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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章 說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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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說漏嘴

    楚總飛快跑回家跟小老公睡覺的時候,整個公司就已經炸了鍋。

    原本這次股東大會的重點是為了罷免楚停雲總裁的位置,然而誰也沒想到這場會議竟然變成了吃瓜大會。

    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把會議上發生的事情和郵件內容洩露了出去,總之沒幾個小時,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江董被老婆戴了綠帽,還給別人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

    卧槽!!!

    原以為江董病危,兩個兒子會上演一場争奪家産的大戲。

    大兒子雖然沒有母家支持,但已經是集團總裁,能力手段都有,小兒子在這方面欠一點,可母家勢大,多有助力。

    大家都還在猜到底是楚總技高一籌,還是小江總有些手腕,卻沒想到後者一開始就直接被踢出了局。

    吃瓜群衆在瓜田上蹿下跳,熱烈讨論——

    “不過這種未經當事人允許的親子鑒定,法律上應該無效吧?而且會不會是僞造的?”

    堂堂集團夫人,出軌一個只有高中學歷的酒保,說出來實在不可信。

    “管他什麽法律效力呢,只要集團那些股東們信了就行。”

    “你們當時是沒看見小江總的臉色,啧啧,五顏六色的。”

    “......”

    這時候江宇珩已經無暇去管公司裏的那些人,他怒氣沖沖地回家找陳婉清對峙了。

    一定是假的!

    一定是楚停雲處心積慮僞造的!

    那家夥顯然是早有準備,為了今天的股東大會,為了總裁的位置,故意找了個這樣的人說是他親生父親,讓自己在公司丢盡臉面。

    江宇珩哆嗦着,不斷強行麻痹自己。

    可等到回家找到親媽對峙以後,對方驟然煞白的臉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小珩,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這時候陳婉清都不知道魏圳回國了,還被宴尋拿了頭發去跟江宇珩做完了親子鑒定。

    甚至現在,這份鑒定報告已經人盡皆知了。

    “我怎麽知道,哈......所有人都知道了!!!”

    江宇珩雙眼充血,看向陳婉清的眼神簡直恨不得吃了她,他已經被怒火沖昏了頭腦,變得口不擇言:

    “你就這麽饑.渴?你就這麽缺男人嗎?一個酒保.......一個酒保也能把你搞上床?!”

    “小珩,你怎麽能......你怎麽能這麽說媽媽呢?”

    陳婉清捂着臉,當即就開始掉眼淚。

    她一邊抽噎着,一邊跟小兒子解釋當年的事。

    當初生下江靜姝之後,陳家其實很失望,因為這是個女孩兒,于是他們一直催促陳婉清趕緊生個兒子出來,将來就順理成章繼承江家的家産。

    陳婉清很努力地執行,可江晟海不想要孩子了,态度堅決又冷漠。她夾在雙方中間,苦悶無比,就去酒吧買醉。

    魏圳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當時對方才二十歲,跟強勢獨裁的江晟海完全不一樣。魏圳年輕可愛會哄人,陳婉清一上頭就被對方哄着滾了床單。

    後來,她就懷孕了。

    當時陳婉清很害怕,要拿掉。可陳家父兄得知以後,偷偷帶她去查了小孩的性別,得知是個男孩之後就極力要留下來。

    于是江宇珩就出生了。

    可這樣的解釋對江宇珩而言根本毫無安慰的作用,他開始還憎惡母親出.軌,可現在發現如果不是陳婉清出.軌,世界上根本不會有江宇珩這個人。

    太可笑了,實在是太諷刺了!

    陳婉清六神無主,只能抓着兒子的袖子:

    “小珩,小珩......現在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

    江宇珩惱恨又害怕,直接用力甩開了她的手。

    原本陳家為了支持江宇珩花費了極大的力氣和金錢幫他拉攏關系,獲得股東支持。可這事一出,他們所有的努力都打了水漂。

    “可是小珩,我......我問過律師了,他說那份親子鑒定沒有經過你的允許,是不算數的。”

    “你不是讓我換了江晟海的藥嗎?他現在不是已經不行了嗎?只要,只要......”

    只要他死了,那麽她和小珩多少還能分到一些家産。

    江宇珩當然清楚她想說什麽,可事情沒那麽簡單,因為楚停雲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可他還沒開口說,外面就傳來了開門聲。

    ——江靜姝回來了。

    她今天沒有穿那些名媛風的裙子,而是簡單的羽絨服,牛仔褲,一雙白色的,充滿學生氣的板鞋。

    換做平時,陳婉清定然要好好說說她的穿衣問題。

    只是今天她實在沒心情,只是很警惕地問:

    “你回來做什麽?讓你求賀家那邊幫忙,怎麽樣了?”

    “......”

    江靜姝看着剛才明顯在争執的母親和弟弟,沒回答,反而問,

    “今天上午股東大會的事我都聽說了,是真的嗎?”

    這句話瞬間戳到了江宇珩的痛腳,他瞬間豎起了刺,陰陽怪氣道:

    “怎麽,迫不及待要不認我這個弟弟了?”

    “......”

    江靜姝看了他一眼就挪開了視線,仿佛把他當作空氣。

    婚禮之後,準确地說是當初發現江宇珩誘騙她逃婚之後,靜姝就當沒這個弟弟了。

    “所以郵件裏的那些內容,原來都是真的。”

    這句話讓陳婉清猛地拔高聲音——

    “江靜姝你聽好了,是不是真的他都是你弟弟!”

    陳婉清一直以來都在女兒面前扮演着強勢的獨裁者,突然被挑戰權威讓她很是難受。于是趕緊轉移話題,

    “你回來做什麽,趕緊回賀家去,我之前跟你說的......”

    “媽——”

    江靜姝打斷了她命令式的話,認真道,

    “我要跟賀誠離婚。”

    “......”

    這句話讓陳婉清陡然愣住,她指着江靜姝,聲音哆嗦着,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

    如果這個家裏有食物鏈的話,那麽江父和長大之後的楚停雲明顯是最頂層,接着是江宇珩,然後是陳婉清。

    江靜姝總是最末端的那一個。

    在外人看來她是風光無限的江家千金,可沒有人知道江靜姝從記事起就小心翼翼地在這個家的夾縫中生存。

    她的第一次逃離是在高中轉學去了南城的外祖家,第二次逃離是拜托宴尋和她假扮情侶,第三次是被弟弟誘騙的逃婚。

    無一成功。

    當初逃婚回國後,江靜姝就患上了抑郁症,情況很嚴重,在醫院修養了大半年才勉強能夠正常生活。

    即便如此,母親還是要讓她去聯姻。

    至于父親,他說可以不聯姻,可女人哪有不嫁人的,所以江靜姝三十歲之前必須結婚。

    她的親弟弟江宇珩也在旁邊幫腔。

    那天晚上,江靜姝想過去死。

    如果她死了,父母和弟弟會追悔莫及嗎?

    他們也會像她這樣痛得鑽心刺骨嗎?

    江靜姝其實一直都非常仰慕楚停雲這個哥哥,可她到底沒有哥哥那樣勇敢堅強,也沒有他那樣有能力。

    最後想了很久,她發現自己好像只能做到這樣的報複方式。

    但是死之前,江靜姝給林燃打了個電話。

    她問他:“我能見你一面嗎?”

    林燃沒說話。

    于是她又說:“我要和別人結婚了,你會來參加我的婚禮嗎?”

    林燃沉默了很久,最後就只說——

    “靜姝,祝你幸福。”

    “......”

    所以意思就是不來了。

    江靜姝挂了電話,閉上眼,卻仍舊無法阻止眼淚濕了枕頭。

    那天晚上,她為自己精心策劃了一場自.殺計劃,日期就定在婚禮那天。

    母親不是非要她去聯姻嗎?

    父親不是非要她嫁人嗎?

    那好啊!

    她要所有人都看着,看着這場盛大的婚禮變作葬禮。

    也許那天,父母應該會知道他們錯了吧。

    他們會後悔嗎?會不會為她的死而悲痛欲絕地哭一哭呢?

    要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

    江靜姝只能這樣幼稚,無力,又快意地想着。

    只是她沒想到,婚禮那天林燃竟然來了。

    他送了她一幅畫。畫的是十八歲的、穿着漂亮白裙子的江靜姝。

    原來他是願意來見她的。

    宴尋也來了,送了她一本曾經最喜歡的書。

    原來當初那本中途斷掉的小說好好地結了尾,已經成功出版。

    除了這些,靜姝發現小尋好像還跟楚停雲和好了,整個人變得輕松快樂起來,竟然還跑來搶她的捧花。

    江靜姝故意抛給了他。

    她看着宴尋撞開阻攔的人,毫不猶豫抱着捧花/徑直跑向楚停雲。

    在所有人或驚愕,或鄙夷,或複雜的目光中寓v言,兩個人相視而笑,只沉浸在彼此的世界裏擁抱幸福。

    “......”

    那一刻,靜姝忽然就決定放棄原本的自.殺計劃。

    至少......她不應該在今天死去。

    于是這個自.殺計劃便擱置下來。

    婚後的生活好像沒那麽壞,卻也沒那麽好。

    總之,江靜姝吃了很多藥,睡不着的時候就看一看那本曾經少年時期沒能追完的小說。

    小說是俗套的江湖武俠故事,男主角叫燕如風,是個被魔教擄走,受盡欺淩的流浪孤兒。

    故事內容就是他一步步憑借着自己的努力,抓住各種機遇,逃離囚籠泥淖,打敗各種敵人,還找到了愛他的親生父母,最後逐步走向強大,自由和幸福。

    靜姝看到沉浸的時候,就好像自己也跟着主人公成功逃走,獲得了自由與幸福了似的。

    只可惜她沒有。

    不過至少小燕做到了,如同作者希望的那樣,他現在過得很好。

    讀完結局以後,靜姝感覺自己好像好了一點,她開始嘗試着新的生活。

    可沒多久陳家跟賀家就都出了事,婚前溫柔紳士的丈夫開始對她不滿,婆家也多有刁難,母親每每打電話來全都是讓她求賀家幫忙。

    江靜姝又一次感覺喘不過氣來。

    緊接着,她就收到兩個爆炸性消息——

    父親病危住院,弟弟是母親出.軌的私生子。

    這個原本就布滿裂痕的家,如今終于碎了個徹底。

    江靜姝其實沒有太大的疼痛感,她的心好像已經麻木了。只是她還是回來了,回到這個破碎的家裏。

    靜姝不在意她是不是父親的孩子,也不在意所謂的遺産股份,她打算進行自己的第四次逃離。

    只是這次靜姝不要再偷偷摸摸的,而是坦然而直接地通知他們:

    “我說,我要離婚!”

    啪——!

    話音剛落,陳婉清就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

    “你休想!”

    靜姝被打得猛然偏過頭,白淨的側臉瞬間浮現出一個可怕的巴掌印,

    “......”

    她安靜了許久,好半天才顫抖着開口:

    “媽......我不明白。”

    “明明你也是女人,你也是女兒,你從小不被父兄重視,長大後也是被當作聯姻的工具,這麽多年你都像個提線木偶般受盡委屈。”

    “可為什麽你還是要做跟他們同樣的事?為什麽你要把自己受過的苦原模原樣再加注在我身上呢?”

    靜姝想了很久都想不通。

    從記事起父親就不喜歡她,江靜姝明顯能感覺出來,所以她只能緊緊依戀在母親身邊。

    可母親重男輕女,她把兒子捧在手心裏當作寶貝,當作未來的依靠,把女兒則是當作利益交易的商品。表面上看陳婉清事事都關心她,可一旦涉及到核心利益,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放棄這個女兒。

    清楚地認識到父母并不愛自己這件事實在太痛苦了。

    江靜姝真的再也無法忍受,她想要一個答案——

    “為什麽呢,媽媽?”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我說不準離就不準離!”

    陳婉清根本沒聽她說什麽。

    正如江靜姝說的那般,陳婉清從小不被家裏重視,結婚後也是謹小慎微,看丈夫的臉色過活,她只有在江靜姝這個女兒身上才能夠體驗到權力和控制的感覺。

    這種滋味太美妙了,讓人上瘾。

    所以她就愈發地要死死抓住這個女兒。

    陳婉清仍是像這麽多年以來地那樣獨斷專橫地下達命令。

    “聽見沒有,你現在就給我回賀家去!”

    “......”

    可這次靜姝是真的要逃走了,不惜一切的。

    她慘笑一聲:

    “媽,你說的那些話......我再也不會聽了。”

    說完,她便決絕轉身,大步離開。

    “你要去哪兒!”

    陳婉清尖叫起來,立刻上前來抓她,可卻沒想到江靜姝會一把将自己推開。

    這是陳婉清第一次知道平日裏嬌弱溫柔的女兒力氣竟然這麽大。

    砰——

    她被一把推倒在地上,摔得十分狼狽。

    “江靜姝!你給我回來!”

    陳婉清先是憤怒地喊她,接着第二聲就帶上了哭腔,

    “靜姝!靜姝......”

    在這個家裏,她的眼淚好像只對女兒管用。

    可這次卻好像失了效,因為自始至終,江靜姝半點沒回頭。

    牛仔褲和板鞋果然比裙子和高跟鞋要舒服,也要方便逃跑得多。

    她一口氣跑出江家的門,腳步不停,迎着冬日凜冽的寒風,一路跑出小區。

    靜姝一點兒也不覺得冷,反而因為跑得太快,全身都暖了起來。

    只是沒想到,江宇珩在後面追了上來。她被對方一把抓住,不得不被迫停下,

    江宇珩很憤怒,他死死抓着她不放,厲聲呵斥道:

    “你鬧夠了沒有,江靜姝!”

    如果現在江靜姝跟賀誠離婚,那無疑是雪上加霜,江宇珩絕不可能讓她這樣做。

    “放開!放開我!”

    江靜姝半點不想跟他多說,可她實在掙脫不了一個成年男人,只能被對方生生拖着往回走。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一把攥住了江宇珩的手腕。

    “啊——!”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巧勁,後者當即痛叫一聲,條件反射松開了江靜姝。

    接下來的一幕,就像是幾天前江宇珩在醫院被宴尋打那一拳的重演。

    他被對方一把拽過去,又重重挨了一拳摔在地上,江宇珩暈頭轉向,痛得半天爬不起來。

    好了,這下他左右兩邊臉的傷變得非常對稱了。

    “......”

    只是江靜姝這時無暇去關心被打的弟弟,她看着突然出現的男人,忽然怔在原地。

    即便對方戴着口罩,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林燃?”

    男人的目光在她側臉的巴掌印上短暫地停留了兩秒,然後便順勢垂眸挪開目光,

    “有空嗎,江小姐,想問你點事。”

    “——有空。”

    她幾乎是立刻這樣回答了。

    十五分鐘後,兩人坐在了溫暖的咖啡廳裏。沒有選擇隔絕一切外人視線的包間,而是稍微安靜一點的角落。

    畢竟現在江靜姝已經結婚了,他們需要避嫌,免得給她的名譽帶來不好的影響。

    “林燃,你想問什麽?”

    她散下了頭發,遮住被打的半邊臉,

    男人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問:

    “那年我父親給你們家買的新房打櫃子,他出事的那天下午,你表哥是不是帶了幾個人去過裝修的新房?”

    “......”

    江靜姝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麽久遠的事。

    當時她聽說林燃家裏缺錢,父親又是一位很好的木工,于是就跟外祖說想請同學的爸爸來定制櫃子,給的價錢很高。

    只是沒想到櫃子還沒打完,林父就出了事。當時江靜姝很自責,還跟林燃道歉,不過對方并沒有怪她。

    江靜姝仔細回憶了一下,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後來我表哥總說那房子不吉利,于是家裏就把那套房子迅速低價賣了。”

    然後又重新給江靜姝買了一套上學住。

    林燃聞言,放在桌下的手無聲攥緊,

    “那你知道,我父親當時跟你表哥他們發生過沖突嗎?我查了很久,發現他出事騎的那輛摩托車最後是你表哥指使人收購銷毀了。”

    “.......”

    江靜姝猝然愣住,好半天她才從林燃的話中漸漸讀出了對方的弦外之音。

    “林燃你是說......你的意思是......”

    “——對。”

    林燃沒有拐彎抹角,他說,

    “我的意思是你表哥,陳騰霄,是害死我父親的兇手。”

    “......”

    江靜姝緩緩攥緊手指,她不敢去看林燃,只能顫抖着問,

    “那......那需要我幫你做點什麽嗎?”

    “不用,之後的事我會聯系警察的。”

    林燃搖頭,他不是來找她幫忙的,

    “江小姐,你不需要感到愧疚,我不恨你,也不怪你。這次來找你只是想跟你說,以後盡量離陳家的人遠一點。”

    “他們那些人......沒什麽底線。”

    這世上有些親人,遠比魔鬼還要可怕。

    說到這,林燃頓了一下,

    “不過還有件事要拜托你,暫時不要把這些告訴宴尋。我之後會找個時間親自跟他說。”

    靜姝微怔,點頭答應下來。

    “......好。”

    林燃不知道的是,自從宴尋結婚以後,靜姝和他就再也沒有聯系,哪裏有機會告訴他呢。

    至此,兩個人再沒別的話可聊了。

    林燃起身,毫無留戀地離開。

    江靜姝沒走,也沒挽留他,只是一個人在角落裏枯坐到天黑。

    手機裏有上百個未接電話,無數條信息,江靜姝都沒看,她關了機,就這樣一個人坐着。

    她看着外面來來往往的行人,一點一點地把這麽多年這麽多事這麽多人都想了一遍。她想得頭痛,可有什麽東西卻在心裏慢慢清晰了起來。

    晚上十點,咖啡館打烊,江靜姝不得不離開。

    走的時候店員送了她一把傘,說是外面下雪了。

    江靜姝要付錢,對方極力婉拒,說這是上次店裏搞活動剩的,不值什麽錢。靜姝只好記住了店名,說下次再來照顧他們家的生意。

    “好的。”

    店員看着她離開走遠,扭頭去了最裏面的包廂,跟那位剛才給了大筆小費讓他去買傘的客人說,

    “林先生,那位小姐已經打着傘離開了。”

    “嗯,謝謝。”

    “您不要傘嗎?店裏還有一把。今年首都的初雪可大了,天氣預報說可能得下一晚上。”

    林燃搖了搖頭:“我不用。”

    他告別好心的店員,走出大門,朝着與江靜姝截然不同的方向在雪夜中慢慢遠去。

    一些雪花落在女人的傘上,一些雪花落在男人的頭上,還有更多的雪花呼嘯着飄過千家萬戶的窗口。

    其中,某一戶窗子上正倒映着男人慵懶悠閑的影子——

    楚停雲正裹着毯子懶洋洋蜷縮在卧室窗邊的雙人沙發上。屋裏開着地暖,寶寶窩在他的肚子上盤成團,正嚕嚕打着呼。

    爆發的父愛讓卧室不再是貓兒子不能踏足之地,現在寶寶嚣張得都能上床睡了。

    不過上床之前,楚停雲會把它的腳腳和屁股都擦一遍,這大概是潔癖星人最後的底線。

    楚停雲懷裏抱着貓,捧着瓷杯裏的八寶茶一邊喝一邊慢悠悠地賞雪。

    家裏的咖啡已經失寵了,最近楚總都改喝養生湯茶。

    男人尊嚴這種東西,在多次打擊之下他已經逐漸看淡。一下午的雙向獎勵讓楚停雲感覺自己被榨幹了,倒頭從五點睡到晚上十點,剛剛才醒。

    所以現在他認為最重要的是補腎養身,做到可持續發展。

    找個太年輕,體力太好的小老公真是甜蜜的煩惱。

    楚停雲忍不住想,要是他當初第一次成功攻下宴尋,可能也并不算是件好事。畢竟萬一做到中途,他這邊體力不支,人家還精力旺盛欲求不滿,那多尴尬。

    總之,楚總妄想反攻的心漸漸就淡了。

    這輩子反攻無望,還是算了吧。

    無聲嘆了口氣,楚停雲又低頭去喝了口小老公給煮的八寶茶。

    ——這茶補腎的。

    啧,就是枸杞加的有點多。

    這時宴尋推門進來,他剛把楚停雲買的新衣服挂好。

    好在這次他有經驗,提前制止了楚停雲買一百件的想法。所以最後楚總也就買了十件,精挑細選了好一番,定然要保暖,帥氣,又寬大到能把另外一個人包起來的。

    “收拾好了?喜歡嗎?”

    楚停雲在問那些衣服。

    宴尋點頭說:“挺好的。”

    他倒是沒看出楚停雲買衣服的這些小心思,總之現在對方買什麽他就穿什麽。

    屬于那種很典型的已婚男人式的想法。

    宴尋順勢坐到楚停雲身邊去,他發現對方格外喜歡在窗邊放沙發,雪山別墅的卧室裏放,他們家的客廳和卧室也放。

    這時宴尋剛一坐下,楚停雲就黏黏糊糊靠過來往他懷裏窩。

    剛吃飽的男人神色餍足而疲倦,要抱要貼貼,整個人身上都萦繞着一種溫和,甜膩又慵懶的氣息。

    寶寶被兩個人擠得難受,“喵”地一聲跳到地上,伸了個懶腰,哼哼唧唧一番,跑到家長的兩米大床上翻着肚皮睡去了。

    宴尋沒注意小貓,而是順勢把楚停雲攏在了懷裏。

    其實他們倆這樣事後姿勢并不是第一次,以前做完之後,楚停雲也會讓宴尋這樣抱着他。

    那個時候楚總可不需要什麽補腎八寶茶,他吃得剛剛好,既爽到,也沒被榨幹,甚至還想再來一次,但大多數時候都會被拒絕。

    宴尋雖然順從,卻也總是沉默中帶着點抗拒。

    有一天楚停雲又被拒絕,他就問:

    “所以宴尋,你覺得我們現在是什麽?有着結婚證的炮友嗎?”

    宴尋說:“難道不是嗎?”

    “......”

    楚停雲沉默了許久,最後只是笑,

    “算了,炮友也行,總歸是一對一還合法的吧?要是以後我出點什麽意外死了,你可是我唯一的遺産繼承人和保險受益人呢。”

    楚停雲特地立了遺囑,把他的渣爹排除在外。

    “......我不要!”

    宴尋連這個都要拒絕他,于是楚總就罵宴尋不知好歹。

    但如果現在楚停雲再問一次的話,他應該會給一個不同的答案。

    只是可惜楚停雲沒問。

    宴尋順勢把男人手裏的瓷杯放到旁邊的小茶幾上,他捏了捏對方腰上的軟肉,說:

    “這些補食倒是其次,你還是得鍛煉。”

    楚停雲:“.......”

    宴尋的意思是體力,但楚停雲卻理解成對方說他胖。

    這段時間太忙,隔三岔五加班熬夜,又被宴尋天天好吃好喝地養着,也就導致他直接長胖了四公斤。

    雖然這四公斤的肉均勻分布在一米八的骨架上也沒多少,但這麽一窩着,腹肌線就不怎麽清晰了。否則也不會被宴尋一捏就捏出一團軟肉。

    楚總下意識吸了吸肚子,

    “剛給李律師打了個電話,他說老頭子的情況不太好。”

    ——這個話題轉移得實在生硬。

    宴尋也沒挑明,“嗯”了一聲等待着他的下文,

    “所以我們的計劃得重新調整一下方向。”

    原本楚停雲是打算逼江晟海自己出手,誰曾想老頭子兩腿一蹬,直接躺進了ICU,那現在楚停雲就只能自己親自來了。

    “審計局那邊已經進入興發銀行對賀家那些違規貸款進行調查了,大概再過不久就會有結果。”

    楚停雲後背貼着宴尋的胸口,慵懶地倒在對方懷裏,說到這時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嘆了句,

    “誰能想到那位銀行行長家的少爺竟然是真喜歡陳騰霄呢,他還天真地以為姓陳的會跟他結婚呢,然而人家早就在外面包了好幾個小情人了,啧啧......真是個戀愛腦。”

    楚停雲完全沒意識到他自己也是個戀愛腦,對別人倒是評判得頭頭是道。

    他把宴尋的手拉過來,伸進身上裹着的薄毯裏,讓對方幫他捏捏大腿酸痛的肌肉。

    宴尋伸手進去的時候才發現這人裏面竟然什麽都沒穿。他的喉結緩慢滑動了兩下,拿起旁邊的小遙控器,關了窗簾,然後才開始安靜幫楚停雲按摩,從靠近膝彎內側的部位慢慢往上捏。

    楚總舒服得哼哼了兩聲,繼續說:

    “賀江兩家雖說勉強算是聯姻,但說到底還是陳家跟賀家達成了更深度的利益關系,現在兩家都自顧不暇,過不久就該鬧掰了。”

    “所以接下來賀家那邊倒是不用擔心,他們那種信托公司最怕細查。至于陳家,他們這幾年的漏洞就太多了。盯着他們的人也不止我們兩個。”

    “重點還有警局那邊,媽剛才不是說實驗室的分析結果出來了,說你當初車裏的熏香有問題嗎......嗯......”

    楚停雲說着說着,呼吸就急促起來。

    因為這時候宴尋的手已經捏到了他大腿內側幾乎快靠近恥骨那塊的肌肉。酸痛感和過電般的酥麻感交織在一起,讓他下意識蜷緊了腳趾。

    原本楚停雲的頭是靠在宴尋的左胸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慢慢往下滑到對方的臂彎裏了。

    宴尋的手一頓,發現對方雙腿忽地并攏夾住了,還有點抖。于是他就毫不留情地又去掰開,

    “放松,你肌肉太緊,捏散了才舒服。”

    楚停雲:“......”

    已經很舒服了。

    再舒服下去,他怕自己明天爬都爬不去公司。

    但楚總還是無力反抗,他哼哼了兩聲,感覺确實酸爽又舒服,也就任由宴尋繼續捏了。

    “尋尋,這要是放在古代嗯.....你多少得算個禍水妖妃。朕明天都不想去上班了。”

    宴尋:“......我現在相信你還有兩家影視公司了。”

    他說着,抓住楚停雲的右腿膝彎拉起來,往後壓,拉一拉肌肉。

    楚總的柔韌性實在是好,輕輕松松就能把腿壓到頭頂,這個動作讓他的腿看起來更長了,勻稱筆直,漂亮得像白玉一樣。只是同時蓋在身上的毯子都滑下來了不少。白淨的皮膚上落着尚未褪去的紅痕。

    就算是楚停雲這麽厚臉皮的人,在這樣的姿勢下也有點不自在了,他立刻蜷起腿,把毯子往下拉了拉蓋住。

    “尋尋,你可真變态。”

    說着,他伸手去撓了撓小老公的下巴,就像逗貓那樣。

    宴尋:“.......”

    總是被倒打一耙,他都習慣了,于是這時候就心平氣和地怼回去一句,

    “楚總,沒你變态。”

    “是嗎?”

    楚停雲也不生氣,他反而笑眯眯的。

    “要不怎麽說,嗯......咱倆天生一對兒呢。”

    男人仰躺在他的懷裏,漂亮的藍眸濕濕的,眼周薄薄的皮膚泛着點粉,連咬字時的呼吸都有些微喘。

    宴尋:“......”

    他盯着楚停雲看了一會兒,忽然問,

    “你明天上午的班能曠了嗎?”

    “......”

    楚停雲秒懂,但他這時候緊了緊身上的毯子,露出一個很壞的,狐貍般的笑,

    “可惜,不行呢。”

    “哦。”

    宴尋想了想,問,

    “那還繼續按嗎?”

    楚停雲第一次發現自己能撩得小老公這麽如饑似渴,他簡直太得意了,心裏爽翻了都,好像以前一切的挫敗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于是想都沒想就點頭——

    “按啊。”

    “那好。”

    宴尋忽地起身,把楚停雲打橫抱起,放到了床上。

    可憐的寶寶這次是被它的宴尋爸爸趕了下去。

    楚停雲的毯子被扯掉了,不過還沒等他激動一下,以為要發生點什麽情景play,結果就發現宴尋是真的打算給他按摩。

    “???”

    不是,真按摩啊?

    不僅如此,宴尋的手法還很專業,專業得甚至有點過了。

    他力氣特別大,每一下都摁在什麽奇奇怪怪的穴位上,那麽一戳一揉,簡直比別人狠狠一拳還痛,簡直就是靈魂攻擊。

    楚停雲沒忍到三秒就不行了。

    “啊嘶......疼疼.....”

    “宴尋!你......啊,等等,我......”

    “我不按了!不要你按摩......啊......”

    楚停雲想要反抗,被鎮壓,想要逃走,被抓着腳踝拖回來。最後求饒都不行,渾身上下的肌肉都被松了個遍。連骨頭都被咔咔正了幾下,只能放棄掙紮。

    結束時他目光茫然渙散,看上去整個思維都停滞了,半張臉都是濕的。

    宴尋問他,他也不說話,就偶爾帶着哽咽呻|吟一聲,後面被抱着去洗了洗之後,很快就睡了。

    不過第二天起來,楚總倒是渾身都輕松了不少,沒再發生之前那樣爬不起床的事情。

    只是他寧願自己爬不起來曠個班。

    之後的小半個月,楚停雲就變得安分極了,白天認認真真上班,晚上乖乖巧巧抱着小老公睡素覺。

    江晟海還在醫院躺着,情況不明,李律師保密的手段實在是好。

    期間,方特助跟他說江靜姝跟賀誠在鬧離婚,賀家跟陳家也徹底掰了。

    如今整個鴻遠地産內部已經全亂了,不過這還不夠,牆倒衆人推,楚停雲一邊跟堂叔江鎮川掰手腕,一邊暗中拉攏了不少陳家的對頭公司,又放了點甜頭出去,坐山觀虎鬥。

    另一邊,警局已經把花盆墜.落案和當初宴尋的車禍并案處理,因為謝逢君的實驗室在當初那輛車的香薰裏檢測出了違禁藥物成分。

    陳桧和陳騰霄都被帶走問話,不過還沒刑拘。

    一時間,整個陳家風雨飄搖,四面楚歌。

    楚停雲在陳家頭頂壓了不少稻草,現在就看哪一根能徹底壓死對方了。

    只是最後,他和宴尋都沒想到——

    這根稻草是江靜姝。

    她淩晨四點跑到去警局報警,當時渾身是傷。

    她說自己的弟弟江宇珩和舅舅陳炳,共同指使母親陳婉清蓄意更換父親江晟海的藥物,意圖謀殺。

    而她在發現這件事後被江宇珩綁架關了起來,剛剛才逃出來。

    得知消息後,楚停雲和宴尋立刻就去了醫院。

    因為江靜姝在醫院。

    她看起來不太好,身上很多傷。好在都是皮外傷,養一段時間就能好。

    只是宴尋沒來得及關心學姐,問問情況,就被她一把拉去給林燃簽手術同意書。

    這個不久前才跟他斷絕關系的養兄竟然沒在南城,而是大半夜去救江靜姝的時候被陳騰霄捅了一刀。

    不過林燃也不是好惹的,就算沒有腿,又中了一刀,仍舊不影響他把陳騰霄也幹進手術室裏躺平了。

    “......”

    宴尋覺得整個事情實在是太超出他的預料。

    楚停雲也難得沉默。

    他對宴尋和林燃的武力值又一次有了新的認知。

    楚總很不理解——

    不是,能把兩個兒子教得這麽厲害,所以當初他們林家武館到底是怎麽倒閉的?

    江靜姝在手術室門口拉着宴尋泣不成聲:

    “小尋......小尋,你哥他不會有事吧?”

    “學姐,沒事的,林燃他知道怎麽躲刀刃,應該沒傷到要害。”

    宴尋拍了拍她的背,溫聲安慰。

    于是下一秒,楚停雲這個醋壇子就炸了。他一把将小老公拽過來,讓兩人拉開距離,

    “宴尋,你給我注意一點!她是你前女友,已經結婚了!”

    “......???”

    江靜姝一愣,看向宴尋。

    宴尋也是一愣,下意識回複道,

    “學姐不是我前女友,我倆當初的情侶關系是假的,而且我不是早就跟你解釋過了嗎楚停雲!”

    宴尋當然解釋過,在雪山別墅的時候就解釋了。

    可楚停雲不信。

    後來他就不提江靜姝了,生怕宴尋總是記得她。

    這時候江靜姝也沒想到都三年過去了,哥哥還誤會着。她當初聽說兩人結婚,也問過宴尋要不要解釋,宴尋說不用,已經解釋過了。

    加上靜姝又在醫院養病,楚停雲也不願見她,不和她說話,她也就沒解釋了。

    但現在,靜姝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她擦了擦眼淚,認真跟楚停雲說:

    “哥哥,真的,我們當時沒談戀愛。我把小尋當弟弟來着,一直都是。”

    楚停雲:“.........”

    他足足愣在原地一分鐘。

    接着,楚停雲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頭面無表情地看向宴尋,問他:

    “你什麽時候恢複記憶的?”

    宴尋:“.........”

    剛剛好像,說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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