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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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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裴千說完,安無雪卻沒有接話。

    他不知在想什麽,低着頭,神色複雜地看着昏迷中的出寒仙尊。

    那白團子靈寵此刻躺在謝折風身側,正不明所以地看着安無雪和裴千,似是沒懂他們此時在幹什麽。

    客房內再度安靜下來。

    裴千不敢作聲,站在一旁等了一會,手腕便被什麽東西扯着,一動一動的。

    他低頭一看,那綁着他手腕的靈繩正隔着一間屋子,被隔壁曲忌之那混蛋東西牽動着。

    “……”

    安無雪倏地回過神來,瞥了裴千手腕一眼。

    裴千悄悄拉下衣袖。

    安無雪說:“這繩子勾連的另一邊,不是五百年前的曲忌之,而是真正的曲忌之吧?”

    裴千:“!!!”

    “我探查了你的靈力,發現還是封印狀态。若是五百年前的曲忌之,你完全可以自己解了封印,再糊弄他。沒解開,只有可能是因為你解不開——只有真正的曲忌之修為比你高,落下的封印你才解不開。”

    “首座……”

    “你被我揭穿之前,并無捅出曲忌之在此之意,他應當不是第一城觀葉陣的元兇。你與他的私事,我不幹預,但他既然現身此間幻境,又是觀葉陣的創造之人,你回去之後該如何做,需要我點明嗎?”

    安無雪被謝折風神魂之上的無情咒一事所驚,至今仍恍恍又茫茫,但北冥之事他卻依然謹慎至沒有漏過任何一絲細節。

    裴千冷汗涔涔,認真道:“我會問清他觀葉陣究竟有誰知曉,曲氏又為何會有魔修在追殺姜先生。”

    安無雪默然。

    裴千手腕上,那靈繩拉得愈來愈快,他知道曲忌之等不下去了。

    他轉身要走,又聽到安無雪同他說:“還有一事,算我與仙尊之間的私事,想拜托你與曲家這位小仙師。”

    “首座請講。”

    “仙尊身上的無情咒,非我所下,我也解不開……”

    那無情咒是南鶴仙尊生前所下,唯有仙者境可破。

    安無雪摸不清謝折風的心魔到底會不會和這無情咒有關,也不清楚如今破咒好還是留着咒術好。

    “……眼下恐怕只有仙尊自己能自行破咒。曲忌之既然能來找你,必然已經破咒,可否幫我從他那裏探聽一下,他是如此破咒的?破咒前後又有何影響?”

    裴千點頭。

    “除此之外,曲氏持有此咒,我想探查咒術根源,若是可以,也希望你能幫我問問曲氏是否有其他相關的消息。”

    “首座,”裴千擡手,比了個數字,“這是兩件事。”

    安無雪:“……”

    他說:“我的春華有點想見血了。”

    裴千立刻作揖:“鄙人這就去辦!”

    安無雪扔給他一個剛剛制成的書冊。

    “此乃落月峰的幻術,你本就擅長因果道,捏造出來的幻境自然能得天獨厚。此幻術能造成魂牽夢繞之境,恍若真實,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是落月峰的不傳之秘。”

    裴千展開書冊看了兩眼,感嘆道:“好缺德的法術。”

    安無雪瞥了他一眼:“若是那位曲小仙師再糾纏于你,你可以用此幻術編織美滿姻緣,滿足他之執迷,說不定也就破了曲氏預言的無情劫。”

    裴千于是贊嘆道:“缺德得我好喜歡。”

    安無雪:“……”

    裴千感受到安無雪的無語,趕忙收好這寶貝一樣的書冊,打開門,又貼心地給安無雪合上門,溜回去找曲忌之了。

    四方剛一靜下,安無雪站在床邊,望着昏睡中的謝折風,又想起方才裴千所說的話。

    ——“……若是有人中了無情咒,可其情意堅不可摧,那自然也能在咒術未解之時,生生憑借自身意志之堅定,抵抗無情咒的作用。”

    他解開了謝折風身上靈力和神識的禁锢,怔怔立于一旁。

    不知多久。

    他驀地自嘲般笑了。

    -

    謝折風許久不曾做夢了。

    他忘了自己為什麽會睡着,也忘了自己怎麽就入了夢。

    他與心魔争鬥數百年,每每入夢,總是可怕至極的噩夢,或是師兄消逝的身影。這樣的夢出現得多了,若不是心魔拖着他入夢,他便再也不敢做夢。

    入北冥之後,他心魔被壓抑得狠,師兄存在的噩夢,他已經許久不曾遇到。

    以至于他再度見到師兄站在落月峰磨劍石前,回眸看着他時,沒有意識到他入了夢。

    他只知道一個勁地沖到師兄面前,怕對方消失,什麽也不曾想,就抱了上去。

    可他剛一湊近,便突然想起,師兄回來以後,似是不願接近他的。

    他心下一凜,動作一滞,又收回了動作。

    可師兄卻對他笑了一下,反倒拉住了他。

    “師弟,”夢中,師兄如千年前那般溫和地喊他,“怎麽不動了?”

    師兄反而朝他走近。

    本該是他夢寐以求之事。

    哪怕是夢中,也已經是他千年不曾尋得的美夢。

    可謝折風卻突然一股驚懼湧上心頭。

    不對!

    千年後的師兄從未對他這麽好過,更不可能重回落月,在磨劍石前對他一如往昔!

    師兄是要騙我!

    他要給我下無情咒。

    他要讓我忘了他!

    謝折風猛然後退。

    夢中,師兄雙眼微彎,眸光明亮。

    “怎麽了?師弟不想同我親近嗎?”

    想。

    怎麽不想。

    可他卻再踉跄地後退了幾步,退到磨劍石上的劍痕都看不清,退到遠遠看着師兄的笑容居然覺着可怕刺目。

    大妖大魔見着他都不戰而逃,仙修高手盡知出寒劍之名,他坐仙尊位千餘年,從來只有他人看見到落荒而逃的份。

    可他卻被自己曾經求而不得的笑容吓得不敢靠近。

    慌亂得全然不似他。

    可夢中的師兄還是笑着上前,問他:“師弟在怕什麽?師弟還記得我?”

    “師弟還記得?”

    “那你該忘了。”

    不!!!

    謝折風乍然清醒。

    他猛地從床榻上坐起。

    五百年前的幻境中,天色已黑,屋內被人擺放了兩盞火精煉制而成的夜明燈,明亮而溫暖。

    可明窗卻大大地敞開着,送來夜裏涼風,映入窗外星星點點的天穹。

    安無雪就坐在明窗旁,夜風吹得他的發梢一蕩一蕩的,似是要蕩進誰的心裏。

    他身旁放着一枚夜明珠,就着明光,安無雪正在翻看着什麽凡俗書冊。

    謝折風恍了一瞬。

    師兄……

    安無雪也聽到他醒來的動靜,從書冊上收回目光,看向床榻,神色平淡。

    他語氣不鹹不淡:“醒了?”

    謝折風怔怔點頭。

    安無雪便說:“姜輕還在曲家之中,他說上官了了應當明後日便會拜訪曲家,讓我們做好準備。

    “裴千和曲忌之在隔壁,今日我們見到的曲忌之不是幻境裏的曲忌之,而是真實的曲忌之——他也入了此間幻境。

    “所以五百年前的裴千和曲忌之都還在正常的軌跡之上,幻境目前還沒有任何問題。”

    他說完這些公事,便放緩了語調,“我弄暈你之時,下手太重,你一直沒醒,我覺得無聊,便去夜集買了本凡間戲文的書冊,正看到關頭,你就醒了。”

    謝折風更是恍惚。

    他好似回到了仙禍之時,和安無雪商讨兩界要事之時的時光中,又好像看到了當初在冥海岸邊等不到他卻依舊溫潤如水的師兄。

    可他心底一顫,突然又想起白日裏那個要給自己落咒的師兄。

    他雙唇微動,說不出話來。

    安無雪兀自接着說:“戲文差一點就看完了,仙尊自行休息一會,讓我看完它吧。”

    謝折風動也不敢動。

    他還處于剛剛清醒的茫然之中,卻也知道安無雪讓他不要打擾,于是他只是僵直地坐在床上,一點動靜也沒有。

    可他就這麽看着安無雪,竟然還是能感受到自己對眼前之人的綿綿情意。

    他喜歡師兄。

    他愛師兄。

    ——他沒有忘!!!

    謝折風屏着息,生怕自己還在夢中。

    師兄沒給他落咒?

    可他先前那般哀求,安無雪都不曾露出一點兒的猶豫之色。

    還是說,安無雪已經給他下咒了,只是此咒對他無用?

    那師兄現在對他如此平和,是不是不知道咒術失效,已經将他當一個無情無義的仙尊對待了?

    他剛從一場比死還要可怕的夢中逃離,此時神魂都似是打結了,想什麽都是一團漿糊。

    靜谧之中,謝折風茫然地忐忑着。

    片刻。

    安無雪看完,合上書冊,複又朝謝折風看去。

    “師弟,”他換了稱呼,“你出生琅風,可還記得歸絮海上,有着同海中繁星一般的雪蓮?”

    “記得……”

    “歸絮海妖魔衆多,海水和冰霜又阻礙尋常修者神識,只有師弟這種靈力天生冰寒之人方能在其中随意行走。”

    安無雪輕笑了一聲,重複着千年前說過的話語。

    “雪蓮藏在歸絮海的雪沫中,歸絮海廣袤冰寒,我神識難以展開,分不清雪蓮和雪沫,師弟可否幫我找一株?”

    謝折風不假思索道:“自然,師兄想要什麽,我都會為師兄去取。我——”

    他話語一頓,突然想起無情咒一事。

    他驟然露出慌亂之色。

    他這般回答,哪裏有半點忘情的模樣?

    若是師兄知曉落咒失敗,又要再給他下咒一次……

    明窗旁,安無雪正在思索着千年前的往事。

    他會問這個問題,看謝折風的反應,也只是想看看從前那些師弟反複無常之舉,是否出自無情咒。

    謝折風的回答昭示了答案。

    謝折風當初若是記得他的囑托,只是不記得幫他摘,如今聽到一模一樣的話語,不該對此毫無反應。

    這人是連他囑托過這件事都完完全全忘了。

    果然如此……

    “師兄!”

    他正沉思着,謝折風卻驀地下了床榻,幾步沖至他的面前。

    他坐在茶案旁的木椅之上,謝折風竟幹脆在他面前跪坐而下,稍稍仰頭看着他,格外急促地同他說:“我方才會應承師兄,願意幫師兄去摘,是因同門之情誼,這只是、只是舉手之勞!”

    “我對師兄沒有情愛之心!”

    “我……我忘了,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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