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景行收到苏梨发来的图片,就是祝鸢站在霍与川面前垂着头,霍与川轻轻揽着她的肩,似乎在宽慰她什么。
池景行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通话记录。
他给祝鸢打了三个电话,祝鸢都没有接。
池景行今天没去公司,他给陈淑云找了个律师,海市最擅长打离婚官司的,尤其是像池家这样的豪门世家,牵扯到的利益太多。
陈淑云还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她和池霜林之间的事情,池景行合上手机,眼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你还是愿意和一个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你巴掌的男人过日子。那我也没什么意见,”池景行站起身来,“你想回去的话,随时给陈明恩打电话,他会来接你。”
陈淑云的表情有些难看。
她和池景行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僵,就像他说的,她毕竟是他的母亲,但也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他的母亲。
他们之间不可能和其他普通、正常的母子一样,关系融洽和谐。
眼看着池景行要出门,陈淑云有些紧张地问:“你要去哪里?”
池景行顿了顿脚步,也没跟她解释什么,出了门。
这么多年了,陈淑云从来不管他在外面做什么,他去哪里。
她只需要知道他比池焰强,知道他在海市的地位蒸蒸日上。
现在就更没必要让她知道其他的事了。
陈淑云缓缓坐在沙发上,四处环视这个小公寓。
比起池家的别墅,这里就是一个蜗居。
但是窗明几净,暖黄色的主色调让小小的公寓看上去很温暖,质量上乘的布料窗帘垂在一边,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正好落在陈淑云垂在身旁的指尖。
她缓缓低下头去,那一瞬间,她感到了一阵鼻酸。
她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律师,闭了闭眼睛,随后抬起眼来。
“李律师,我会让人整理出池家现在的全部家产,希望你尽快帮我拟出一份离婚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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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景行在赶去医院的路上给祝鸢打电话,这次的电话她终于接了。
她的语气听上去挺平静的。
“祝鸢,”池景行轻皱眉头,“你在哪?”
祝鸢隔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在第一医院附近的咖啡馆。”
池景行沉吟片刻,道:“那你等我,我马上到。”
祝鸢点了一杯常温的橙汁,从服务员拿上来到现在,常温的橙汁已经慢慢凉了下来,可是祝鸢一口都没有喝。
她其实不喜欢喝饮料,不喜欢吃甜的,咖啡也只喝不加糖的美式,好像她天生就喜欢吃苦的一样。
所以她的人生才会这么苦?
她微不可闻地苦笑了一下,视线前方忽然落下一道人影,脑海中的那张脸出现在眼前,祝鸢有一瞬间的失神。
池景行看着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联想到苏梨发给他的那张照片,池景行放缓语气。
“祝鸢,出什么事了吗?”
祝鸢静静地看着池景行,看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不禁想起了她第一次看见池景行的时候。
其实不是在酒吧,不是在那个晚上,而是在监狱的时候。
那时候她一直被监狱里的其他人欺负,她长得好看,狱警有时候会有意无意地帮她,其他人看不惯,便在狱警看不到的地方变本加厉的欺负她。
有一次她再次被那几个人锁在了食堂里,夜晚的食堂又空又冷,地面光滑得就像一块冰,凉得不像话,祝鸢如果躺在地面上睡觉,真的可能会冷死在食堂里。
她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打开了食堂里面的电视。
监狱里的电视都是一些轮播的新闻,祝鸢就在某一则经济新闻里面,看见了池景行的脸。
那应该是池氏集团举行的一次公益活动,和社工以及爱心基金的人一起,给一些犯过错的人寻找新的工作机会。
祝鸢看着电视里的人,有人在接受采访,有人在帮忙搬东西。
可是祝鸢只看见了一个角落处的人影。
那是一个很年迈的老太太,应该是在看守所门口等人,烈日炎炎下,老太太快要晕倒了。
一双手很快扶住了她,将她扶在一旁坐下,让旁边的人给她拿了几瓶水,让她坐在一旁休息。
他只漏出了一个侧脸。
可后来的祝鸢一眼就认出来,那人就是池景行。
祝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么一件过去了这么久的事情,她只觉得,如果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怎么也不想到,自己会和池景行有这样一段感情。
池景行身体往前面仰了仰。
他的脸越加清晰,让祝鸢也渐渐从回忆里走了出来。
她眼眸微闪,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轻声问他。
“池景行,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池景行一愣。
祝鸢的脸色竭力保持平静,但池景行还是从她有些闪烁的眼底中看出了她真实的情绪。
她似乎在害怕,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有些控制不住。
池景行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祝鸢,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先告诉我。”
祝鸢垂了垂眸,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腹部。
她很小声地说:“池景行,我怀孕了。”
池景行的脸色倏地怔住了。
祝鸢在他面前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覆盖住她的眼神,巴掌大的小脸这段时间似乎更加纤瘦了一些,单薄的身躯似乎有些撑不住她的身体,她的双手死死扣住座椅的边缘。
看上去,就好像一个犯了什么错的孩子。
可是从头到尾,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
她大大方方爱人,交付自己的真心。
她接受命运给她的一切劫难,最难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放弃。
她已经做了她能力范围内的所有事情,可一切依然没有好起来。
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也不想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祝鸢抬起眼,正视着池景行的眼睛。
“池景行,我怀孕了,我不想放弃这个孩子,我们——”
“我们可不可以结婚?”
祝鸢孤注一掷,在池景行面前,交出了自己的所有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