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萧陌不会给他机会。
建武帝只给了萧陌三天时间,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重整玄甲军,让他们的战力立刻扭转。
萧陌虽然不能立刻大幅度提升玄甲军战力,却能让他们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至少在士气上,不再低迷。
皇帝想看到的,不过也只是士气。
这也是皇帝对他的首次考验,如果这次考验他不能过关,虎符很可能再次易手。
萧陌回到府中,无瑕休息,立刻便将入朝后的情形告知豫伯。
豫伯大喜,命人将府中最好的两匹马牵出来,又亲自看着下人们准备好干粮和饮水。
西山营就在京城郊外三十里的麓山下,骑快马不过一个时辰。
豫伯很想亲自跟着去,帮助萧陌拿主意,毕竟他熟于治军,智计出众,当年在天策府中,有智狐之称。
只是他如今需要坚守在另一边战线上,公子也到了需要放手的时候了。
以公子在夏国的表现,其才能应该足以经受皇帝对他的考验。
如果他连第一关都不能靠自己度过,以后又如何掌管玄甲军这支大虞最强的军队。
萧陌只带着黄全,上马离城。
一个时辰之后,他已经到了离西山大营还有三里地的一处村落。
这村落地处偏僻,却异常喧闹,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做买卖的。
村中酒肆林立,居然还有暗娼依门卖弄身姿,嬉笑声不时从各处屋内传出来。
“大爷,来嘛!”
“只要一百个大钱,包您快活。”
萧陌走在村道中,便有暗娼亲自上来拉他,被他一个眼神吓退。
身边尽是三三两两的士卒,勾肩搭背,喝得伶仃大醉。
这些人公然在街上穿着玄甲军常服,毫不避讳路人的眼光。
这里也没有多少路人,除了他们主仆二人。
街上四处臭气熏天,不时还时看到有士卒扶墙作呕,或对着墙根撒尿。
萧陌眉宇间尽是不悦,玄甲军军纪,居然已经涣散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不相信,义父的治军能力如此之差。
玄甲军早年确实是由萧震统领。
萧震治军严明,又精于练兵,使得玄甲军迅速壮大,战力不俗。
后来皇帝忌惮玄甲军的实力,为防旧事重演,在纪霆的谏言下,将玄甲军兵权从萧震手中收回。
从此后,为防主帅擅权,玄甲军统领都是临时委派,一年一换,如走马灯。
这些统领明知如此,自然不肯尽心,就算有用心治军的,功劳也落不到自己头上,还有可能引得皇帝猜忌,不如什么都不做,期限一满,就拍屁股走人。
平日只有各营将官各自负责本营的管理和训练,并无主帅。
战时,才由皇帝临时委任朝中武将为帅,主帅也只能依照圣旨,调动部分兵力。
玄甲军待遇丰厚,是大虞各军中最优的,又无多少战事,导致军中大小将官都成了香饽饽。
朝中武将利用各种手段,挤破头往里钻。
这些人大都是权贵出身,好逸恶劳,在营中吃喝嫖赌,自在享乐。
皇帝又十分珍视玄甲军,能用厢军,就尽量不用他们。
使得他们中的许多将官长年未经战事,甚至有些将官连人都没杀过。
上梁不正下梁歪,原本战力不俗,从厢军中拔擢出来的玄甲军士卒们乐得自在,把这里当成了欢乐场。
营中赌博成风,士卒们一放饷银,便聚众赌博,或三五成群,偷溜出营风流快活。
这才渐渐的在此地行成了规模不小的集市。
附近的百姓早已不事生产,都做起了玄甲军的买卖,还买来大批暗娼,做起皮肉生意。
为将如此,军纪岂能不坏?
萧陌窝着一肚子火,来到西山大营门口。
看守营门的几个士卒散慢在依在墙上侃大山。
瞧见两个生面孔,为首的一名士卒才走过来呵道:“站住,干什么的?”
“我乃玄甲军新任统领,到此接任。”
萧陌亮出虎符,看门卒的脸上立刻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原来将军是新任统领,小人失礼了,小人这就去通知范大帅。”
“不必了,本帅四处看看,再去见范统领不迟,你可自去。”
看门卒讪笑着退在一边,看着萧陌主仆牵马从他身边走过,伸手摸着后脑勺,不明所以。
以往来接任的大帅都派头十足,人还没来,传信的家奴就先来了。
营中必定洒扫一新,现任统领更会集结所有将士,亲自出门迎接,并进行交接仪式。
满营必定要大吃一顿,为新大帅接风洗尘,并恭送旧大帅。
这位新到的大帅,却与以往那些人都不同,只带了一个还显稚嫩的随从,还要自己亲自牵马,太没派头。
“哎,你们说,这位又是京里哪家出来的公子哥?”
“我猜是张家的。”
“我猜还是范家,大哥换二哥嘛!”
“我猜是韩家,轮也该轮到他们了。”
“咱们设个赌赛,各自下注,谁赢了谁得银子,庄家只抽一成。”
“好主意,我押三钱银子,我赌范家。”
“我押两百个大子,我财韩家。”
看门卒刘甲发现新商机,其它几人立刻附和,声音吸引来附近的士卒,纷纷加入。
萧陌眼看着营门口喧闹起来,眉头大皱,转头走向营内深处。
身旁的军帐中,猜拳行令声,摇骰子,抛牌九的声音不时传出。
有些军帐帘门大开,里面的人东倒西歪,躺在背窝里呼呼大睡。
转遍了大营,他总算在校场中看到一营士卒在操练。
为首的校尉是个青年,虎背熊腰,身长八尺,面色冷冽,眼神炯炯有光。
校场四周,却围满其它各营看热闹的军士,个个嬉皮笑脸。
“我赌王六一会儿就得热晕过去。”
“老子不信,老子跟你赌一百个大子。”
“算我一个,我赌五十。”
围观的士卒们又开了新赌局。
校场中,那名青年校尉一脸厌恶之色,瞪着这些嬉笑的士卒,无可奈何。
他只是虎贲营校尉,管不着其它营士卒。
可虎贲营士卒却归他管,他不容这些人拿虎贲营士卒玩笑,却又阻止不了他们的行为。
人数太多了,他人微言轻,此前不是没有呵斥过他们。
这些人的脸皮却厚的像城墙,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向他们的上峰反应,只会招来其它营将官的取笑。
“马兄这又是何必呢?大伙都不操练,就你操练,显得你治军有方?”
“马兄自己要操练,兄弟我管不着,本营今日休整,老子也管不着他们,何况是你。”
听得取笑多了,他也麻木了,自知对这些兵痞们无可奈何,只能从自己人着手。
“王六!”
“在!”
“你回帐中歇着吧!”
“小人不累,小人绝不会丢虎贲营的脸。”
王六身披重甲,手执重斧,卖力的操练着,汗水从他的铠甲中渗出,整个人像是从水里刚捞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