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席,出了餐厅下了楼,卞祖德问叶墨珲是否要人送。
叶墨珲说自己还有事,感谢了一番黄泳思和黎沐风,终于换来了清静。
他要去备一份给沈冬辉的礼。
从酒店餐厅出大堂,对面就是一个公园。
晚上的空气清新,公园人不多,显得很安静。
不像京城的公园,到了晚上简直比白天还热闹,到处都是夜跑或者散步的人,广场舞也很兴盛,要找一处清净的地方,反而不容易。
瞿斌给他发来消息,同他约了次日去沈冬辉家拜访的时间,并发来了地址。
叶墨珲回了消息,想着今晚这莫名其妙的饭局,忍不住给黄沛打了个电话。
黄沛的背景音乐很嘈杂,估计是在哪个局上应酬。
他慵懒地开口问,“干嘛,想我了?”
叶墨珲回了一个滚字问,“在哪里鬼混啊?”
黄沛抽了口烟,眯着眼看眼前烟雾缭绕,群魔乱舞道,“刚谈了一单生意,送了对方走,放松一会儿。”
叶墨珲“哟”了一声道,“怎么,还有肉体奖励啊?”
黄沛哼笑了一声道,“怎么了?你是神仙?没有需求的?”
叶墨珲吐了个字道,“怎么可能?但我从不乱搞。”
黄沛道,“我知道,你怂啊。但我也不能帮你解决,你给我打电话,我还能远程给你提供帮助不成?”
叶墨珲呛到了自己,咳嗽了一会儿道,“去去去,刚刚跟你那个堂妹吃了饭,食不知味,来找你聊几句消化消化,不行么?”
黄沛来了兴致问,“什么情况啊?她单独请你吃?”
叶墨珲道,“怎么可能?他们夫妻,还有一个区里国企的老总。”
黄沛道,“你初来乍到,总要有点自己人马不是?”
叶墨珲笑说,“确定不是他的人马?”
黄沛道,“也是,他是本土,你是空降,他要忽悠你更容易一些。”
叶墨珲道,“是啊。”
就像刘子山,虽说也许是看在他爷爷的面子上照顾他,但人心最是难测,谁又知道刘子山到底怎么想?
刚见面就如此开诚布公,让刘卫国帮着介绍区里班子的情况,谁知道会不会是想把自己卷入他们的争权夺利中去?又或者是希望利益交换,让他帮着刘楷一把,也未可知。
这其中,倒是只有关照祝玫这一项,他是可以毫不怀疑地接受的。
当然,大家互相帮衬,的确是合作共赢之道,但他初来乍到,他们要夹私带货,他也莫可奈何,容易被蒙骗。
黄沛又问,“你刚过去就开吃了?样子也不装一装?”
叶墨珲道,“人总是要吃饭的嘛。”
黄沛问,“红包拿了?”
叶墨珲说,“那怎么可能?就算给,我也不会要,就差这点了?”
黄沛呵呵一笑道,“不是说过去躺平的吗?”
叶墨珲道,“我爷爷一脚将我踹起来。”
两个人都笑了。
叶墨珲接着说了句,“有空来投资,注册个公司,开点票也行。”
黄沛问,“你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叶墨珲长长叹了口气道,“胡说八道呢,你别理我,其实我觉得这人生,没劲透了。”
黄沛道,“你结个婚,生个孩子,就有意思了。”
叶墨珲想想就头疼,他忽然问,“如果阿紫现在回来找你,你愿意吗?”
黄沛一愣,继而咳嗽一声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叶墨珲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黄沛恶声恶气道,“知道个屁,那天见梅儿姐的失心疯到现在都没好么?”
叶墨珲道,“谁失心疯了,我看你是羊癫疯。”
黄沛连声滚字。
叶墨珲突然幽幽说,“其实我挺羡慕你堂妹和她老公的,平平淡淡,倒也挺好。其实你那妹夫,原来有个女朋友,我今天才知道,她父母很早就在车祸中亡故了。”
黄沛问,“你怎么知道?”
叶墨珲道,“偶然。”
黄沛道,“说说。”
叶墨珲倒是觉得不好说,只是道,“反正世事挺无常。”
黄沛说,“听说我那堂妹夫的老娘挺难搞的,他爸原来也是个干部,后来父母离婚了。”
叶墨珲没来由觉得心里烦躁,握着手机,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黄沛说了句,“人各有命。”
两个人又闲聊几句,挂了电话。
叶墨珲仰头。
忽忆起当年在祝玫家,村外蛙鸣声声。
他们村里,有小河流过。
到了晚上,不少人都在家门口乘凉,打麻将,谈笑,看孩子嬉戏。
天上万斗星,人间千帐灯。
刘卫承和祝姌夫妇每周末会从市区回来。
记忆定格在那个画面:祝玫扎着辫子,张开双臂,扑到祝姌怀里,被母亲搂住,亲亲脸颊。
那时候,她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
而他,很讨厌那时候的她。
因为他是叶家不成器的孩子,被他爹妈扔去她家,就是为了教训他。
他爸妈从不会那么亲昵的对他,更不会那么温柔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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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爸把他扔去祝玫家的理由是,他如果再不加管束,只怕未来惹事更多,得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所以他讨厌她,没理由的讨厌。
因为她对他的不屑,对他的鄙夷,对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嘲讽,仿佛都印证了他父母的认知和论断。
那时候,他是还是个敏感又自尊心极强的少年。
可是她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
她又不肯与她爷爷相认,这其中必然有因由。
无怪当年她爱得那么疯狂。
人间世,大概的确是有因有果。
都已经失去亲人了,却又失去爱人。
叶墨珲只是代入她的立场想一想,都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年那两个月的短暂田园生活,如今回想,竟有一种追不回的遗憾。
他撇了撇嘴,压下了心里的这些。
第二天去了沈冬辉那里,刚巧区委副书记杨琼也在。
杨琼看到瞿斌和叶墨珲,倒是不意外,如此看来,沈冬辉同杨琼的关系,是很不一般的。
沈冬辉知道叶墨珲今天要去,特地把杨琼叫来。
沈冬辉是叶墨珲的父亲叶煦铤曾经的上司,叶煦铤任兆荡区委书记的时候,沈冬辉是市委副书记。
说起叶煦铤,沈冬辉倒是夸赞说,他父亲很懂经济,也很有思路。
几个人寒暄一阵,沈冬辉既已知道了叶墨珲的来意,自是开门见山,谈了对渤江发展的看法,指问题也很犀利。
他如今退休了,不在位子上,比刘子山更敢讲。
他说莫闻熙,“一上任就大搞旅游,搞工程建设,一个广场8000万,弄个公园3亿,你们那个古城,花了快2个亿了吧?一点水花都没见到。合着这钱不是他赚回来的,不心疼。现在市里的拳头产业,还是当年我们一点点打造的。可现在,样样都搞,弄个大杂烩出来,谁都记不住你,你出去招商,发名片都不好意思。”
说到张勤民,沈冬辉说,“有点能力,但不懂经济。渤江原本工业底子那么好,重点产业发展好了,把产业链上下游打通起来,是很好的发展方向。但张勤民不想搞产业,本来人家东矿化工要落地的,他不当回事,现在呢?人家在庭南省,每年交税6亿,这种企业哪里去找?”
杨琼笑了笑,摇了摇头。
沈冬辉叹了一声道,“不是我唯gdp论,而是经济不发展,社会问题会更严重。一个地方好不好,老百姓会用脚投票。可能我自己对渤江有感情吧,看到现在这么萧条的样子,我平时都不会去。造了那么多房子,可是没有产业,没有增加就业,没有人的城市,那叫鬼城。”
杨琼听了,也叹息了一声。
沈冬辉看看杨琼,说,“现在这个,我看更不好。前阵子宋修和来看我,聊起渤江。听说周善民给他案头上报了专报,说是要推进科技创新,我看了那份专报,只能说,文章很漂亮,但估计没法落地。”
叶墨珲抬头看了看杨琼,杨琼见过叶墨珲两次,一次是在党政干部大会上,会后都没来得及介绍。
第二次,则是他从周善民这里谈话出来,黎沐风陪着去的,但因为她当时也急着去开会,没怎么说上话。
今天,在沈冬辉这里,算是第一次深谈。
沈冬辉这些话一说,瞿斌和杨琼都是互相看看。
瞿斌对叶墨珲道,“杨书记是沈书记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她其实很懂产业。”
杨琼拍了拍瞿斌道,“你可是我师兄,你比我更专业。”
瞿斌道,“兆荡区这几年发展,也有墨珲父亲之前打下的基础,当年沈书记不也说过么?煦铤书记有思路,有办法。”
杨琼想起往事,笑道,“当年我在合闵区,当区委办主任。”
沈冬辉道,“叶家家风好啊,我印象很深刻。你爷爷那时候来调研,他没带随行人员,也没带司机,自己跑我们当时一个专门造汽车零件轴承的厂子里去了,没打招呼,没任何通知,一个人去厂里和工人聊了一上午。等那个厂长得到消息,通知我们,我们再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和工人们打成一片了。他们那一代领导干部的作风,真的不一样,我一直对他很钦佩。”
叶墨珲道,“所以我爷爷让我到区里来,也是希望我踏踏实实干点事。”
瞿斌道,“墨珲一看就是实干派。”
这话就纯属吹捧了,叶墨珲就当是真话听了,其实也知道,若不是叶儒平孙子的身份,又怎配和这些领导坐在一起说话?
但现在他得担起责任,至少做一天和尚,就得准时地撞一天钟。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如今这形势,要无过其实都挺难的。
昨天听了卞祖德的一肚子苦水,他也已经有觉悟了,这活难干。
沈冬辉虽然退了,但工作经验丰富,倒是给他指点不少。
他从一带一路说到中部崛起,说的都是如何围绕这些国家战略搞本地的经济,不少看法很务实,也很实际,并不是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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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产业空心化才是现在很多区域发展面临的最大问题。
而渤江是有工业基础的,不用另起一套,原本就是做汽车工业的,无非是补齐现在产业链条的短板。
他说,如果能落地一到两个重点产业项目,那就更好了。
从现有格局看,中部汽车城,渤江是不可能了,但是不少新能源汽车配件制造商,落户在渤江。
可以从上游原材料供应上挖潜,节约企业成本。
或者是下游做配件组装,也可以增加企业粘性。
他让叶墨珲找一个小一点,可操作的切口去做。
“你在任时间,我倒觉得未必会长。一个人在任上,往大了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往小了说,官场三昧,别的不说,政绩也是很重要的。不要好高骛远,做点实实在在的,我看以修和的风格,再加上迪宇也比较务实,肯定能看到你的成绩。”
这话说得很中肯,叶墨珲家里,每到逢年过节,就跟体制内开会似的。
官,他见多了。
务不务实,有没有见解和想法,他还是能感觉到的。
沈冬辉说了这些,又对身边的杨琼道,“把小叶放渤江,很好。他爷爷是我老领导,我又和他爸共事过,革命事业代代传承,你要支持他。”
沈冬辉给叶墨珲的感觉,比刘子山更激进一些。
这样的人干事果断,爱憎分明。
被他赏识,应该是件很幸运的事,可如果被他厌恶,恐怕日子会很难过。
而刘子山则不同,说话虽然也直,但有时候,还是会圆融。
总体而言,两个人都是务实派的领导,应是志同道合,难怪关系不错。
杨琼是沈冬辉一手带出来的,把沈冬辉当师父,她道,“领导您放心,墨珲肯从部委下到地方工作,这份觉悟就不一般,我会全力配合支持的。”
区委副书记可是党委的三把手,叶墨珲连忙说,“是我在杨书记的带领下开展工作,还请杨书记多教导。”
杨琼道,“不敢说教导,但传承这件事,我会尽力做好。”
今次只是闲谈,两个小时之后,叶墨珲就告辞了。
瞿斌本打算送他,但叶墨珲说,他要去市中心逛逛,二人就此别过。
道别之后,叶墨珲终于松了口气。
好在还有半天可以休息,也算可喜可贺。
周末不需要在文山文海里苦心孤诣地憋材料,甚是快意。
但要应付人情关照,也是一件累心的事情。
他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去买一辆车,否则出行实在不便。
入职基层,低调为要,据说基层的收入比部委要高一点。
清贫的公务员,搞辆代步车,还是以经济实用为主,他考虑买新能源车。
就近找了家商场,比较了几家,最终决定帮母亲大人增加业绩,选了九汽当前最热的一款suv,登记试驾。
他在登记簿上,意外看到了祝玫的名字。
也是,她回来工作,的确是要买辆车的,只是想不到这么巧,选了同一个品牌,还是同一家店。
他问销售,“这位女士也买了这款车?”
销售看了看祝玫的名字,恰是他接待的,笑道,“不,她买的是那辆。”
说着,他抬手,示意另一辆轿车,并道,“不过她今天来办理补贴业务的时候,试驾了一下这辆suv。”
叶墨珲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祝玫的名字,签了字,交了驾照,去试驾。
店员陪着他,从门店出来,叶墨珲瞥见星巴克里坐着的,似乎正是祝玫。
她的笑容,落在下午四点的慵懒阳光里。
橙黄的光芒,将她脸部的线条,衬托得恰好。
她的笑容,在这柔光之中,显得特别动人。
她在和人视频,叶墨珲从玻璃反射的光看去,好像是陈逢时。
不知为何,心猛地跳快了半拍。
答应了刘子山要照顾祝玫,一会儿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叶墨珲想了想,觉得要去,打个招呼也好。
告诉她自己来了渤江,有需要可以联系,不是吗?
他怎么面对她的时候会有些忐忑?这太奇怪了。
试驾全程,他都有些心不在焉,就想着一会儿和祝玫说什么。
说什么都有些奇怪。
他以什么身份关照她?
萍水相逢的一个,嗯,朋友?
如果只是这样,为什么要特别照顾她呢?
那不是显得很刻意吗?
如何能不着痕迹?就当偶遇?
思来想去,难下决定。
试驾完毕,回到门店,店员问他如何。
叶墨珲草草下了单,付了定金。
从店里出来,再去到星巴克的时候,祝玫已经走了。
方才的忐忑和纠结似乎是自己的庸人自扰。
他笑了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自己也真是莫名其妙。
香江娱乐这两天high爆了。
陈瑞福家族的新闻登上热榜已经一周了。
每年争家产的新闻都会来一铺,千亿港元的家族产业,给旁人千分之一,都够吃一辈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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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瑞福最小的情人才36岁,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年纪比陈瑞福曾孙的年纪还小。
这一大家子的人,谁不盯着家里这偌大的家产。
只是,就算有命继承,也未必有福长保。
陈瑞福最喜欢的三代是陈逢时,寄予厚望的也是陈逢时。
但又怕陈逢时性格太强,不给其他几房生存的空间,自己还在世,就要看到兄弟阋墙,祸起潇湘。
所以,既培养他,又压制他。
陈逢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只是,他大概天生注定要带领瑞珂走向辉煌,成就一番事业的吧,反正,他能忍。
或者说,因为他有更大的野心,所以这些小事,并不能影响他。
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通向成功所必经的过程。
他不会陷入到这些毫无意义的人际纠缠中去。
而陈家复杂的人际关系,也注定陈逢时未来,需要一个贤内助出面为他打点家里的这些。
男人在商场上打拼事业,女人在后方通过交际,帮他应付协调那些家族关系。
这是他们这样的家族的常态,也是必须要有的配置。
只有世家贵女,才能担当起这份重任,因为她们互相之间,从前可能是一个女校,一个交际圈的,外人想要进去这个圈子,光有能力是不够的。
这一次,是陈家三房的新闻,三房次子陈珂珞,也就是陈逢时的五叔,被暂时卸去了瑞珂地产的董事长职务。
但是他的妹妹陈璇思,在瑞珂娱乐搞了大动作,同北美的娱乐公司合作,邀请了顶流歌星到香江演出,带动了香江的酒店预定量和进出港人数飙升。
陈璇思随后又被拍到和船业大亨的长孙约会,据说未来会进一步接触,不排除有联姻的可能。
陈逢时的五叔陈珂珞虽然把瑞珂地产搞砸了,但三房的女儿陈璇思争气,就有媒体采访陈珂珞。
陈珂珞说了句,“婚姻是很重要的啦,做哥哥的当然要撑她咯。”
被问及陈璇思是否婚后很快会生子,陈珂珞说,“孩子的事情还是随缘咯,但她年轻身体好,早点生养,我爸爸等着抱外孙咯。”
这话不明摆着嘲讽快要熬到男人四十一枝花,但如今依然桀骜不驯,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却仍然单身的陈逢时么?
这番针对和隔空喊话,让陈逢时又被拉出来被鞭挞了一番。
香江媒体把陈逢时从大学到如今这么多年的绯闻女友都拉出来又八了一遍。
出了这些事,祝玫并不意外陈逢时会在这时候打来视频找她说话。
从前的从前,他们在瑞珂商业总部大楼的总裁办公室,经历过太多这种被媒体生搬硬造的时刻。
作为一个过分理智的商业动物,陈逢时其实并不会放在心上。
每次出现这些新闻,都只是他们家族内部斗争的一种表现形式。
最近可能内部又有了纷争,才会出这些新闻。
陈逢时一如往常,从不问她在做什么,想起她的时候,就一个视频聊天拨过来。
的确,今天周日,她应该无事。
陈逢时见她坐在一家星巴克里,半是嘲讽半是感慨说,“离开瑞珂,你倒是日子很好过。怎么,公务员舒服吗?一张报纸一杯茶?”
祝玫说,“我可忙了。”
陈逢时阴阳怪气地“嗯”了一声道,“忙着混日子,是好忙啊。”
祝玫说,“忙着学习新的商业知识。”
陈逢时“呵”地笑了,问,“学会什么了?”
祝玫说,“学会了以后不能在陈董面前提八个女朋友,还有两个是外籍,我都没见过。”
陈逢时说,“这种假新闻你倒是看得开心,现在不看商业版,改看娱乐版了?挺好,等你失业了,我给你写介绍信,介绍你去陈璇思那里上班,瑞珂娱乐在香江还是很有知名度的,一时半会儿倒不了。”
祝玫抽搐着嘴角说,“倒也不必,我觉得我就公务员退休蛮好。”
陈逢时说,“真是有出息了。如果连一起吃顿饭都能算女朋友的话,你和我在一起吃了6年饭,算是我历任女朋友里,时间最长的了。”
这句话,半真半假。
祝玫尴尬笑道,“陈董您拿我取笑有没有开心一点?师父有难,徒儿自当彩衣娱师,让师父分忧。”
陈逢时吐了一句,“我什么时候收你做徒弟了?拜师礼呢?”
祝玫谄笑道,“陈董的拜师礼我怕送不起。”
陈逢时说,“睡一觉,当拜师礼。”
祝玫闭上眼,假装打呼睡着。
陈逢时嗤笑说,“毫无诚意。”
祝玫问,“是这样吗?还是要躺下睡?”
陈逢时说,“裸睡。”
祝玫说,“这师也不是非拜不可,裸睡要换床单太麻烦了。而且这种行为艺术,我得拜个搞行为艺术的师父才能出名啊。”
陈逢时说,“想出名还不容易,明天就让瑞珂娱乐安排你出道,就……嗯,行为艺术,裸睡的女助理,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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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玫说,“不怎么样。”
陈逢时勾了勾嘴角道,“你倒也知道不怎么样。”
祝玫不再造次,闭着嘴,拿着手机。
陈逢时问,“今晚几点回家?我想听个故事。”
祝玫说,“最近特别擅长讲鬼故事。”
陈逢时说,“也行,我晚上这里有保镖,你那里呢?”
今晚一个人住别墅的祝玫无言以对。
陈逢时说,“想听你念诗。”
祝玫模仿电脑朗读的声音,平铺直叙,张口就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
陈逢时接了句,“自挂东南枝。”
祝玫想笑,陈逢时说,“你挺皮的。”
祝玫叹了一声说,“陈董,我真的更喜欢中国古代诗词,押韵。”
陈逢时说,“那你就用粤语读,或者闽南语,这些语言才保留了更多的中古音。”
说不过说不过,她什么时候能告退?
陈逢时道,“现代诗吧。”
话音刚落,陈逢时就说,“有个接待,晚上找你。”
祝玫应了声好,收拾了东西,起身出了星巴克。
在人潮熙攘的商场里,祝玫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混合着海盐、青柠檬,带着浅浅的麝香尾调。
祝玫动了动鼻子,回身去找寻那气息的主人。
她只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修长挺拔。
商场的灯光撒在她的脸上,那个人的背影有些模糊。
恍惚是年少时候爱过的人,但她知道,那不是他。
这一世,还会遇到让她心动的爱人吗?
光影西斜。
手心里落下的,是一去不回的时光。
她伸了个懒腰,走出了商场。
远望渐渐不再炽烈的斜阳。
日暮西沉,青春渐远。
余生,还有人愿意陪她共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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