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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說起自己在派出所遇到的那個瘋子,肖天明喉嚨滾動了一下,又喝了一口水。
“不是我說,就我當時那狀态,就連我哥們給我叫的女伴都不記得長啥樣,光記得有兩個眼睛一張嘴了。可那個人……我到現在想起那個人,都覺得心裏犯怵。”
派出所的燈光雪亮而慘白,拘留區裏滿是歇斯底裏的吵鬧聲,有人還在亢奮咒罵着什麽人,有人就跟肖天明一樣正因為醉酒而哇哇嘔吐,有人口中不斷發出含糊不清的咕哝,後腦勺一下又一下撞擊着身後的白牆……
肖天明身邊的男人臉色潮紅,眼珠微微凸起,細細的瞳孔像是某種獨立于人類軀體的活物一般在他眼眶裏不住地顫動。
“嘿,做好準備。”
那人自始至終都在重複着類似的不明呓語。
“世界要毀滅了。”
“我們都要完蛋了。”
……
“所以,你在拘留室遇到了一個人跟你說世界要毀滅了……你就這麽信了?”
齊骛忽然冷哼了一聲,再次打斷了肖天明的回憶。
肖天明瑟縮了一下,連忙搖起了頭:“不,不,怎麽可能呢,我最開始就覺得這家夥是個瘋子,說不定就是嗑藥嗑嗨了。可是,可是後來,那人忽然跟我說,讓我看着他。”
“然後?”
“然後他就當着我的面,把自己的手指頭給吃了。”
肖天明聲音微顫地說道。
“我當時真的……人都吓懵了。我還以為自己沒醒酒,不然怎麽有人,跟吃雞爪一樣嘎吱嘎吱就把自己的手指頭給啃了呢。那血當時飙得,我感覺都濺我臉上了。但那個人看上去卻一點都沒覺得疼。”
是的,那個人不僅沒有因為疼痛而露出任何的退縮的神色,反而咧開了嘴滿懷欣喜地看着周圍亂作一團的人大笑起來。
被鮮血染成了粉紅色的牙齒在白熾燈下閃閃發亮。
【“看啊,這就是證據!”】
【“我不是瘋子,我只是說出了實話。”】
然後他朝着肖天明舉起了自己那被嚼得稀爛,只剩下光禿禿,血淋淋手掌的那只手。
*
“……有些東西。”
肖天明很輕很輕地嘟囔道。
“有些東西從他手裏冒了出來,我當時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錯了,那東西就跟那什麽……蛔蟲一樣……絲絲縷縷地冒出來,在他手上晃啊晃啊。”
“然後那人就被警察給拖走了。”
“等我從派出所裏放出來,我腦子裏還老是不由自主地琢磨這事兒。你說,最開始他說的那些胡言亂語,可能确實就是人發瘋了,在瞎雞吧亂講。可那些蛔蟲……我的意思是那些從他手掌裏冒出來的東西到底是個啥呢?總不可能真就是寄生蟲吧。這麽想着想着,我就覺得不太妙,尋思着有備無患吧,這才備了那麽些東西。”
“我是完全不覺得這事是真的,這tm也太玄幻了。我就是被那家夥吓到,心裏沒底。”
“誰知道,最後大家還真都變怪物了……小茜她那麽漂亮一個妹子就當着我的面……嗚嗚……她還想吃我……”
……
說着說着,肖天明像是對現在的狀況終于有了點真實感,直接當着謝希書和齊骛的面嚎啕大哭了出來。
謝希書一眨不眨盯着哭得毫無昔日大V風采的肖天明,神色若有所思。
他倒也沒怎麽安慰這人,幾分鐘後男人的哭聲便自行停止了下來。
肖天明拉起自己的T恤下擺擤了擤鼻涕,然後便擡起頭,飽含熱淚地望向了謝希書和齊骛。
“所以現在外面是個什麽情況了?”
……
謝希書垂着眼眸,很快将該告訴肖天明的都告訴了對方。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他們剛剛獲知的那個重要消息——政府正在清掃A市的怪物并且在那附近設置了幸存者的避難點。
聽到這裏,肖天明整張臉都比之前亮了一點。
他激動萬分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朝着謝希書走了兩步。
“你們兩個……能多帶我一個人麽?”
謝希書沉默一瞬。
而齊骛瞬間挑眉。
見此,肖天明嘴唇都哆嗦了起來。
“我發誓我不會給你們拖後腿的,你看,我之前一直都有舉鐵,真的,不信你們看我這腹肌,貨真價實一點水分都沒——”
緊接着他便撩起那黏糊的衣服下擺,想顯示一下那所謂的腹肌。
齊骛忍無可忍地拽着謝希書往後退了兩步。
“行了。”
他冷冷說道。
“又不是只有你有腹肌,那玩意在如今也沒有什麽用。”頓了頓,齊骛繼續道,“……你不是玩車的嗎?想跟着我們一起走,至少要拿出點誠意來吧?”
……
靠着給出的車鑰匙,肖天明短暫的成為了兩人的臨時同伴。
謝希書告訴他,他們會跟着肖天明一起到A市的外圍,如果飛機廣播的信息準确的話,只要跟着官方給出的安全路線走,肖天明就可以抵達避難點。
到了那裏的話,也許會就地安頓。當然也有可能為了安全而直接轉移到外地。但那都是肖天明自己要做出的選擇了。
“至于我們,我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謝希書板着臉,一字一句地說道。
可肖天明仿佛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少年的冷臉,神色依然充滿了感激。
“那,那是當然的,你們兩個年紀這麽輕,能在這種時候闖蕩到現在,肯定是高人啊。我只要能跟着你們走,一定不會出事。”
肖天明咽了口唾沫,十分卑微地說道。
“真的,我太感謝你們了,要不是你們兩個,我可能真得死在那地下室裏……”
然而面對他那格外殷切的道謝,謝希書和齊骛都顯得有些不置可否。
*
達成了協議之後,便是去車庫拿車,有了肖天明的主動配合,兩人倒是少去了在各大的別墅裏尋找車鑰匙的麻煩。結果在路過客廳的時候,肖天明一眼便看到了挂在鹿角上的兩具人類屍體。
他站在原地倒吸了一口冷氣,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
“怎麽……怎麽會這樣?”
他死死盯着那兩具屍體,聲音哽咽。
“節哀。”
謝希書看着肖天明慘淡的臉色,不由脫口而出。
然而齊骛卻緊跟在他身後,對着肖天明幽幽問道:“……父母死了,你好像也不是很難過?”
即便客廳裏屬于人類的腐敗和血腥氣那麽濃郁,但是齊骛依然可以肯定,肖天明的身上完全沒有任何悲哀的氣息。他現在的反應與其說是悲傷,倒不如說是驚慌。
肖天明在原地愣了一下,半晌才慢慢放下捂着嘴的手。
“啊,這不是我父母。”
他幹巴巴解釋道。
“這就我家家政保姆,諾,就給我鹵了鴨翅的那個。她旁邊的那個人,我都已經分不出來了,腫得太厲害了,看衣服瞅着怎麽像我家司機……”
謝希書目光在肖天明臉上輕輕一掃:“這樣嗎?”
肖天明點頭:“嗯,我父母人都不在國內,他們肯定是安全的……應該是安全的吧?”說着說着,男人臉色微微有些僵硬,“總不可能國外也爆發了這麽嚴重的災變吧。那怎麽可能呢。不對,他們兩個那麽有錢,就算遇到事兒了肯定也躲得好好的……”
一直到這一刻,齊骛才隐約從肖天明的身上嗅出了些許悲哀的氣味。
不過這反而讓齊骛眼底滑過一絲狐疑。
“國外……”
謝希書聽聞肖天明那近乎自言自語的嘀咕,也不由自主地愣怔了一瞬。
“國外應該是安全的。”
他喃喃應了一句。
像是在回答肖天明,又像是在說給他自己聽。
*
A市郊區
早已廢棄的柏油馬路上。
一只小型怪物正靈巧地探伸出自己的舌頭,從早已焦黑變形的廢棄車輛的間隙裏,勾出一絲絲早已腐臭的爛肉卷入自己頰處的囊袋之中。
作為一只相對來說十分孱弱的怪物,它今天的收獲顯然相當不錯。
這一點從它那幾乎閉合不了一直往外淌着腐臭屍液的囊口合瓣就能看出來。然而正在認真攝食的怪物卻在某個瞬間突兀地停下了所有的活動。
它直接擡起了自己細長到近乎畸形的頭顱,頭頂上八顆黢黑凸起的眼珠全部對準了道路盡頭……
幾秒鐘後,空氣中逐漸響起了一陣細微的嗡鳴。
随之而來的還有一股非常細微,細微到近乎幻覺的香味。
怪物不由自主的張開嘴,用新生的嗅器仔細地追捕着那讓它着迷的味道。
随着那聲音越來越響亮,自遠而近,它的口水也不由自主地淌了出來,落在了汽車焦黑的骨架上發出了“滋滋”的腐蝕輕響。
“香……”
它喃喃地發出了一節聲音。
雖然截止到現在,它那混沌的大腦早就已經忘記了,這一聲低語究竟有什麽意思。
“香,香,香。”
它只是機械性地重複着,微微發白的細長身軀逐漸從汽車殘骸的縫隙中完全伸展出來——然後,伴随着一聲刺耳的金屬扭曲聲,一張血盆大口從天而降,一口咬住了它并且吞入了口中。
一只全身布滿膿包體型巨大的怪物,邁着跟身形完全不符合的輕柔步伐自從馬路兩邊的樹叢中爬了出來。
它直接撕開了路面上那堆金屬雜物,小小地品嘗了一口小點心後,它昂着脖子看向道路。
原本的嗡鳴這時已經變成了刺耳的轟鳴。
只見兩臺摩托車正伴随着巨大的噪音疾馳而來——
怪物歪了歪頭,随即便昂起了脖子,一步,兩步……最後變為沖刺,直接朝着那金屬造物上極其柔軟多汁且可口的“食物”撲了過去。
*
“啊啊啊啊啊——”
隔着賽車頭盔,謝希書依然清楚地聽到了肖天明的慘叫。
他忍不住頂着風往身後看了看。
只見肖天明獨自一人駕駛着一輛閃爍着斑斓光圈的摩托跟在他們身後……車屁股後面起碼追着三只狂奔的怪物。
那些怪物顯然都是被摩托車巨大的引擎聲吸引而來的。
只不過,一旦靠近它們便會察覺到來自于齊骛的氣息,因此很少會主動對齊骛和謝希書駕駛的這輛出手。然而食物的氣息是那麽香甜可口,摩托車的疾馳更是直接勾起了怪物們天然的捕獵本能。
最後的結果就是,它們不約而同将獵食目标設為肖天明。
也就是肖天明作為曾經的玩車博主,為了博眼球或多或少練過些可以用來炫技的騎車技巧,這才能以各種匪夷所思的角度,險險避開那些直掠向他的觸肢和尖牙。
看到這裏,謝希書不由自主地攢緊了齊骛精瘦的腰肢,整個人往前靠了靠。
“你是不是故意的?”
謝希書在呼嘯的狂風中對着齊骛開口問道。
齊骛微微偏了偏頭,只當沒有聽清。
“什麽?”
謝希書只好将身體更加用力地向前伏去。
“我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
齊骛頸側冒出了一張嘴,在這個位置,他也能算是貼着謝希書的耳朵說話了。
“他之前沒說實話。”
至少……沒有完全說實話。
挂在鹿頭上的男人和女人早就已經因為怪物的啃噬而變得殘缺不全。
然而,怪物畢竟沒有吃掉他們的全部……
當時走進客廳時齊骛便看到了落在黑紅惡臭的血泊中的零碎配飾:意大利手工定制的領帶,價值百萬的表,因為性價比極低而讓人印象深刻的奢牌拖鞋……
“那種人怎麽可能是保姆和司機?”
齊骛幾乎是冷笑出聲。
聽到這裏,謝希書卻是心頭一緊。
雖然他也覺得肖天明的态度有些古怪,卻沒有辦法像是齊骛這般直接給出确切的證據。
“……那他會很危險嗎?”
謝希書下意識将齊骛抱得更緊了一些。
“沒什麽危險,別忘了還有我呢。”齊骛默默地享受着腰間的緊縛,回應時的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留他一命,不過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我總覺得這家夥知道的比說出來的要多——”
而就在這時候,他們身後的肖天明忽然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救命啊啊啊啊啊——”
對比起之前,這一聲慘叫中蘊含的恐懼,顯得格外貨真價實。
作者有話說:
齊骛:……呵,腹肌這玩意有什麽用。
還是齊骛:……啊啊啊啊老婆摸到我腹肌了!【心】(謝希書: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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