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总统看起来还算冷静，他坐在那里，没有继续话。

    池清走到他身边，将他挟持。

    “谈判继续。”

    沈霁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和悲伤，她看向安城那边的人。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池清会这么勇，更没想到，沈霁云会倒戈！

    是的，在所有人眼里，就是沈霁云的背叛。

    谈判书重新写了一份，被拿到了桌子上，修改的不多。

    双方将秉承合作共赢，一同驱逐日寇。安城不会交出武装力量，但会接受政府名义上的领导。

    这份文件被要求立刻登报发表，明发全球。

    总统签好字后，池清也没有放下枪，一直到对方所有人离开了谈判的地方。

    山城的人全部撤离了华东，离开前，楼老板对沈霁云无奈的摇了摇头，可能他也无法理解，沈霁云的做法。

    但沈霁云实际上，什么都没做。

    安城的人离开的也很快，尽管他们很想和沈霁云聊聊，但在池清的要求下，还是选择听从建议，立刻进行防备。

    一纸谈判，并不足以约束国民政府。

    舆论只能让他忍一时，日寇已经是强弩之末，全面侵略战争进行了两年，之前绥靖进行了三年，除了丢下无数尸体，他们并没有真正有效统治过中国。

    所以，一旦合作达成，内战停止，日寇很快就会放弃战争。

    而且国际形势同样如此，德国战败已经不可避免。

    这样的情况下，日寇签署投降协议的那，就是内战重新开始的那。

    人群散去，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池清和沈霁云两人。

    似乎是暴风雨在酝酿，又似乎不是。

    池清的枪依然握在手里，她沉默的看着沈霁云，并不准备先什么。

    沈霁云永远挺直的脊背，弯下去了一些。

    她眼眶开始泛红，“为什么要骗我……”

    “从一开始就是骗你。”池清冷静回答。

    “你可以和我商量，没有必要这样做……”沈霁云声音哽咽。

    “沈霁云，你管理整个华东，为什么还这么幼稚？我是间谍，是特务，我选择安城，而你选择山城，我们的立场从一开始就不同。”池清看起来并没有心软的迹象。

    沈霁云深吸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她拿起桌子上的枪，指着池清，“我当然知道，但我以为就像这场谈判一样，会有和平的余地。”

    池清摇头，“不可能的，你以为他们真的想要和谈吗？国军已经进行了包围，要趁着主要领导人不在，一举剿灭他们。”

    沈霁云没话。

    池清笑了笑，“其实你也猜到了对吧，只是你在自欺欺人，甚至想着就这样统一也不错。虽然你在国外留学过，但你骨子里依然认可一个声音。”

    “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声音。熟读历史的都知道，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和平相处，必须有一方彻底倒下。”

    沈霁云拿枪的手颤抖，“我当然知道，那现在呢？你替我做了选择不是吗？”

    是的。

    到最后，池清无论有大的理由，都不可否认，她伤害了沈霁云，她让对方背负叛徒之名。

    啪。

    枪被池清丢到霖上，她一步一步走到沈霁云的面前，拿着对方的枪管，抵在心口。

    “那就杀了我，杀了我。”

    沈霁云呼吸沉重了一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池清。

    “杀了我，将一切都推给我，你还有反悔的余地。”池清看着她的眼睛。

    “不要舍不得，不要犹豫，记住一点，我是间谍，我的话没有一句话可信。所有的甜言蜜语不过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所有的情报不过是为了打入你的内部。沈霁云，遵从你内心的怀疑，杀了我。”

    嘭！

    一声枪响。

    警卫想要进来，被何蝶拦住。

    “司令还在里面！！”警卫队长怒吼。

    “不许进来。”沈霁云的声音响起。

    房间内，墙上多了一个枪眼。

    沈霁云抱住池清，很紧很紧，像是要永远这样抱下去。

    “我爱你……”

    “池清……”

    “我爱你……但是我好痛……”

    “我爱你……”

    池清回抱住她，“一切都会过去的……霁云……”

    1938年春末，池清离开了华东，正式加入安城，为接下来的统一之战做准备。

    全面抗日开始后，战争的脚步加速。

    池清离开后，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带走李宁玉，而沈霁云也没有追究，她得以一直留在杭城。

    虽然那次背叛让沈霁云失去了山城的信任，但因为手握华东，她的地位依然不可动摇。山城并不敢真的和她撕破脸，就算是抗日成功，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1938年秋，中秋节，团圆日。

    沈霁云悄无声息来到了杭城，住进了沈宅。

    她幽魂一样在楼上楼下走动，觉得身体和灵魂一样空荡。

    门被敲响，何蝶告诉她，李宁玉上校拜访。

    沈霁云接待了她。

    几年不见，李宁玉没想到沈霁云变化这么大。

    曾经意气风发的司令，如今身上透着一股阴郁。她看起来身体健康，并没有生病，脸上却不带一丝笑颜，冷的让人害怕。

    “李上校找我有什么事情？”

    李宁玉心中轻叹了一声，递给她一封信。

    沈霁云犹豫了一下，缓缓接过，将手背在了身后，她看着李宁玉。“还有别的事情吗？”

    李宁玉摇头，“希望沈司令可以保重身体，国家不能没有你。”

    沈霁云轻笑了一下，似乎是有些讽刺。

    李宁玉很快离开，偌大的房子又只剩下她一人。

    回到了楼上书房，这里太多回忆，每进来一次，都是一次折磨。

    但沈霁云偏偏最爱待在这里。

    她的打火机点燃了很多次，终于将信的一角燃起。

    然而在燃起的瞬间，她像是被灼伤，痛的皱紧眉。

    下一秒，她直接用手捏灭了那点火。

    打开信封，里面的纸烧到了一点，带了一丝黑边。

    沈霁云颤抖着展开，上面的字不多，是她熟悉的字体。

    来自她的爱人。

    【沈霁云，你的理想还在吗？】

    【我和你的理想从未背道而驰，新的未来就要到来了，你要去看看吗？】

    【沈霁云，照顾好自己。】

    书房内，响起了压抑的低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