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北宁市最普通的一个早晨。
蓝天,白云,阳光明媚。
第四医院大楼前的花坛里,朱槿花开得一片片的,红得晃人眼。
大楼有四层。一层是大厅。南面的电梯里走出来的都是白大褂,北边的电梯上下的是病号服。
一对脚步轻盈地走在楼梯上。跟随着脚步,到了三层,可以看到“清洁区”的字样。这里是医生休息室、护士休息室。主任、医生、护士长办公室也在这里。
脚步没有停,从门框边的门牌上可以看出:配药室、更衣室。
北边是“半污染区”,摆放着桌椅板凳,平时病人和家属找医生谈话的地方。再往北就是“污染区”。
脚步所到之处,迎来的都是一张张笑脸。
“早,护士长!”
正在拖地的保洁员直起身子,笑着点头;从病房里走出来的病人,招手致意;迎面走来的小护士闪到一边,恭立在旁。
“早,去忙吧。”
脚步继续走。
“来了,来了。”两个小护士套上粉色护士服。
护士工作站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交接班的,检查病历的,配发药物的,紧张得犹如打仗。
“抓紧点,待会儿准备开晨会了!”
脚步停住了,说话的人是护士长朱槿。
朱槿,四十多岁的样子,看上去身材并没有发福,鹅蛋脸上还有两个梨涡,成熟的脸庞上依然有几分俊俏。
她见人都是温柔地微笑。但是,她的眼神里又总有一种让人臣服的力量。这样的矛盾,在她身上得到了奇妙的统一。
在一个特殊的科室里工作,领导力和亲和力都必不可少。护士们是怕她的,或者说是服她的。
每天一早,朱槿总是按时上班。熟悉她的人,听到她的脚步声,就等于看到了时钟。这时候,也是护士工作站交班的时刻。
“3床昨晚情况怎么样?”朱槿问副护士长张雯。
“护士长放心!”张雯回答,“3床昨晚没事,给他配安眠药了,一夜安稳。”
“注意病人的情绪不要反复。这对治疗很关键。”
“好的,那我下班了?”
朱槿点点头,开始检查病历记录。一个实习护士匆匆地跑过来,不小心碰在装满输液袋的小车上。实习护士忍不住哎呀叫了一声。
张雯赶紧扶住差点掉地的输液袋,训起实习护士:“小心点,慌什么!”
朱槿抬眼看向一脸窘相的实习护士,说:“明天别迟到啊,去准备吧。”
实习护士:“谢谢护士长,明天不迟到,保证不迟到!”
叮铃铃——护士台上的电话响了。
张雯顺手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这儿是第四人民医院...什么...在哪里...好好,马上!”
张雯神色紧张,把手里的包甩回护士台。
“有紧急情况?”朱槿急切地问。
“120打来的,有人要跳楼......”张雯说。
朱瑾一听,意识到事态严重。120转接过来的都是跟她所在科室有密切关系的。所以,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如果延误,造成的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方佳跟我走,田钰你们负责病房,其他人待岗!”朱槿说。
“方佳今天请假了,要不我去吧!”
“那好,司机,担架员!”
“在楼下呢!”
张雯带上准备好的急救药品和器械。
朱槿冲出护士工作站,张雯紧紧跟上,说:“坐电梯吧。”
“还是走楼梯快!”
她们奔跑的样子引得北边准备洗漱的病人引颈而望,有几个人索性抱着脸盆牙缸站住,满脸疑惑地盯着她们的背影远去。
鲜艳的朱槿花开得那么扎眼,旁边一块牌子上的文字同样醒目:艾滋病科大楼。
本市一所大学的家属楼。
楼顶上,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清秀的面庞,瘦削的身材,披头散发,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她仰头望着天,太阳光像往常一样照射下来。可是今天却显得格外刺眼。她眯缝着眼睛,看向楼下。
那里的人就像蚂蚁一样奔过来,跑过去。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能想象出那一张张陌生的脸上充满了惊讶和惶恐。
那又怎样呢?姑娘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这个世界都将和她无关了。她不在乎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在乎她。
但是,姑娘心里又隐隐痛了一下。似乎还有什么在牵动着她的神经,这就是她站在楼顶徘徊的唯一原因。
楼下,已经挤满了救护车、警车,还有围观群众。
“谁家的孩子,为什么要自杀呀?”
“姑娘家嘛,大概是失恋了。”
“失恋可以再找啊!干嘛要走这一条路!"
“有什么想不通的!怎么不为父母想想!”
警察在和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沟通。
“您是楼顶上那女孩的爸爸?”警察问。
“是的,是我报的警,快救救我女儿,求求你们快点去救她!”男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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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尽力的,您说一下具体情况......"
呜呜——蓝色的呼救车警灯笛声传来。
第四医院的救护车开到了家属楼现场,车门移开,朱槿跳下车,张雯和担架员也陆续下车。
已经到达现场的120急救车停在一边,车上的救援人员马上跑过来。
“朱护士长。”
“病人在哪?”
救援人员指着高楼的楼顶上。
朱槿抬头一看,看到了楼顶上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姑娘已经走到了楼的边缘。朱槿小跑着四处查看,警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有救援人员在铺救生气垫。
一个警察用无线对讲机在下指令。
“救援,救援,寻找机会,马上行动!”
两个救援人员蹑手蹑脚地走上楼顶,弓身,下蹲,打算一个拦腰,一个抱腿。
对面楼里的阳台上,有人用高倍望远镜在看着轻生的姑娘。
救援人员在慢慢靠近姑娘。
楼下的所有人仰着头,屏住呼吸。
“快呀,快点把她抱住呀!”
对面高楼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姑娘一惊,猛然回头,发现有两个人就在自己背后。
姑娘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身子一歪,跌了下来。
楼下的围观群众失声尖叫了起来。
姑娘的父亲瞪大了双眼,脸色煞白,表情绝望。
嘭——
姑娘落下了。落在了救援气垫上。
“救护人员,快!”救援喇叭声里传出指令声。
一个个身影飞快地跑动。
姑娘闭着眼睛,被奔跑过来的医护人员抬了起来。
耳边是嘈杂的人声,救护车的鸣笛声。有陌生的脸试图凑过来看她,又被人推开。
“肖菲,肖菲!”
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爸爸肖雄飞的声音。
他跑过来,气喘吁吁地。他的嗓音嘶哑,熟悉又陌生。
姑娘被放到了转运床上,推着走。她忍不住瞥了一眼,看到了爸爸头发凌乱的惨样。
“肖菲,我是爸爸呀!你没事吧?”肖雄飞喊道。
“让一让,让一让!”担架员也在喊。
朱槿和担架员把肖菲推上车。张雯跟着上车,给她做检查。
肖菲表情木然地听从张雯摆布,张雯胸牌上的“艾滋病科”映入眼帘。她突然惊恐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挣扎着要下车。
张雯一把拽住肖菲,肖菲却和她撕打起来。
“让我下去,我不去医院,放我走!”
肖菲发疯般地跳下车,朱瑾一把抱住她,安抚她的情绪。
“让我去死,你们别管我!”
肖菲还在挣扎着。张雯要过来帮忙,朱槿摇头不要她靠近。
“姑娘,放松,放松!”朱槿的手不停地抚背。
肖菲的身子僵硬地挺着。
“肖菲,你太自私了!你想一死了之是吧?你可以不管我这个老爸,你想想,这个世界就真的不值得你留恋了吗?”肖雄飞追过来。
“别,别过来!”朱槿害怕又激怒了肖菲。
可是肖菲一听这话,身躯一震,人却变得绵软下来。
肖雄飞站在那里,憔悴又沮丧。
“爸...爸。对不起,爸爸。”肖菲于心不忍了,喃喃自语。
朱槿柔声地劝慰道:“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你叫肖飞,飞机的飞吗?”
“王菲的菲!”肖菲轻声说。
“好的,我叫朱瑾,你可以叫我朱姐,我们不走的话,这么多人都不肯散呢。”
肖菲望了望远处,救援人员在劝说围观群众散去。警察往她们这边走过来。
朱槿要把肖菲扶上车,这回她乖乖地配合了。
警察走到肖雄飞身边,说:“您坐后面的车走吧。”
“我要跟着我女儿!”肖雄飞拉开车门,上车。
救护车的后门关上。随着呜呜的鸣笛声,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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