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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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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9章 第 69 章

    徐端宜揉着眼睛。

    今晚第一次正式醒來, 卻也還糊塗。

    她也是迷迷瞪瞪的,突然聽到一道響亮的聲音,吓了一跳, 于是驚醒過來, 睜眼來看。

    但她這會腦袋,其實還是處于剛醒時的模樣,暈沉沉的,并沒有徹底清醒過來。

    眼瞧着謝清崖坐在床邊。

    徐端宜一時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身在夢中, 只看着人, 一邊揉着迷蒙的眼睛, 一邊奇怪問道:“謝清崖, 你怎麽還沒睡啊?”

    謝清崖哪裏能想到,她這會竟然能醒過來。

    臉頰還滾燙着。

    此時卻已經顧不上那邊的灼熱感了。

    謝清崖僵坐在床上,整個人都跟着僵住了。

    “你的臉——”

    徐端宜忽然看到了他臉上奇怪的紅痕, 看着竟像是個巴掌印。

    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她連忙撐着床半坐起來, 又朝人那邊湊過去, 試圖離近之後, 看得更清楚一些。

    還真是!

    當下, 徐端宜的瞌睡, 都跟着醒了一大半。

    “你的臉怎麽了?怎麽會有巴掌印?”徐端宜邊說,邊皺着眉朝人伸手。

    但其實她這會, 也不是真的很清醒。

    要不然,她這手伸的,肯定不可能這麽自然。

    但徐端宜的指尖還沒碰到謝清崖, 就被心虛的謝清崖先撇開了臉。

    “……剛打蚊子來着。”

    謝清崖随便扯了個謊。

    “蚊子?”徐端宜疑惑望向四周,“現在就有蚊子了嗎?”

    她怎麽沒感覺到?

    “現在什麽沒有?現在這裏又亂又髒, 別人跑還來不及,偏你要往這邊來。”

    心裏還有些惱她過來。

    危險不說,還讓他失去了原本的定力。

    嘟囔一句之後。

    生怕徐端宜再問下去,自己那點事情藏不住,要敗露。

    謝清崖邊說,邊把人重新推了回去。

    自己也跟着上了床,還做賊心虛地一把拉下了床帳。

    光線一下子變得昏暗下來,不似先前那般亮了。

    謝清崖這才稍松了口氣。

    他這會,也無暇再去管外面那雙鞋子和帕子了,只想着先躲過這一劫再說,因此未等徐端宜再說什麽,他就又先發制人,與人說了一句:“睡了。”

    然後便立刻閉上了眼睛,也沒再往徐端宜那邊看過去。

    徐端宜本想問人,要不要上下藥。

    她這次來的時候,碧溪給她拿了不少膏藥,其中便有被蚊蟲叮咬後用的。

    但見昏沉光線之下。

    身側謝清崖已經閉上眼睛,準備睡了。

    徐端宜猶豫片刻,到底還是沒再繼續吵人。

    免得他睡不好。

    心想,還是等明日,再把膏藥拿給人吧。

    昏暗的光線下,徐端宜聽着謝清崖逐漸均勻的呼吸聲,以為他這是睡着了。

    她也還困着。

    本來就沒睡透的人,這會也放輕動作,重新躺了回去,在謝清崖均勻的呼吸聲中,她也逐漸再次昏睡了過去。

    她這一夜好夢。

    可她身邊那位,卻是心虛得不行,心跳也因此如鼓點一般,快得非常,精神更是一直亢奮到睡不着。

    但謝清崖這次,卻是說什麽都不敢再動了,生怕把徐端宜再給吵醒過來。

    直到天色見白。

    他困到不行了,這才将将睡過去。

    可憐見的。

    總算是有個好眠了。

    ……

    翌日。

    徐端宜醒來的時候,謝清崖已經走了。

    時雨在外面,跟令吉嗦着王師爺做的臊子面。

    令吉是被謝清崖喊來跟着徐端宜的,好确保她在玉田時的安危。

    令吉平時瞧着高冷,但在熟人面前卻是個有名的話痨。

    這會他一邊嗦着面,一邊跟時雨說話,試圖繼續找人比試一場。

    昨日沒比出個結果,他對此十分遺憾。

    時雨卻懶得理他。

    她繼續面無表情嗦着面,心裏對這對主仆倆,依舊十分不待見。

    直到聽到裏面傳來的些微動靜,時雨先是豎耳一聽,确保自己沒聽錯之後,她立刻站了起來。

    令吉就蹲在她身邊,吓了一跳。

    “吓我一跳。”

    嘟囔一句之後,他也聽到裏面傳來的動靜了。

    知道是王妃醒了,眼見時雨随手把碗放到一旁,就抹着嘴巴準備進屋去了,他自然不會沒眼色到這種地步,這會跟着進去。

    怕王妃尴尬。

    他還特地端着碗,離遠一些,往院子裏去吃了。

    時雨進屋後,又把身後的大門給重新關上了,免得那個不長眼的傻大個瞧見。

    徐端宜果然已經醒來了。

    她昨夜一覺好眠,起來時,自然倍感舒暢。

    聽“吱呀”一聲之後,時雨在屏風外頭問“主子醒來了”,徐端宜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她手捋着頭發,坐了起來。

    看了眼身邊。

    被子和枕頭已經被重新收拾好。

    板板正正,十分整齊。

    徐端宜伸手一探,那邊早已沒有熱度了,可見謝清崖起來已經很久了。

    她邊起來,邊問時雨:“王爺什麽時候走的?”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外頭那個傻大個,說他天亮沒多久,就走了。”時雨的聲音從外面傳過來,伴随着一陣水流聲。

    是在倒水。

    沒一會功夫。

    她就捧着一盞溫水進來了。

    時雨對謝清崖主仆,都沒什麽好臉色,但對徐端宜,卻是一向都笑靥如花,還有股子小孩般的稚氣。

    “主子喝水!”

    她邊說,邊獻寶似的,把手中的茶盞遞給徐端宜。

    “傻大個?”

    徐端宜還在想這個稱呼,反應過來,看着人無奈道:“亂給人起什麽外號?人有名字。”

    她從時雨手裏接過茶盞,又囑咐一聲:“日後不許再這樣喊了。”

    “……噢。”

    時雨也沒反駁。

    她就是剛被令吉吵得煩了。

    順口一句。

    主子不喜歡,她就不說了。

    她去給徐端宜找衣裳,嘴裏則咕哝着:“也不知道這人最近怎麽了,突然這麽熱情,看得就煩。”

    她這會在箱櫃那邊,離得有些遠,又是小聲呓語。

    徐端宜自然沒聽清,便問了句: “什麽?”

    時雨不想擾主子煩,也怕主子說她,忙回了句: “沒什麽!”

    說完。

    時雨看了眼隔壁的箱櫃,又問徐端宜:“主子,您的衣服要先放進箱櫃裏嗎?”

    徐端宜還坐在床上,正在慢慢喝水。

    聞言,她想了想,還是拒絕了:“先放外面吧。”

    箱櫃是私人的東西。

    她跟謝清崖的衣裳,從未放在一起過。

    即便在臨風閣中,也是如此。

    也不知道人在裏面放了什麽,在沒經過謝清崖的同意時,徐端宜自然不會貿然做主。

    聽時雨答應着過來。

    徐端宜手中那盞溫水也喝得差不多了。

    便在她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裳,又簡單梳了個頭,這才走出屏風外去。

    之後時雨替人收拾被子,徐端宜則去一旁洗漱。

    屋子就那麽一點大。

    徐端宜從屏風後轉出去時,就瞧見桌上擺着的東西了。

    一張字條。

    還有一碗被盤子蓋着的白瓷湯碗。

    其實先前,她在裏面的時候,就已經聞到這股香味了。

    想到昨日謝清崖說的,她一邊去拿字條,一邊問時雨:“王師爺做的臊子面?”

    “對!”

    時雨聽到這話,倒是十分激動地說道:“這面可好吃了,主子快吃,這會還熱乎着呢。”

    “王師爺說了,您想吃,還有,管夠!”

    徐端宜笑着說好。

    這香味聞着就讓人食指大開。

    她沒立刻去吃,而是去看手上的字條。

    謝清崖寫的,說他今日要忙,讓令吉陪着她,有什麽事,就吩咐他去做。

    徐端宜看得心下軟乎乎的。

    她仔細把字條收好,才去一旁洗漱。

    時雨也收拾完床褥出來了。

    看着一旁空了的盆,想到外面挂着的帕子和鞋子,時雨只當是主子自己洗的,自是要問:“主子怎麽還自己洗上東西了?”

    “要是讓碧溪知道,您自己洗東西,肯定得訓我。”

    徐端宜正在洗臉,剛準備擦,聞言,沒聽明白。

    “什麽?”

    她扭頭問時雨。

    時雨不知道她的疑惑,還在旁邊叭叭說道:“就昨晚的那雙鞋和帕子啊,奴婢不是說了,奴婢今早會收拾的嗎?您怎麽還自己動上手了?”

    她只覺得主子在這受苦了,又覺自己辦事不力,自是十分自責。

    徐端宜聽到這話,卻愣住了。

    她亦往時雨所站的地方看去。

    先前未曾注意,這會才瞧見,那邊的确已經空了。

    但要不是時雨說起,她肯定不會想那麽多,自然會一味以為是她洗掉的。

    這裏就這麽幾個人。

    如果不是時雨,便只有謝清崖了……

    可謝清崖,怎麽還給她洗東西了啊?徐端宜十分茫然。

    茫然之中,還夾雜着一份羞臊。

    雖然不是貼身的東西,但徐端宜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帕子還停在半空,臉上濕津津的,臉則朝着那邊的方向扭着,看着神情有些迷茫。

    時雨在那一個勁地叮囑徐端宜,讓她以後千萬別自己動手了,要不然,她就真要鬧了。

    總算說完了。

    一轉頭,看到主子也不知道怎麽了,一直看着那個盆。

    自是十分疑惑。

    那盆有什麽好看的?

    時雨不理解。

    “主子?”

    她問徐端宜:“您怎麽了?”

    以她的思維,自是想不到,那東西,根本不是她尊敬的主子洗的,而是她一向十分讨厭的那位南安王動的手。

    “……沒。”

    徐端宜聽到她的聲音,倒是總算回過神了。

    她說着收回了視線,心裏卻仍吃驚着。

    但正因為太過震驚,反倒不好與旁人說了,想來謝清崖也肯定不希望,旁人知曉此事。

    臨了記起昨晚,謝清崖臉上的巴掌印,徐端宜斂下思緒後,擦幹淨臉,讓時雨喊了令吉進來。

    “王妃喊我什麽事?”

    很快,令吉就跟着時雨進來了,他跟徐端宜行完禮後,笑嘻嘻問她。

    這裏沒人。

    他用的,自然是舊日的稱呼。

    徐端宜也沒說他什麽,只看着眼前笑容燦爛的令吉,心裏也隐隐覺得,這次見面,令吉對她的态度,好像比以往要熱情許多。

    不明白。

    但徐端宜,自然是不會問的。

    她只是笑着與人點了點頭,然後溫聲問他:“王爺今日走的時候?臉上有沒有印子?”

    她其實還不清楚。

    昨晚那事,究竟是她做夢,還是真的。

    所以特地把令吉喊進來,想問下情況。

    “印子?”

    令吉疑惑,想到什麽,長哦一聲:“您說王爺臉上那紅印啊?有啊,王爺說是打蚊子打的。”

    最開始他還以為,那是王爺想耍流氓,被王妃打的呢。

    還真是真的。

    雖然吃驚自己沒感覺到。

    但徐端宜也沒想太多,轉頭跟身邊的時雨吩咐道:“你去裏面,把之前碧溪給我準備的,蚊蟲叮咬後的藥膏找出來,還有我的玉容膏,也一起拿來。”

    時雨領命進去找東西。

    徐端宜則對令吉說:“你待會拿去給王爺,囑咐王爺好好塗下,他如今在外面做事,見的人多,總不能頂着那麽個紅印,不好看。”

    令吉自是沒有不答應的。

    他心裏很高興王妃這麽關心王爺,也不枉他特地瞞天過海,讓王爺王妃住在一道。

    就是今早他這可憐的屁股,又挨了王爺兩腳。

    這會還有些疼呢。

    不過這個,他自然是不會告狀的。

    他還是很有分寸的!

    眼見時雨拿着膏藥出來,令吉忙從人手上接過,然後笑呵呵地看着徐端宜說道:“那屬下,這就給王爺送過去!”

    徐端宜看着他點頭。

    眼見令吉拿着東西走了,她又囑咐了時雨一聲:“你去找下縣衙的那位王師爺,問問這邊有沒有對付蚊蟲的法子?”

    想到自己以前書上看到的古法。

    也不知道清明已過,這地方還有沒有貯存的艾草。

    要是有的話,便讓人也拿一些過來。

    “這天氣,哪來的蚊子啊?您都沒事,就他金貴。”嘴上這樣說着,但被徐端宜一瞥一看,時雨便又立刻老實了,當即低着頭,沒再二話,答應着出去了。

    當下院子只剩下徐端宜一人。

    她于窗前看院中,果然瞧見自己的帕子在晾衣架上挂着,上頭還支着一雙粉色的繡花鞋。

    謝清崖……

    怎麽還洗她的東西啊?

    即便是随手的事,徐端宜也有些不好意思。

    青天白日下,徐端宜只覺得自己的臉,又有些滾燙起來。

    ……

    王師爺做的臊子面的确很好吃,即便徐端宜的胃口不大,但這一碗面,她也是全全乎乎,全都吃完了的。

    剛吃完。

    時雨就回來了。

    一并跟着過來的,還有王師爺。

    他沒立刻進來,而是讓時雨先進去通傳。

    自己則規規矩矩侯在院門外,等待着傳召。

    徐端宜知道後,自是立刻讓人進來了,眼見外面走進一個穿着灰色長衫的老翁,手裏還捧着一捧舊年的艾草,低着頭,目不斜視地跟在時雨身後進來。

    徐端宜正要與人打招呼。

    未想灰衣老翁捧着東西進來後,竟是先給她跪下了。

    “師爺這是做什麽?快快起來。”

    徐端宜吓了一跳,說着,便立刻讓時雨去把人扶起來。

    王伏新卻不肯立刻起來,而是規規矩矩先給徐端宜行了個大禮,這才肯被時雨扶起。

    “聽說夫人這裏招蚊蟲,老朽那也沒別的東西,只能拿來一捧舊年的艾草,夫人看,管不管用?要是沒用的話,回頭,老朽再去藥堂問問大夫,看看有沒有什麽藥粉。”王伏新低着頭,一臉恭敬地跟徐端宜說道。

    徐端宜看了那捧艾草,笑着說:“管用的,我見書上說,這舊年的艾草最是管用,勞煩王師爺了。”

    她說完,便讓時雨伸手去接過,又笑着與人說:“師爺做的臊子面很好吃,辛苦師爺了。”

    王伏新受寵若驚道:“不辛苦不辛苦,您喜歡吃就好,老朽還會做些別的面食,夫人想吃,随時喊人來吩咐就好。”

    “老朽這幾日都會在衙門。”

    徐端宜見他這副恭敬小心的模樣,不由猜測,這王師爺是不是已經猜到她的身份了?

    對待一個京官夫人,有必要這樣恭敬小心嗎?

    剛才那個禮數太大了。

    可昨日她來時,郭叔明明說過,王爺的身份并未透露,百姓只知他是京城的官員,就連縣衙裏的人,也只知道,他是順天府尹。

    除此之外,額外的身份,他們卻是不清楚的。

    昨日那位喬主簿,看着也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怎麽這位王師爺……

    她打量着面前低着頭,神色恭謹的老人,試探問道:“師爺可是知道些什麽?”

    這話不算明白。

    但王伏新是個聰明人,他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眼前這位貴主子指的是什麽了。

    他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王伏新半躬着身,跟徐端宜回道:“……老朽早年去過京城,見過王爺。”

    未等人詢問,他忙又同人解釋了一句:“王爺并不認識老朽,也不知道老朽知道他的身份。”

    他跟徐端宜說起其中緣故。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那會老王爺和世子爺也還在,老朽是在他們出征時,在街上看到王爺的,當時王爺看着也才十二、三歲,卻已是一副少年英才的模樣。”

    “雖然還未參軍,瞧着卻十分有少年将軍的風采。”

    說到從前的事時,王伏新的臉上還挂上了一抹懷念的笑意。

    那時候,所有人,以及他,都以為南安王父子三人,日後一定會流傳千古、流芳百世。

    他們一定會成為,大夏歷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萬萬沒想到一場長野之戰,會讓這父子三人天人永隔。

    而從前飽受贊譽的謝二郎,更是變成了後面纨绔浪蕩的形象。

    王伏新當年知道此事,自是不敢相信。

    這些年他雖然身處玉田,卻一直偷偷關注着京城那邊的消息。

    自然知曉南安王,今年被授命為順天府尹的消息。

    以及要娶嘉順長公主的消息。

    這些事,恐怕就連原本的縣令,都沒他知道的那麽清楚。

    十日前,王爺忽然來到縣衙。

    雖然時隔多年,從前的少年也變成了俊美挺拔的青年,但王伏新,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只是見王爺并不想提,便也只做不知。

    就和其餘人一樣,只當他是順天府尹,又在他的授意下,并未與城中百姓說起他的身份。

    徐端宜聽他說完緣故之後,一時無言。

    過了會,她忽然看着老人問道:“師爺想與我說什麽?”

    話落。

    眼見面前老翁吃驚擡頭,徐端宜倒是施施然與人笑了起來:“王爺與師爺朝夕相對,都不知道,師爺已經知曉他的身份,可見師爺平日瞞得很好。見到我後,卻故意露出破綻,不過就是想讓我發現,詢問你。”

    旁邊的時雨一聽這話,忽然皺起眉,雙眼也立刻化作鋒銳的光芒,朝王伏新看去。

    整個人也處于一種警戒備戰的模樣。

    俨然有徐端宜一聲令下,她就要立刻上前把人拿下的意思。

    但徐端宜始終沒發話。

    她望着王伏新的神情,依然十分溫和。

    王伏新于她注視之下,倒也一點點笑了起來。

    老人年過半百,平日看着與普通老人并無不同,這會卻笑得爽朗,他繼續先規規矩矩與徐端宜拱手一禮,而後才道:“早聽說殿下聰慧過人,果然如此。”

    他沒再掩飾。

    “是,我的确有事要與殿下說。”

    徐端宜擡手,意為請人開口。

    王伏新也沒再隐瞞,跟徐端宜說道:“這些年,外界對王爺的評價過于低了,老朽曾經也以為王爺變了,但這幾日,老朽與王爺相處,發覺王爺并不如傳言中的那般。”

    他把這十日,自己旁觀看到的一切,說與徐端宜聽。

    水中救祖孫、主動搬屍體。

    在京中其餘官員來之前,什麽髒活累活,謝清崖都是第一個先幹。

    “殿下可知,昨日您吃的紅薯是怎麽來的?”王伏新忽然問徐端宜。

    徐端宜原本還處于震驚之中。

    她知道謝清崖在這必定辛苦,卻沒想到,他竟然做了這麽多事。

    這些事,只怕旁人躲都躲不及,他卻永遠第一個先去做。

    此時被老人這麽一問,她的眸光還有些渙散,人也怔愕着。

    自是沒有立刻回答出來。

    王伏新只當她不知道,他也不意外,只繼續與徐端宜說道:“那是城中一位名叫翠婆婆的老人售賣的東西。”

    “售賣?”

    徐端宜聽到這兩字,回過些神,吃驚問道:“如今這樣的情況,城中還準人售賣東西嗎?”

    王伏新點頭。

    他與徐端宜解釋:“如今城中這個情況,那些青壯年自然能靠搬東西,也能去堤壩做苦力賺錢,女人也能洗衣做飯,去藥堂幫忙賺錢。”

    “但像翠婆婆這樣的家庭,家中只有祖孫倆人,老的老、小的小,這樣的人家,哪有賺錢的辦法?因此前些日子,城中下了一條要令,準許玉田百姓自食其力,像翠婆婆家,就會烤點紅薯,用來售賣。”

    這法子倒是不錯。

    徐端宜聽完之後,也是十分贊賞。

    她毫不猶豫誇贊道:“這法子好,是誰……”

    話未說完,她忽然想到剛才王師爺說的,不由神色微怔。

    徐端宜看着王師爺。

    竟也沒覺得太意外。

    甚至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覺。

    她看着王師爺問:“是王爺下的要令?”

    未想——

    王師爺竟然看着她搖了搖頭。

    “不是?”

    徐端宜疑惑,她還以為……

    王伏新看着她說:“是也不是。”

    未等徐端宜說話,時雨一聽這話,先不耐道:“你這老頭,能不能直白點?打什麽啞謎呢。”

    時雨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心裏卻也有些吃驚,和着急,這老頭口中的南安王,跟她平日看到和知道的不太一樣。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時雨。”

    徐端宜低斥一聲。

    讓她住嘴之後,方才繼續看着前面的老翁。

    “請師爺為我解惑。”

    王伏新并不在意時雨的态度。

    年過半百,又無兒無女的人,生死都扔在一邊了,豈會在意一個小孩的态度?

    他笑着說:“是老朽不好。”

    說完,他又跟徐端宜作了個揖,這才繼續與人說道:“法子是王爺想的,但傳出去的人,卻是梅大人。”

    時雨瞪大眼睛,怒道:“那姓梅的,偷了我們王爺的主意?”

    時雨不知不覺,竟也下意識,拿謝清崖當自己人了。

    只是關于這點。

    王伏新顯然并不清楚,她從前對人是怎樣的态度,這會便是聽到了也不會多想。

    徐端宜則在失神中。

    不過徐端宜也未失神多久。

    未等王伏新解釋,徐端宜便先接過話,看着他呢喃道:“是王爺的意思。”

    “什麽?”

    時雨不解,目光也跟着流露出幾分茫然:“為什麽啊?”

    她覺得這樣的好規定,說出去,是讓所有人受益,也是讓所有人感激的。

    她自然不明白,為什麽王爺要丢了這樣的好機會,白給別人漲臉面。

    他難道不希望被人贊譽嗎?

    徐端宜未理會她的詢問,而是繼續朝王師爺看去。

    等着他的回答。

    王伏新也看着她,眼中有着贊賞。

    “殿下聰慧。”

    徐端宜搖頭:“我若聰慧,就該一早想到。”

    她雖然一直都覺得,謝清崖不可能如傳言中那樣,但其實,她也不敢确定。

    偶爾也會想,或許他真的變了。

    王伏新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動,他在一旁繼續說道:“老朽不知道王爺為什麽那麽做,但這些時日,老朽能感覺出,王爺并不希望別人看到他做的事。”

    “尤其是李、梅兩位大人來了之後,他更是把一切能提升名聲和功績的事,都交給了兩位大人去做,自己則每日混跡于人群中,做些并不出彩的苦力活。”

    王伏新說到這,還是一臉遺憾可惜的模樣。

    心裏其實隐隐也猜到了一些原因。

    但他人微言輕,即便知曉,又能說什麽?

    “我知道。”

    屋內忽然響起一道呓語聲,是徐端宜的聲音。

    但就連在徐端宜身邊的時雨,都未曾聽清,更不用說王伏新了。

    “殿下說什麽?”

    王伏新問徐端宜。

    徐端宜卻沒再說,她收攏思緒,認認真真與王伏新說道:“多謝師爺今日與我告知此事。”

    王伏新聽她這樣說,自然也未再顧及先前的問題。

    他搖頭道:“殿下不覺得老朽多嘴就好,老朽也是實在不忍見王爺被人這般誤會,尤其是身邊人,方才鬥膽來見殿下,饒舌兩句。”

    其實有件事,王伏新,先前沒同徐端宜講。

    他為何對南安王如此有印象,又一直不肯忘懷的緣故。

    除了因為不希望少年将軍落沒之外。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當年他剛去京城的時候,曾被一夥人欺負過。

    京城物阜民豐。

    他初至京城的時候,就被那繁華景象迷了眼。

    未想竟被人偷了錢袋。

    後來吃東西的時候,付不出賬,那些人以為他吃霸王餐,自是沒給他好臉色,不僅要揍他,還要帶他報官去。

    人活到他這個年歲,最重要的就是這一張臉面了。

    他當時被一群人指指點點,簡直羞憤欲死。

    小王爺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nbsp&nbsp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那時,他其實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見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握着馬鞭進店。

    周圍的人見到他都很恭敬客氣,弓着腰,嘴裏也都殷勤喊着“二爺”。

    可他那時自顧不暇,哪裏有心思,去理會這是哪家的小爺?

    也沒想過,要人幫他。

    他那會覺得,京城雖然地大物博,卻也冷血,不似他老家關中那般熱心腸。

    他不是沒想過請他們幫忙。

    但看着那些人冷眼旁觀的樣子,他漸漸也就失去了信心。

    沿途路過的路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說,那樣一個,一看就錦衣玉食、不食人間疾苦的小郎君了。

    卻未想,正是這小郎君,竟然出手幫了他。

    他在問清楚情況之後,又讓人問了他幾個問題。

    其實當初小王爺,若只是替他付錢,解決此事,或許他還不至于記那麽深刻。

    可小王爺,當時并沒有這麽做。

    而是派人去了他說的幾個地方,也不知道他使了什麽法子,竟真的找回了他的錢袋。

    後來他自己付了錢,又聽那些人與他道了歉。

    一張老臉,才終于收了回來。

    本想事情了下,與那小郎君好好道聲謝,未想一轉頭,那小郎君便已經不見了,去問那店家、小二,也沒要出個答案。

    直到那日長街,大軍出發,小王爺也在送行的隊伍之中……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朗朗如日的少年,自此,他終于知曉這個少年的身份。

    王伏新知道,當年之事,于小王爺而言,不過是随手相幫,家常便飯。

    他大概,早就忘記這件事了。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但對他而言,小王爺于他,有千重恩典,他銘心镂骨,至死都不敢忘。

    小王爺不該被人貶低至此。

    他希望,當年郎朗如日的少年,可以重見天日。

    身邊亦有知心人相陪。

    這便是,王伏新今日來此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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