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手冢带着杉崎告诉林医生愿意接受脱敏。
林医生提前告诉他们,脱敏前期可能会因为情景再现而感到痛苦和无法接受,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杉崎表示他可以,不过在正式接受脱敏的时候,杉崎开始犹豫了。
恢复室里,杉崎看着桌上的球拍陷入挣扎,他现在就是看到都会有恐惧的感觉,但是内心真的很想握住。
手冢拿起球拍递给杉崎:“纯,试试看。”
杉崎看着那把黑色球拍,伸手还没碰到,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一般,又把手快速缩了回去,紧咬着嘴唇,眼神瞥向一边,神情隐忍痛苦。
“纯?”
杉崎突然蹲下来抱住自己,头埋进膝盖中,不停的颤抖:“对不起……我好像没办法…我没救了,已经没办法再碰球拍了。”
手冢见状,伸手将杉崎扶到一旁坐下,不停的说着安慰的话。
“没关系,慢慢来。”手冢安慰性的拍了拍杉崎的背,另一只手拉起杉崎的手一起将球拍握住。
杉崎紧紧的握住球拍,双眸紧闭,恐怖的回忆入侵整个大脑。
“我不要……我不打了……对不起……”杉崎不停的摇头,为被他伤害过的人道歉。
时间在慢慢过去,杉崎的状态变得更加焦躁,对于资料也在生出抗拒。
“哥哥……老师……大家……”杉崎的脸色有些苍白,语速急切,双眸逐渐失神。
“纯!我在这里,别怕!”
手冢将球拍扔到一边,不停的安慰着,并不断引导杉崎叫手冢的名字。
“告诉我你的名字?”
杉崎意识有些模糊,“……我叫林浩一……”
“我又是谁?”
“哥哥……”
“不对。”手冢纠正道,“这个世界没有林浩一,也没有噩梦,你就是你,杉崎纯一,我也不是你哥哥,我叫手冢国光。”
杉崎仿佛看到了哥哥被卷进车底的场景,手里还拿着买给他的球拍。
杉崎发疯的想要冲过去,可是却被一只手死死拽住,并被捂上了眼睛,眼前的场景瞬间变了。
杉崎坐在悬崖边玩着手中的球,正当他要跳下去时,被一个男人拉了回来,他把他视作救命稻草,可随后,一切又变成了朋友们的指责、痛骂、还有失望的眼神,最后被被狠狠推出门外,整个身子仿佛被深渊吞噬,不断往下坠。
他这一辈子不断被抛弃,或许他就应该是这样的结局,这样的他哪有资格乞求被爱?伤害了身边所有人,都是他自找的!他活该是这样的下场!
......
“那不是你的错,也不需要乞求,你只是还没有遇到真正对你好的人。”
耳边响起那道清冷而温暖的声音,仿佛有双无形的大手将他下坠的身体接住。
是吗?他听够了这些人的指责,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那不是他的错,他在这些环境当中小心翼翼去乞求这些人的关注,他顺从听话,因为他不想成为再被抛弃的小孩儿,他乞求着一切。
可是那个声音却告诉他,他没有错,他不需要乞求,他有资格获得一切。
手冢带着眼神空洞满脸泪痕的杉崎一边走出恢复室一边轻声安慰:“是,纯不需要去乞求,你只需要骄傲的站在高台,等你强大起来,不会有人指责你。”
“小光......”杉崎意识不清的喊着手冢的名字,一边摇头,急切的想要证实,“我不是坏小孩,不是怪物,不是恶魔,不是——”
“不是。”
手冢打断他的话。
“从来都不是!那是他们嫉妒你罢了,你很优秀!
这番话在杉崎听来就像是心中的阴暗被彻底撕开,一道温暖和煦光照了进来。
杉崎或许在其他时候冷静、强大,但在他内心住着一个胆小鬼,他在深渊底待的太久,感受过光的温暖后,那个胆小鬼想逃,他害怕自己会渴望这种感觉,又不忍心将这道光拖进黑暗,他认为自己就应该在这里接受惩罚,仅有的理智让他不能把这道光染上黑暗和恐惧,可他又何尝不想跟着一起出去?
带着这样的心理在手冢这番温暖的话中被治愈。
少年的话让杉崎感到安心。
……
“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杉崎知道自己第一次脱敏治疗的表现很差,但还是想听手冢的想法。
手冢点头,搀扶着杉崎回病房。
“能保持这样的清醒和我对话,纯很厉害,也很乖,下次的表现一定更好!”
杉崎的眼角还是红的,一只手搭在手冢肩上,另一只手无力的垂在一边,整个身体的重量全压在手冢身上,轻轻的闭上眼睛,嘴角微弯。
太好了。
他以为这辈子会和以前一样,永远待在深渊,无法得到救赎,他想着能够重生就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可是遇到周围这些人。
难道是哥哥觉得他太可怜了,所以才让他在这辈子遇到这些好人吗?
“小光。”
“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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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好起来吗?”
“会的,一定会好,即使好不了,我也不会放弃网球,你喜欢看我打网球,那我就一直打,将所有的胜利带来给你,直到你烦为止,我们的约定永远不会变。”
杉崎轻轻一笑:“好。”
那他也要快点好起来,他要和小光继续打网球。
“前段时间林医生告诉我,日本目前的医疗水平恐怕无法治疗我这种,他在美国有一个朋友,希望我去试一试。”杉崎明显感觉到手冢微怔,继续道,“爸爸这段时间去美国就是去联系这个人了。”
“决定了吗?”
这件事林医生没有跟他说,但是如果真的能够治好,当然是皆大欢喜,只是这样的话,纯就要离开他了。
“嗯,我想去试试。”
他想过了,即使后面的脱敏治疗有效果,但也仅限于小光,对于其他人,他还是会发作,他想变好。
“什么时候走?”
“全国大赛那一天。”
听到这里,手冢陷入沉默。
他虽然也很舍不得小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好,但是为了大家,他也要努力。
两人在这种即将分离的气氛当中度过了一天,杉崎妈妈来替杉崎送饭时,询问杉崎怎么回事,杉崎如实说了,杉崎妈妈摸着儿子的脸,慈爱道:“怕什么,小纯一定会好起来的,如果是舍不得朋友们,你们可以经常通话,到时候国光也会来看你的。”
“妈妈......”杉崎有些感动
杉崎妈妈叹了口气:“说起来,你和国光也真是有缘,自从和他认识后,小纯的病开始好转,也会叫爸爸和妈妈,他也希望你能好起来,所以啊,要好好治疗,听到了吗?”
杉崎点点头,抱住妈妈:“嗯,会的。”
杉崎又在医院待了一个月,因为全国大赛的关系,手冢来的次数有些少,杉崎知道这段时间网球部很忙,所以面对手冢歉意的目光,杉崎并没有在意,只是担心手冢是不是很累,因为他为网球部制定的新规则,网球部的工作量比以往多了好几倍,看到手冢眼睛下淡淡的青色,杉崎感觉有些对不起手冢,他现在就是个甩手掌柜。
听到电话里菊丸不停的抱怨手冢让他跑圈,杉崎就是一阵笑意,其他人也跟杉崎分享他们训练的成果,最后听说杉崎要去美国治疗,所有人陷入沉默,最后还是不二打破沉默,希望他快点好起来,快点回到他们身边。
八月二十二日下午,杉崎在得到林医生可以外出的许可后,换上休闲服前往手冢发给他的位置,到达公园以后,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杉崎有些有疑惑,怎么没见到人呢?小光很少迟到的。
正当杉崎要打电话时,眼前突然一黑,双脚也离了地,一个麻袋将他套了进去。
杉崎惊得大喊:“谁啊!放我下来!”
“耶!抓到了抓到了,快点走!”
杉崎懵了,什么情况,青天白日的就遇到了绑架?
“我知道,不要命令我!”一阵暴躁的声音传来
杉崎感觉自己好像被放到了什么东西上面,有些硌人,随即又被放了下来。
“你这什么不华丽的交通工具?竟然让本大爷坐板车?”
“臭水仙,少在那儿开花,你爱坐不坐!“
“好了好了,别吵了!小心被发现!”一个元气活力的声音将两人劝开,随即大喊,“准备出发,小桦桦,使劲蹬吧!”
“是!”
被套在麻袋里的杉崎停下了挣扎的动作,一阵无语:“英二,小景,阿仁还有桦地,你们在干嘛?”
这话一出,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许久之后,菊丸小声道:“阿纯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迹部有些头疼:“本大爷怎么会无聊到和你们干这种事,一点都不华丽,对吧桦地?”
桦地一顿:“……是……”
亚久津一阵暴躁:“不是你说的神不知鬼不觉吗?”
“那我也没说用麻袋!也不知道是谁一根筋拿着麻袋就冲上去了!”迹部也开始和亚久津怼起来。
“啊?你找打啊?”
“本大爷怕你?”
菊丸赶紧拉开两人:“少说废话,赶紧把人运过去!”
就这样,杉崎在一阵颠簸和无语中终于重见光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手冢略微错愕的表情。
杉崎笑着和手冢打招呼:“这就是惊喜吗小光?确实惊到我了。”
手冢一僵,转身去看那群罪魁祸首,脸上的表情冷得可以冻死好几头北极熊。
那群“罪魁祸首”却尴尬的看向其他地方。
手冢伸手将杉崎从板车上扶了下来,带着他的往山上走去。
杉崎有些好奇,直到山顶,这才被眼前一幕震惊到,竟然是派对?
青学队友们看到杉崎来了,纷纷拉响礼花,吹着口哨,欢迎杉崎的到来。
就连幸村和真田也来了。
杉崎愣愣的看向手冢,什么情况?
手冢简单的解释道:“欢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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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崎一愣,欢送会?给他的?
迹部走上前来,“对,这可是本大爷亲自找的地方,满足你晚上喜欢看星星的乐趣,够华丽吧!”
原来是这样,杉崎温柔一笑:“谢谢你小景,很华丽哦!”
幸村走过来,说:“手冢说,明天你就要走了,所以我们也来送送你,虽然不能在全国大赛上和你碰上,不过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
真田点头:“没错,我们会等你回来,杉崎。”
所有人都来和杉崎说了送别的话,面对队友的关心还有菊丸不舍的熊抱,杉崎很感动,他很幸运能够遇到这群可爱的家伙。
派对举行时,大和学长单独找到杉崎。
“杉崎,从开始到现在,青学的变化我们有目共睹,事实证明证明了你的决策是对的,我很庆幸你来到了这里,你确实是个很优秀的领队人。”
“大和学长?”杉崎有些疑惑大和学长的这番话,不过随即猜到了。
大和学长点头:“没错,这次比赛结束后,我也要毕业了,我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青学,不过现在青学在你们手里,我很放心,这句话虽然已经说过了,但我还是想要再说一遍。”
“杉崎,成为青学的支柱吧!”
杉崎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大和学长见状有些担心,却听见杉崎说:“支柱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网球部不是靠我一个人就可以撑起的,而是需要所有队员们共同努力,这句话我其实很早就想告诉大和学长了。”
“这样吗?看来我以前的方针确实错了,不过能听到这个回答也是极好的,你也要好好治疗。”
“谢谢大和学长,哦不,大和前辈!”
这里聊完后,两人又被队友拉着去拍照、吃东西,直到夜幕降临,杉崎找到一个好位置躺在地上,夏季的虫鸣配上满天繁星,这是杉崎走之前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手冢这时候走了过来坐在旁边,拿着一个小喷瓶在杉崎的身上喷了一下。
杉崎吸了吸鼻子,问道:“这是什么?好香。”
“夏季蚊虫多,喷点花露水别被咬了。”说着,手冢拉过杉崎的手,在他手臂上喷洒了一些。
杉崎的眼神温柔:“谢谢小光。”
弄完一切,手冢静静的坐在杉崎旁,一起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说起来他从来没问过纯为什么喜欢看星星。
“小光是不是在疑惑我为什么喜欢看星星?”杉崎眉眼含笑,“虽然你不说,但是我能看出来你在想什么,很神奇吧?”
手冢一愣,随即点点头。
“因为我喜欢这些星星发出的光,不像太阳的灼热,也不似月亮的清冷,虽然微弱,却能让我感到温柔舒适,小光好像也是这样吧?”杉崎玩笑道。
手冢嘴唇微抿,伸手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谨。
侧眸看向杉崎时,发现那双清澈的眸子装满了星星。
月亮拨开云雾,清冷的光照在身上,拉起两道长长的身影。
......
第二天,杉崎拿着行李即将登机,耳朵里耳机播报着这次全国中学生网球大赛现场的赛况。
“五分钟后将要进行的是青学vs立海大双打二号的比赛,请双方球员尽快入场!”
杉崎上了飞机,来到自己的座位,一同前往的林医生提醒道:“飞机快起飞了,关手机吧!”
杉崎点点头,摘下耳机,在手机上点了两下后关掉手机。
飞机开始起飞,窗外的场景也在不断发生变化。
杉崎看着窗外,眼神坚定。
小光,比赛加油,等我回来!
比赛场这边,手冢看着手机上的信息,随后关掉手机,带着队友们入场。
纯,我一定会把胜利的奖杯送到你的手上,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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