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鸢的话音刚落,林晨的脸色就白了。
当年,他因为被警察查出传播造谣而面临牢狱之灾,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获得祝鸢的原谅。
为了自己的前程,林晨在自己喜欢了多年的女生面前,痛哭着扇自己的耳光,那一刻,他的自尊心也碎裂了一地。
对祝鸢这么多年的感情,复杂得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到底是爱更多,还是不甘心更多,还是恨更多。
他这么多年追问着祝鸢的下落,到底是因为思念,还是因为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她证明,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哭着扇自己巴掌的少年了。
他只是想在她的面前捡起当初那份掉落的自尊心。
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祝鸢冷笑了一声,看着他抽搐的嘴脸,缓缓出声嘲讽道:“怎么,不会是当了几年的林总,就忘了自己当初做过什么事了吧?”
林晨的表情有些咬牙切齿。
周围的同学许是有些看不下去了,纷纷开始为林晨说话。
“好了,祝鸢,得理不饶人,大家都是老同学一场,何必把场面弄得这样不好看。”
“祝鸢,林晨也是无心的,以前他追了你那么久,对你多好啊,就算今天哪里做得不对,大家说说笑笑的,也就算了,没人会放在心上的。”
“他就是喝多了而已,酒醉误人,算了吧。”
祝鸢比方才更大声地冷笑了一声,环视着四周。
这群她曾经的同学,在林晨羞辱她的时候选择了沉默和看热闹,却在她反击的时候要求她大度。
从前在学校里,祝鸢自认,即便自己性格不喜与人深交,但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她们的事情。
然而人对人的恶意总是来得那么铺天盖地却又莫名其妙,即便过了多年,仍然只增不减。
祝鸢笑得格外漂亮妩媚,眼神却冷淡至极。
“老同学一场?方才那些下流无耻的话,不是他这个老同学先挑起的吗?”
“没人会放在心上?你们不是当事人,针不扎在你们身上,还真是云淡风轻宽容大度啊,还要来假惺惺地要求我不要放在心上,你们哪里来的资格?”
“喝多了不小心?李白喝多了会吟诗作对流传千古,岳飞喝多了会征战沙场奋勇杀敌,而现在好好一个大男人,喝多了就只会为难羞辱女人?怎么?羞辱我的时候就是喝多了,怎么没见到他喝多了羞辱他的老板呢?不就是恃强凌弱?我又凭什么要受他的欺负?!”
一番话下来,在场所有人统统哑口无言,鸦雀无声。
没有人想到,昔日受了那么大委屈都一声不吭的祝鸢,竟然如此口齿伶俐,逻辑清楚,怼得他们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就在众人都安静如斯的时候,祝鸢的视线再次回到了林晨的身上。
“林晨,你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这次就算你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再帮你,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一些代价,你是成年人了,我也不是你的监护人,没有义务一而再、再而三地谅解你。好自为之吧,林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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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池景行走出帝豪酒店,把心中恶气一吐为快的祝鸢此刻神清气爽,就连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
上车之后,池景行侧眼看了祝鸢一眼,忽然嗤笑了一声。
“没想到一向温顺可人的祝小姐,竟然这么能说会道。”
祝鸢忽然就有些别样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的脸颊泛起一丝不太明显的红晕,嘟囔着说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
池景行又笑了笑,点了一支烟:“是么,没见你在我面前急过,待在我这,是不是委屈你了?”
不知为何,从前面对这类问题,祝鸢的内心是没什么起伏的。
可今天或许有些不一样。
祝鸢不答反问:“池少怎么来了?”
“恰好有个应酬罢了。”
说罢,池景行发动引擎,踩了一脚油门。
祝鸢并没有多问什么,她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看着沿途的风景一闪而过,身旁的呼吸一如既往的平静,车内的氛围和从前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但祝鸢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和外界无关。
是她的内心。
……
接下来的几天,祝鸢一直都在忙父亲的事。
虽然池景行会帮她的忙,但估计也只是帮忙对付贺屿,父亲的事情,还需要她自己努力争取。
临床试验的名额她一定要拿到,所以她寻了个由头,以工作沟通的名义,去了合作的医药公司找梁齐。
自从梁齐那个医药代表被祝鸢拒绝过之后,就一直对祝鸢没什么好脸色,开会的时候也总是阴阳怪气她,每次合作都故意找些茬。
杜春华私底下甚至提醒过祝鸢,让她和医药公司的人打好关系,这样才比较好谈价格。
祝鸢心里的想法是,我只是一个会计,应酬的事轮不到我。
但明面上,她依然听话地应下:“好的杜姐,我去联系。”
到了医药公司,祝鸢先是给梁齐打了个电话。
意料之中,他挂断了。
祝鸢也不恼,一边按下电梯,一边继续打。
打了三四个之后,梁齐终于接电话了。
一开口声音就很不耐烦。
“我在开会,干什么啊一直打?”
祝鸢耐着性子和他解释:“杜姐让我来找你沟通一下合作的事……”
“有进度我会联系你的,催什么催,”梁齐很没好气,“你要实在着急,就来我公司面谈,别一直打电话。”
祝鸢看着电梯里缓缓上升的数字。
“嗯,我现在就在你公司里,你在第几楼?”
梁齐明显顿了顿,随后语气敷衍。
“我现在没功夫应付你,我还在开会,你在我办公室等着吧。”
说罢,不等祝鸢说话,梁齐便挂断了电话。
祝鸢独自在五楼坐着等梁齐,大概半个小时后,梁齐从电梯里出来,看了祝鸢一眼,将手里的资料递给身旁的人。
“去复印两份送到十楼去,礼貌点儿啊,是贵客。”
那人应着便走开了。
随后,祝鸢看着梁齐走到饮水机旁边倒水,她也跟着走上去,正要说话,便听见梁齐吊儿郎当地开口。
“祝小姐不会连喝口水的功夫都不给我吧?”梁齐瞥了她一眼,“生产队的驴也得歇歇啊。”
祝鸢了然,站在一旁等他喝完。
一个小小的水杯,梁齐喝了差不多得有三分钟。
祝鸢冷着眼睛看着他,心里觉得有些可笑,这人莫不是以为自己在喝82年的马菲?
她的脸上扬起淡淡的嘲讽意味的笑意,安静地等着他。
梁齐看着祝鸢的表情,猜到她内心的想法,“咳”了一声,冷冷道:“继续在这等着吧,我还要接待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