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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有人禦劍而來,修為在渡劫,腰間挂着安無雪頗為眼熟的仙門望族所用的靈囊。
似乎是北冥齊氏的仙修。
“城主!?你受傷了?”
那人被上官了了的模樣驚到,趕忙上去扶起她,急忙問:“我一直徘徊困陣中,陣破就見到這劫雲,到底怎麽回事?有人要渡劫?劫雲底下還有濁氣,魔修不是沒有瓶頸嗎……?”
不斷有人靠近。
上官了了咳了幾聲,卻對着安無雪說:“修真界千年唯有一長生仙,世人不曾見過登仙雷劫。除了從仙禍之時便存活至今的渡劫期,無人識得登仙劫雲。”
“你緣何能識得,還能一眼看出這是濁仙的登仙劫雲?”
安無雪面色沉肅地望着已經覆蓋整個天穹的烏雲,随口道:“仙尊和我說過。”
上官了了眉頭緊皺。
謝折風這都說?
身旁這個半年內就破天荒修至渡劫期的“爐鼎”破陣之時便游刃有餘,一眼瞧出陣紋玄妙,眼下連面對濁仙的登仙劫雲都臨危不懼。
她似是覺着有古怪之處,可情急之時,上官了了也來不及細思。
登仙劫雲這四個字剛從上官了了的口中說起,其餘趕來劍陣下的修士便已經面色大變。
濁仙。
這個稱謂已經消失了太久,以至于連其餘第一城的修士聽到登仙劫雲之時先是驚詫,随後才反應過來“濁仙”二字之後果。
哪怕仙禍之前,兩界生息千千萬萬年,存于同一時代的長生仙時常不到雙手之數!
這世間若再有一個濁仙……
上官了了因破陣而神魂重創,此時展開神識都疼。
她深吸一口氣,掩下虛弱,推開意欲扶着她的其他修士,站直正色道:“可有人見到曲問心?”
“曲家主?陣中不曾得見,破陣之後似乎也沒碰到……”
“姜輕呢?曲家那小仙師呢?”
“沒有……都沒有……”
突然有人小聲說:“我在陣中有遇到流竄的魔修,與其交手,有幸殺了一個,搜魂發現教他們修魔之人也是散布傀儡術之人。”
“城主……我看那人像是、像是——”
“是不是落月峰那個前任首座?”膽大一些的已經急着接口道,“他對北冥和劍陣之熟悉無人能比肩,他隕落前就修濁入魔,又是個陣道大家,研究出傀儡之法複生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難道現在渡劫的就是他!?”
上官了了倏地冷笑一聲。
她不顧身上傷勢,靈力卷起,拔出本命劍,蕩出淩厲劍氣!
“情勢不明,禍事不曾查清,妄加揣測人雲亦雲只會火上澆油。關于安無雪,事情終了我還有要說的話,事關當年真相。爾等再讓我聽到妄議——”
劍鋒一晃,她雖止了話語,意思卻已明了。
那些人紛紛止了揣測:“是。”
上官了了驀地收劍,身形一晃。
她臉上滿是淚痕血跡,更顯面色蒼白,衣袖飄飄,堂堂北冥第一高手,卻像是要在這烏雲傾覆之下随風而去。
破陣雖将她重創,卻不至于如此。
神魂之傷,身體之痛,哪能比得上錐心刺骨的打擊?
有人又要上前扶住她,她卻止住對方,低聲說:“不用。”
這幾句話交談的功夫裏,安無雪卻仿佛不曾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一般。
他只是稍稍擡頭看向那劫雲最開始蔓延之處。
濁仙劫雲遮蔽在整個第一城內外圍的上空,濁氣附着在雲層之上,但那最濃郁之地所在的地方……
神識收回,他總覺着剛才探到的地方有些熟悉。
上官了了已經在問:“我神識受創,可有人探過這劫雲?那一處我好像有點印象……”
上官了了也覺着熟悉?
安無雪突然想起了什麽,神色猛地一頓。
難道那裏是——!?
-
北冥城外。
結界剛破的那一剎那,玄方便發出傳音。
落月與北冥附近宗門的仙修已經候在外側許久,只待此刻。
“大成期後期以下于北冥城外圍阻攔外洩濁氣,繼續隔絕北冥。大成巅峰弟子、渡劫長老峰主按照安排入諸城。切記,盡量速戰速決,将各城分劍陣盡快修複!”
數不清的靈光逆着濁氣化入北冥。
-
第一城內。
陣破不過一刻,可劫雲自升起到囊括第一城甚至不到一刻。
登仙劫雲舉世罕見,千年前謝折風破境登仙,兩界盡皆看到登仙劫雲暈染天際,延綿不止。
可那是成功之後的劫雲,渡劫之時的劫雲也覆蓋範圍如此之廣嗎?
上官了了喃喃道:“不對,這太不對勁了……”
她破陣重創,卻也知禍亂北冥之人必有後手,因此才同謝折風提前說好。
可眼下第一城的魔修似乎都藏了起來,她預想中的惡戰也不曾出現,反倒突然冒出濁仙渡劫。
怎麽可能?
泱泱北冥,她了如指掌,怎麽可能會有魔修在第一城這種地方,在她眼皮子底下修至足以登仙之境!?
有人問:“城主,我們可否傳信出寒仙尊?在仙尊到來前,我們可以合力阻攔那魔修登仙。”
“只要仙尊在那人登仙之前将其斬殺,便可解危局!”
“我覺得其中有詐!這魔修就是為禍北冥的人嗎?這個人那麽聰明,為什麽反而不在我們都困在觀葉陣中之時渡劫,剛剛好在觀葉陣破之後,這不是等着我們去阻止嗎?”
上官了了一直沉默不語,此時才說:“我明白了。”
安無雪也明白了。
上官了了說出了安無雪同樣想到的:“觀葉陣被曲問心改動過,他們又偷了胎石用以加強陣法之力,造出這麽個舉世無雙的兇陣,無形之中已經有不少人困死在陣中。死在陣中的修士和生靈都是濁氣之源。
“陣破了,我們出來了,這些怨氣濁氣也被釋放出來,全被那魔修吸收去,這才能讓那魔修沖擊仙者境!”
因此只有陣破才會出現登仙劫雲。
她說着,趕忙給謝折風發了傳音。
其餘修士更是急切:“可是……濁氣登仙之法,不是被徹底毀去了嗎?城主,我們不去阻止嗎?”
上官了了輕咳幾聲,沉穩道:“諸位莫慌,我還是覺得不太對……”
“我也覺得不太對,”安無雪說,“城主不冒然出手是對的。”
如今兩界雖太平已久,但千年還是太短了,仙修高手的數量還很難追上仙禍以前仙道昌盛之時,渡劫巅峰都找不出多少個。
能看出這其中蹊跷的,只有安無雪和上官了了這種歷經仙禍的渡劫期。
他本就是為了傀儡印和那背後之人而來,不論他多麽想隐瞞身份此後做個尋常人,此刻也不可能躲在背後。
他心下也十分焦急,不得不迅速道:“我先前也聽說北冥城內似有人要登仙,可我如今細想還是覺着那不可能。修濁登仙之法是南鶴仙尊立因果大陣,将此法有關的一切都從天道因果中抹去,衆仙同歸于盡,仙隕之力注入大陣,更改天地大因果,這才徹底抹去此法的存在。
“要尋回那登仙法,要麽能逆轉如此代價抹去的因果,要麽重尋新道,這兩種都不太可能。”
若有人當真能做到其中之一,還需玩這麽多陰謀詭計幹什麽?這天下還不任由那人作踐?
可正是如此,更顯得這登仙劫雲詭異非常!
“你……”上官了了更遲疑了,“你怎麽連這也知道?”
安無雪眼睜睜看着謝折風已經現身,還是說:“哦,也是仙尊告訴我的。”
謝折風:“……嗯。”
他就這麽平常地走出來,四方仙修便盡皆安心下來。
衆人趕忙道:“仙尊!”
男人白袍無垢,墨發被雪簪随意挂着,卻毫無松散之意。
他手持出寒劍,黑眸幽幽,神色冷然。
長生仙本體威嚴甚重,威壓不顯,卻已經壓得人大氣不敢出。
出寒仙尊當年斬盡天下妖魔,是這千年來仙修心中頂天立地的劍。
越是危難,這把劍越讓人信服。
安無雪趕忙行到他面前:“你可有探那劫雲之下?”
他稍稍低頭,凝出只有謝折風能聽到的傳音:“那裏是我當年重回北冥埋葬上官然的地方。”
謝折風雙眸中閃過一絲意外之色,卻又露出了些許了然。
這人也以傳音之法,單獨回答他道:“師兄這麽一說,倒是和我探到的對應得上。”
說完這句,謝折風這才放開了嗓音,同在場的所有人說:“我剛才化身回歸本體,過來之時神識探着劫雲,發現劫雲之下的魔修穿着千年前盛行的仙修法袍,發束齊整,但神色呆滞,明明已經引動登仙雷劫,卻毫無渡劫打算,不像有神志,像傀儡。”
傀儡。
謝折風不着痕跡地看了安無雪一眼,結合方才安無雪所說,接着道:“我知道那一處,我師兄當年在那裏埋葬過無辜而死的親者。至于是什麽親者,上官城主在觀葉陣中看過往事,應當能猜到是誰。那人我沒見過,但我能确信,劫雲之下是個以千年前的渡劫期修士屍首煉就的傀儡。”
上官了了渾身一僵,嗓音啞得像是混了塵土:“那是——是阿然?兄長……我當年那般對他,他居然……居然還回來安葬阿然嗎?”
她安葬的反而是個作惡多端的假貨。
那時安無雪已被她質問多次,還挨了百日冰寒之刑,卻仍不忍上官然暴屍荒野,回到北冥将人入殓安葬。
而今安無雪慘死千年,仍被世人所疑;上官然死不瞑目,卻還被人利用屍骸。
上官了了慘笑一聲,悲痛道:“他為了我的道心,為了我的仙途,拼盡全力……我居然……”
“迷障千年不破,止于渡劫巅峰,眼皮子底下有人用我血親制傀引動登仙雷劫,我都直至事發才知——當真是個廢物,哪裏值得他這般良苦用心?”
可她活着。
安無雪死了。
這又是什麽滑稽的天命?
親者或相争或反目或凋零,仇者必快意。
句句成真,字字不落。
她的母親真不愧是浮生道的佼佼者,果然了解親生的女兒。
北冥仙君比誰都清楚,她聽到詛咒的那一刻,便會因為執迷詛咒,而一步步走上應驗詛咒的路。
上官了了倏爾大笑起來。
笑她自己。
一念之差,囚困一生。
她高聲道:“諸位道友,那引動雷劫的是我親弟屍身,當年被我親手斬殺,安無雪為護我方才隐下此事。如今情勢危急,我不便闡述太多,事畢之後會同諸位細說。”
即便她身死,謝折風也會說的。
但她會盡量活下去。
她要為兄長正名,要尋回阿雪的魂靈,要讓他擁有他應得的一切。
她以靈劍割破指尖,逼出精血。
上官了了蒼白的臉色頓時消失無蹤,仿若不曾重傷。
她以壽數氣血為祭,将自己逼回全盛之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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