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陷入了一阵沉默,虞棠甚至感觉能听到窗户外隐约的风声。
宋渊眨了眨眼,看着虞棠,半晌才道:“那种事,是哪种事?”
虞棠:“……”
懂的都懂,还需要说明白吗!能不能给彼此留点体面!
宋渊见虞棠一脸欲言又止,摸了摸下巴,脑袋上叮得一声亮灯泡:“难道说……”
虞棠期待地看着他。
宋渊像是发现了大秘密:“难道你跟厉董还有别的事!!!”
虞棠:“……”
“别乱说。”虞棠有气无力地做最后的挣扎,“我暂时还不想那么早……死。”
那么早——
被草死。
宋渊似笑非笑:“那你的意思是?我真的没听懂。”
虞棠生无可恋:“……算了。有些事不懂也是好事。”
说不定这是个刚刚上任的医生?或者厉深在这方面边界感很强,处理替身们那方面的事的医生跟这种正常看病的医生不是同一个?
宋渊挑了挑眉,一脸玩味,见虞棠小脸儿苍白也不好再打趣他,继续拿起了手中的烫伤膏。
虞棠看到他手中的膏药就警惕起来:“那你这是什么药??”
宋渊不明所以:“烫伤膏啊。”
他伸手抓起虞棠的左手:“你手背上烫伤了你不知道?”
虞棠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的手背,只见赫然一块红,与此同时也感觉到了疼痛。
啊,想起来了,是倒水的时候烫到的。
“你也挺厉害的,烧成这样不去医院不吃药,也不叫人。”宋渊替他敷上药,再包扎好纱布,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狠人啊。”
虞棠:“……没想那么多。”
“这几天注意不要碰水,饮食要清淡,不要吃容易导致过敏的东西。”宋渊嘱咐道,转而又说,“不过我觉得厉董肯定也不会让你这么不注意的,我白说一句罢了。”
虞棠:“……”
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别老把他跟厉深扯在一起行不行!他害怕!
宋渊手机响了起来:“抱歉接个电话。”
他起身走到起居室那边,虞棠隐约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传进来,似乎瞬间变夹了:“怎么了?人已经醒了,我很快就回去了,你不用来接我,你先把餐厅定好,要吃法餐,不然今晚我就不去了……”
虞棠实在不想探听他的隐私,但是这夹里夹气的嗓音实在穿透力太强,让他不得不听见。
看这样子是跟恋人打电话。
居然能如此天衣无缝地撒娇,简直就是当代男狐狸精。
宋渊打完电话,重新走进来,一面打字一面说:“我跟厉董说你醒了,他好像……”
“别!”虞棠立马阻止。
宋渊:“?为什么?”
虞棠想了想,找理由道:“别影响他工作。”
宋渊抿嘴笑,眼中似笑非笑的:“小朋友,我可给你个忠告,还没怎么着呢可别急着心疼男人,小心吃亏哟~”
虞棠:“……”
他深吸一口气,欲哭无泪:“我跟他真不是……”
房门忽地被敲响。
“哟,来得挺快。”宋渊挑了下眉,转身开门,“我可能猜错了,不是没怎么着。”
厉深在门外,神色冷淡。
“他醒了。”宋渊笑道,“药也敷好了,看样子不需要再打针,按时吃药保养几天就好了。”
“嗯。”厉深点头,“辛苦了。”
宋渊摆摆手:“害,没事。不过厉董,蛮少见的呀,让我来给除你之外的人诊治。”
虞棠一直在卧室抻着耳朵听,听到这句话,立马雷达开始工作。
出现了!霸总的私人医生总会说的那句话!
接着他又听到宋渊说道:“得加钱,我一般不给这种感冒了不知道吃药的傻子看病。”
虞棠:“???”
厉深淡淡道:“下次不会。“”
宋渊带着医药箱走了,房门关上,厉深走进卧室。
虞棠气鼓鼓地靠着床头坐着,看见厉深过来也不想搭话。
“听见了?”厉深说道,“下次还会吗?”
虞棠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就算不吃药也死不了。”
虽然硬扛着很难受,但是他对自己的体质很了解,不论什么感冒发烧睡上一天一定能好,吃药打针也就是缓解缓解症状加速痊愈进程罢了。
想到此,虞棠不服气地补充了一句:“所以我不是傻子!”
厉深没作声,看着虞棠气得脸都鼓起来了,唇角淡淡地勾了勾。
虞棠捕捉到了这个蛛丝马迹,顿时更来气了。
他是不是笑了!他在笑我!
平时从来没笑过的人在这种时候笑了!
“不是问你下次还会不会不吃药。”厉深说道,“是问下次还在不在露台吹风。”
虞棠:“……”
这话问得在点子上,以后确实不会了。
应该不管厉深在里头干嘛都直接敲门,把他干脆吓得不能人道了才好呢。
虞棠不回答,厉深从床头柜上拿过水杯,替他续上一杯热水,放在床头。
他低眼看着虞棠,见床上的人脸色还有红扑扑的,唇色苍白,显然还处在病时的虚弱。
厉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眉间微微皱起,半晌才低声道:“下次……不用考虑会不会影响我休息。”
虞棠:“什么?”
他抬起头,对上厉深深不见底的眸光,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沉默了。
虞棠迅速低了头,厉深也挪开了目光,仿佛刚刚的视线触碰并没有发生。
房门再次被敲响,厉深转身去开门。
虞棠则不自在地吞咽了一下,心跳有些乱。
什么情况,厉深这是相信自己胡扯的谎话了?真以为自己是为了担心影响他休息才在外面等,吹风到感冒发烧吗?
虞棠抚了抚砰砰乱跳的心口,从心底头一次涌现出一股隐约的不安感。
他都不敢细细回忆刚刚厉深说出那句话的语气,以及望向自己时眸底的情绪,他怕解读出来什么不该有的意味来。
这段时间的厉深表现得太冷淡疏离了,看起来分明就是个禁欲系冰山,就像外界每个人以为的那样。
有时候他会放松警惕,忘记了这位主角攻的真正属性。
“汪!”
一声狗叫打乱了他的思路。
虞棠一眨眼的功夫,一只哈士奇就冲进了卧室的门,直接跳上床来,跟虞棠大眼瞪小眼。
虞棠:“……”
厉深快步走过来,命令道:“下来。”
哈士奇呼哧呼哧喘了几下,在厉深的暗含威势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从床上下来。
“这是……”虞棠一时没回过神来,呼吸都急促了,但等看清这只哈士奇憨憨的样子之后又起了点喜爱之心,“这是您养的狗?”
厉深:“嗯。”
哈士奇冲到床边想跟虞棠蹭蹭,虞棠伸出手来,手心里立马就多了个狗头。
他发现狗狗脖子上还围着个蝴蝶结围脖,惊讶道:“这围脖……”
厉深立即打断:“别人围的。”
虽然话语冷静,但是虞棠还是能听出一丝丝急促。
虞棠摸了摸鼻子,连连点头:“嗯嗯嗯我明白。”
厉深:“……”
厉深略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接这个话题:“他在房间里太闷了,非要过来,陆路就把他带过来了。”
虞棠摸了摸狗头,觉得心情都好了很多。
不用说,这蝴蝶结围脖肯定是厉深昨晚带过来的那个小情人买的,不然以厉深这性格,应该不会主动买这种东西给狗狗。
就是……
虞棠瞅了一眼哈士奇智慧的眼神,再抬头快速瞥了一眼厉深。
冰山霸总养哈士奇……
嗯……好奇怪啊,不愧是海棠文的主角攻,总是跟晋江文的主角攻不太一样……
厉深注意到他神色里的鬼鬼祟祟,皱眉道:“你又在琢磨什么?”
虞棠立马找补:“不,没,我是想说……”
下面的话卡在喉咙,虞棠对上厉深的目光,骤然噎了一下。
他原本想接上狗狗之前的话头,想解释一下自己昨晚为什么没有进房间送文件,而是在门外犹豫了。
但是他突然又想到,如果坦诚自己不是为了怕影响厉深休息,而是怕打扰春宵好事的话……
不就等于自爆自己听到了?
万一厉深不想让自己知道,把自己给灭口了呢?
又或者……
虞棠想到另外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想起厉深身上曾经历和背负的东西,突然对自己让他误会自己在关心他这件事而产生了些许愧疚感。
他慢慢能确定,自己心底的那份不安感就是有如此复杂的构成,既怕被灭口故而防着厉深,又因为不忍心而想瞒着厉深。
好麻烦。
刚刚退烧的虞棠觉得越想越头疼,最后只好干脆不去想,不想琢磨这件事了。
“它……”虞棠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摸着狗狗的脑袋,“叫什么名字?”
厉深似乎犹豫了一下:“……唐唐。”
虞棠点点头,低头笑眯眯叫狗:“唐……”
……突然笑不出来了。
虞棠笑容凝固,声音也凝固了,厉深视线微偏,说道:“……唐诗的唐。”
虞棠笑得勉强,抬头看向厉深,虚弱道:“厉董,这名字一定不是刚取的吧?不是我哪里惹您生气了吧?”
厉深面无表情:“……我没有那么无聊。”
虞棠缓缓点头:“我觉得也是。”
他低头接着叫狗:“唐……”
两秒后。
虞棠捂脸:“我叫不出口。”
“那就算了。”厉深说道,“他有个小名叫二十,你就这么叫吧。”
虞棠舒服多了:“二十?可以。为什么叫二十啊?二十斤?哦不最起码二十公斤。”
厉深伸手挠了一下二十的耳朵,说道:“是希望他能活到二十岁。”
虞棠摸着狗头的手猛地停了。
厉深见他低头不语:“怎么?”
虞棠叹气,语带哽咽:“杀我别用狗狗刀。”
厉深沉默两秒:“……他才半岁。”
虞棠瞬间收了眼泪:“哦我没事了。”
厉深见他情绪收放自如,极淡地笑了一下,又在虞棠看过来前收掉了笑意,一如既往淡淡道:“看起来你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虞棠对此很自得:“那当然啊,本来不用医生来我晚上也能好了。”
厉深拿起手机看工作邮件,闻言瞥他一眼,凉凉道:“那下次不管你了。”
“……”虞棠心里挣扎了一下,又不敢说还是希望有人管一下的,纠结着纠结着垮起个小猫批脸,“哦。”
不管最好,还省得跟你个渣攻多有牵扯。
虞棠这么在心里警告自己,千万不能被这个一百零八式渣攻的表象所迷惑,一旦被他骗走了心,可就万劫不复【哔-】不保了!
厉深见他一面摸狗,一面一双眉眼了无生气地垮着,那份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了,莫名觉得好笑。
在手机上查收了邮件,他的目光扫到微信图标上,忽地想起了什么。
过了不久,虞棠就看到自己面前递过来一个手机,屏幕上是二维码。
虞棠一怔,顺着手机向上看,男人的手修长好看,手臂修长腕骨分明,戴着一只一眼奢价的腕表,袖口处的袖扣小巧精致,映着莹亮的光。
这是厉深递过来的手机没错。
虞棠抬起头来:“您这是?”
厉深眼神微动,状似无意:“加我的微信,紧急情况可以联系我。”
虞棠确认了一下屏幕上的内容,确实是微信好友码没错。
!夭寿了!
虞棠心中警铃大作。
沉默了片刻后,虞棠伸出两根食指,珍而重之地抵住手机的前端,往回推了推,动作虽轻却十分坚决:
“……其实我觉得员工和老板之间,还是得有一定的边界感。”
说完默了默,虞棠才十分有求生欲地补了一句:“您觉得呢?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