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善意的试探
前路茫茫,就算提坦号以极速破浪前进,依旧给人一种永远到不了头的感觉。陆离整个白天,除了吃饭以外,都待在甲板上,扶着栏杆看风景。期间,偶有巨大风浪,迫使乘客们回到舱内,却也无法让人感觉颠簸。不仅仅跟船体巨大、坚固有关,陆离能够察觉到,每当风暴、巨浪在抵近,都会被另外一股力量给抵消、削弱,变得没有威胁。序列人士?鉴于复杂的体系、真假难辨的讯息,以及种种谜团,陆离暂时不在这方面做过多联想。等上一段时间,在传说中的密大图书馆,一切都会有答桉,毕竟,从那里面随便拿出些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影响人类命运的走向。比如:那本由他掌握的神秘书籍。随便撕一页下来,交给某个好奇心深重的家伙,交给他阅读之法,那…随着咒语而来的东西,绝对会成为灾厄源头。另一边。陆离因为长期待在甲板栏杆处看风景,无视飓风、海浪,也引起了部分人的好奇。……今晚能见度很好,万里无云,海面显得格外清爽,虽然在宇宙深处看过群星,但陆离还是驻足欣赏了一会儿,才离开甲板。头等舱,一片灯火辉煌。考虑到部分乘客的习惯,这里会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提供食物,确保大人物什么时候都能够满足口腹之欲。此外,宴会也是必不可少。夜夜笙歌,歌舞升平。连船票最便宜的三等舱,也有着类似活动,以排解客人的寂寞、枯燥。一座海上城市。这么来形容提坦号一点也不夸张。不过,陆离实在出席过太多宴会,心里对这种活动下意识抗拒,加上他也没有社交需求,索性去了……棋牌室。在奢华的游轮上,任何欲望都能得到合理的满足。头等舱的先生们捧着美酒,一边抽雪茄,一边高谈阔论,话题从经济,延伸到政治法律,贵妇们则讨论时尚、珠宝,显得乐此不疲。理论上的下等舱,即手持三等船票所能享受的服务,其实也比高档旅馆都要好,这里的人也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无拘无束——打牌,女人,喝酒,跳舞,掰手腕。其中,赌是最能够调动情绪的途径,所以在所有舱位中,棋牌室占地最大,至少摆着近百张专业赌桌,陆离一时兴起,在路过这里时,萌生了试试的想法。毕竟,行李箱里还有好几块金子做的砖头,除了用掉,根本找不到其它用途——回归学校以后,这玩意儿就跟废铁差不多。fantuan.入口处。“你手气太好了,俗话说,不跟踩了狗屎的人玩牌。”一位带着硬顶礼帽的男人扔牌,站起来耸耸肩:“我不玩了。”“好吧,少了一个人。”一位漂亮女士叹息,抬眸看向四周:“有谁愿意加入进来?”“我!”“我!”围在四周的男人个个疯狂,像是这辈子没有见过女人一样。“学长!”牌桌上,交了好运,一直在赢钱的杨楷挥手。这家伙说是寻找真爱,消失了快一天,结果跟早间看到的美女上了赌桌?陆离无语。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在众多嫉妒的目光下,坐到了空位上。无需兑换筹码,杨楷非常热情地将堆在他面前的那些,分出一半,推了过来。一般来说,贵妇和富家小姐都穿着华丽衣服,仪态端庄地在二层甲板上漫步,带着贵族的优雅俯视下方,从来不肯下来,生怕玷污了自己的高贵。左手边这个女人早上就是如此。结果,现在换了套轻便衣服,坐在一帮男人中间豪赌……画风换得太快了。一边坐着学长,一边坐着美女,杨楷打了个响指,召唤侍应生过来,邀请周围所有人喝酒。被陆离取代座位,正准备离开的男人顿住脚步,他从招待手中接过酒杯,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感谢招待。”“虽然是在用我的钱。”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很不甘心,但有什么办法?撞上了一个运气极佳的新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杨楷刚进来时,特意向周围打听具体玩法。不少人亲眼看着他从生疏,到娴熟,再到意气风发。“怎么玩?我想知道规则。”陆离开口。瞬间,众人被震住了。莫非又要复刻奇迹?此时此刻,这张桌子上另一名眼生客人擦了擦额头,那里有一层虚汗。如果不是为了向同桌的漂亮女士展示财力,谁愿意一直当冤大头呢?刚刚那位扔牌逃跑的先生,无疑输得最多,其次就是他。在好运气面前,只有那位女士勉强招架住了,维持不输不赢的局面,现在再冒出来一个新手……而事实证明,担心多虑了。陆离奔着消遣而来,根本不在乎输赢,也懒得记牌——一副牌背后的花纹,在普通人眼中,没有任何区别,但若他有心,一丝肉眼无法观察到的指纹、划痕,都能成为明显标志。到了半夜,陆离输得还剩下一点筹码,按照正常节奏,大概还能玩四五局的样子。这些东西大部分流回了杨楷那里,剩下那些由米亚与另外一位赌客平分,帮后者稍稍回了一点血。“学长,还玩吗?”“再玩一个小时吧,我过会儿得回房间看书。”书?这个词汇显得很突兀,就像子弹横飞的战场上,突然有位战士开口说自己要吃棒棒糖,引得不少看客发笑。反倒是知道陆离底细的杨楷,不禁好奇,大老到底读什么书。“好吧,如果能把你面前的这些筹码全部赢过来,那我今天输得还不算多,可惜……机会很渺茫。”不知姓名的男人瘫坐在椅子上,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想冤大头多玩一会儿,好弥补自己的损失。米亚随意敲打着桌布,她是序列者中的佼佼者,甚至教会等官方组织口中的高序列者,也无法彰显其体内全部威能。而且最重要的是,米亚拥有预言家都难以匹敌的力量,可以具体感应出每个人具备的能力,并微微操控命运轨迹。这么多年过去,没人能从她的双眸下遮掩住身份。除了陆离。从那柄狼头手杖,到挂在腰间的黑白双枪,乃至他本人,都无法被看穿。正因为如此,本打算体验生活的米亚来了兴趣,提议道:“不如我们赌上所有筹码,玩最后一句?”视线落在杨楷。由于一直在赢钱,即便分出一半以后,依旧在赢,故而,他面前的筹码兑换成钱,仍是海量数字,所以同意这种玩法,无疑很亏……不过,跟了陆离有一段时间,杨楷其实并不在意这些,所谓金钱,不过是大老箱子里的一块砖头。“可以。”“那我跟。”纠结片刻,那位已经挽回部分损失的先生决定拼一把,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四分之一的概率,成为那个唯一赢家。可真相过于扎心。因为察觉到自己被试探了,陆离决定认真一把,凭借超脱凡俗的记忆力、观察力,尝试获得胜利。两个开挂,一个运势极佳。只有一个普通人夹在中间。只见这姑娘灰蓝色的眸子里,放射出丝丝诡异绿芒,令陆离想到了同类——狼。其实,她并没有进行避讳,只是旁人因为角度等原因,无法通过肉眼察觉到,唯独陆离除外,像是特意进行展示一样。随着能力发动,米亚眼前出现了一些东西,排列成行,在虚空中隐隐模湖,随后又快速凝实。【纸牌,已使用半天,磨损万分之零点一,第一张杰克……】这些小字像是刻在了她眼球上,姑娘至今记得,第一次体验这种奇特能力时,自己像是驱赶萤虫那样,不断在眼前、鼻尖挥来挥去,可能够触碰的东西,唯有空气。能力一,发动。相比于停留在观察细节的陆离,她明显技高一筹。“荷官发牌后,将所有人摸到理想牌的概率调低至千分之一。”过去五十年里,她私下做过无数次实验,来分析、验证自身神秘能所能达到的极限。针对整体事件,一天可以发动五次,能将概率调高或降低。当然,这种能力的发挥空间就目前而言,非常有限,只在特定环境下能收获奇效:火炉上炽热的烧水锅,因承受不住高温而突然炸裂,可以。眼下打牌时,在发牌瞬间,提高自己拿到王牌的几率,让其他人抽到烂牌,可以。奈何无法凭空创造出事故。“要是进化到让身体强健的敌人,因不存在的心脏病发作而死翘翘,那可真是太完美了。”米亚不止一次这么畅想。而陆离一边揭牌,一边看着她操作,心里愈发觉得有趣。“我输了。”“看来之前已经好运气全部用完了,美丽的女士,你才是被幸运卷顾的人。”败家二人组看完手里的牌,没有一丝玩下去的兴趣,直接弃牌认输,显得非常果断、洒脱。“唉。”“没意思,再见。”又一副牌被扔掉,那位赌性十足的先生,戴上脑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从这一刻起,满桌筹码归米亚小姐所有,很多对她抱有幻想的男人,只能靠颜值和魅力,而非金钱。“明早见。”这场试探,纯属美丽的女士给自己加戏,陆离什么也没透露出来,拄着手杖快步离开棋牌室。抽一管醒神烟丝,在理智没有接近危险值之前,读几页神秘读物。然后……洗澡睡觉。现阶段,陆离在异世界的假期生活显得非常规律,好久不体会那种惊心动魄、勾心斗角的感觉,属实是一种享受。就这么走了?正常男人不是应该想办法接近自己,来上一场深入交流吗?不正常的超凡者则好奇这种操控命运的力量,想办法接近、试探吗?看着陆离远去的背影,米亚皱眉。一旁,正常男人杨楷正在提出邀请,说他们可以去特供给头等舱的宴会厅,跳上一支舒缓的舞。“抱歉,经历了赌桌上的大起大落,我太累了,明天再见吧。”“好。”杨楷矜持一笑。对于穿越者而言,在一棵树上吊死,那无疑是很蠢的一件事,他没有过多纠缠,看都不看先前口中的真爱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套房女管家身材不好?女使者脸蛋不漂亮?昨晚跟姑娘们在一起的时候,杨楷感觉恐惧症得到了解决,不会再去想什么灾难即将到来,什么数以千计的鲜活的生命葬身海底。……【和绝大多数章鱼一样,它的眼睛在头上可以向任意方向伸缩超过两英尺的距离。不同的是它的眼睛有着三套眼柄,远超过每个眼睛必须的伸缩长度……检查发现它的每个触手背面都有着伸缩自如的爪钩,长约五英尺,弯曲而锋锐……在触手聚集的后腿上还有着微小的突起,像是翅膀的芽胚。】烟斗架在旁边,陆离捏了捏眉心,手中这书有点上头,绝不能多读。带着恰到好处的倦意,他陷入梦乡。黑暗中,提坦号以恒定的速度行驶在洋面上,如果有人站在甲板上,一定会感觉心神不宁,生怕撞到什么岛礁。但船工中,那些信奉暴风、海洋的超凡人士可以保证,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因为他们能够侦查轮船方圆五十海里的水文情况。倘若遇到什么障碍物,有充足的时间与距离减速、偏转方向。暖气恒定。食物源源不断。乘客们在移动钢铁城市中生活得非常舒适,如果不去甲板上走走,根本无法区分黑夜与白昼。在生物钟提醒下,进入休假状态的陆离睡到九点左右,多睡几个小时,和晚睡几个小时,并不会这个层次的生命造成什么影响。可是,精神与理智即将抵达危险区域的情况下,不睡觉也没事做。而且退出考试的大部分时间,陆离都让自己尽可能回归正常作息,像个正常人、普通人,以免心理在潜移默化中变得畸形。全新一天开始。“早,陆先生。”“一杯果汁,随意什么口味。”甲板上,陆离从侍应生手中接过一杯橙汁,接着看向身侧的女人,笑道:“早,米亚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