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什么大胆什么胆,本官看你才大胆。”
方大同气的吹胡子瞪眼,叉着腰挡在刘通判跟前,呵斥道:“这是本官的姑奶奶,陆主薄的妻子,沈夫子的女儿,岂容你在这放肆!”
刘通判鼻子轻哼:“一介目不识丁的布丁,别以为花钱买了官,就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别说本官不服,南河城的诸位也不服。”
“你!你你你!”方大同气的脸色涨红,“谁说本官不识字?”
师爷赶紧备纸笔,方大同刷刷刷写下几个大字。
“当官不与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字迹工整,一气呵成。
一袭长衫的沈大满意的捋着胡须,不愧是他教养的学子。
瞧这学习能力,贼快!
这些时日,他没教方大同别的东西,净教他练字了。
以刘通判为首的姜会长,起身,朝方大同拱了拱手,“素文大人才高八斗,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小人想让大人赠一幅墨宝,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方大同僵住:“呃,这个…”
他只会写当官不与民做主几个字,其他的马马虎虎。
但眼下不能认怂,怂就输了,他梗着脖子道:“自然可以,你说送什么字吧?”
姜会长笑眯眯的,“在下是商人,就送《财源广进》四字如何?”
这四个字笔画繁杂难写,他不信方大同能写出来。
正在方大同为难之际,陆堰执着沈梨的手坐了下来。
“今日诸位前来,是同大人商量赈灾粮一事,此事还没个结果,怎么反而让大人进献墨宝。”
方大同赶紧出声:“就是就是,现在不是巴结本官的时候,我等应以民为天,应立即解决民众饥饿问题。”
姜会长不说话了,目光不悦的望着沈梨。
“此地是官员以及各商会会长商讨大事之地,怎容女子踏足。”
沈梨慵懒的靠在座椅上,陆堰立在身后,为她捏着肩膀,轻声道:“你怎么来了?想我了?”
“想爹和弟弟了!”
陆堰……
“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
“嗯…一点点吧!”
看着两人打情骂俏,姜会长气的头脑发昏,气急败坏的颤抖着食指指向二人:“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陆主薄,你要打情骂俏,回自家屋里,莫要在这丢脸,身为读书人,还要不要点脸面?”
陆堰轻掀眼皮,凉凉道:“脸是什么?你都没有,我干嘛要?”
“你…”姜会长气的甩袖坐下,猛灌一壶热茶,烫的他龇牙咧嘴,差点抠嗓子呕吐。
刘通判五指收紧,不悦的瞪了姜会长一眼,废物。
让他来,便是舌战陆堰和沈大,结果呢,屡屡败阵。
他冷哼一声,目光在陆堰和方大同身上掠过,“果然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都是些粗俗目不识丁的玩意儿,说话口无遮拦,哪有一点读书人的架子。
依他看,陆堰秀才公的身份,八成也是假的。
陆堰挑挑眉,故意靠近刘通判,非常欠揍道:“近朱者赤,近黑者黑,鱼找鱼,虾找虾,龟找王八,青蛙找癞蛤蟆,你能和我同坐一堂,说明咱俩半斤八两,刘通判,记得骂人的时候,别将自己骂进去喽。”
“你……”刘通判气的眼前发黑,他不明白,既然是读书人,就应当文绉绉,斯文儒雅。
他怎么……
陆堰:他能怎么,他当然梨化了。
沈梨教过他的,当文雅不能带来文明的时候,就用拳头说话。
当仁义不能带来道德的时候,就以残忍事之。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运筹帷幄,以待狗脸。
他已经够文明了!
沈梨把玩着手中的两颗玻璃珠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真没看出来,陆堰的嘴里也能吐出这么粗俗的话。
“自己一身毛,还说别人是妖怪,哈哈哈,夫君,你可要离他远些,听说刘通判喜欢半夜偷看寡妇洗澡,你千万别跟他学呀。”
方大同眼睛蓦地一亮:“还有这事?”
这种八卦他咋没听过?
他转头看向刘通判,斜着眼不悦:“偷看寡妇洗澡也不喊我,不地道!”
刘通判气的四肢倒仰,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姜会长赶紧将他拉起来,起身时,目光无意一扫,正好看到沈梨手中的玻璃珠子。
“你手中琉璃珠哪来的?”
沈梨把玩着玻璃珠,歪着头笑:“你说这个呀…”
她又从袖中掏出十几颗,两只手里哗啦啦的来回调换。
“自然是本姑奶奶的,家里一大堆呢。”
姜会长差点跪了,随手掏出十几颗琉璃珠,还大言不惭说家里一大堆。
他想到前些日子,姜掌柜献上的两颗琉璃珠,还有收上来的夜光杯。
据姜掌柜所言,是一位姓沈的姑奶奶当的。
这位姑奶奶徒手掏出神兵,啪啪几声,直接将厚墙穿孔,听说,还是皇帝的姑奶奶呢?
难不成眼前的村妇是……
姜会长深吸一口气,眯着眼问道:“敢问您贵姓?”
不等沈梨回答,方大同高声喝道:“你傻呀,沈夫子的女儿你说姓什么?”
真姓沈?
姜会长目光微沉,静静的站立一旁,不说话。
就在这时,缓过劲儿来的刘通判扶正自己的帽子,猛的一拍桌子。
“岂有此理,竟敢污蔑本官,小小村妇好大的胆子。”
“行了行了,现在不是论谁胆子大胆子小,咱们在讨论粮食问题,到底是赈灾百姓,还是发往前线充作军粮。”方大同生怕刘通判说出不好听的话,沈梨直接动手。
到时候一窝烂摊子,他还得忙活收拾。
姜会长也开始和稀泥,“是啊,咱们商量的事还没个结果,当官的应该当大度,不要在这小事上计较。”
“什么?你说本官小气?”刘通判本来就气,跟他一派的姜会长不向着他,反而开始和稀泥,他气的直掐人中。
兵荒马乱了好大一会,他们又开始讨论粮食是否救济,还是扣下来运往前线。
“本官绝不同意粮食留下救济贱民。”刘通判反对声最高,和他一派的官员同样举手附议。
“贱民命如蝼蚁,死便死了,但我北楚将士保家卫国,出生入死,若无他们,何来北楚,何来北楚子民?”
这句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直插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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