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这场家宴的气氛有些微妙。
五年前,池氏集团总裁池景行忽然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人的股份全部重新分配。
池景行名下拥有70%的股份,是池氏集团的绝对掌权人。
只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池景行随即辞去了池氏集团的总裁位置,自立门户,开创了一家新公司,主要业务覆盖新型科技和医药行业,
池景行离开后,池焰接管了池氏集团,可效益却大不如前。
而池景行成立的新公司在短短三年之内在海市迅速崛起,各大财报纷纷采访报道,称其为商业上的奇迹。
池景行对外并没有和池家撕破脸,因此池家的每次家宴,池景行都很给面子的到场参加。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池景行的态度,并不那么简单。
“景行啊,”说话的人是池霜林,他笑得有些勉强,好像是迫于在场的宾客不得已一般,揽过池景行的肩头,“知道你公司的事情忙,但再忙,也别忘了自家的事业。”
池霜林话里有话,但池景行并不接茬。
他不动声色地推开了池霜林搭在他身上的手,神色淡淡。
“赚钱而已,不分自家外家。”
池霜林的眼神愣了愣,却不好说什么。
池霜林和池焰“父子俩”在见到池景行的时候,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强硬。
毕竟一是因为池氏集团现在的地位大不如前,二是因为,池景行的手里还有集团70%的股份,总裁是池焰没错,但真正的掌权人,依然是池景行。
甚至每每涉及到重大决策时,池焰必须交给池景行拍板同意,他才能继续。
池焰心里的怨气日积月累,但他对池景行无可奈何。
自从五年前祝鸢离开海市之后,池景行整个人似乎就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苏梨还是,池霜林也好,不管他们说什么,他通通都不理会。
这些年,池景行的新公司有大量和英国对接的业务往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其中的原因。
苏梨找到池景行的时候,他正在花园的一处花坛旁,似乎在站着发呆。
苏梨走上前去,喊了他一声。
“阿景。”
池景行没有回头。
他甚至并没有理会苏梨的喊声,径直离开了花园,走出了池家别墅大门。
苏梨一怔,随即紧抿嘴唇,眼神受伤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得那么决绝。
池焰冷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苏梨,”池焰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其实你脸皮挺厚的,一边不肯和我离婚,一边又想着继续勾搭池景行,既然你这么喜欢池家的男人,要不要试试我爸?”
苏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些年,池焰说过的话,比这难听的多了去了,苏梨早就免疫了。
她甚至还可以笑着嘲讽回去。
“你当然想和我离婚了,一个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剩余价值的女人,你当然迫不及待地想要抛弃,但是你敢吗?”苏梨说,“大不了我就告诉池景行,我根本就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反正我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但是你——”
“要是被池景行知道了是你一手策划的,怕是你连池氏集团总裁这个虚名,也没有了吧。”
池焰的眼神不由得冷了几分。
苏梨视而不见。
“池焰,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好过。”苏梨冷笑着说,“反正我们池大少爷,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是不是?”
-
池景行开车驶出池家不久后,原本冷淡的神情忽然慢慢拧起了眉心。
刚才时麦打电话时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面上不露声色,甚至连最曾经最熟悉他的苏梨都看没看出来他有什么不对劲。
但池景行知道——
他打转方向盘,沉着脸,消失在夜色之中。
却在行驶出一段距离之后,他慢慢减缓车速,随后停在路边。
巨大的树影遮了下来,将整个车身盖住,就好像一辆车凭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微微仰起头,靠在椅垫上,看上去似乎在闭眼小憩。
只有紧紧抓住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颤抖异常。
他抿着唇,似乎在憋着气。
良久,薄唇微启,温热的气体从口腔中传出来。他很轻很轻地呼出一口气。
池景行慢慢睁开眼睛,无尽的夜色落入他的眼里。
下一秒,他重新发动引擎,疾驰而去。
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大约半个小时后,池景行缓缓驶入市中心一栋写字楼的停车场。
写字楼最上方,赫然挂着这家公司的名字——
愿景。
站在愿景写字楼的顶楼,池景行面对着偌大的落地窗,眼神满是阴霾。
他看着楼下行人如一个个黑色小点缓缓穿梭,视线慢慢变得不聚焦。
这些年来,他时常会看见一个相似的背影,一句相似的声音,就足以让他分神许久。
整整五年未见,突然得知她的消息,这种猝不及防的情绪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池景行好像失去了其余感官,只剩下强而有力的心跳,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陈明恩敲了敲门框,问道:“池少,您找我。”
池景行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下周去英国的机票,取消吧。”
这些年来,池景行几乎每个月都要去英国一趟。
虽然每次都是洽谈业务,但他真正去那里的原因,一直都只有一个。
陈明恩有些诧异:“池少,是临时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池景行顿了顿,说:“之后应该都不会去那边了,英国的事情,你安排商务部的人交接一下。”
陈明恩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池景行声音有些沙哑地说:
“她回来了。”
陈明恩瞬间反应过来池景行这么反常的原因。
他看着面前的池景行,觉得他整个人都在轻微颤抖。
整整五年。
池景行不敢去想,这五年里,祝鸢到底过得好不好。
害怕她过得不好,又害怕,没有了他在身边,她和别人一起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