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震惊不已,“你们就这样把活生生的人,推进溶洞里去了?”
金花大姐叹息了声,“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呢?被洞神相中的女孩,这辈子除了嫁给洞神,再也无法和其他男人结婚生子了。如果不把她交给洞神,整个寨子都会遭殃!”
我从巴代雄湿润的眼眸里猜到了事情的结局,“你们把楚谣送进洞里后,她还是死了吧?”
金花大姐点点头,“姑婆把楚谣嫁过去不到半月,她就死了。
姑婆找了几个寨子里的男人,去洞中将楚谣的遗体接了回来。
楚谣死时面色红润,双眸紧闭,身体上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嘴角含笑,就像睡着了似的……
姑婆自那以后再没给人瞧过病,她至今也没能从丧女的悲痛中走出来。
但她刚刚却对我,楚谣回来了!
这位塔娜姑娘,长得和我姑婆的女儿一模一样……”
一阵穿堂风吹过,我感觉自己脊背发凉。
塔娜害怕地往我身后缩了缩,“鹿,这家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让她先镇定下来。
金花大姐又问,“这位姑娘,我想替我姑婆问上一句,你祖上是不是湘西人啊?”
塔娜摇头,“我出生在内蒙古,我家所有亲戚都是蒙古人,而且我从到大都没有来过湘西,更不可能跟这位巴代雄奶奶有关系!”
巴代雄奶奶用嘶哑的嗓音了几句苗语,情绪非常激动。
金花大姐皱了皱眉,代为转达,“塔娜姑娘,你信前世今生之吗?”
塔娜犹豫着点点头,“信是信的,但如果你我是楚谣的转世,这也太扯了吧,有证据吗?”
巴代雄奶奶踉踉跄跄地挪到床边,从枕下摸出了一个苗绣荷包,里面装得是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少女笑容明艳粲然,身穿粗布所制的苗服,难掩丽质成。
“这是当年一位美国学者来我们寨子考察时,给楚谣拍的照片。他走的时候留了一张,给姑婆当做纪念。”金花大姐道。
即便那时候的相机非常落后,可照片依然能清晰辨认楚谣的五官。
难怪巴代雄看到塔娜后不肯松手,这个少女的确长得和她很像。
尤其笑起来时那双弯月形的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塔娜自己也万分惊恐,拿着照片的手不停颤抖,“不可能吧,难道我真是楚谣的转世?”
我见她思绪已彻底混乱,把那张照片从她手中抽走,还给了金花大姐,“可能只是长得像罢了,这世上相像之人又不是没樱今太晚了,我们都还没吃饭,能不能让我们先回屋放东西?”
金花大姐这才反应过来,“啊对,是我疏忽了,你们赶紧回房休息,有话咱们明再聊!”
完,她便领着我们往客房的方向走,巴代雄奶奶仍然站在门口,目光里满含不舍。
塔娜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客房许久没人居住,不过床褥之类的倒还干净,我把睡袋和背包放在门边,开始收拾明进山要带的东西。
塔娜神色恍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手摸着陈旧的木质桌椅,轻声问道,“鹿,你我真是楚谣的转世吗?”
我低头继续收拾,不以为意道,“前世今生一本就缥缈,是能怎样,不是又能怎样?奈何桥过了,孟婆汤喝了,让你忘却前尘的目的,不就是怕你被前世所扰。好好过完今生,珍惜当下才是最要紧的。”
塔娜迷茫地点点头,“你得有道理。”
我捏了捏她的肩膀,宽慰道,“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得抓紧出去吃饭,你已经把胃吐空了,晚上再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呢!”
提到吃,塔娜重新振作起来,“走吧,书可以一日不看,饭不可一顿不吃!”
我们来到院子里,只见井边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穿着宽松的烟色风衣外套,身影修长。
袖子挽了两折,露出一截冷白色的手腕,线条骨感有力。
我认出他就是塔娜的网恋对象,晏青山。
他远比照片上还要好看,月华的光晕穿过雕花挡板,为他渲染出卓然清贵的气质。
金丝眼镜之下,那双桃花眸瞳仁偏浅,眼神却是深邃含情,仿佛要将饶魂魄勾走才肯罢休。
“青山……”塔娜痴痴唤道。
晏青山微微一笑,嗓音磁性清润,“舟车劳顿辛苦了,你们吃饭了吗?”
我回答,“正要去吃呢。”
晏青山把打好水的木桶拎到我们房间门口,淡淡道,“你们来得可能有些晚,只剩下最后这一间屋子了。
这里的条件很艰苦,用水得自己从井里打,要洗澡的话记得提前烧。
怕你们住得不习惯,所以先过来帮忙。”
塔娜花痴症犯了,把刚才那些疑虑全部抛之九霄云外,“没关系,我在老家也经常自己打水的。”
晏青山笑意清浅,“我倒忘了,你是内蒙古人,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会特殊一点,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哎,你这就走啦?”塔娜扬声叫住他。
晏青山回过头,声音隔着夜色传来,几乎润到饶心坎里,“明还要进山,你们早点休息。”
塔娜有些失落,却还是对他挥了挥手,“那我们先去吃饭了,明见。”
晏青山抬步便往院外走,经过我身侧时,空气中飘来一股奇异的清香。
似淡雅清透的香杉被暴雨肃杀过后漂浮出的木质气息,阴冷又潮湿。
待他走后,塔娜在我耳边声尖叫,“怎么样怎么样,青山是不是帅死了?”
或许是接触的时间太短,我无法判断这个晏青山有什么问题,只能日后再看。
我翻了个白眼,“他帅没帅死我不知道,但我快要饿死了!”
塔娜笑嘻嘻地挽住我的手,拉我出去觅食。
刚来到客厅,巴代雄奶奶就抓住了她的衣角,不让往外走。
塔娜略显烦躁,“您到底要干嘛啊?”
巴代雄指了指旁边的饭桌,我看到那桌上放着两碗清汤米粉,顶上还撒着一层肉沫和咸菜,显然是做给我们吃的。
塔娜不好意思,讪讪道,“谢谢奶奶。”
我们饿了将近八个时,拿起筷子便开始嗦粉。
吃饭的过程中,巴代雄一直蹲坐在我们对面的马扎上,用一种无法言喻的目光盯着塔娜,仿佛通过了她,看到了曾经死去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