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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謝折風眸色一暗。
始終壓抑着的瘋意與戾意在這一刻盡皆肆無忌憚地冒出,眉心之上,雪蓮劍紋徹底浮現,其上黑氣萦繞,狀若入魔。
這人站在他的身前,置身于濁氣中,和那華服女子相比,竟是更像一個魔修。
安無雪心下一凜,神識悄悄一掃,趁着喬吟等人正全力應對趙端,擡手一揮,在謝折風臉上施下幻術,遮住那心魔之兆。
謝折風似是同心魔相争,雙瞳微微渙散,卻仍然擋在他和那華服女子當中。
一片混亂聲中,安無雪聽到這人同他說:“下次不必如此。”
“……嗯?”
“我會救你。”
“哦……”
謝折風又說:“往後你若有危,我必不會袖手旁觀。”
他敷衍地點頭:“多謝仙尊。”
謝折風指尖靈力輕顫,被謝折風靈力控制的春華倏地往下落,卻又在瞬息間被這人拿起。
困困飛回安無雪懷中,謝折風拿着春華逆着濁氣風流直逼華服女子而去,趙端僅剩一臂,同第二十七城的那幾個修士戰成一團。
安無雪揚聲問:“喬少城主,裴千呢?”
“我們趕來之前擔心城中高手盡皆不在徒生事端,他如今還留在劍陣中!”
喬吟複又看向趙端,怒道:“你竟然如此喪盡天良,連養你教你之人也能殺了煉制傀儡?”
喬聽臉色極黑,近乎咬牙切齒:“我罵你狗東西可真是侮辱狗啊。”
幾息之間,那華服女子只有殘魂在傀儡體內,戰鬥全憑本能,她的對手又是謝折風,過不了幾招便已落入下風。
春華立時從謝折風手中脫出,這人知曉自己此刻心魔反複,不宜戀戰,力求速戰速決,轉眼間雙手結印送出靈劍。
華服女子身周,濁氣翻滾得愈發厲害,形成了一股猶如實質的密不透風的牆。
謝折風神色堅定,紋絲不動地驅動法印,春華瞬間破入濁氣中,眼看就要刺入對方眉心。
可謝折風驀地停手了。
只見這女子身上浮現出陣道符文,紋路爬滿她的肌膚,她分明是修濁入魔的傀儡之身,肌膚上的紋路卻流動着銀光。
銀光耀目,連成安無雪和謝折風都格外熟悉的陣紋。
就連喬聽和喬吟都轉過頭來,睜大雙眼。
趙端笑道:“你修為不是很高嗎?劍法不是很好嗎?你殺了她啊!!!”
喬吟好歹是第二十七城少城主,這幾日又日日守着劍陣,哪裏會不熟悉這個陣紋?
她怔道:“劍陣陣心……”
這不就是裴千所說的被偷走的陣心!?
難怪趙端到如今境地了還能有恃無恐!
她只片刻的出神,神識未曾警惕,趙端卻尋到了機會,趕忙禦劍刺向喬吟。
“當——”的一聲。
喬聽攔于喬吟身前,手中靈劍同趙端劍鋒相撞,雙方同時一震,向後退去。
趙端靈力高于喬聽,喬聽正面硬接,五髒猛震,剛吐出一口鮮血,他便直接用衣袖擦掉血跡,回頭對喬吟說:“對戰比自己修為高的敵人還能走神,姐姐這少城主是越當越回去了?”
喬吟一噎,面露尴尬:“我……”
趙端也不繼續攻來,反倒優哉游哉地站在那,收拾了一下自己斷臂的傷口,陰沉沉地說:“姐姐?”
他看向謝折風同那華服女子,目光落在謝折風身上之時充滿了怨毒,待落在那被喬吟稱呼為“趙仙師”的華服女子身上時,又挂滿郁色。
他冷笑道:“雜種,你不是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的兒子嗎?你哪來的姐姐?出生之時你這個賤種和我互換了身份而已,此事現在人盡皆知,你還把自己當城主府的少爺呢?”
喬吟眼角一抽,全然不想承認趙端才是她的親弟弟。
喬聽反倒無所謂地攤了攤手。
另一側,謝折風收劍,同那華服女子再度靈力相撞,直接回身帶着安無雪一道避開。
趙端見狀,更是得意:“你怎麽不出劍了?”
謝折風只是盯着那傀儡,沒有說話。
安無雪自然看得明白。
看來第二十七城的劍陣問題出在此處。
趙端沒有毀掉陣心,而是将陣心挪到了傀儡身上。那這個渡劫期巅峰的傀儡便等同于陣法的一部分,謝折風若是當真下死手,傀儡本能之下可以調動陣法之力,等同于和整個第二十七城的劍陣較量!
若是直接下手毀去傀儡,便是毀去陣心,劍陣雖有修複之能,但如今整個北冥四十九劍陣都息息相關,此時陣心損毀,至修複之前,又有太多掣肘。
陣心居然到了一個半死不活的傀儡身上,打也不是,殺也不是。
喬聽皺眉:“這是劍陣的陣心之一?劍陣不是滌蕩濁氣的嗎?怎麽會和一個修濁入魔的傀儡并存?”
趙端毫不吝啬地答道:“當然是先做成仙修傀儡,移走陣心,再引她入魔,把傀儡之印和陣心勾連到一起,用劍陣滋養傀儡之印——你們這些時日以來輸入劍陣的靈力幫了不少忙呢。”
喬吟氣極:“豬狗不如的東西,我當時真是瞎了眼!”
趙端此刻的語氣倒是格外平淡,毫無起伏:“現在傀儡印和陣紋交織,只有我知道每一道符文陣紋的順序,我要是死了,你們唯一能選的只有毀了這個陣心再修補,但是北冥情勢危機,牽一發動全身,毀了陣心重修也許會引出更多濁氣。各位還要和我打嗎?”
喬聽翻了個白眼:“你這話是誰讓你背的?”
“你怎麽知道——不,呸!這是我說的!”
喬聽:“……行,你說的都對。”
謝折風已經又結出一個法印,驅使靈決,同那華服女子交手。
他所用靈力越多,華服女子身周濁氣也越盛,仿若靈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
同一時刻。
二十七城劍陣中。
謝折風每每同那華服女子交手,傀儡之身調用劍陣之力,整個劍陣便如地動山搖一般震顫。
在其中的修士各個面如白紙,有的直接抽身不及身受重傷,被人攙扶着送走。
裴千處于陣法正中,手中靈力翻飛,身周陣紋浮動。
他自言自語道:“他們尋到陣心了……?這失落的陣心怎麽和個活人似的,一會動一會不動,脾氣真大……”
又是一陣震顫!
他悶哼一聲,趕忙穩住劍陣,飛掠至其餘大成期修士身側。
他說:“陣心有古怪,接下來陣法指不定還會抽取更多的靈力,稍有不慎會被吸幹。諸位若心有牽挂,不願隕于此處,此時還來得及離去。”
有人道:“裴仙師是外來之人,眼下都在最前頭,我等城內修士怎可偷生?自然是要與裴仙師共進退的!”
裴千卻笑了:“少給我說這些大義凜然之語。若是留下,我權當你是自願,是死是活與我無關。你也別代替別人說什麽共進退,你想共進退別人還不想呢……”
他下巴輕擡,點了點另一個欲言又止的修士,“你沒看他就不想留下?”
說話那人又尴尬又微愠,半晌答不出話來。
倏地——
劍陣又是翻江倒海般一抖!
裴千懶得再費功夫說道這些,飛身回到中心之處注入渡劫靈力。
他嘀咕道:“這都是什麽事?我就不該接了落月的傳信回北冥,我果然和北冥命裏相克。”
-
華服女子身前。
謝折風劍光落下好幾處,最終都收手而退。
那幾處皆不是解開陣心并存之處,攻下之後反倒引得華服女子抽調劍陣靈力相抗。
若他本體在此,神魂無恙,長生仙靈力落下,大可以同時誅滅趙端和華服女子,再以大能力在轉瞬之間修補劍陣。
可如今……
安無雪本來抱着困困在後方觀戰,此刻都不認得提起心來。
——謝折風心魔發作的太不是時候了。
這人雙瞳之中已經盡是茫然之色,全憑着本能在交手。
困困雖然趴在他的懷裏,瘴獸的靈力實則一直在往謝折風的識海中送,他即便瞧不見謝折風心中魔障究竟是何境地,也能知曉此刻謝折風怕是內外都在戰鬥。
而另一邊,喬聽喬吟等人漸漸撐不住了。
他們本就只有渡劫初期,之前在城內有衆多仙修和殘缺劍陣相助,方才擋了趙端,如今走又走不得,當面交手,沒有謝折風相幫,趙端對戰經驗再差,也總能更勝一籌。
他終于還是沒忍住喊道:“仙尊!”
謝折風動作輕滞,回眸看他,眼神之中滿是掙紮。
識海之中,心魔順勢輕語:“他喊你仙尊。他一直都喊你仙尊,哦,他喊過你兩次師弟。”
“但那都是為了什麽?為了說你自欺欺人,為了戳穿你的虛僞,為了擺脫你的懷疑!”
師兄……
他好不容易用八百年根除心魔,沒想到還是讓師兄看到他所有的狼狽。
若是誤了大事,師兄該生氣了。
他心下一定,心魔聲漸漸弱下。
安無雪在一旁急促地說:“仙尊肩擔兩界,眼下更是勝負全倚仗仙尊一人!仙尊若是被區區心魔所控——”
“我不會的。”謝折風分明狀似癫狂,卻溫和地說出了這句話。
安無雪微怔。
謝折風掐出靈決,扔向華服女子,暫時将她擋在前方,又一揮手,立下結界,同趙端喬聽喬吟等人隔開。
随後,他回身,朝困困招手。
困困“嗚”了一聲,自安無雪懷中躍下,跑至謝折風身側。
謝折風輕輕撫了它一下。
安無雪不解——謝折風要幹什麽?
只見謝折風閉上雙眸,化身身體一顫,魂魄居然飄出化身。
仙者魂靈泛金,那是一個周身都飄着黑氣的金色光團。黑氣便是謝折風的心魔,那是每個人心中最本源的濁氣。
困困雙翅微動,飛到謝折風出竅的魂魄旁,瘴獸靈力囊括四方,将這魂魄護在其中。
安無雪眼睜睜地看着那些因心魔而起的濁氣全都往魂靈的一處擠去,化作小小一部分全然看不見金光的濃黑。
這是……
他突然意識到謝折風可能要幹什麽。
難道……
分魂之苦無異于千百倍比之身體淩遲。
這……
剎那間——
謝折風閉着眼,雙指并攏化出出寒劍光。
劍光寒涼,熟悉之感驚得安無雪往後一退。
可這劍光沒有朝着趙端而去,也不沖着華服女子傀儡而去,更沒有奔向安無雪。
出寒劍光直指謝折風神魂,毫無停頓地将那凝聚了所有心魔濁氣的一小片神魂活生生割了下來!
這人猛地抽搐了一下,渾身痙攣不止,面色青白,連着吐出好幾大口鮮血。
困困立時上前,将那被割下來的只有濁氣的神魂打散。
濁氣逸散入四方,如渺渺魚蝦入汪洋。
謝折風神魂重歸澄澈,只餘下一片象征着仙者神魂的金光。
金光飛回化身體內,這人終于重新睜眼,露出那雙安無雪格外熟悉的黑眸。
黑眸再度披上星夜,眼神沉靜,只餘下淡淡殺意。
師弟望向他。
“我不會被心魔所控,耽擱危急之事。”他說着,嗓音都還染着分魂之痛,語氣卻格外平穩,“你……莫要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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