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阳回到玉蟾殿时，池彦泓已回房休息，大殿中规规整整的摆放放着刻录好的各式修行功法。

    李阳盘膝打坐，玉蟾食炁法全力运转下来，效率却不及平时一半。

    一夜无话。

    往后的几日一切如常，李阳心潮翻涌了许久，可是自从那晚月色之后，池彦泓对他的态度又回复了往常，相见拱手称呼道友，举止得体没有半点逾矩的地方。

    玉宝照样住在前山，倒是和朱灵相处的不错，借着朱灵之口，李阳也知道了一个消息。

    谢老那边曾经考虑过让玉宝带着稷剑陪同去参加世界气象峰会，但是当玉宝抱着稷剑试着飞出国门时，明显的感觉到，稷剑的威能在断崖式下降。

    这就是一个区域性神兵，为了稳妥起见，玉宝和稷剑还是留在了国内。

    最终与谢老一起参会的人选也定了下来，只李阳一人。

    用李阳的话来说，就是如果他去了都解决不了问题，那别人去了也没用，而需要几个人才能解决的事情，他自己一个人也能解决。

    考虑到齐乾漱闭关，李阳外出，为了防止世界峰会这段时间有外国邪修进来搞破坏，各方商量之下，最终参会人员只有李阳和谢老两人。

    一月二日，道盟发生了一件事情，龙虎山掌教张妙法百日筑基突破先天失败，差点身死道消，虽然最终被赶过去的郑昭元还有陈希衍救了回来，但是满头黑发一夜斑白，整个人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李阳与张妙法算是有些交情，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感慨。

    修行之路不是一帆风顺的，那日张妙法受他点拨，虽然有所明悟，但破境蜕凡犹如海上行冰，就算准备的再周全，也保证不了自己可以望的妙境。

    修养回来之后，张妙法感觉自己破境再无希望，主动请缨从青城山调了出去，分配到苏州的道院，担任分院院长。

    想到自己如今也是快要破境的状态，李阳原本淡然自信的心中也多了几分慎重。

    玉宝住在前院，有所顿悟，于一月五日辞别白云山回到元君观照鉴塔闭关清修。

    本来走就走，李阳也开心这个一根筋的女道自己提出来回去，但是临行之前的几句话还是把李阳给干懵了。

    “李道长，这几个晚上与你交流十分开心，后面几天晚上你不来我总是感觉有些空虚，多谢你的招待，我还会来白云山找你的。”

    说罢，不等其他人反应，玉宝就噌噌噌的已经下山去了。

    李阳非常肯定，这个道痴所说的空虚肯定和自己想的不是一个意思！

    他虽然知道玉宝话里什么意思，但是白云山其他家伙不这么想，三小只里面王鑫和赵紫瑶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就是小朱灵也向他投去了疑惑审视的目光。

    李阳看着池彦泓似笑非笑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再复刻那晚月下的场景估计又要遥遥无期。

    李阳心中暗暗发苦，送别玉宝后简单吃完了饭，道：“我明天去趟石洋村，看一下李大娘。”

    ——

    “你是说，你是一个修道的神仙？”

    “嗯，之前官方一直在舆情处理，我也不好对你讲，现在马上信息就要公开了，普通人知道没什么了。”

    石洋村的小卖部中，李大娘不太惊讶的看着顾玙。

    李阳反倒一愣，奇道：“大娘你知道我的身份？”

    “不知道啊，知道那干啥？”

    她往椅子上一坐，后背靠着椅子，几个村中老人正到她的小卖部买酒找钱，笑道：

    “你大娘又不是傻子，当时帮你卖那些什么灵米灵酒什么的，早就猜到了。”

    当初白云山在石洋村刚开始建商店跟官方对接时，曾经请过李大娘来主持过一段时间，后来和官方对接，直接让官方派人接管了。

    “那大娘，你想跟我上山吗？”

    “不去，我去那山上遭罪干嘛？你现在山上人手也够，用不着我。”

    好吧，李大娘对上山果然没啥兴趣。

    李阳也是临时起意，听到张妙法老道破关失败垂死的消息，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小时候待他如亲儿子的李大娘。

    柯禾那小妮子在元君观修道，一年很少能够回来，李大娘毕竟年事已高，不如接到山上有个照应。

    不过李大娘在石洋村已经呆了一辈子，这个小卖部也开了几十年了，成天摆龙门阵，和来喝酒的村民聊天吹牛，没事还能打打小麻将。

    这日子多巴适，干嘛上山，跟几个毛头娃娃半天说不出一句屁来。

    李阳不再相劝，临走之时李大娘告知，宋婆婆已经在上个月前去世了，宋婆婆小时候待他不错，让他有空可以去上柱香。

    宋婆婆，一个很遥远的字眼。

    几年之前就是宋婆婆想给自己儿子宋超配阴魂，在山上被李阳看出了端倪，李阳才出手顺带着解救了金颖一行人。

    那也是他第一次暴露在官方视野。

    时光辗转，恍如隔世。

    在宋婆婆的墓前，李阳设坛做了一场小法事，还用掉了陈希衍送给他的几张珍贵符箓。

    宋婆婆心并不坏，在小时候也是最疼爱李阳的几个长辈之一。

    回到白云山，池彦泓一袭白衣已经早早在玉蟾殿中等待。

    李阳发现，池彦泓似乎很喜欢穿白色的道袍，这在正经道门也是离经叛道，正经道门几乎没有道袍会是白色的。

    “怎么心情这么低落，没请到就没请到，我每月都会让王鑫下山赠米，李大娘的生活水平不会差的。”

    李阳摇摇头：“我只是感慨时间飞快，似我如今至少有五百年寿元，随着修行，身边的人势必会越来越少，当熟悉的人再也看不见，只剩一个人的孤独感便会愈演愈烈。”

    池彦泓看着感伤的李阳，出言安慰：

    “修行本就是孤独的，你我都知道，仙凡有别，世间沧海桑田本就是自然规律，似我们这种苦修长生之人才是另类异端。”

    李阳点点头：“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我自然清楚的。”

    “清楚就好，再说了，有我陪你啊。”

    池彦泓眼波流转：“仙路漫漫修远，不知前路何种风景……但你我前行，路途虽长，唤一声‘道友’，我总是在的。”

    李阳还想开口，两片温软已经覆住了他的嘴唇。

    不过这次李阳再没有犹豫，两手抱住了这一袭白色道袍，身体前压。

    还想下一步动作时，怀中的池彦泓似游鱼飞鸟一般已经挣脱了出去。

    “李道友，你还欠我一壶白云醴，等你回来，望你不要食言，与我补上。”

    李阳想起来，两人第一次喝白云醴酒醉之时，他确实与池彦泓承诺过。

    池彦泓笑了笑，不待李阳回答便已经翩跹回到厢房。

    李阳头一次希望会议的日期可以快些到来。

    ……

    山中无日月，很快到了一月十一号，山下大雪。

    山光昏暗，天地白茫茫一片，檐上积雪扑簌簌掉落。

    一辆专车缓缓驶入了石洋村，谢雨裹着一身棉衣上到了白云山——世界气候行动会议即将开幕，恭请真人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