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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安無雪:“……”
他的左臂之上,前幾日剛被謝折風梳理過的爐鼎印安安靜靜地落在其中。
附着靈力和濁氣的鎖鏈還挂在他的身上,他人眼中他只是趙端的階下囚,可他狀似從容,一動不動立在那,悄無聲息地打量趙端的神情。
這畜生既然知道的比雲舟多得多,指不定知道一些雲舟不知道的事情。
那記載着傀儡之法的書冊,上面被撕去幾頁,趙端會有完整的書冊嗎?
上面會不會有其他解法?
“你是誰的爐鼎?這印記若是修為超過擁有者會自行消除,你已經是大成期,印記還在。”趙端面色愈發陰沉,“勾連印記的人是渡劫期……原來如此,是那兩個渡劫期之一?”
他嗤笑一聲,“怪不得。我說你怎麽看上去根骨年輕就已是大成期,原是附庸他人。不過……”
他摸了摸下巴,又仔仔細細地打量安無雪幾眼,陰郁之色更深,冷冷道:“別人的美人,真是晦氣——”
“趙……公子?”安無雪眉眼一彎,“我剛才長了見識,你說的沒錯,随心所欲予取予奪實在讓人難以拒絕。北冥日後若成了魔修的天下,跟着趙公子,可比我這爐鼎印勾連的那位……”
他一頓,由假話轉為了真話,“比那位反複無常無心無情之人來得好多了。”
趙端:“哦?這世上還有渡劫期的仙修比我這個自私自利的人還要無心無情的?”
安無雪:“……”
自我認知倒是格外清晰。
他默了默,自言自語般說:“他啊……”
他久違地想起上一世在落月峰山門前看到的最後一眼,師弟的背影在風雪後漸行漸遠。
那是他每次想起,都能感受到徹骨冰寒的一眼。
“……他的無心無情,比所謂的自私自利冷血冷情還要難以言說。你怪他覺着無處下手,因為他的無情是為了天下的秉公,你無處說理。而你恨他覺着累,因為恨他代表你要面對過往。恨不了怪不了,他還偏偏不想和你各走各的陽光道獨木橋。”
他嘆了口氣:“當真是造孽。”
“……?”
趙端左眼一挑,右眼又一挑,面露困惑,顯然沒聽懂。
他求知若渴道:“什麽意思?”
安無雪神色一頓,方才顯露出的黯然之色驟然消散無蹤。
他嘴角噙笑,款款道:“意思就是如果能做趙公子的爐鼎,我自然願意茍且偷生。”
趙端得意道:“你這才是真正的識時務嘛。”
趙端大手一揮,手中靈力滾動,對着他手臂上已有印記之處落下。
靈力還未觸及印記,印記之上突然浮出靈紋,勾動四方靈氣——猛地将趙端的靈力往回送去!
靈力相撞!
趙端被那勾連着長生仙靈力的印記反噬,一個沒站穩,往後踉跄了一步。
他那幾個爐鼎趕忙上前,簇擁着扶住他,七嘴八舌道:“趙郎怎麽了?”
“可是這個令人生厭的仙修冒犯你了?”
“不知好歹的仙修,殺了便是了……”
你一言我一語,吵得安無雪久違的頭疼都快犯了。
他看着那完好無損的印記,遺憾地想,趙端顯然不會解印。
看來這個不知是不是爐鼎印的爐鼎印,當真只有修為超過謝折風這麽一個方法,亦或者是幹脆斷尾求生,不要這極有可能是傀儡的身體了。
就算無路可退,他當個孤魂也好,沒了身體魂飛魄散也罷——無論如何,他絕不會當真因着這麽一個印記屈居于謝折風身側。
趙端被謝折風的靈力反震,推開那些簇擁上前的爐鼎,氣急敗壞道:“我呸!等我把那兩個渡劫期殺了,我把你玩膩了就送你去見他們!我——”
正值此時。
安無雪神色微變。
別院之上籠罩的防護結界倏爾震顫了起來!
那幾個爐鼎又發出驚叫,有魔修慌慌張張地跑到趙端跟前。
“公子!結界外有有有——啊!”
趙端直接上前,帶着靈力一腳踹開那通報的魔修,沒好氣道:“有人在用靈力轟我的結界,我用眼睛看都看得出來!還用你說?”
結界又顫了一下,居然當真裂出了縫隙!
趙端這才意識到來者實力,神色一沉。
安無雪神識稍稍散開,心下疑惑——好像不是謝折風或是裴千。
趙端對那魔修說:“你給我看好我的這些美人。”
他回頭指了一下仍被鎖鏈縛着的安無雪,“尤其是這個!”
結界外頭傳來喊聲:“姓趙的狗東西,你是躲在裏面不敢出來了?我怎麽不知道,你改行不做狗做縮頭烏龜了?”
嗓音是青年之音,修為足以将喊話穿透結界,至少是個渡劫期。
趙端似是認識喊話之人,眼神一瞬間陰郁得如同淬了毒。
他顯然知道來者是誰,冷聲道:“原本姓趙的不該是你嗎?雜種。”
話音未落,趙端已消失在了原地。
眨眼功夫,結界之外蕩出一陣陣渡劫期交手的波動。
那些個爐鼎早就跑着躲起來了,安無雪望着遠方動靜,倒覺着有些意外。
一個渡劫期對于尋常宗門來說都格外難得,照水城斷了傳承後更是足足千年等不到一個渡劫。這第二十七城居然還算藏龍卧虎,這麽多個渡劫期?
-
第二十七城中央。
劍陣中。
困困抱着春華劍在謝折風身側飛着,謝折風正垂眸斂息,身周靈力湧動。
喬吟和一衆來此維持劍陣的城主府修士盡皆在一旁驚嘆。
劍陣莫名出事之後,他們為了防止濁氣越來越多,在這裏夜以繼日,靈力枯竭了一輪又一輪,全靠積攢的靈丹靈石撐着。
可這兩位渡劫期的外來修士跟着少城主來此,一個開始拿着羅盤在劍陣中到處飛掠游走,似乎在研究陣紋,而面前這個叫謝春華的,居然以一己之力,替代了他們所有人的靈力,還暫時隔斷了四方濁氣!
有人低聲問:“少城主,這位謝仙師是什麽來頭?”
喬吟搖頭:“具體我也不知,但聽聞是落月門徒。”
“早就聽聞第一大宗天驕如雲,我先前還覺着,北冥如此遼闊,必不會輸于落月。沒想到,第一大宗果然是第一大宗啊……”
這時,裴千抓着陣道羅盤,淩空奪步至謝折風身側。
謝折風側目看他:“如何?”
“這一陣果然有貓膩!謝道友,來之前你和我說過,北冥劍被濁氣所侵,但我不知其中細節。第一城求援信中,可有指明,第一城的主劍陣是否也出現了問題?”
謝折風搖頭。
裴千道:“分劍陣确實出了問題,而且從這個問題來看,像是撼動北冥之人對北冥格外熟悉,對北冥劍陣門道更是手到擒來。”
“是何問題?”謝折風只問。
“北冥劍陣着實精妙,劍陣之中靈力流轉生生不息,陣中有陣,哪怕是這千年來陣法有所損耗,陣法的其餘部分也會自然修補損耗之處,因此哪怕是有人毀了劍陣的一部分也是無用的。
“可動陣之人很聰明啊!不毀陣,而是偷走了分劍陣的一處陣心。劍陣不曾損毀,那麽劍陣的自我修補之能自然起不到作用。
“陣心像是被人将陣紋勾連到了別處,具體是哪裏還無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尋到。這消失的陣心造成劍陣疏漏,劍陣本就是替代天柱滌蕩世間濁氣,劍陣有損,濁氣和靈氣自然出現不平衡之處。
“如若北冥四十九城都是如此情況,撼動北冥之人需安排好每一個劍陣的疏漏之處,并散播傀儡之術,掐準時機發難,方能在短短幾日之內讓遼遼北冥陷入孤立無援之境。”
他們兩人低聲交談,不曾以結界遮掩聲響,喬吟等人聽得模模糊糊斷斷續續,卻已經各個神情凝重,臉色愈發不好看。
謝折風卻從始至終毫無波瀾,手中靈訣蕩出的靈力都不曾波動分毫。
兩界之事千萬,出寒仙尊自仙禍之時便歷經世事,怎會因此失态?
裴千接着說:“這世上除了咱們那位鎮守落月的仙尊和上官城主本人,還有什麽在世之人能符合此等條件?”
“千年前我未降世,不太清楚,只聽聞劍陣是上官城主姐弟、出寒仙尊和安無雪合力完成。前三人又不可能禍亂北冥,總不可能是安無雪吧?”
“他都死了千年啦!”
困困拎着春華的爪子顫了顫。
“嗚嗚……”
謝折風面色突變。
他說:“此事憑空猜測無用,先找那失落的陣心——”
他話語猛地一頓。
四周分明沒有異變,可他卻驟然感受到一股勾連自身的靈力波動。
他從未在兩界落下過什麽同自己相關聯之物,除了……
宿雪身上的爐鼎印!
城主府發生什麽事了!?
裴千還在思慮着:“北冥四十九城出事都在這幾日,陣心多半是被喬少城主方才所說的魔修動了手腳……”
他說着,眼前的人卻突然落下靈訣,收了靈力,轉身迅速朝陣外掠去,同方才聽聞北冥禍端都沉着冷靜的模樣判若兩人。
“謝道友你……!?”
喬吟等人更是猝不及防,好在謝折風落下的靈訣能暫時維持一會,其餘修士趕忙再度上前維持劍陣。
喬吟不明所以地和裴千一道追出去,幾人剛匆匆離開劍陣,那先前在城主府沏茶的小童便跌跌撞撞地跑來。
小童袖上血跡斑斑,身上滿是泥塵。
看見喬吟,小童卻顧不上自身狼狽,撲上前抱着喬吟雙腿,喊道:“少城主,趙端來了!”
喬吟一驚,拔劍出鞘:“趙端來了!?他在何處?”
“他剛剛來了!他偷偷進了城主府,把少城主今日留下的那位仙師抓走了!!!”
喬吟還未來得及反應,謝折風便先一步上前俯身,拽着小童衣袖,沉聲問:“抓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
謝折風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他攥着小童衣袖的手先是發緊,随後倏地一放,兀地松開小童。
小童只覺眼前的仙師氣勢竟然比趙端那般不擇手段的魔修還要駭人,趕忙縮着後退。
謝折風雙眸似是愈來愈黑,眼神似是愈來愈沉。
“嗚嗚……”困困剛忙飛在他肩頭,靈力附着在他神魂之上,低聲提醒他。
他轉頭,瞧見困困抓着的春華。
師兄的配劍讓他心念稍定。
他稍一擡手,推開了身邊所有人。
包括修為僅次于這具化身的裴千,都被推到數十丈之外。
“謝道友,你這是?”
謝折風閉上雙眸,不答。
因着心魔藏于識海,神識外放則極易失控,他許久不曾大動幹戈地動用神識了。
心魔聲響複起,仿若鈍刀割着魂靈。
他仿若未覺。
下一瞬,飛沙走石,狂風送雲。
仙者神識蕩開,自劍陣下而起,掃過整座第二十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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