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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 第7章
    陆宜将林晋慎登门拜访的事转告给父母。

    “怎么不早说?”徐女士听罢皱眉抱怨,“这么突然,什么都没准备。”

    “您就当是认门,别想太多。”

    “好歹第一次登门,哪能这么随便。”

    徐女士下楼,跟阿姨确定明天的菜单,以及购物清单,鲜花也要更换,最好再做次深度清洁,住了多年的房子,现在全都是可挑剔的点。

    大致审视下工作量,徐女士跟陆宜叮嘱:“你让他下午来,一块吃顿晚饭。”

    这样,明天白天还有时间。

    陆宜想说不用麻烦:“您不是不喜欢他吗?这么隆重做什么?”

    “你不懂。”

    徐女士头也没回,说:“再不喜欢也要做做样子,总不能叫以后看轻你。”

    陆康成知自己老婆性格,让陆宜不用劝,林晋慎他是见过几面的,如果是生意场上,的确是位挺不错的后辈,进攻性强,有想法也有手段,但要将自己女儿嫁过去,他有些不确定。

    林陆两家联姻,达成坚固的利益联盟,对陆家,百益无害。

    但结婚是两个人关起门过日子。

    林晋慎是不是可堪托付的良人尚且不明。

    —

    周日下午四点。

    林晋慎发来消息,说到了。

    陆宜换鞋出去接人,因为提前跟物业安保打过招呼,他的车能直接开进来,远远看见黑色宾利开过来,她抬下手示意。

    林晋慎下车,熟悉的紧张感像漫过的潮水,喉咙收紧,感觉到手心在冒汗。

    严格来算,他们才见过两面。

    线下跟线上不一样,线上发消息时,她看不见他的脸,放松得多。

    “林总。”陆宜抬手,遮掩着刺目眼光,跟人打招呼。

    林晋慎仍然是正装,区别是没系领带,他抿唇,看她说:“你可以叫我名字。”

    “好,林……”剩下两个字如同烫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以笑掩饰尴尬,说:“先进去吧。”

    “好。”

    陆宜从林晋慎带来的礼物中,认出福鼎白茶,因为只采芽头,以及采摘时间在清明节前后十来天,产量少所以市价高。

    进去前,她想提醒徐女士可能对他有所看法,但两人到底不熟,余光瞥到他下颚,到嘴的话咽回去。

    进门,林晋慎叫人:“叔叔,阿姨。”

    他身形高,比陆康成还要高出半个头,就算是客气叫人,周身也是生人勿近的气势。

    冷淡疏远,加深刻板印象。

    “进来吧。”徐女士扯下唇线算是应下,陆康成招呼他。

    “不知道叔叔阿姨喜欢什么,随便买了些。”林晋慎嗓音低沉冷冽,语调平直,再客气的话从他嘴里也变味道。

    不像是晚辈拜访,倒像是平辈往来。

    阿姨过来接礼物。

    “客气,晋慎,过来坐。”

    林晋慎换鞋,与陆康成去客厅沙发坐去。

    只多出一个人,家里的气氛就完全变了,陆宜收回视线,正好对上徐女士埋怨的目光——看看,这就是你选的老公。

    陆宜只好去抱徐女士的手臂。

    徐女士也没多说,让她待会送水果过去,又问:“礼物是你教他买的?”

    “不是,他只问你们喜欢什么,买的什么我也不知道。”陆宜笑下,问:“礼物满意?”

    徐女士勉强答:“还算用心。”

    陆宜笑笑。

    她端果切过去,林晋慎跟陆康成已经喝上茶,聊得也是茶,她正好听到林晋慎在说老熟普一般是低冲注水,出汤后留下部分,再注水选择留二出八……说得像模像样,抬眼就能看到父亲唇边的笑意。

    “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一般不大爱喝茶,”陆康成道。

    “家父喜欢,我也是耳濡目染。”林晋慎答。

    陆宜在旁边坐片刻,在听到父亲那句“其实做茶如做人”时选择起身,知道茶道一时半会不会结束,她到徐女士这边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

    徐女士看过客厅情况,挑下眉,问:“你爸这就被拿下了?”

    “您知道我爸这个人,向来以茶看人。”

    徐女士低着头情绪不明,轻哼一声,在说她没那么好糊弄。

    其实也不难。

    餐桌上,徐女士免不得对林晋慎一顿提问,在得知他晚饭常年简单,不碰碳水,饮食清淡干净,并且早上有晨跑习惯,固定十一点睡,便有严格自律的形象,她向来注重养身,平日跟陆宜的说的都被当作耳旁风,现在倒寻觅一个知音。

    林晋慎的作息与习惯,与徐女士养生理念完全重合。

    “养生讲的是顺应自然,阴阳平衡,若是违背自然运行的准则,长此以往,会生病,现在年轻不以为然,到老就有苦受了。”

    后半句,徐女士看向陆宜,指代明显。

    用徐女士的话来说,一个注重养生的人能坏到哪去?

    一顿饭,宾客尽欢,唯有陆宜像是局外人,大部分时间低头安静吃饭。

    林晋慎来之前,父母还有微词,在见到他后,都绝口不提,尤其是谈到结婚事,并没故作姿态,态度诚恳且周到。

    陆宜之前都白担心。

    像林晋慎这样的古板,不谈年纪,跟她爸妈才是同辈人才对,同辈之间,自然合得来。

    用过晚饭,林晋慎离开。

    “宜宜,送一下。”徐女士提醒。

    陆宜硬着头皮说好,她去换鞋,跟父母打招呼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家门。

    已经入夜,月亮早早挂上天幕,快到十五,形状快呈饱满的圆,银白的光辉,落在树梢,也无差别落在两人肩上。

    司机已经将车开回来,停在门口。

    上车前,林晋慎回头,叫她:“陆宜。”

    犹如课上被点名,陆宜心中咯噔一下,她压住那份紧张:“您说。”

    “……”林晋慎:“我不比你大多少,不需要用您。”

    “……哦,好。”

    她也没想用,只是下意识说出来。

    林晋慎说:“你下周有时间跟我回去吃饭吗?”

    跟他回去吃饭,去林家,见他的父母。

    一个林晋慎就已经够呛,如果一家子“林晋慎”,她只是想就知道那天很难熬。

    但有来有往,他见她父母,她也该去见他父母才对。

    “好。”

    总要到那天,避不过去,陆宜抬着眼睫,道:“你看叔叔阿姨时间安排。”

    “嗯。”

    “进去吧。”

    去林家的时间,在提前一天确定。

    工作日,陆宜挑了套适合见长辈的衣服,淡妆,素净得体。

    准时下班机会被突如其来的会议打乱,她提前给林晋慎发过消息,说她临时有事,可能需要半个小时,她会开车过去。

    林晋慎看到消息时没多余表情,跟家里告知一声后继续工作。

    等工作结束,时间不早,他发给陆宜的消息迟迟没回,随手打电话过去的,没人接。

    林晋慎收收起手机,抬眼对上司机问询的目光,司机问是不是直接回老宅,他沉默片刻后让司机下班,车他自己开。

    导航的地址不是林家,是陆宜公司,他打算接上人后回去。

    易星算是A级展陈企业,近年度自营数据亮眼,业务结构与业内优秀项目案例等方面综合,称得上国内首屈一指的存在。

    他之前不了解,认识陆宜后看过资料。

    林晋慎将车停在路边,准备再打过去时,陆宜的电话先打过来。

    他接听,听电话那边压低的声音:“林总?”

    嗓音不耐地应一声:“嗯。”

    陆宜在开会,手机静音状态,会议结束第一时间看手机,看到多条未接电话,快被心虚与愧疚击碎,她紧跟着打过去。

    “不好意思,开会没看手机,我这边马上就好,现在开车过去,可能七点能到。”

    正常情况下是如此。

    但下班高峰期堵车,她也不能完全确定,车从停车场出去,也需要时间。

    “下来。”

    “啊?”

    “我在你们公司楼下。”

    “马上。”

    听他在楼下,陆宜迅速拿包走人,跟同事打声招呼,后面有什么事情给她发消息。

    电梯里,她盯着下降的楼层,神色闪烁。

    陆宜看到手机里的来电提醒,林晋慎打第一通电话是四十分钟前,代表他至少等自己四十分钟?

    下楼,她一眼看到那辆惹眼的宾利,这时候也顾不得避嫌,小跑过去,打开后座车门,进去才发现后座没人,林晋慎在驾驶座,侧着身,沉冷的目光平静看着她。

    车内,两人前后对视,尴尬应运而生。

    “……”

    陆宜没胆子拿林晋慎当司机,说句抱歉,下车,重新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她一路小跑,此刻面色泛红,呼吸急促了些,从上车说得最多就是抱歉,她不知道林晋慎有没有生气,从那张脸向来看不出什么情绪,她转过身,可能着急中往他的方向偏了些:“会议时手机静音没听到……实在抱歉,你是不是生气了?”

    林晋慎没生气,更多是等待中有那么点不耐。

    但她突然靠近在他预料之外,她发髻跑乱,贴在额头跟鬓边,目光急切望着他,歉意的神情,眼底湿漉莹亮。

    喉头一紧,如同被烫一下移开目光。

    看不见,可以闻到。

    属于陆宜的独特清淡香甜的味道无孔不入。

    林晋慎抿唇,身体同时往一侧避开,就像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

    声音听起来又硬又冷:“没事。”

    他发动引擎,将车开进主路。

    陆宜也在他冷淡反应中静下来,她注意到他刚才往旁边退的肢体动作,就好像她是什么毒药,沾染不得。

    又想起上次,她摔倒时,他手指收紧,虚虚地扶她一下,停留时间不超过一秒。

    再后面,别说肢体接触,距离最近那次是吃饭,两人坐同一侧的位置。

    还有余音的话,寡到现在都没谈过一任女友,不是身体就是心里有毛病。

    陆宜之前没去想,现在也不得不有所怀疑。

    她拧起两道纤长细眉,认真思考。

    路上果然堵车,林晋慎车开得沉稳,一停一开也没让车内人感觉到不舒服。

    停车时间,她困惑神情被他捕捉到,他问:“有话要说?”

    陆宜做个细微吞咽动作,也没有什么好扭捏的,出声问:“是有一个问题,在婚前问清楚比较好。”

    “你问。”林晋慎一只手搭着方向盘,侧过头看她。

    “林总是很排斥肢体接触吗?”

    “为什么这么问?”林晋慎轻微皱眉。

    陆宜没说刚才的事,说出自己的推测以及决定:“我不是不能接受形婚,但前提是,双方之间是坦诚的,摆在明面上说清楚。”

    形婚,名义上的夫妻?

    林晋慎面色沉冷,没接话,眼里的意思是让她继续说。

    陆宜也就大胆地问:“林总您这样,是心理还是身体原因?”

    这是第一次,陆宜从他脸上看出明显情绪变化,面色越发冷峻,眸光幽暗如深湖,他掀唇,几乎一字一句道:“陆小姐。”

    “你是觉得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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