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天前。
春阳村再次召开了例行的思想斗争会。
楚描红和另一个女知青照例被押上了麦场的高台。
只是这一次,抓住楚描红两只胳膊的变成了方春苗和另一个女知青。
段新曼本来要争取自已上台收拾楚描红的,但伍建磊拿出段新曼接连犯错甚至诬陷过楚描红的事来说话,大队长想了想就先后拒绝了段新曼和郑向红的“积极”。
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
莫说段新曼这个心思浅的,就算郑向红这个心思深的照样也逃不过他的法眼。
楚描红低着头,双手被两人高高在身后高高举起。
但这次没有了疼痛的感觉。
因为方春苗和另一个女知青都照顾的扶着她的胳膊。
楚描红忽然间有些恍惚。
她竟然再次想起了张玉敏。
上辈子,在这次批抖会上帮自已扶住胳膊的是张玉敏和方春苗。
那会子两人和自已的关系只是一般,但也没让自已吃苦,没有如今这样照顾着自已。
另外一个女知青收了方春苗二十斤柴火,所以很懂趣。
“可恶!”
段新曼在台下愤愤不平。
她看出方春苗和另一个人根本没用力。
可周围的知青都没人理她,而唯一会哄着她的房革东如今也在台上。
房革东和孔致礼押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知青在给群众低头。
知青点的老知青们看着这个男知青,都一时觉得唏嘘无比。
这个男青年叫杨江河。
一年前,他还是春阳村知青点的小队长。
但随着杨江河家里被打D,他的处境立即变得糟糕起来。
他被曾经的朋友周强兵举报抵触政策,被送去了劳动农场关了半年多。
昨天才被送回春阳村接受看管。
孔致礼和房革东都很用力,疼得杨江河的汗水一点点的往下滴。
楚描红没有去看身边的杨江河,虽然他们上辈子很熟悉。
她和杨江河的重逢是在1986年的北美。
那时的杨江河刚和第四任妻子离婚。
杨江河借着知青战友的名义接近自已,可惜自已对他不感兴趣。
作为一名知名医生,她自然知道杨江河身上的那些毛病意味着这个人的私生活到底有多烂。
只不过.....。
想到这里,楚描红嘴角露出一丝隐藏的笑意。
春阳村的村民和知青今天对杨江河有多狠,过些天他们的内心就会有多害怕。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今年过年之前杨江河家里就会重新起来。
杨江河在被调走之前,可是在村里找了不少人麻烦。
她觉得自已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消息,为自已的处境谋求一点改变。
刚刚被送回村看管的杨江河是今天的批抖主角。
从大队长开始、再到民兵队长、普通村民、男女知青都要上台对着他呸一口,然后控诉他的罪行。
唯一没有对杨江河进行侮辱的只有楚描红、另一个被批抖的女知青和押着她们俩的人。
楚描红暗暗发笑。
杨江河这个人可是小肚鸡肠到了极点的。
主角被批判后,村里的妇女主任孙桂花走上台。
她拿着个本子开始点评楚描红和另一个女知青的改造成果。
“我们村的楚描红最近的改造,还是有成绩的!”
刚刚从镇上开会回来的孙桂花尽量学着镇上妇联干部的语气在说话。
“这个啊,”她认真想了想自已在本子上画的符号的意思,“有好几个国营农场的女知青给咱们镇上的妇联写信。”
她把手指沾了些唾沫翻了一页纸。
“表扬她热心做防冻的膏药送给女知青们。”
“这说明她在俺们村被改造的过程是比较顺利和戴孝的!”
大队长曹大纲咳嗽了一声,低声说。
“是有效!”
“对,那个是有孝!”
不少知青低着头,不停的在抽搐。
“所以,队部决定!”
孙桂花的声音大了起来。
“这个暂时停止楚描红挖沟渠的工作,改为伺候村里的两头牛。”
低着头的楚描红一愣。
她万万没想到自已偷偷换给河对岸那些女知青的祛疤膏,居然还能给自已带来这样的好处。
虽然冬天伺候牛也不容易,但比起冰天雪地的去挖沟渠要好上了太多。
......
把牛圈打扫得干干净净,又给牛喂好草料和水,楚描红才回到自已和方春苗的小屋。
她撸起裤腿看了下自已腿上的伤,已经只剩下个红印子,再过几天应该就会好。
楚描红正准备洗漱休息,忽然方春苗一头汗的跑了进来。
“描红,不好了!牛圈的门开着,牛少了一头~!”
楚描红眼睛瞬间睁大。
她刚才明明才把牛圈的门关好的!
楚描红匆匆赶到牛圈,这里已经围了好几个人。
大队长一脸不善的指着楚描红。
“你看你干的好事!牛呢?”
妇女主任孙桂花小心的提醒了一句。
“不是老赵家的孙子说看见是个男人把牛赶出村了么?”
曹大纲瞪了孙桂花一眼。
“那也是因为她回家太早!”
曹大纲一挥手。
“都去找,还有你!”
他恶狠狠的指着楚描红。
“要是找不回我们村的牛,你就等着被判刑吧!”
方春苗很想和大队长争辩,但楚描红却拦住了她。
她很清楚,一头牛对于春阳村意味着什么。
就算大队长说的是狠话,但如果找不回牛,明年开春下地当牛的一定是自已!
“我去找!”
......
楚描红打着火把在野地里四周寻找出走的牛。
赵家的孩子说是看到有个男人把牛赶到村口,然后在牛屁股上踢了一脚,牛就飞似的跑了。
她本来估计牛跑不了多远。
但村民们已经把周边都找遍了,也没看到牛的影子。
楚描红咬着牙一个人往更北的方向寻去。
终于在翻过一个小山包后,她借着月光看到了在河边徘徊的牛影子。
楚描红差点哭了出来。
可当她靠近牛的时候,它似乎很慌张。
想到村里人曾经说的话,楚描红心里马上一紧。
能让牛这么紧张,这周围怕是有......!
果然不远处一声狼啸声响起。
楚描红急忙上前扯住牛鼻子上的绳子准备往回走。
老牛很听话的跟着。
接连的枪声从远方响起,让楚描红紧张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那是有人在有组织的杀狼。
就在楚描红牵着牛往回走的时候,一丝淡淡的香味传入了她的鼻子。
楚描红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要不是她日后出过国,绝对闻不出这个味道属于一种特殊的香水。
1972年的国内,靠近边境的黑夜原野,什么人会用国外牌子的女士香水?
一把锋利的手术小刀出现在她手里,右边口袋里很快多了一个自治的防狼喷剂小竹筒。
在楚描红看来,只要躲在周围的那个人不招惹自已,自已也不会去管闲事。
可偏偏事与愿违。
一个黑影正在慢慢的靠近她。
“今天这牛怎么这么臭?”
楚描红似乎自言自语的挥了挥手,掏出一个小竹筒猛的对着身后一喷。
正准备挟持楚描红问路的女人,顿时觉得眼泪鼻涕横流,眼睛火辣辣的疼。
下一秒,一把锋利的尖锐顶在了她的脖子大动脉上。
“你再动动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