？”
謝清崖看着她忽然問。
眼見徐端宜神色驀地一僵，謝清崖心裏便已經有了答案，他還想說什麽，人群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徐端宜也連忙逃避似的，先往外看去。
便見時雨和令吉領着一堆将士過來，領頭的那位身穿盔甲的将領，便是程灏。
正好有了借口，徐端宜便直接沒回謝清崖的話，她岔開話題，與人說了句：“程将軍來了，我先過去。”
說完後，徐端宜第一次沒等謝清崖的答複，便匆匆先過去了。
瞧着竟然有些落荒而逃的樣子。
謝清崖看着她的背影，一時也只能無奈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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