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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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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林舒心情微妙複雜又慌亂, 她回避了許詩嘉的眼神和問題,心裏還是有很多問題。

    她覺得醫院不是個溝通這些事的好地方,于是徑自道:“既然林依晴是許明媚的朋友, 那我聯系一下她,看看她是不是認識林依晴的丈夫, 讓她處理完手頭的事直接來醫院, 順帶通知下林依晴的親屬。”

    醫院裏亂糟糟的,嘈雜又忙碌,林舒的心也跟着不自覺緊張起來, 像是信息過載的電腦, 腦子裏也亂糟糟的。

    不管如何, 先處理好林依晴的事再說。

    許明媚正好拜訪完客戶,從林舒的電話裏聽說林依晴來律所探望她和許詩嘉竟然意外早産,自然很是過意不去, 當即就表示立刻往醫院趕,不過比她先一步到的,是林依晴的丈夫。

    林依晴清醒後,第一時間給自己丈夫打去了電話報喜。

    孩子的爸爸得知這個喜訊,幾乎是飛速趕來。

    也是這一刻, 林舒再次确認, 林依晴肚子裏的,确确實實不是許詩嘉的孩子。

    因為即便隔着保溫箱, 也能看出來,孩子的側臉簡直和他爸爸許楠的一模一樣。

    許楠是個中年男人, 身上的衣服都能看出是品牌貨, 看着條件不差,挺講究也挺高調,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了個年齡相仿的女人。

    林依晴見了自己丈夫,倒是沒有太熱切,但一見許楠身後的女人,眼神剎那松弛下來,像是放下了心:“周阿姨!幸好你來了!”

    林舒這才知道,許楠身後帶着的,是林依晴懷孕後許楠花錢請的阿姨,這位阿姨年紀其實并不比林依晴大上幾歲,甚至因為保養得當,看起來和林依晴幾乎像是同齡,身上穿的衣服雖然看不出牌子,但布料很好,并不廉價,氣質也很出衆,看着倒不像是能伺候人的,反而像個被人伺候的。

    不過林依晴對這位阿姨簡直贊不絕口——

    “我們家周阿姨真的是太好了,我懷孕期間吃的飯菜,都是她一手操持的,她可全是嚴格按照孕婦食譜做的,講究的不行,我懷孕期間有幾次血糖有波動怕影響胎兒,也是我們阿姨天天拉着我出門散步控糖,變着法子給我做不怎麽升糖的營養餐,平時去産檢,萬一我老公沒空,也是我們阿姨全程陪着我,幫我取號領單子,她可懂了,流程特別熟悉。自從她來了,我真的都變得越來越懶,什麽都不會,只知道依賴她了!”

    意外早産讓林依晴內心多少有些焦慮,然而自從丈夫帶着這位周阿姨到來後,她就徹底放松了下來:“有周阿姨在就行了!”

    她說的也确實沒錯。

    這位周阿姨雖然看着不像幹保姆的,但幹起活來确實不一般,她是提着個行李箱來的。

    林依晴早産後沒有奶水,這位阿姨便徑自開了行李箱,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奶粉和奶瓶,開始沖泡奶粉。

    林舒掃了一眼那行李箱,見裏面分門別類細致地擺放着很多嬰兒用品,還都是進口品牌,大約是生怕孩子不喜歡,每個種類還備選了好幾種品牌,這阿姨确實準備充分,也很用心,也難怪林依晴一見她來,原本突然成為新手媽媽的緊張也一掃而空。

    雖然早産了,但母子平安,林依晴的丈夫也是臉上喜色藏不住——

    “謝天謝地!我們老許家終于有後了!”

    “我許楠終于有了個兒子!”

    他紅光滿面地盯着周阿姨,千叮萬囑道:“這孩子你可得好好帶大!錢不夠了就問我要!”

    周阿姨雖然非常負責細致,但畢竟不是她自己的親生孩子,對于孩子的降生倒是淡淡的,她只簡單點了點頭,臉色有些疲憊,但對于林依晴順利生下孩子,顯然也是松了口氣的模樣,臉上很有些如釋重負。

    許楠聲音洪亮:“依晴,孩子之後就交給周阿姨負責,你啊,別的別多想,就好好養身體,孩子的名字、出生證,你就交給我,我去辦好。另外,我怕周阿姨要忙着照顧孩子,一心兩用照顧不好你,已經給你又找了個護理師,過會兒就能到崗,你到時候自己有什麽需要的,就和護理師說,知道沒?”

    雖然許楠一來醫院,就先沖去保溫箱那看孩子,但愛孩子畢竟是好事,何況如今他這番做派,已經算得上體貼大方,林依晴眼裏充滿了對未來一家三口生活的期待,神色也是幸福,只止不住地點頭。

    “我不能待太久,不然怕影響你和孩子休息,公司那邊的資金問題我也急着去處理,你好好在這待着啊。”

    許楠急匆匆的來,急匆匆的走。

    等許明媚趕來的時候,許楠已經先一步離開,甚至沒能和她打上照面。

    她也沒來得及探望林依晴,作為産婦,對方身心疲憊,強撐着見過丈夫,也确保孩子有貼心靠譜的周阿姨照顧後,就開始睡覺休息。

    不過,許詩嘉剛才說,林依晴是因為咨詢離婚協議才重新和許詩嘉他們聯系上的,可如今看來,她和丈夫的感情沒問題,家裏又剛新添了新成員,為什麽會要涉及到離婚呢?

    林舒見把一切都交接處理好,剛想找許明媚了解一下林依晴的情況,是否能拓展出潛在業務,就發現離自己和另外一位顧問客戶約定的會面時間已經不遠了,準時是律師最大的美德,她顧不上別的,徑自往客戶公司趕。

    **

    許詩嘉生怕自己媽身份穿幫,好在林依晴已經入睡休息,他可以放手一搏。

    幾乎是一見到許明媚女士,許詩嘉就惡從膽邊生,趁林舒不備,把她拉到一邊——

    “媽!你看看你幹的好事!林舒現在誤會我,要把我調離團隊!”

    ……

    然而面對許詩嘉的質問,許明媚女士竟然只心虛了一秒後就開始振振有詞——

    “小寶,我确實是和林舒說了,可我也是出于誤會,誰想到有這麽巧的事?你看看,學姐、姓林,一個高中畢業的,什麽都能對上,甚至人家真正的老公,也姓許,實在是太容易搞錯了!”

    “你都知道錯了,你怎麽不去和林舒澄清呢!”

    許明媚女士表情有點不自然,她咳了咳,還負隅頑抗道:“我也是為了你好啊,你自己看看,你一把年紀了都,連個對象都沒着落,你趁着林舒給你放假,去幹點別的不好嗎?等結完婚生完孩子,你再回來拼事業就是了。”

    她看了許詩嘉一眼:“至于林舒要把你調走,那你就走吧!”

    許詩嘉簡直目瞪口呆:“她要趕我走,還不是拜你所賜?我憑什麽要走!”

    “破鏡難重圓,她都要讓你走了,就算出于誤會對你有什麽誤解,反正你們之間已經有嫌隙了,你這時候還想和她回到過去,那是不可能的,你心裏對她肯定也有疙瘩,覺得她不信任你,才會這麽輕易誤會你,對不對?”

    “我心裏對她沒疙瘩……”

    “有,肯定有。人都這樣,就像一個被老婆戴綠帽子的男人,為了挽留老婆,肯定說願意大度原諒不在意,但這老婆萬一真是傻了留下了,那後半輩子,就等着聽這男人不斷翻舊賬吧!”許明媚女士頭頭是道,“照我說,你和林舒反正都這樣了,感情出現裂痕了,小寶,你聽媽的,你就安心上路去陳律師那吧啊,今晚回家,媽給你做頓好的。”

    看着自己媽那毫不羞愧的模樣,許詩嘉簡直氣得七竅生煙。

    還讓自己今晚吃頓好的就上路!

    有這樣的媽嗎?

    不過誤會解除,許詩嘉的心裏又活絡了起來。

    林舒剛才在辦公室裏那樣拒絕他,會不會只是誤會他都快有家有口了?她難道真的對潘瑜一見鐘情了?

    許詩嘉心裏亂糟糟的,他想了想,先關照許明媚女士道:“媽,你和林依晴學姐說一下,要是見了我們,不要說破我們的關系和身份。”

    “還有,我今晚不回家吃飯。”

    他哪有空回家吃飯?

    早上被調崗的沖擊太大,以至于他輕易說出了那些表白,他明明應該在更浪漫的環境裏,用更鄭重的語氣說的。

    剛才又趕上林依晴突然大出血早産,林舒還忙着要去見下一個客戶,許詩嘉根本沒時間好好闡明自己的心路歷程,只那簡單兩三句話,怎麽足以表達他的感情?

    為此,許詩嘉不想耽擱哪怕一分鐘,他要做一個完美的方案,用更大的攻勢再次表白林舒。

    剛才誤會被解除的瞬間,他分明看到了林舒眼神裏的躲閃和緊張。

    他不信她對他沒一點感情!

    潘瑜算個屁!就見一面而已!只要自己火力全開,潘瑜能和自己比?

    在林舒這件事上,許詩嘉絕不服輸!

    **

    許詩嘉連夜做出了詳盡的方案,他約好了環境氛圍絕佳的餐廳,提前聯系好了團隊布置現場,訂了花和酒,甚至還聯系了商區的投屏,還專門邀請了一支管弦樂隊。

    不管怎樣,他一定要給林舒一場別開生面的表白。

    等許詩嘉把一切安排妥當,已經早就過了飯點,但他還是不得不回家一趟——如此聲勢浩大的表白,自己肯定要找一身讓林舒眼前一亮的“戰袍”。

    他幾套昂貴又講究的西裝,如今都在家裏衣櫃挂着。

    表白自己老板這種事,許詩嘉沒有意願讓自己的家人知道,好在因為他拒絕了晚上回家吃飯,許明媚女士也樂得輕松,此刻還留在律所加班;他的哥哥王亦舟有應酬,也還沒到家,唯一在家的只有自己工作狂的爸,許詩嘉偷偷溜回家的時候,他還在聲如洪鐘地給助理安排工作。

    只是當許詩嘉憧憬着第二天的表白成功,蹑手蹑腳從自己房裏拿上西裝,正準備事了拂衣去般離開的時候,卻聽王延年提起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潘瑜?小夥子青年才俊,挺好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天造地設的一對?

    潘瑜脫單了?

    王延年絲毫沒覺察到樓梯間射出的兩道仇恨目光,徑自語氣愉悅道:“沒想到小夥子旗開得勝,動作這麽快就脫單了,還是一見鐘情!我就欣賞這種年輕人!做事就是有目标,快狠準!不僅工作上效率高,談戀愛也是!看對眼就迅速下手!”

    “哪像我那不成器的小兒子,上次酒會,喝的神志不清的,還是潘瑜給他扶過來的,不過也靠我那小兒子,潘瑜要不是他,也不能和現在他這女朋友熟悉起來,我們家小寶也總算是做了一回大好事!”

    王延年到這把年紀,喜歡撮合志同道合的年輕人,如今的語氣裏,充滿了另類的成就感:“潘瑜剛給我發短信,說自己表白成功了!感謝我上次辦那場酒會呢!還要謝謝我們家小寶,說改天帶女朋友和他一起吃飯,反正他們也都認識!”

    ……

    王延年的談話很快就岔開到了工作上,然而許詩嘉卻像是被釘在了樓梯上。

    潘瑜脫單了。

    今晚表白的。

    是一見鐘情。

    托自己上次醉酒的福才和女朋友熟悉起來。

    女朋友許詩嘉也認識。

    ……

    上次自己喝多後,是林舒讓潘瑜來照顧自己的,所以難道就是那一次,自己親手把林舒推給了潘瑜?成就了他們的愛情?

    所有的細節都對上號了。

    能滿足這些條件的,除了林舒,不然還能有誰?

    王延年樂呵呵地打完電話,又接到了老朋友一同夜釣的邀請——

    “行了行了,我剛開了瓶紅酒,打算喝一杯睡覺呢,既然你邀請我現在去夜釣,那我索性不喝了,馬上出門,老地方見!”

    許詩嘉隐在黑暗中,聽着自己父親哼着歌出門關門的聲音,看着屋子內陷入黑暗和沉寂。

    他的心裏交織着巨大的懊喪和後悔。

    該死。

    自己可真該死啊。

    為什麽要喝那點酒呢?

    為什麽要沖動呢?

    為什麽慢了一拍?

    為什麽是潘瑜?

    為什麽不是他?

    所以林舒剛才眼裏的躲閃和緊張,是單純因為無法面對一個對自己突然告白下屬時的應激反應?

    她的慌亂只是在想用什麽辦法拒絕許詩嘉?

    直到這一刻,許詩嘉才發現自己并沒有自己想的那麽樂觀和無所謂,所有和林舒有關的事,他從來沒有過游刃有餘和随心所欲。

    他像個拙劣的差生,明知道自己沒有學到最好,但不願意放棄,還僥幸期待着能通過考試,然而站在考場裏的剎那,已經知道了這場考試的結局。

    自負和樂觀掩蓋之下,是他的不安、怯懦和虛張聲勢。

    在林舒面前,許詩嘉從來沒有真正自信過,所以他小心翼翼,所以他不敢把他的那些念想訴諸言語,所以他陰陽怪氣,所以他不敢戳破林舒就是自己初戀的秘密,所以他守株待兔一樣地等待。

    然後等來了這麽個結局。

    像個笑話一樣。

    林舒因為自己,和潘瑜走到了一起。

    甚至此時此刻,潘瑜可能就和林舒在一起。

    不然她拜訪客戶總該拜訪完了,自己都表白了,她為什麽還沒主動聯系自己?

    還不是因為不想聯系嗎?

    還不是因為想冷處理自己嗎?

    所以現在的她是不是挽着潘瑜的手,訴說着被自己下屬意外告白的困擾?

    這個念頭快要逼瘋許詩嘉。

    他知道自己此刻毫無理智可言,但他迫切地想要和林舒講話,他想要做最後的嘗試。

    只是許詩嘉在巨大的心理建設後好不容易撥出林舒的號碼,回應他的卻只永遠無人接聽般的“嘟嘟”聲。

    片刻後,他得到了不意外的結局——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許詩嘉像是挨了人一蒙棍,腦袋嗡嗡的,他頹喪地放下了手機。

    他咬緊牙關,等了片刻,陪伴他的仍只有別墅裏巨大虛無的寂靜。

    林舒沒接他電話。

    也沒有給他回電話。

    也是。

    她為什麽要接為什麽要回呢?

    自己只不過是一個下屬,甚至馬上要被調離團隊不再是她的下屬。

    而林舒和潘瑜,他們剛表白成為男女朋友,正是感情最濃烈的時候,眼裏只有彼此,哪有空管別的人?

    或許他們此刻挽着手在湖邊散步,或許他們正在接吻,或許他們在做更親密的事……

    想象比實際更折磨人。

    許詩嘉瞪着桌上王延年留下的紅酒,只覺得這一刻,只有酒精可以讓他療傷了。

    反正在自己家,喝多了丢臉又怎樣,這次沒有別人會知道。

    **

    林舒見完客戶回家時其實并不晚,時間充裕到甚至還能回幾個工作郵件。

    然而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林舒有些難以集中注意力。

    她忍不住去想許詩嘉。

    他還是單身。

    他說喜歡自己……

    可他那個初戀,真的翻篇了?

    許詩嘉表白的時候,一切都太慌亂了,以至于林舒根本沒有心思冷靜下來好好詢問。

    但許詩嘉說了他是單身,他眼神裏帶了祈求般看向林舒,渴求她給他一個機會。

    林舒此刻回想起許詩嘉的眼神,心跳變得急速起來。

    這是完全新鮮的感覺,只有許詩嘉讓她這樣過。

    林舒的心裏一團亂麻。

    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她索性往床上一躺,鴕鳥一樣的用被子蓋住自己的腦袋。

    工作上她總是很快理清思路知道如何行動,這得益于經驗,可在談戀愛上,她根本手足無措。

    所以明天怎麽面對許詩嘉?

    許詩嘉會主動找她再次澄清解釋嗎?

    他什麽時候會找自己?

    林舒越想,越是緊張,甚至連困倦的情緒都沒了。

    這種時候,總不能自己去主動打電話給許詩嘉吧?

    不是他起頭表白的嗎?

    不是他希望自己考慮他嗎?

    那就應該是他主動打來電話繼續那場未盡的表白,然後條理清晰地擺出論點,論證林舒為什麽應該給他個機會。

    結果現在這始作俑者沒聲響了。

    林舒心裏有點煩躁,索性扔下手機,去洗了個澡。

    等她吹完頭發,拿起剛扔在一邊充電的手機,這才發現竟然有一通許詩嘉的未接來電。

    這還是半小時前的來電。

    那時自己正在洗澡。

    可惜之後沒在打來了。

    這是有事?

    是因為調崗的事嗎?

    還是說那些表白的話?

    只是事到臨頭,林舒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準備好此刻怎麽面對許詩嘉。

    關于調崗,她更是連想都沒去想。

    需要把許詩嘉調走的理由消失,自然是可以把他留下的,可說出去的話就如覆水難收,自己好歹是個合夥人,總不能又去陳par那邊反悔……

    林舒第一次有些緊張和不安。

    而就在糾結是否回撥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林舒低頭一看,有些意外,不是許詩嘉的來電,竟然是他哥王亦舟的。

    王亦舟為什麽這個點聯系自己?

    林舒有些意外。

    而等接起電話,她就更意外了——

    “林律師嗎?不好意思這個時間點打擾你,但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麻煩您來一趟我家?”

    雖然話裏很客套征求了林舒的意見,但這個邀約顯然并沒有林舒拒絕的太大空間。

    “我們家裏出了點事,挺嚴重的,恐怕必須你親自到場處理。”

    雖然不容拒絕,但王亦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尴尬,像是硬着頭皮來打的這通電話,他頓了頓,強行保持冷靜繼續道:“我把我們家的定位發你,趕時間,實在來不及安排司機去接你了,還要辛苦林律師馬上打個車過來。”

    王亦舟不像許詩嘉,他是個成熟穩重的人,如果不是急事,斷然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聯系林舒。

    林舒心裏似有預感:“是許詩嘉出事了?”

    “嗯。”

    電話裏大約是說不清情況,王亦舟沒有多說,只再三叮囑麻煩林舒盡快趕來,像是目前的狀況連他也束手無策。

    林舒挂了電話,心裏根本來不及想什麽,幾乎連儀容都來不及收拾精細,就匆忙往樓下趕,直到坐到出租車上,林舒才微微喘上氣,有餘裕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麽。

    王亦舟越是什麽都不說,情況越是讓林舒覺得棘手。

    她心裏糅雜着焦慮和忐忑不安,不知道許詩嘉到底出什麽事了,也不知道為什麽王亦舟堅持要讓林舒趕去。

    都這個點了,是有什麽現在必須非說不可的事嗎?

    許詩嘉一直沒聯系自己,難道是出什麽大事了?

    等出租車飛馳電車般趕到王亦舟家的別墅門口,林舒才發現,王亦舟早已在門口翹首以盼。

    “對不起,林律師,這麽晚把你叫來。”

    雖說王亦舟表面仍舊維持着一貫的冷靜自持,然而他眼神裏的尴尬已經難以克制地洩露了出來。

    幾乎是一見林舒,王亦舟就像是見了救兵一樣,他一邊把林舒往別墅裏引,一邊道,“我出此下策也是出于無奈,主要這個情況只有你能解決了。”

    他這番話,讓林舒有些緊張起來:“許詩嘉呢?他到底出什麽事了?”

    王亦舟像是實在沒臉講,他指了指樓上:“二樓主卧的淋浴間。”他有些生無可戀道,“你自己去看吧。”

    淋浴間?

    許詩嘉在洗澡?

    自己方便進去嗎?

    大概是林舒眼裏的疑惑實在太過強烈,王亦舟抿了抿唇,言簡意赅地補充了一句——

    “他不在洗澡。”

    這位穩重的哥哥一臉無可奈何的絕望,“他要是在淋浴間裏洗澡那倒好了。”

    他看了林舒一眼,有些欲言又止道:“算了,我帶你一起上去看吧。”

    林舒就這樣跟着王亦舟一步步走到了二樓的主卧。

    這大約是許詩嘉的房間,是個套間,衛生間在卧室裏,而林舒剛走到卧室門口,就聽到淋浴間裏傳來陣陣淋浴的水聲。

    她有些遲疑地看了眼身後的王亦舟,王亦舟示意她沒事。

    林舒忍着不安,推開了淋浴室的門,果不其然,淋浴室的蓮蓬頭是開着的,水流還開到了最大檔,正不斷噴灑着水,一推開門,水流聲便更大地朝着林舒的耳朵襲來。

    不過即便是在這種水聲裏,林舒還是清楚的聽到了許詩嘉的聲音——

    “林舒!你是人嗎?!你不是人!”

    “你這個玩弄人心的女人!”

    “你這個渣女!你這個始亂終棄的女人!你這個詐騙犯!”

    ……

    許詩嘉确實不在洗澡,他身上還穿着西裝,然而形象不佳。

    因為他正站在淋浴室裏,手上舉着沖淋的蓮蓬頭,蓮蓬頭裏不斷灑下的水流把他渾身都打濕了,頭發早已沒有發型可言,正濕噠噠的滴着水,衣服全濕透了,狼狽又放浪形骸。

    而這樣的許詩嘉,此時此刻正在蓮蓬頭下破口大罵。

    “林舒,我和你沒完!”

    “你真的不是人,你真的不做人!”

    ……

    林舒面無表情地轉身看向王亦舟:“他又喝酒了?”

    大概是無語到極點,王亦舟反而冷靜了下來,他點了點頭:“嗯。我回家的時候,看到桌上有空的紅酒瓶子,找到他的時候,他就這樣了。”

    罵人就罵人了。他拿着蓮蓬頭沖自己腦袋是幹什麽?為什麽要跑到淋浴間來罵?

    而且都這樣罵林舒了,到底是誰給的王亦舟信心,覺得林舒來了就能搞定喝多了的許詩嘉?

    許詩嘉也是個一個成年人了,既然知道自己每次喝酒後都是什麽德行,為什麽還要喝酒給別人添麻煩呢?

    林舒此前還在為許詩嘉小鹿亂撞的心感覺一下子就撞死了。

    她想到自己一路上以為許詩嘉出了什麽事故,趕死趕活地跑來,結果就聽許詩嘉喝醉了酒把自己罵一頓,就覺得自己有一點可笑。

    都說喝多了是真情流露。

    許詩嘉的真情原來就是劈頭蓋臉在淋浴間裏罵林舒。

    林舒非常生氣。

    對喝多了的許詩嘉生氣,對把自己喊過來的王亦舟生氣,更對真的擔心許詩嘉的自己生氣。

    她是天浩的合夥人,又不是幫他們信合王氏兄弟收拾爛攤子的女助理!

    “發會兒酒瘋就好了。”

    林舒忍住內心的情緒,扔下這句話就想離開。

    只是她剛想轉身,醉酒的許詩嘉卻停下了嘴裏的罵罵咧咧。

    “林舒?”

    蓮蓬頭裏不斷沖刷而下的水流聲很大,林舒的聲音相較之下幾乎可以算是微弱,然而也不知道許詩嘉怎麽回事,明明是喝多了上頭的狀态,但林舒一開口,他就停下了嘴裏的聲音,仿佛是被吸引的磁鐵一樣,自發自動地開始在狹小的淋浴間裏尋找林舒。

    循着聲音,他也很快定位到了林舒。

    幾乎是目光觸及林舒的剎那,許詩嘉奇跡般地安靜了下來。

    他仍舊傻傻地舉着蓮蓬頭對着自己的腦袋沖,然而什麽聲音都沒有了,一下子變得乖巧安分。

    林舒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緊張,剛才平靜下去的心跳,又開始變得有力又急促起來。

    林舒不想在醉鬼面前落下風,她佯裝鎮定道:“罵,你怎麽不繼續罵?”

    “我沒有要罵你,是你對我不好。”

    “我對你怎麽不好了?”一聽說你有事,抛下一切就跑過來,還對你不好?

    王亦舟還在場呢,就當着他的面控訴自己這個上司對他不好,那可怎麽行。

    信合未來還是合作對象,林舒說什麽要洗刷這種嫌疑。

    可惜許詩嘉是鐵了心不給林舒面子。

    面對林舒的質問,他竟然委屈上了——

    “你對我好?我在大雨裏給你打了一個小時電話!你一個都不接!一個都不!也不給我回電!”

    像是為了驗證自己多委屈一樣,許詩嘉揚起還噴着水的蓮蓬頭:“你看看!我這一小時,就沒放下過手機!我一直一直給你打!雨也一直一直下!這該死的雨和你一樣對我心狠手辣,一直對着我的腦袋下,噼裏啪啦的下,雨點還那麽大,那麽密,我的腦袋都被這場雨淋的發暈,可我堅持給你打電話,但你竟然鐵了心不接!你不接我打來的電話!雨下了一個小時!我給你打了一個小時!你一個也不接!就因為和潘瑜在一起!”

    林舒強忍着情緒,看向一邊面無表情的王亦舟:“他這樣舉着蓮蓬頭對着腦瓜子沖了一個小時了?”

    “嗯。最近看來确實是鍛煉健身了。”王亦舟語氣冷靜中肯道,“臂力挺好的,堅持一小時了,沒放下過。沖這麽久水,人還挺精神的,看來人腦子真的進了水其實也能運轉。”

    林舒:“……”

    可惜許詩嘉完全喪失了理智,一提潘瑜,許詩嘉的語氣就激動起來,充滿了莫名的敵意和攻擊性——

    “林舒,我問你潘瑜哪裏好了?我比潘瑜好一百倍!”

    “你為什麽要選潘瑜不選我!你還把我調走!你是人嗎林舒?你不是人!”

    “你來天浩,我就給你當牛做馬,我後悔過嗎?我沒有。這個班我都可以不上,可我為了你,天天早出晚歸去上班,為了多看到你,就算你不給我加班費,我也加班!”

    林舒有點忍不住了:“許詩嘉!”

    王亦舟還在場呢!你要不要聽聽你都在說什麽!

    她紅着臉,這種關鍵時刻,林舒內心還沒忘記工作和籠絡信合這個潛在客戶,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頭和王亦舟解釋:“我沒有不給加班費,一般是統一在月底的績效裏發放,這個月的還沒發,我們律所福利不錯的,非常遵守勞動法……”

    不過這解釋顯然沒什麽用,因為王亦舟看向林舒的眼神就很複雜,他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林舒一眼——

    “林律師,你現在知道為什麽這個情況一定需要你來解決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

    林舒簡直頭皮發麻。

    好在王亦舟還算通情達理:“需要我給你們二位一點空間嗎?”

    只是林舒剛勉強笑了下點了下頭,一邊就傳來了許詩嘉破防的聲音——

    “你不僅對潘瑜笑!你還對我哥笑!你就喜歡對別的男人笑!但你不對我笑!你就知道天天罵我!pua我!叫我幹活!”

    “哥!你不許走!林舒,你今天就把話講清楚,選我還是選我哥!”

    林舒:“……”

    這次不知道許詩嘉喝了多少,但林舒覺得,他肯定喝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這是怎麽能說出這些亂七八糟話的?

    可惜許詩嘉毫無理智可言——

    “林舒,我和你說,我哥不行,潘瑜也不行,他們都不可能給你當牛做馬。”

    “我哥比我老,受不了你磋磨幾年就扛不住了;潘瑜那個瘦長條的樣子,更是外強中幹,哪能像我一樣連軸轉給你打工?”

    許詩嘉似乎對認領自己的牛馬身份一點心理壓力也沒有,他語氣甚至有些卑微:“他們都不能,可是我能。我願意給你打一輩子的工。”

    他怨恨地盯着林舒,變得有些自暴自棄:“別說給你當牛做馬,給你當狗我都可以。”

    “但他們肯定不行。”

    許詩嘉執着地拿着蓮蓬頭,在自己這場人為制造的大雨裏大膽開麥——

    “林舒!你為什麽不要我!我可以給你當牛做馬,甚至可以給你當狗!”

    “我什麽都可以聽你的!”

    提起狗,他的聲音又醞釀出巨大的委屈:“結果你不領情,你不愛我,你不要我,你不珍惜我,我的待遇連一次性用品都不如,你把我利用完就扔,你這個無情無義的歹毒女人對狗都比對我好!你上次出門拜訪客戶還摸客戶的狗,還對客戶的狗笑的燦爛,第二次去拜訪還記得給客戶的狗帶狗餅幹!人家狗生病了你還噓寒問暖的!”

    “憑什麽?你對劉旭輝好,你對鐵牛好,你對誰都好,對狗都好,為什麽不能多對我好點?”

    “你都有我了,你為什麽不能只看着我?為什麽要去看別人?!為什麽還要同意去相親?為什麽還要去看潘瑜?”

    許詩嘉是徹底翻起舊賬來了:“你之前還看我哥了!我哥有什麽好看的!他不好!”他指着林舒身後王亦舟的身影,憤怒道,“他是個工作狂!他也不浪漫!他會為了工作忽視你!”

    “但我不會。”許詩嘉是懂拉踩的,他看向林舒,絲毫不顧及自己哥哥還在場,只死死盯着林舒,“我會記住你說過的每一句話,我會在你喜歡的信合開發的樓盤裏買一套房,然後和你幸福的住在一起。”

    “我甚至不需要能看到風景的卧室,因為我不會再看風景,我只會看你。”

    ……

    林舒被這一番話弄的面紅耳赤口幹舌燥,第一次失去了語言的能力,完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瞪着許詩嘉,真不明白自己該拿他怎麽辦。

    這白癡,确定在自己哥面前這樣表白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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