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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章 回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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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回憶(完)

    手術結束後,護士小姐找到了宴尋,用英文對他說:

    “你好,先生。這些是你戀人身上的飾品,因為手術過程不能佩戴,所以當時取下來了,你先替他保管着吧。”

    “......好的,謝謝。”

    宴尋接了過來。

    ——那是他的小觀音。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楚停雲之前總戴着的那塊上百萬的名表都不知道丢到了哪裏去。

    所以他身上的飾品就只有這個。

    送完東西,護士小姐就離開了。宴尋捏着手裏的玉墜,轉頭看向昏迷的楚停雲。

    對方此刻看起來虛弱極了,平日裏紅潤漂亮的唇瓣都極為慘白。大概是太疼了,此時即便在昏迷中楚停雲也不自覺露出了些許痛苦的神色。

    “......”

    宴尋看了他許久,最後一言不發地走過去俯下身,将小觀音戴回到了對方的脖間,藏到衣服裏面去。

    宴尋想,這人都差點死了,就多保佑他一段時間吧。

    報警之後,宴尋又聯系了中國大使館并得到了幫助。有專門的人确認過他們的身份之後,很快提供了醫療和法律方面的援助,還派來了一位翻譯幫忙。

    宴尋也往國內打了幾個電話,聯系上方特助,讓對方趕緊請了一位了解俄羅斯法律的中國律師。

    別墅的産權人是楚停雲,罪犯,兇器,以及案發現場的搏鬥痕跡都在,入室搶劫的罪名基本逃不脫。而宴尋和楚停雲算是正當防衛,只不過這只是初步判定,具體還是需要走一走調查程序

    不過兩個罪犯現在沒在警局,而是也躺在醫院裏。第一個拿刀的,胸骨腕骨骨折,耳膜穿孔,下/體受到重創。

    第二個把楚停雲踢到吐血的,鼻梁粉碎性骨折,面目全非,側頸一道十厘米長的刀口,萬幸只割破了表皮,沒傷到動脈,肋骨斷了三根,導致了肺部刺傷和血氣胸。

    總之昨晚四個男人倒了三個,就宴尋還能站着自由活動。

    如果不是前幾天絕食導致他反應慢了沒躲開那一棍,大概“自由活動”四個字就能改成“毫發無損”。

    辦案的警官對此感到十分驚異,還反複過來跟宴尋确認這些是否真的都是他一個人做的。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還忍不住對他豎拇指誇了好幾句“噢,中國功夫!”

    大使館派來的翻譯也是中國人,轉述的同時表情非常自豪。看宴尋的眼神簡直就像是在看一位絕世的古武傳人。

    “......謝謝。”

    只是此時此刻,宴尋實在沒什麽心情把中國武術發揚光大。

    除此之外,警官還特地詢問了別墅裏那些金屬鏈子和手铐的事情。

    宴尋憋了許久,最後只說:

    “這些是.......我們兩個人的特殊愛好,沒想到關鍵時刻派上了用場。”

    “哦~”

    那一刻翻譯先生的表情非常耐人尋味,但他把宴尋的話傳遞給警察之後,對方也沒有過多懷疑。

    畢竟宴尋一個人赤手空拳就能把兩個人高馬大,身強體壯的匪徒打進醫院,沒有誰想過如此厲害的他會被楚停雲弄得反抗不了,逃脫不得。

    “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宴先生。”

    翻譯扶了扶眼鏡,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警官勘查現場的時候發現了二樓客廳的攝像頭,只是監控內容上傳到了手機裏,他們希望你能配合調一下。”

    “......監控?”

    宴尋詫異得像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但他還是很快點頭,

    “好的。”

    宴尋就打開了楚停雲的手機,因為上次楚停雲當着他的面訂機票的時候,沒有避諱宴尋輸入了手機解鎖密碼。于是很快,他找到了客廳的監控內容提供給了警察。

    監控有夜視功能,完整記錄了匪徒從潛入,偷襲宴尋,打傷楚停雲,最後被反擊控制的全部畫面。

    至此,證據确鑿。

    是匪徒先動的手,并且攜帶了武器,而且宴尋和楚停雲都受了傷,後者甚至是危及到了生命。所以宴尋的行為完全屬于正當防衛。

    再後面的事就全權委托給律師處理了。

    宴尋留在醫院,陪着楚停雲養傷。然而後者僅僅只是安分了一周,就開始對醫院的營養餐挑挑揀揀,說要打電話給某某高級餐廳訂餐。

    宴尋在外面聽得惱火,直接推門進去,冷聲道:

    “你如果這時候吃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手術的刀口以後就會變成很醜的疤。”

    在宴尋的認知中,楚停雲是個相當注重自己外貌的人,連身上有正常的體毛都不能忍,應該就更不能容忍身上留疤。

    果然這話一出,楚總瞬間就乖了。

    但實際上楚停雲并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會不會留下什麽疤痕,全身脫毛只是因為當初花滑訓練需要,以及自己潔癖愛幹淨而已。順帶一提經過幾年不間斷的激光脫毛過後,他現在已經完全不長了。

    所以楚停雲這時候理解的是宴尋嫌棄他身上留疤不好看。

    于是,這導致後來楚停雲找了很多方式祛除。國外最昂貴的進口藥物注射,激光治療,手術切除等等各種方式。

    總之一系列手段之下,幾百萬的錢砸進去,兩年多以後,那條疤痕就很淺了。如果不在明亮的光線下仔細觀察的話,基本看不出來。

    但這時候的宴尋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會讓對方付出了如此多的時間精力,并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都處于精神內耗和外貌焦慮的狀态。

    因為當時開車來追宴尋,楚停雲的額頭也留了一點疤。

    然而宴尋對此統統一無所知,他只知道在這之後,楚停雲再也沒抱怨過醫院的營養餐難吃,而且忌口和後續的傷口修複方面也配合得特別到位。

    宴尋守着楚停雲把營養餐吃完,就坐在旁邊拿起水果刀給對方削梨。

    他顯然是個很會用刀的人,削皮的動作看上去非常輕松流暢,毫無滞澀,而且賞心悅目。削下來的梨皮從頭到尾都沒斷,還特別薄。

    這時楚停雲看了他許久,忽然不經意開口道:

    “前幾天警察來找我問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男人故作平靜,但嘴角卻忍不住地上揚,如果他長了翅膀的話,這時候應該是開心得快要飛起來了。

    他用餘光小心觀察着宴尋的表情,試探着開口詢問道:

    “嗯,你是不是跟他們說......說我們是戀人關系。”

    其實這個問題楚停雲早就想問,但他又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所以忍了很久,今天終于忍不住了。

    “.......”

    宴尋削梨的手猝然一滞。

    這句“戀人關系”的話好像是按到了什麽絕對不能觸碰的開關,讓宴尋整個人周身的空氣好像都瞬間凍結了。

    楚停雲隐隐察覺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可當時警察就是這樣跟他說的,甚至他還反複确認過好幾遍。

    幾秒過後,宴尋發出了一聲輕嗤:

    “不然呢,我該怎麽說?我該怎麽跟警察解釋我們倆的關系,又為什麽會在那間別墅裏?”

    “還有那些你特地在國內定制的鏈子,你特地買來的手铐,我要怎麽跟警察說它們原本是用來做什麽的?”

    “難道我要跟警察說你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然後把你送進監獄裏吃牢飯嗎?”

    宴尋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極度壓抑,他一邊說,一邊把梨肉一塊一塊切下來放在盤子裏。

    “我現在沒有那個時間,楚停雲,我也丢不起那個臉。”

    “.......”

    楚停雲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了。

    他原以為他們已經成功和好,或者宴尋其實也有點喜歡自己,至少......至少一切能夠稍微好轉一些。卻沒想到對方只是為了名譽而對警察撒了謊。

    其實原本宴尋還有更難聽的話,但是努力忍了忍,還是沒說。

    最後,他擡頭看向楚停雲,輕聲問:

    “這兩個多月裏.......你全部都錄像了,是不是?”

    “......”

    此話落音,楚停雲的雙眼忽地睜大,連臉色都唰地慘白了下去。

    當初宴尋偷了車鑰匙逃跑。楚停雲自那以後總不放心,怕他再跑了。那個時候他太偏激了,疑神疑鬼,只想着必須要把宴尋留在身邊,于是就在卧室裏安了監控。

    後來日子一天天過去,楚停雲逐漸意識到自己不可能一輩子關着宴尋,他也很清楚事情被自己鬧到這種地步,只要宴尋一回國,他們兩個這輩子都不會有任何可能了。

    他想留下點什麽.....畢竟他和宴尋連一張單獨的合照都沒有。

    于是鬼使神差地,楚停雲就把那些錄像小心而隐秘地保存了起來。

    可他沒想到會遭遇匪徒入室搶劫,更沒想到為了配合警察調查,宴尋去查客廳監控的時候發現了卧室裏也裝有監控。

    雖然裏面的視頻錄像早就被楚停雲仔細封存,離開的前一天也早就拆除,絕對不會有別人看見。

    但作為當事人的宴尋卻對裏面曾經記錄的內容再清楚不過。他不久前還是個連接吻都會臉紅的男大學生,被錄下了這種視頻當然根本無法接受。

    但是宴尋沒有在發現的即刻就跟楚停雲攤牌,反而是忍耐了這麽多天,一直等到對方恢複到現在才說。

    “楚停雲,你錄那些東西要做什麽呢?你是覺得回國後很難再把我關起來了,所以打算用這種東西威脅我嗎?”

    “——當然不是!”

    楚停雲急急解釋,動作間還扯到了傷口,但他好像感覺不到疼,只是立刻否認,

    “我怎麽會做那種事......”

    “——怎麽不會?”

    宴尋打斷他,慘笑一聲,

    “我要怎麽相信你不會呢楚停雲?這兩個多月你做了什麽事自己不清楚嗎?”

    “就算退一萬步講你真的不會拿視頻來威脅我,那你錄那些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方便以後回味這些天你自己的傑作?或者在某個深夜欣賞我最狼狽最不堪的樣子以疏解你變态的欲望?”

    “......”

    這句話徹底把楚停雲想要解釋的話堵在了喉嚨裏,因為在他自己看來是所謂的最後留念和回憶,可在宴尋看來就是變态的欣賞和窺視。

    此刻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氣,忍耐到現在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你放過我吧,楚停雲......”

    宴尋太累了,不想又一次進行一場天翻地覆卻毫無意義的争吵,也不想再跟這個人撕扯得鮮血淋漓,你死我活。

    也不知道為什麽,每當他對楚停雲這個人心軟,想要跟對方好好相處,可對方總是會在這種時候做出下一件挑戰他的底線,令他根本無法接受的事情

    宴尋想,或許他們兩個真的就是不合适吧。

    事情到這個地步,沒必要繼續互相折磨。

    楚停雲呆呆地看着宴尋把梨核丢進垃圾桶,抽了張濕巾紙把手擦幹,接着便站起了身。

    “我已經買了回國的機票,過幾天就走。這邊的事情我會委托律師全權處理。你只要把所有的視頻錄像全部徹底地删掉,我也不會追究你這段時間對我做的那些事情。”

    這一刻楚停雲感覺全身的血都涼了,并伴随着宴尋說出的每個字寸寸凍結。

    對方以一種極為倦怠的語氣對他下達了最後宣判——

    “楚停雲,我們兩個就當從沒認識過,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這些話說完,宴尋便轉身大步離開了病房。他強迫自己走得很快,也強迫自己不能回頭。

    所以,宴尋并沒有聽到幾分鐘後——

    病房裏響起了一陣壓抑,顫抖,又崩潰的哭聲。

    ·

    回國以後,宴尋第一時間去了公司,他的公司名叫做啓明。啓明星的啓明。

    當初宴尋原本是想做ai圖像識別和算法方面的東西,具體的應用方向就是汽車的ecall系統與ai技術的結合升級,但是那需要極高水平的技術研發團隊,至少投資人不會相信他一個本科生有這種能力,而且這種項目的回本時間也很漫長。

    後來宴尋就放棄了這個方向,轉而做更小更容易商業化的東西,比如小程序的源代碼開發。當初微信小程序剛剛爆火,許多互聯網公司都急需将自家的app轉做成小程序,有的只是想要簡單轉化,有的公司高要求一些就要重新做源代碼的開發,市場很大。

    而最初宴尋的原始資本積累也來自于這裏,他的工作室做了幾個非常優秀的範例,其中一個短時間還爆火,于是才拉到了投資。只不過公司剛剛起步沒兩個月他就去了索契,又因為楚停雲滞留三個月。

    回國前,宴尋一直以為自己即将面對的是一場難以收拾的爛攤子,結果沒想到一切井然有序,蒸蒸日上。

    因為兩個月前楚停雲用宴尋的手機給剩下的幾個負責人發了消息,說自己有急事無法回來,管理權暫時委托給了別人。

    至于這個別人,當然就是顧山青。

    “......”

    于是堂堂顧總就被抓了壯丁,給一個小小的初創公司打了兩個多月的工。不過,誰讓金主爸爸說願意後續給星痕追加一大筆投資呢。

    這筆買賣很劃算。

    但宴尋并不打算繼續接受楚停雲的幫助。

    “這段時間麻煩你了顧先生,不過之後就不用了。”

    “是嗎?”

    顧山青有點驚異,

    “那我給楚停雲打個電話。”

    “——不用了。”

    宴尋拒絕得很果斷,顧山青也沒多追問,就說:

    “......噢,那我留兩個人跟你做一下交接。”

    “好的。”

    經過一周的交接,公司的管理權重新回到了宴尋手裏。他給母親打了個電話想報平安,結果反而被罵了一頓。

    林母以為宴尋這段時間的失聯是因為有錢了,不想再繼續管他們孤兒寡母了,又哭又鬧,最後要到了錢才罷休。

    然而好景不長,宴尋接手沒到一個月,忽然有家公司将啓明告上法庭,說他們源代碼剽竊。就是當初宴尋還在做工作室時爆火的那個範例。并且對方還拿出了确鑿的證據。

    宴尋這邊的投資人原本就對他失聯的三個月極為不滿,這件事情一出立刻以合同違約為由撤回投資。原本的客戶得知消息,紛紛中止了合作。

    一時間,宴尋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絕境。

    而就在這個時候,楚停雲出現了。他沒有踐行當初宴尋所說的見面不識,老死不相往來。反而提出要和宴尋結婚。

    只要結婚,現在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幫宴尋解決掉。

    其實當時楚停雲的意思是大約是彌補。他也許想表達“你看宴尋,我和你談戀愛的确是奔着結婚去的。”

    ——但是那時候已經太晚了。

    宴尋已經在心裏給楚停雲這個人貼上了極端,扭曲,擅長威脅,喜歡強迫的标簽。

    所以他認為所謂結婚不過是楚停雲礙于外界因素無法做到再把他關起來的事情,于是用結婚來變相達到将自己困在他身邊的目的。

    可那時候,宴尋無路可走。他唯一能做到,就是執意與楚停雲簽署了婚前財産協議,結婚協議。

    宴尋特地跟楚停雲又确認了一遍視頻的事。

    對方點頭說:“删了,關于你的錄像都删了。”

    于是,他們第二天就去民政局領了證。

    對宴尋而言是天大的難事,但對楚停雲而言卻并非如此,就算他當時被整個董事會問責,總裁之位岌岌可危,卻也不影響他有能力解決這件事情。

    因為除了江氏集團之外,楚停雲還有完全屬于自己的公司和事業。他直接砸錢收購了狀告宴尋的那家公司,于是官司很快就壓了下去。後來仔細一查,原來是有人故意設的局。

    就是當初宴尋在酒吧裏彈吉他拉投資反被戲弄,最後動手打了的那位劉總。當時酒吧的監控被楚停雲抹了,姓劉的報複不成就一直懷恨在心。

    但就算後來真相大白,這時候也無人關心,損失同樣無法挽回。

    楚停雲本來還想着給啓明投一筆錢,讓宴尋繼續做,但對方不要,轉身就去找了個班上。

    楚總也不強求,就順帶也把啓明買下來,并入了星痕,當作一個單獨的特殊部門。反正都結婚了,在他看來這都是自家公司。

    楚停雲當然很讨厭那個設局陷害宴尋的劉總,但每每晚上抱着小老公幸福睡覺的時候,他其實又有點陰暗地感謝對方。

    否則他和宴尋就結不了婚了。

    婚後的日子就像是當初在雪山別墅的翻版,只是楚停雲不再鎖着他了而已。

    但半年過後,宴尋壓抑的生活總算有了一個好消息。

    ——周澤回國了。

    他在澳洲留學畢業後就去了韓國做練習生,熬了兩年受盡排擠歧視,最後幾乎把所有積蓄都賠了,脫了層皮才勉強解約。

    當初他聽宴尋的話,被袋鼠揍得鼻青臉腫後跑到大使館門口嚎啕大哭。不知道被誰錄了視頻發到網上,恰至此時突然全網爆火。

    加上周澤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現在又有了一波流量,于是就順勢簽約了國內的一家經紀公司,開始回國發展。

    宴尋特地請了年假,去機場接好朋友。只是目光搜尋了半天,沒找到人,結果這時有個紅毛戴墨鏡的男人突然朝他沖了過來。

    宴尋條件反射就是一個過肩摔。

    “啊——”

    周澤慘叫。

    靠聲音認出好友的宴尋:“.......”

    雖然早就看過周澤的照片,但見到真人的時候,他還是吓了一跳。對方變化實在很大,當初的小胖子真的變成了大帥哥。

    周澤疼得龇牙咧嘴,但還是要臭屁:“怎麽樣,哥帥吧!”

    宴尋點頭說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辛苦了。”

    “哎喲,幾年不見,宴尋你怎麽變得這麽矯情啊。”

    “......”

    宴尋沉默幾秒,突然一把擰過周澤的手腕就要再給他來個過肩摔。

    周澤秒慫:“欸欸欸!錯了!哥......宴少俠!錯了!錯了!”

    兩個人打打鬧鬧,勾肩搭背,一路往機場外面走。

    周澤嘿嘿笑着問宴尋:

    “不是結婚了嗎?你們家那位呢?喊出來認識認識,一起吃個飯呗。”

    從小周澤一直想着以後宴尋結婚,自己必須是他的首席伴郎。結果陰差陽錯,宴尋結婚沒辦婚禮,而自己也沒時間回來。

    “他.....一般比較忙。”

    “那你倆怎麽在一起的?快跟我說說,從頭到尾講講”

    周澤完全想象不出來宴尋談戀愛的樣子,他快好奇死了。

    “嗯......”

    宴尋不知道該怎麽說,最後便半開玩笑地跟對方說了真相,

    “過程大概就是一見鐘情,窮追不舍,強取豪奪,霸王硬上弓,最後結婚。”

    周澤當時的表情驚愕至極:“我靠!真的?宴哥你這麽猛?!”

    畢竟他看過宴尋朋友圈的結婚照,好朋友的對象實在是個漂亮過分的男人,怎麽形容呢,總之那張臉長得就非常容易被人強取豪奪。

    宴尋:“......假的。”

    但周澤此刻已經俨然一副我可不信的表情了。

    他還想追問細節,但宴尋不說了。

    見他有意回避這個話題,周澤雖然覺得奇怪,但最後也沒多問。

    接下來,他們倆就去吃飯喝酒,結束後還找了家麻将館搓了一下午麻将。

    周澤是個麻将狂魔,宴尋雖然不沉迷,但也會玩兒,由于腦子好會算牌,所以贏了不少,偶爾也會給好朋友放放水。

    傍晚的時候,他們就一起坐在河邊吹風聊天。聊早已逝去的學生時代,聊這些年的經歷,聊以後。

    但後面兩個話題宴尋就沒怎麽說,就聽周澤說。那大概是宴尋這麽久以來最輕松愉快的時光。

    有時候周澤在路上還會被人認出來,要求合影。雖然是個十八線糊豆,但也出過幾首歌,勉強也算是公衆人物。

    周澤很自得,卻沒想到路人小姐認出他不是靠他的作品,而是誇他在大使館門口哭得實在好笑。雖然後面對方也補了一句他的歌很好聽,但周澤并沒有被安慰到。

    “沒關系,已經很厲害了。”

    宴尋由衷地誇他。

    因為周澤一直都很堅定地走在踐行自己夢想的路上,他很自由,也很有追求,遇見挫折也總能靠自己站起來。

    宴尋羨慕他,也佩服他。結果反而是被誇的周澤不好意思。畢竟他确實很糊。

    “對了,給你帶了個禮物。”

    周澤送了宴尋一把吉他,不算是很貴的,但音色卻也不錯,一看就是仔細挑選過的。

    可是宴尋倉促之下卻沒給好朋友準備回國禮物。

    周澤擺擺手:“沒事!那你就幫我打個歌嘛。”

    “打歌?”

    “就是咱倆錄個短視頻,你幫我彈個二十幾秒的伴奏,跟我一起唱兩句就行。”

    “好。”

    不過視頻裏宴尋沒有露臉,他戴着鴨舌帽和口罩,低頭幫周澤彈他新歌的伴奏,順帶也跟着唱了兩句。

    卻沒想到周澤這條視頻又火了,直接八十萬點贊,即便周澤特地解釋了他們只是朋友關系,下面還有很多不明情況的路人狂磕cp。

    于是這就成了宴尋和周澤最後一次見面。

    因為楚停雲吃醋炸了,兩人争吵時,他還砸了周澤送給宴尋的吉他。後面雖然他專門又賠了一把更貴更好的,卻也被宴尋扔了。

    其實周澤也很抱歉,特地跟宴尋發消息說視頻已經删除了,希望他家裏那位不要誤會。

    可楚停雲這時候已經難受得要死,他已經不管什麽視頻不視頻的了,見宴尋又要往外跑,立刻上去把人抓住,

    “你是不是又要去找個姓周的!”

    這時候楚停雲已經查過周澤的資料了,他清楚地知道宴尋和周澤從小玩到大,甚至兩人還經常去對方家裏住,睡一間房。

    就連宴尋會彈吉他,也都是周澤手把手教的。

    這簡直比楚停雲看見那條他們兩個一起唱歌的視頻還要難以忍受。

    宴尋不理他,直接甩開他的手大步往外走。

    楚停雲當然攔不住他,他看着宴尋決絕的背影,一時激憤上頭,放了狠話——

    “我告訴你宴尋,你要是再敢去見他,信不信我讓他這輩子都在圈子裏最底層趴着,永遠翻不了身?!”

    “......”

    宴尋在那一瞬間被定在了原地。

    于是,他就被迫和唯一的好朋友絕交了。

    這場婚姻就好像是另外一座雪山別墅。

    宴尋偶爾也會為楚停雲的受傷感到心疼難過,但每每這個時候,就有新爆發的矛盾讓宴尋又一次堅定地想要離開這個人。

    時光像大河一樣往前奔流,宴尋被淹在裏面,一邊痛苦窒息,一邊不得不繼續繼續走。

    結婚的第二年,李戎找上了他。

    養父之死的真相讓宴尋又有了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只是他選擇報仇的話勢必會牽扯到楚停雲。

    因為即便楚停雲再不喜歡他的繼母,江陳兩家的利益關系到底緊緊捆綁在一起。

    宴尋從未覺得楚停雲會幫他,一旦事發,也許對方會覺得背叛也說不定。

    總之,他們總會離婚的。

    他們原本就不合适。

    宴尋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搜集各種陳家違法的證據,甚至不惜用了不少并不正規的手段。

    最終成功匿名舉報過後,他就跟楚停雲提了離婚,帶着貓搬了出去。卻沒想到楚停雲跑來把貓搶走了,而宴尋在第二天晚上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

    對方說了一個地址,約他現在見面。

    宴尋看了眼外面的大雨,皺眉:“你是誰?我為什麽要跟你見面?”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果不來的話,你哥哥,你的母親今晚就會跟你地下的父親見面了。”

    “......”

    後來,宴尋就拿起車鑰匙出了門。

    雨天路滑,他“意外”出了車禍。

    世間總有些事情像是輪回。

    當年在搶救室外請求醫生救命的人從宴尋變成了楚停雲。而當初宴尋沒能作為家屬簽的字,楚停雲這次為他簽了。

    宴尋那個時候騙警察說他們是戀人,而這次楚停雲跟警察說他們結婚了,卻是真的。

    本該至此分別的兩人因為宴尋的失憶,開啓了一個新的,也是虛假的起點。

    楚停雲為他編造了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言,而宴尋明知如此,卻仍是一頭紮了進去。

    這次楚停雲沒再關着他,應該是陪着他,陪着宴尋走過了初期失憶的迷茫,陪着他度過斷親的痛苦,陪着他找到了親生的父母。

    無數的記憶碎片像是山呼海嘯般在眼前掠過,最後截止于一聲花瓶碎裂的驚響。

    砰——

    所有過去的畫面都消失了,宴尋只看見楚停雲驚懼而濕潤的眼睛。

    最後,視野陷入一片黑暗。

    等到宴尋再醒過來的時候又是在醫院,熟悉的消毒水味,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楚停雲守在他的病床邊,雙眼充血發紅,握着他的手不肯松。

    “......宴尋?”

    等了兩天終于等到人醒,楚停雲激動得開口的時候都有點失聲。他差點以為宴尋又要昏迷一兩個月,擔心得整個人都要碎了。

    “你......你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我去叫醫生......”

    說着,楚停雲就要起身,可宴尋卻沒松手。男人一頓,立刻又回來半蹲在床邊。

    “怎麽了?”

    他以為宴尋哪裏不舒服。

    病床上的青年側過頭看向他,一言不發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這樣熟悉又陌生的眼神讓楚停雲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整顆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攥住,幾乎無法呼吸。

    但好在,宴尋終于開口了。好在他并沒有說出楚停雲恐懼的話,只是問:

    “我睡了多久?”

    “兩天。”

    “你一直守在這裏嗎?”

    楚停雲很輕地“嗯”了一聲,接着說:

    “還有......還有謝阿姨和葉叔叔,他們剛走,一會兒還過來。”

    “噢。”

    宴尋的反應太平靜了,平靜得讓楚停雲害怕。片刻後,他心裏實在忐忑,便小心翼翼地問:

    “宴尋,你是不是......想起一點什麽了?”

    然而對方并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他:

    “你希望我都記起來嗎?”

    “......”

    楚停雲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可真的臨近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竟然這樣害怕,怕到都說不出話。

    但好在宴尋也并不是非要他回答,因為沒過多久對方就搖了搖頭,說:

    “——沒有。”

    楚停雲一愣,猛地擡頭。

    那一刻的感覺,就好像是走上刑場的死刑犯突然得到了特赦令。

    因為他聽見宴尋說:

    “我什麽都沒想起來。”

    “只是......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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