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尘有些失落。
他本想等人回来就将人引到厨房,让人看看擦得一干二净的灶台,看看刷得锃亮的锅碗瓢盆,讨几句夸奖,再贪心讨要点儿别的好处。
结果季晏川喝多了,换过鞋后摇摇晃晃的走进卧室,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一门心思想邀功讨赏却讨了个空,许尘垂着脑袋把最后一点收拾干净,在客厅待了会儿,也回了主卧。
他今晚还想打地铺,昨夜打地铺之后没再做噩梦,睡得极好,一觉睡到自然醒,许尘抱着被褥蹲在床边铺着,颇有几分想赖在这里不走的意思。
他推门进来时,季晏川在洗澡。
屋里没人,卫生间有“哗啦啦”的流水声。
许尘快速铺着,想赶在季晏川洗完澡之前躺进去,这样若是季晏川想把他赶走,他可以装睡,就算将他踹到门外,他还可以装梦游爬回来。
“吱呀——”
卫生间房门被推开。
堆积在里头的热气飘散出来。
季晏川穿着浴袍,醉意朦胧的视线和许尘慌乱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几秒后,他走回卫生间关上门,吹干头发换上睡衣才出来,末了,一言不发的躺进被窝。
临睡前又叮嘱强调:“房间留一盏灯。”
“好。”许尘轻声应着,没听见被撵出去的呵斥,只听见了床上人平稳的呼吸。
他将被褥铺好,小声说:“晚安。”
许尘关了灯,留了床头柜的那一盏台灯,兴许是今日醒得晚,又或许是别的,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尖的思绪似羽毛般挠得他心痒。
外头的雨小了很多,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到雨声。
静谧和昏暗充斥在房间。
许尘抬头看去一眼,蹑手蹑脚的起身走向床边,在床边纠结的蹲了一会儿,垂放在腿上的手将裤子抓得尽是褶皱。
良久,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试探的放到季晏川后脖颈。
见人没什么反应后,缓缓靠近,一手在alpha的腺体抚摸触碰,一手撕开自己的腺体贴。
许尘不敢撕太多,那份文件上写了,处于特殊时期的oga会难以自控的散发很多信息素。
所以需要腺体贴。
可贴了之后,不仅别人闻不到他的,他也闻不到别人的,他想闻到季晏川的信息素,就必须将腺体贴撕开。
许尘撕了一条缝,浓烈橙香飘散的同时,他还闻到了别的味道。
是alpha的信息素。
他喜欢空气里弥漫的红酒味儿,以至于闻到后一时失了神,忘记原本的计划。
——许尘原本计划着,闻到之后立马把腺体贴贴好,快速躺回去,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贪心的想要靠近。
想闻到更多。
直到睡着的人被他吵醒,睁眼同他对视,跌入热气浓雾里的思绪才得以清醒。
许尘似被电到一般,电流感涌遍全身,他手足无措的捂住自己的腺体,放在季晏川后脖颈的手慌乱收回。
视线交织的时间过得极为缓慢。
季晏川疲倦的望着他,盛着醉意的双眸透着盈盈水光,水光里是台灯亮光的倒映。
就这么瞧了一会儿,季晏川闭上眼,继续入睡。
许尘屏住呼吸落荒而逃,走到门外暗暗松了口气,后知后觉的将腺体贴贴好,拿起茶几上的安抚剂连着打了两针,打完又补了一针。
他不喜欢打针。
所以今天没有按照管家嘱咐的剂量去注射,只凭着自己的感觉,觉得差不多了、热气能压下去就行,没想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失了控。
许尘打完三针安抚剂坐在沙发,如同事后贤者般回味着刚刚的事,后悔万分。
早在蠢蠢欲动的时候,他就该出来打一针,而不是心生歹念的蹲在季晏川床边。
忽的。
卧室门缝洒出的亮光灭了。
许尘牢记季晏川临睡前的叮嘱,赶忙推开门去瞧,放在床头柜的台灯不知怎的不亮了。
他轻手轻脚的靠近,担心开房间的灯会把人吵醒,短暂思考后打算拿着台灯离开。
“哐!”
屋里没开灯,唯一的光源是门外客厅的灯光,客厅的灯只开了一小部分,洒落到主卧门口的光源很是昏暗,以至于许尘没瞧清楚,不小心撞到门框。
他顾不得疼,心里不停祈祷着,千万别把季晏川吵醒,结果身后还是传来季晏川的声音。
烦躁,带着怒意:“不是让你留个灯吗?”
“我知道的,但这个灯它自己坏掉了。”许尘听着身后逼近的脚步,没来由的有些害怕,他恍惚间觉得自己身处在另一个地方。
下一秒迎接他的是暴怒大吼,是殴打责骂,是抽打在身上的皮带,是扎进皮肉的尖针。
他需要道歉。
“对不起。”
许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和感受,在记忆里,他生活得幸福快乐。
他有种被记忆欺骗的无助感。
许尘努力让自己抖得没那么厉害,映入眸中的昏暗让他头疼欲裂。
脚步声停下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是一个没办法分辨的声音,模糊,沙哑。
“是……”
许尘气息不稳,喉咙似被人扼住。
最后还是季晏川绕到许尘身前,借着客厅的光看清了被抱在怀里的东西。
季晏川问:“你抱着个台灯做什么?不是坏了吗?”
身前人没说话。
他等了几秒还是没等到任何回应,耐心耗尽似的伸手挑起身前人的下巴,迫使对方看向自己,“我在问你话,为什么抱着个台灯?”
许尘涣散的眸孔聚起光亮,“季晏川?”
怔了怔,他回答道:“台灯……坏了。我怕吵醒你,想着拿到客厅去修。”
季晏川垂眸看着那张脸,那张脸隐没在光的阴影下,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指腹顺着鼻尖抚摸到眉眼,又抚摸到额头。
明明是第一次触碰,却好像抚摸了很多遍。
蓦地,他摸到了身前人额头的疤。
是和李山一样的疤痕,位置、大小都一样,是他们初见时,他手贱扔过去砸的。
“这道疤痕是怎么来的?”季晏川声音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