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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人
沒過兩天, 京州一帶下起了連綿不斷的雨,劇組就準備先拍棚內幾個主演的戲份,虞棠這個龍套專業戶原本要參與拍攝的戲份就都延期了, 他就有了兩天假期。
本來他想趁着這兩天休息一下, 奈何張秀菊女士催得緊,仿佛再不回去看她一眼她就要相思成疾不行了似的, 虞棠只好收拾了東西, 準備回家一趟。
還好距離不遠,來回也就幾個小時。
虞棠從行政套房将自己的東西全都收拾好, 裝了一個背包,出門踏上柔軟的地毯, 往電梯口去。
他一面走一面低頭打字,是發給陸路的消息。
【yt】:“陸秘書長, 我住的這間行政套房就退了吧, 我要回家住兩天,回來以後還是去樓下跟劇組一起住。”
消息剛輸入進去,還沒來得及點發送,低着頭的餘光裏邁進來一雙長腿,寂靜無聲地緩步從對面走廊行來。
虞棠停了發送的動作,擡頭看去。
剛一擡眼, 就恰好碰上了十幾米外投來的淺淡目光。
厲深今天依舊穿着深黑色西裝, 領帶是藏□□的, 繡着精致卻不明顯的暗紋,襯衫扣子系得規整板正, 身上的每一處沉靜冷漠, 周身充滿禁欲的氣息。
視線只是相交一瞬,厲深便情緒無波地移開了視線。
虞棠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無奈聳了聳肩, 心想厲深這一貫冷漠的樣子也真是,自己跟他好歹也算認識挺久了,此時偶遇時他的态度卻又好像自己完全是個陌生人一樣。
即使站得很近,但看起來卻又那麽遙不可及,也難怪所有人提及他,都是畏懼大于欽羨。
虞棠來到電梯口站定,調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恰好比厲深往後站半個身位。
陸路沒有跟着,大概是先下樓上車準備了。
“要走?”
意外的,居然是厲深先開口打破沉默。
男人嗓音低冷,沒什麽情緒。
虞棠倒驚訝于他能注意到自己背的包,從而猜出自己要走。
“嗯,放假兩天,回家一趟,後天回來。”虞棠想起剛剛還沒發給陸路的消息,心想幹脆就直接跟厲深說了,“對了,您把這間套房退了吧,我回來之後還是跟劇組一起住。我跟您住一層的話,影響您休息。”
确實應該挺影響的。
只不過走廊裏光影黯淡,虞棠沒來得及偷偷看一眼厲深那冷峻眉眼下是不是多了點沒睡好的烏青。
倒不是他的腳步能在這厚厚的走廊地毯上鬧出什麽噪音,而是因為——
二十實在太黏他了,只要他一從電梯踏出去,二十那敏銳的小耳朵就立馬能捕捉到,狗還在厲深的房間裏,汪汪大叫已經傳遍整個走廊了。
而由于這層樓只有兩個套房,走廊上安靜得離譜,哈士奇這熱情澎湃的叫聲實在太過突兀了。
虞棠最近的戲都是夜戲,所以每次回去都很晚,淩晨一兩點聽到哈士奇的嚎叫聲從厲深房間裏傳來的時候,他都緊張得脊背發涼。
生怕厲深被吵醒之後把狗和自己一起丢下樓。
厲深沒有立即回答,直到電梯上來,門緩緩打開,他才淡淡丢下一句:“回來再說。”
虞棠眨了眨眼,心想這是同意了還是沒同意?
虞棠走進電梯,照舊站在厲深身後半個身位的地方,電梯緩緩下行,厲深一直一言不發,電梯裏只有運行的沙沙聲。
太安靜了,他想到或許厲深有重要的工作正在思考,導致他也沒好意思再為自己這點小事再開口确認。
虞棠稍微探腦袋看了一下,見負一層的電梯按鈕亮着,就知道厲深要去地下車庫。
虞棠從他身後小心地伸長胳膊,試圖按下一樓。
距離有點遠,虞棠稍微墊了墊腳。
臉邊稍微有一點點酥癢,他發現自己的右邊臉已經幾乎碰到了厲深上臂處的衣料,鼻尖驟然浮上很淡的冷冽香氣。
虞棠抿了一下唇,突然覺得有點不自在,下意識地趕緊往旁邊避了避。
一只修長勁瘦的手擡起,在他還努力夠電梯按鍵的時候用指尖點了一下“1”。
虞棠縮回手,直起身子來:“……謝謝厲董。”
厲深沒有說什麽,電梯內又回到了剛剛的寂靜。
電梯“叮”得一聲停在了一樓,電梯門緩緩打開。
虞棠側身從厲深身邊小心出去,快速告退:“厲董再見。”
完美符合上下級規矩。
轉身走前,他的視線微微向厲深那邊移了一下,卻發現厲深并沒有看自己,而是低垂着,看不清情緒。
或許真得是在沉思什麽事吧?
虞棠不敢多打擾,輕手輕腳走了。
電梯門重新慢慢合上。
電梯內,男人涼淡的目光凝固了許久終于動了動,最終落點在在向遠處奔去的某個背影,薄唇繃緊看不出波動的情緒,直到電梯門完全關上沒有縫隙,才收回了視線。
.
虞棠打上車,目的地定在虞家,一個半小時後就順利到家。
張秀菊穿着身全新的毛毛衣服,站在門口翹首以盼。
原書裏,原主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張秀菊一個人撐着家裏的公司,養大了原主,還要應付虞家其他叔伯的虎視眈眈,萬千心酸難以贅述。
不過張秀菊性格很樂觀,所以養得原主心理上非常健康,唯一不健康的就是母子倆一脈相承的嫁豪門執念,沒把心思放在經營生意上,最後也算是敗在了這上頭。
虞棠下了車,見張秀菊喜氣洋洋迎上來,也露出了笑容。
他穿進來前父母早逝,孑然一身颠沛流離了小半輩子,此時重新能夠擁有親情,自然油然而生一股溫暖。
“寶貝!你回來啦!”張秀菊高高興興攬住他,“跟厲董相處得怎麽樣?進展了沒有?”
虞棠笑容消失:“……”
溫暖沒有了。
到底怎麽才能讓張秀菊不再滿腦子想着攀豪門!這大腦回爐重造還來得及嗎!
“弟妹啊,別說這些了,趕緊讓孩子進去吧。”張秀菊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說話帶點陰陽怪氣,“那厲董哪是那麽容易攀上的呢?”
張秀菊聽到身後傳來這句話,漂亮的丹鳳眼揚了揚,暗暗翻了個白眼,拉着虞棠的手,壓根沒搭理她,絮絮叨叨往裏面走:“走走走外面冷。”
虞棠路過在一旁撇着嘴的女人,點了點頭:“大伯母。”
原書裏,原主的伯父伯母也算是拱火張秀菊往不歸路上走的重要推手,不僅經常陰陽怪氣,還時不時捧殺,導致張秀菊盲目執着于把生意做大和把原主嫁進豪門,最後急功近利吃了虧,讓這兩個漁翁得利。
想到這段劇情,虞棠瞥了眼大伯母,也學着張秀菊翻了個白眼,不過他是直接當面翻的。
大伯母(高血壓版):“你……!”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一桌飯,張秀菊早早就問了他想吃什麽,他說了糖醋排骨清蒸鲈魚還有幾樣甜點,一樣不落都在桌子上了,還正好擺在他的座位面前。
所有人落座,沒吃幾口,大伯母就開始了。
“小樂啊,你看你堂哥多厲害,雖然以前讀書的時候成績一般吧,現在可在辰海集團頂樓上班呢。”大伯母跟帶來的兒子笑道,“以後還得靠你堂哥帶帶你呢。”
堂弟剛上大學,也學得皮笑肉不笑的一副樣子,故作關心道:“堂哥,你是什麽職位啊?”
虞棠似笑非笑看他表演:“行政助理。”
“這樣啊。”堂弟想了想,嘆息着“安慰道”,“那也挺好的,輕松,不像我們這麽辛苦,雖然賺得多點但是累啊。”
虞棠早對這種套路熟悉了,淡淡笑道:“那也是,你們确實辛苦。不過沒事,有麻煩來找我,我肯定幫你,我現在事少錢多,多得是時間。”
堂弟(破防版):“你……”
堂弟像吞了只蒼蠅似的,臉都憋紅了,半晌幹笑:“是,堂哥客氣了。”
虞棠低頭喝湯,心想誰過年回家的時候還沒見過這種親戚朋友了,明裏暗裏盤問你,打着關心的幌子秀秀自己,刺激刺激你。
這些頭一次見面的塑料親戚,他還是有這個膽子怼回去的,不就是随便扯嗎,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
張秀菊第一次見虞棠這麽牙尖嘴利的樣子,得意得丹鳳眼又上挑了不少,給他盛了碗佛跳牆:“吃點這個補補。”
“也別吃多了,長胖了萬一厲董不喜歡了怎麽辦?”大伯母關心道,“說起來,也不知道厲董的口味是什麽樣,你們得對症下藥,珍惜這個機會啊!”
張秀菊反應過來了:“對!是得做做功課。”
虞棠眼見着到手的一碗佛跳牆又被張秀菊收回來了,心痛不已。
也不知道為什麽,張秀菊明明知道大伯母沒安什麽好心,卻總是在如何攀豪門這件事上輕而易舉就被大伯母拱火,都不多思考思考。
“棠棠,你知道厲董有什麽愛好嗎?”張秀菊期待地問。
虞棠默了默,回憶了一下。
面前浮現厲深那張冷峻淡漠的臉。
“……”虞棠艱難地想了想,“工作算嗎?”
張秀菊不滿意:“這算什麽愛好?私人愛好!肯定有的!”
虞棠:“……還真沒發現,可能愛看書?”
這也只是因為他在厲深的套房起居室沙發旁邊看到過幾本沒看完的書。
張秀菊換了個角度:“那他喜歡看別人穿什麽樣的衣服風格?”
虞棠眼前浮現厲深那永遠黑西裝白外套的古板無聊的搭配:“……可能喜歡奶牛貓風格吧。”
張秀菊認真在手機上記備忘錄:“喜歡……奶……牛……貓……風格……”
虞棠:“……”
這個倒也不用記下來!!!
虞棠一頓飯被張秀菊盤問麻了,中間還得穿插着怼一怼大伯母和裝逼堂弟,最後誰都沒吃好,表面上和和氣氣,實際上不歡而散。
不過張秀菊才不在乎大伯母一家是如何黑着臉離開的,她的心思都在針對記下來的備忘錄對症下藥上。
虞棠深知勸不動她,就暫且由她去,等家裏四下無人了,他打斷了她的思路,問道:“先說正事。之前你投的那部劇,最近有沒有跟其他投資方吃吃飯碰碰頭,聊一聊情況?”
張秀菊回過神來:“有啊。”
“劇組要采購大型設備,你知道吧?都是誰在負責?”
這部劇投資不低,好幾個投資方都是大資本,威亞設備之類的大型設備的采購按理說都會有正規流程,既然會出現嚴重的設備問題安全事故,那恐怕在采購的過程中就已經有貓膩了。
張秀菊眨眨眼,不明所以:“這些有什麽好管的?當然有人在負責了。”
虞棠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無奈嘆氣。
果然張秀菊什麽都不知道,其他投資方也不會跟她說什麽,只是把她當個傻傻的冤大頭。
靠她知道點什麽是沒用了。虞棠徹底死了這條心,上樓睡覺,有空在這聽她絮絮叨叨如何得到厲深的心,還不如早睡早起明天回劇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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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虞棠重新回了劇組。
接着再演了兩天侍衛之後,他又轉行去演乞丐。
第一天當乞丐還怪新奇的,一大早他就到了片場,按照化妝要求給自己抹了一臉的灰,乞丐服原本都是破舊髒亂的,還好這一批是新做的戲服,他居然幸運地是第一個穿,所以衣服上還有剛從倉庫裏出來的新鮮氣息。
老錢依舊跟他是同一組,早上跟他一道來了片場。
至于為什麽要靠想象,是因為他已經好兩天沒見到厲深了。
“你們幾個,一會就坐在這,姿勢懶散一點哈。”副導安排場內群演們需要演出的姿勢神态,“然後等男主過來,你們要表現出害怕的樣子……”
虞棠聽到“姿勢懶散”一點,立馬就向後仰倒癱着了。
正好昨晚拍夜戲沒睡好。
“哎,你覺得那個男主是不是喜歡上女二了?”老錢跟他躺在一塊兒,偷偷咬耳朵,“我瞅着像。”
“女二?”虞棠對不上號,“戲裏有這段?”
“哎喲!不是說戲裏!”老錢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當然是說現實啊!你看男主的那個演員,之前還一臉高冷,現在你看看?”
虞棠順着他的眼神望向遠處正在走戲間歇說笑的年輕主演們:“現在還是一臉高冷啊。”
老錢:“……”
老錢無奈嘆氣:“算了,你還小,不開竅。”
虞棠沒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麽,而是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說到喜歡……
虞棠突然想起前幾天晚上,厲深向他問的那個關于二十的問題。
他覺得自己的回答思路沒有錯,厲深口中的另外一只狗應該就是喜歡上了二十,他承認自己在人和人之間的感情上是有點遲鈍,但是他有信心,自己對于狗狗之間的關系還是非常敏銳的!
畢竟他小時候也養過狗,後來雖然需要到處跑組沒機會養了,但是每個片場的流浪狗他都能混得熟。
所以他定然沒猜錯。
但是他現在回想起來又清楚地記得,自己當時下完結論之後,厲深的神色一時間變得非常複雜。
雖然一句話沒說,但是虞棠真覺得自己從厲深一貫冷淡無波的漠然神情中,頭一次看到了某個經典霸總餅狀圖——三分震驚,兩分慌亂,五分不可置信。
有別的狗狗喜歡二十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怎麽反倒看起來很難接受似的。
虞棠想到這,又不由自主聯想到自己放假那天在電梯裏遇到厲深,厲深那似乎出神沉思,都不怎麽搭理自己的樣子。
難道就是在想這件事?
他看不透,畢竟這幾天跟厲深一點聯系也沒有,跟陸路也沒有,都不知道厲深是不是已經離開酒店回京州了。
這似乎也有點反常,但是虞棠想不明白是什麽原因。
虞棠正浮想聯翩,目光忽然被遠處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
棚裏最角落處原本放着兩架威亞設備,此時有工人正在封存機器,似乎要搬走。
“老錢,那邊在幹嘛呢?”虞棠打斷了老錢自顧自的八卦猜測,指了指角落的方向,“準備拍威亞戲了嗎?”
老錢瞅了一眼:“哦你說那個啊,那是之前運進來的設備,不知道什麽原因好像要換兩臺,前幾天就聽說了。”
要換?
虞棠敏銳地捕捉到這個關鍵處。
換兩臺威壓設備在劇組任何一個不知內情的人看來都不算什麽,但是虞棠清楚接下來的劇情,可見即将鬧出人命的威亞設備很可能就是即将換來的兩臺。
但是為什麽要換,要換成那個供應廠商的,他此時還不得而知。
不僅他不知道,這幾天他一直試圖從老錢這個包打聽的渠道裏了解點什麽,最終發現這件事藏得很深,別說群演們了,很可能連導演組和主演們都不知情,這都是資本方內部的事。
這就意味着他想通過片場底層向上打探消息的意圖暫時落空,還是得想辦法接觸到資方人員才可以。
資方人員,虞棠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親媽張秀菊女士,但是目前看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最後一個他想到的人是厲深,但是也只想了兩秒鐘就排除了。
且不說他不想跟主角攻扯上太多關系以免沾惹到“床上”的麻煩,就算他樂意,厲深一個辰海集團的董事長,按照常理也不會纡尊降貴給自己在這種事上幫忙。
更何況在原書劇情裏,虞家出事之後,主角攻确實沒有出手幫忙。
一想到原書劇情裏厲深将來對自己那麽無情,虞棠就覺得心裏莫名得有點堵。
不知道為什麽,他前段時間跟厲深接觸,總有種錯覺,老是下意識覺得厲深不是那麽壞的人,跟原書裏寫得并不一樣。
或許是外表表現出來的太具有迷惑性了吧。
“這個……”
一個陌生的聲音在頭頂落下。
虞棠收回思緒,擡頭看。
一個沒見過的男人站在面前不遠的地方,眼睛正落在自己臉上打量。
群頭站在他後面,賠笑道:“他叫虞棠,叫他小魚就行。”
群頭放低聲音,湊過去說:“您看人真準,這孩子洗了臉很好看的。”
虞棠聽不清群頭在跟這人嘀咕什麽,不過看那表情,卻覺得猜到了他們在聊什麽。
兩人嘀咕了兩句就走了,老錢在一旁不解道:“他們什麽情況?”
“沒什麽。”虞棠笑了笑,漂亮的眉眼輕輕一揚,瞥了眼那兩個讨人厭的背影,幽幽道,“犯賤呢。”
老錢沒聽清:“啥?犯啥?”
虞棠向後靠了靠,仰頭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脖頸,重新半躺回去,懶懶地說:“等晚上就知道了。”
果然,白天的戲剛一告一段落,虞棠把戲服換下,剛換好自己的衣服,群頭就鬼鬼祟祟地避開其他正換衣服的群演,把他拉倒角落去。
“一會你先別急着走,跟我去個地方。”群頭神神秘秘地說道,“你要轉運咯!”
虞棠一點也不意外,但還是故意做出一副不理解的樣子:“什麽意思?有新戲要拍?”
群頭“害”一聲:“你有點志氣,別光想着跑龍套,今晚的事成了啊,以後你能做主演!”
虞棠心下冷笑,這把戲他穿進來前就見識不少了,沒想到今天還能讓自己碰上,真是專業對口了。
暮色已深,群頭看不清虞棠的表情,只是聽他不作聲,只當他是糊裏糊塗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麽,幹脆說道:“總之你跟我走就對了。”
虞棠換好衣服,穿上羽絨服,想了想以防萬一問了一句:“見誰?”
群頭聽他這麽問,心想莫非還挺上道,明白了自己在說什麽 。
“制片人。”群頭壓低了聲音,一股子懂自懂的勁頭,“好幾個呢!這部劇的投資人來了不少,尤其是林總,他……你懂吧?”
虞棠聽到這句話,便放心了。
在原書裏,拉張秀菊入夥最積極的人是這個林總,害張秀菊背鍋最積極的也是林總。
“懂了。”虞棠放心了,這趟還非得去會會這個罪魁禍首不可,去一趟不虧,“我跟你去。”
群頭很驚喜,心想這小龍套倒挺上道。
估計是個初入行的小演員,平時看對調度什麽的還挺熟悉,可能是科班出身。
這可太正常了,這年頭科班出身的演員資質再好,家裏沒人脈沒家底,沒人捧也都是白搭,能明白這個道理就好。
“這就對了嘛!等你有一天紅了,別忘了我今天推薦你的好處哈。”群頭笑嘻嘻的,“我怎麽也算你半個貴人呢。”
虞棠睨了他一眼。
行,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拉皮條還拉出成就感來了。
群頭沒注意到他涼涼的眼神,兀自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不行,你這身打扮不行,林總不好這口。”
群頭積極得倒像是自己要被翻牌子侍寝了,趕緊想辦法:“對了,我剛給我弟弟買了套衣服,還是新的,身量跟你差不多!你穿正合适!”
心動不如行動,群頭着急忙慌地拉着虞棠就走,開着自己的車把他載回酒店,一路上還說了非常多注意事項。
“你注意啊,林總不喜歡清冷美人木頭美人那挂的,你要靈活一點,懂不懂?靈活!”群頭一面開車,一面空出一只手來手舞足蹈,“要懂得不經意地勾引他!”
“比如把酒杯送他嘴邊啊,比如無意識地貼貼他手臂啊,比如衣領不小心拉大一點啊……”群頭暢想了一番,看那架勢仿佛恨不能自己親自上了,“要若有似無地釣着他……哦對,釣系,最近不是流行這個詞兒嗎?釣系!”
虞棠在副駕駛上半合着眼養神,先是吐槽這輛破車的座位坐起來果然比厲深的車差遠了,再順着群頭那句“清冷美人”聯想到了些別的東西。
原書裏,主角攻一直牽挂的白月光主角受不就是清冷美人那挂的?還搜刮了那麽多相似類型的替身,就像大部分這類題材裏的白月光一樣,優雅高貴冰肌玉骨就是人設代名詞。
虞棠想了想,覺得厲深這樣看起來淡漠禁欲的冰山霸總,會對清冷美人動心癡狂似乎挺合理的,同時也是唯一看起來不別扭的CP搭配。
就比如,肯定沒人會相信厲深對自己這樣的人感興趣,不僅不會相信,也壓根不想相信,畢竟太不相配了。
這麽一想,自己還是蠻安全的,這麽長時間以來自己的形象應該已經深入紮根進厲深的思想深處了,而這個形象從裏到外從上到下簡直完美避開了清冷、優雅、白月光這幾個詞。
呼。
那就好。
虞棠頓覺十分輕松,心想以後給厲深打工更可以放寬心了,他對厲深床上不可或缺的炮灰床伴沒啥興趣,但是對于成為辰海集團董事長手下最不可或缺的心腹可是非常有興趣。
心腹大患也不是不行。
事業心可以說是熊熊燃燒了。
車子停在酒店門口,虞棠心中對于未來事業的暢想才進行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來先跟我去換衣服,再上樓。”來到酒店這邊,群頭的言行還是收斂了些,畢竟這裏出出進進不少人,他不能随意讓制片人在這裏找樂子的事暴露出去。
虞棠随群頭去了劇組化妝間,這裏原本是只給主演用的,不過此時主演不在,群頭得了副導演的指示,自然敢把他帶到這裏來。
房間裏很安靜,群頭取來了衣服遞給他,讓他進換衣間,旁邊還候着一個化妝師,等着給他簡單打扮一下。
“今天一起去那個你看見了吧?那可是林總玩得最好的兄弟,眼光毒辣,你臉上那麽一層灰都能看出來林總絕對能看上你……”
外頭群頭還在熱情地八卦,虞棠則不情不願地忍着寒冷換上了衣服。
這哪是冬天穿的衣服啊?
他現在有點想打退堂鼓了。
三分鐘後,虞棠磨磨唧唧地從換衣間裏出來,縮手縮腳得冷得不行,化妝師給他清理了臉上白天畫好的乞丐裝,稍微打了點粉底,見他底子太好都沒有多畫,主打的就是一個原生态。
見一切準備好了,群頭才把視線落在他身上,仔細打量。
“嘿!你怎麽還套着羽絨服啊!”群頭立馬竄過去,把他擋住半張臉的羽絨服扒了下來,“就穿這個!這可是真絲材質的,我弟弟要去愛豆選秀我才買的……多好看啊。”
真絲米白色襯衫,領子開得很大,露出大片白皙細膩的肌膚,鎖骨角落一顆殷紅小痣尤其顯眼,腰間一條綢帶柔順往下,在身側松松打上一個蝴蝶結,束縛勾勒起纖瘦的腰窩線條,有種莫名誘人的神秘感。
群頭眼睛都差點看直了,第一感覺是當個龍套真是明珠蒙塵。
少年身形纖瘦,骨架比例卻好得過分,腰細腿長巴掌臉,眉眼精致神采流轉,平時總是穿着臃腫樸素的厚羽絨服還擋着臉,頭發也不打理,此時穿得輕薄裸露一些,立馬就覺得像只剛剛梳理好雪白皮毛的小狐貍。
偏偏還是那種,漂亮而不自知的小狐貍。
虞棠見群頭呆呆地不動,不耐煩地想扯回羽絨服:“好看不好看的重要嗎?不保暖!冷死了!”
群頭把羽絨服放到一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立馬卑微地像哄少爺:“您稍微忍忍成不?這裏冷,一會房間裏都有空調,很暖和,您先跟我上樓,忍忍,福氣在後頭呢。”
虞棠不明白他怎麽态度就像變了個人一樣,但是一想到要見的人是林總,灌點酒套點話該問出來的就都問出來了,心想确實可以先忍忍。
如此想定,他才由着群頭千請萬請地推他出去。
“喂?哎哎是我,林總現在在哪呢?在不在餐廳?”群頭先帶他坐電梯到了十五樓的旋轉餐廳,“我們過來了,是直接去房間還是?”
虞棠站在旋轉餐廳外的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前,依靠着窗戶欄杆,沒耐心地皺眉,瞪着群頭打電話。
“你在這稍微等等我。”群頭囑咐他,往餐廳裏面探頭走去。
虞棠重重嘆了口氣。
要不是因為這層旋轉餐廳也是給貴賓準備的,暖氣開得足,自己穿這點非得凍死不可。
身後傳來電梯門緩緩打開的聲音,接着是幾聲低沉的腳步聲。
虞棠下意識地順着聲音往那邊看,映入眼簾的先是大理石地磚反照過來的水晶燈光亮,接着是明晃晃光亮下浮現的倒映。
一身深黑色西裝,挺闊高大、淡漠冷冽。
有些熟悉。
虞棠慢慢擡頭,右下而上看見幾米外的人。
“厲董?”虞棠先是驚訝,接着反應過來打了個招呼,“幾天沒見了诶。”
厲深站在電梯外,電梯門在身後緩緩關上。
厲深的眉心也不易察覺地微微皺起,目光驟然一凝,落在虞棠身上。
甚至頭一回的沒克制住,不合禮節地落到了修長脖頸一下,那點綴在白皙鎖骨上的紅痣上。
等察覺到自己的視線落點之後,厲深立即收回目光。
“你……”厲深嗓音低沉,半晌只說出了幾個字,“沒必要這樣。”
虞棠:“嗯?”
聲音太低,兩人之間的距離太遠,他壓根沒聽清厲深在說什麽,只見到那象征着寡情冷淡的薄唇似乎很輕微地動了動。
厲深眼中收進虞棠那迷茫不解的神色,配上他這一身似乎誘惑又似乎無辜的穿着,只覺得眼中瞬間跳進了一只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深陷危險的小動物。
危機已然四伏,卻還不知防備。
厲深沒有重複剛剛的話,因為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幾天他一直避免見到虞棠,更避免想起虞棠,就是因為不想深究如何面對他可能“喜歡”自己這件事。
剛剛看到虞棠,他注意到虞棠原本面帶煩躁,對自己打招呼時眉眼卻舒展了,加之一個人在這裏……
難道真的是為了等自己?
厲深面上不動聲色,胸膛卻微微地急促起伏了一下。
虞棠見厲深有些古怪,走近了兩步,忽然身上一陣涼飕飕,猛地想起了自己此時穿成什麽樣,頓時一陣尴尬浮上心頭。
這感覺,大概就跟平時一直不修邊幅上班上學,突然某一天盛裝打扮穿個晚禮服站到一直跟自己鬼混的朋友們面前差不多。
尴尬得腳趾摳出三室一廳。
虞棠摸了摸鼻尖,說胡都有點磕絆了,故作輕松有點失敗:“那個,我這個吧……是……”
厲深忽然打斷他:“不冷嗎?”
虞棠一怔,反應有點遲鈍:“嗯……”
厲深:“你以後……”
低涼嗓音剛說出三個字,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插進來:“走走走,不在這了。”
群頭小跑回來,到虞棠身邊,注意到幾米外的男人,眨眨眼有點不可置信:“厲……”
厲深早已轉過身,神色冷漠,仿佛壓根沒注意到不遠處還有這兩個人。
群頭壓根沒敢想到大名鼎鼎的辰海集團總裁會跟自己和虞棠搭話,趕緊拉着虞棠退開幾步,準備上電梯,小聲道:“那邊是厲董嗎?我沒認錯吧?”
虞棠不自在地舔了舔唇,也一起裝不認識:“不知道啊。”
電梯到了這層,電梯門打開,裏面一個頭發花白一看就是大佬氣場的人走出來,後面跟着幾個跟班。
群頭趕緊拉着虞棠讓開道路,只見這幾個人直接向厲深走去。
“厲董久等。”
“老師客氣了,請。”
老練滄桑的聲音在前,清朗低沉聲音在後。
虞棠只有空扭頭看過去一眼,只見厲深與那位老者緩步走近了餐廳,就被群頭推進了電梯,往樓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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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深走在老師身後,往旋轉餐廳觀賞角度最佳的位置走去。
厲深腳步忽地一滞,低眼沉思了數秒,放慢了一下腳步,對早就候在餐廳的陸路輕聲說了句什麽。
然後他走到座位邊落座,替面前的老者倒茶,将茶杯端過去。
張老師是他大學時的老師,畢業後也一直都有聯系,今年張老恰好來京郊休養度假,厲深便邀請他吃頓便飯。
“厲董百忙之中還有空請我這個閑人吃飯,真是受寵若驚啊。”張老呵呵笑道。
厲深回道:“老師您說笑了,跟老師吃上一次飯是我的榮幸。”
張老有不少話說,厲深時不時回應着,卻稍微有點走神。
幾番家常話之後,陸路回來了。
厲深立即起身:“抱歉老師,我失陪一下。”
來到幾米外,陸路湊上來:“我看到虞棠了,他今天穿成這樣,差點沒認出來。”
厲深眼中情緒沉沉。
他剛剛其實就想對虞棠說,以後不要這樣穿給他看,更不要為了他費心思,因為他從不會因為這些動心。
或者說,他根本不會動心,這麽多年所有人都已經默認了這一點,只有虞棠不知危險不怕受傷地撞上來。
這樣不管不顧地,将來早晚會受傷,到時……
陸路接着說道:“然後我偷偷跟上去,看到他去二十五樓的影音房了,那邊似乎有人在聚會。”
厲深原本輕輕撥弄袖扣的手忽地一停。
陸路繼續道:“我打聽了一下,是他劇組的制片人,星繁娛樂的林總。”
氣壓低了下來。
陸路不解:“說起來,他穿成這樣去見林總幹什麽?”
陸路說完,等了幾秒,卻發現厲深一直沒有回應自己。
他擡了擡頭看向厲深,剛想叫他一聲,卻忽然屏住呼吸。
怎麽回事。
怎麽覺得一股強大的冰冷低氣壓隐隐席卷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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