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淺井未來回到東京的時候, 公安正在整理朗姆的口供。

    按照安室透的說法，由于近期的行動至關重要，他們選擇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所有的信息都在那裏交流，并給了淺井未來一個地址。

    拿着地址的淺井未來站在大門口：“…………”

    這個地址非常眼熟，和她知道的另一個地址只有門牌號的區別，淺井未來看着門口寫着的工藤宅，在思考這個地址究竟哪裏絕對安全了？

    是靠這個房間裏百八十個竊聽器帶來的安全感嗎？

    成了FBI的據點以後，又變成公安的據點是嗎？

    工藤新一你家長知道你家的房子前後來過這麽多人嗎？

    淺井未來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獨棟別墅, 撲面而來的紅方氣息讓她有些邁不出步伐, 走進工藤宅比走進警視廳還讓他有自投羅網的錯覺——

    畢竟組織的人能大搖大擺地混進警視廳，不一定能大搖大擺地混進這裏啊。

    雖說這算是聖地禮巡的級別了, 但她倒也沒有很想進去。

    淺井未來足足在門口站了五分鐘。

    正當她掏出手機，打算給人發郵件的時候, 嘎吱一聲，她面前的門忽然開了——一個有着棕色長卷發的漂亮女士探出腦袋, 笑眯眯地朝她揮了揮手，在她的腦袋底下, 江戶川柯南那張熟悉的臉也探了出來。

    淺井未來：“……”

    江戶川柯南：“……”

    “哎呀，快請進來吧，淺井小姐。”工藤有希子熱情地拉着她的手, 眼裏閃爍着異樣的光芒，不由分說地把她拽了進來, “別客氣, 就當是在自己家一樣。”

    淺井未來恍惚着, 被工藤有希子拉進屋子——

    進門之後映入眼簾的客廳布局發生了變化，客廳被拉來幾張桌子, 像是臨時組建的工作室那樣。桌上放着幾臺電腦，安室透正坐在其中一臺電腦前面，旁邊站着的是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

    工藤優作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看報紙。沙發被挪到了比較靠牆的地方，配套的小茶幾也挪到了角落，上面放着一杯紅茶。

    江戶川柯南出門迎接淺井未來以後，忙不疊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擡高腦袋注視着電腦屏幕。

    “你就是淺井小姐是吧？我聽說好久了。”工藤有希子忽然湊近，一張臉離淺井未來貼得很近，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她，卻不覺得冒犯，“請給我簽名~”

    淺井未來：“……”真有活力。

    在心裏嘀咕着，淺井未來熟練地落下簽名，看到工藤有希子揚起大大的笑臉接過去，一路小跑來到工藤優作面前炫耀。這家的男主人掃了一眼簽名，朝淺井未來微微點頭。

    另一位完全一副大人作态啊。

    也是，對于在場的人來說，如果只有一個人能獲得大人稱號的話，那無疑是工藤優作。

    對方看起來似乎對自己有些興趣。

    敏銳地察覺到這點的淺井未來想到了工藤優作的工作，再想到前陣子獲得奧斯卡獎的劇本，倏地移開了視線，快步走向客廳中央的辦公桌，借助其他人遮擋住工藤優作的視線。

    “所以，現在問出了什麽呢？”

    諸伏景光：“一些和組織有關的企業和官員。”

    赤井秀一：“一部分組織的代號成員……不過看來都不是很重要的角色。”

    安室透：“組織的勢力架構，這點你應該清楚吧？”

    “還有……”江戶川柯南皺起眉毛，“朗姆吊足胃口的，幾乎是獅子大開口想和公安交換的，組織的秘密。”

    “……你們四個聽上去好像要我選擇其中一個搭話一樣。”淺井未來一邊思考一邊分析，“有關的企業和官員，通知公安去核實處理就好，組織的代號成員？不太關系這個。組織的勢力架構……唔，這點我還真不清楚。”

    淺井未來立刻收獲到了幾個不可思議的表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揣着手冷聲說道：“你問問波本呆了這麽多年摸出了什麽？他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和我最相關的就只有行動組和情報組，至于高層……和我聯系過的高層只有朗姆，所以才一直傳聞他是二把手，難道不是麽？”

    “這倒是沒錯。”

    安室透自己了解的也差不多是這樣。

    他原本以為淺井未來在組織長大，應該對這些事情更了解，沒想到現在看來，她知道的和自己完全是半斤八兩。

    想想也是，黑衣組織并不是什麽優良企業，不會在他們獲得代號的時候，附帶規範的入職培訓和公司介紹，自然他們也難以窺得組織的全貌。

    連平時相處的代號成員，也都是因為有任務的往來才認得，朗姆在審問的時候報了許多名字，這些名字都跟庫拉索一一确認過，得到了證實，而這些名字，安室透只聽過一兩個。

    安室透、赤井秀一、諸伏景光都在組織裏呆過，組織運行的規則和他們之前猜測的隐隐能夠貼合——

    作為一個龐大的機構，維持生存的無非就是人、財、物。

    最基礎的是金錢。

    組織的經濟不僅來源于涉黑交易，也有完全明面上的白色生意。涉黑部分例如軍火交易、走私等等，有專門的交易人員負責，這部分組織成員和淺井未來他們很少會有交集。

    除此之外，白色生意更像是金融投資，亦或者有組織成員擔任企業高管，這些企業的大部分人不會清楚企業的資金究竟流向何處。

    另一個基礎是物品，當然，對組織來說，特指軍火或者一些亂七八糟的發明。

    這些東西可以用金錢去交易，不過以組織的性質，與其進行長期交易，不如自己去研發這些武器。

    否則行動組哪裏來的直升機和潛水艇作為交通道具，那些改造後的軍火又是從何而來？一切都來源于此。

    無比重要的、充當着流通的血液的，也就是人。

    不論是與組織有牽連的人員、外圍人員還是代號成員，全都有着形形色色的生活。活躍其中的正好是他們能夠接觸到的行動組和情報組兩個組別，前者替組織處理掉該處理的事情，後者調查組織想知道的秘密。

    朗姆作為情報組的老大，知道更多內情。

    按照庫拉索的說法，朗姆的家族似乎一直和組織有牽連，往上一代也是BOSS的左膀右臂，因此才深受信任。

    “他确實是組織的二把手。”安室透頓了頓，微妙地說道，“組織在海外區域也有自己的布局，其實也不乏很優秀的人才，不過那個都夠不到二把手的地步，能被稱作二把手的，只有最受BOS賴的朗姆。”

    淺井未來涼涼地說道：“這麽一聽，琴酒很可憐啊，幹得這麽賣力，什麽也不知道，最近的搭檔還居然是公安的卧底，明明三番兩次地懷疑卻一直沒能證實……”

    “那只能說明他工作能力太差了。”安室透動着嘴皮，說出的話非常銳利，“明明有個最被信賴的人現在站在這裏，琴酒和朗姆的眼神都很堪憂。”

    “哦？你是在說我？”淺井未來挑起眉毛。

    非常熟悉這是吵架的前兆，諸伏景光果然開口，伸出手橫在兩個人中間，兩頭都勸了一句。

    “算了算了，淺井小姐只是就事論事而已，沒有嘲諷你的意思。零也是，說話的時候語氣太差，其實沒有惡意的。”

    兩個人的視線越過諸伏景光，交鋒了幾秒過後，分別側開腦袋。

    就站在旁邊的赤井秀一饒有興致地打量着這三個人，在心裏不知道揣測着什麽，面上卻不顯八卦，反而開口：“不過這樣的話，朗姆被抓無疑會給組織帶來巨大的變動。不管是BOSS的态度，還是底下人躍躍欲試想要往上爬的作風，一旦朗姆失蹤的消息暴露出來，才是真的山雨欲來。”

    “關鍵在于——他失蹤的消息究竟什麽時候會被知道？”

    “其實這點……理論上越晚越好吧？”諸伏景光指了指對峙的兩人，無奈地笑了笑，“對于零、淺井小姐，還有水無小姐來說，時間越久越能夠做好準備，甚至能刻意制造出不在場證明。”

    “不過事情也不一定會有你們想象的那樣……說不定，完全沒有人在意朗姆是怎麽死的。”淺井未來聳聳肩，對朗姆在組織的風評不抱任何信任，“這可是組織。”

    安室透：“……這倒是……”

    淺井未來說的沒錯。

    如果朗姆失蹤、甚至死亡已成定局，對組織的其他人來說，如何攀到朗姆這個位置才是首當其沖，沒有空追究朗姆的死亡之謎。

    “死人的遺産會最先被鬣狗分食。”赤井秀一老神在在地感嘆着。

    這一連串的事件仿佛背後有推手一樣絲滑，尤其是在庫拉索那一環，如果庫拉索沒有提前叛逃，他們繞過了庫拉索直接從某種途徑知道了朗姆的真面目，并且同樣走到現在這步，那庫拉索的處境相當危險。

    畢竟她也算是朗姆的遺産之一，她知道了朗姆的太多秘密。

    “那個~”江戶川柯南舉手，“既然朗姆不會太早暴露，暴露了産生的後續影響也沒有這麽大，關于朗姆想要交易而公安沒同意的那個內容是什麽呢？”

    “那個——組織的最大的秘密。”

    ***

    朗姆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諱莫如深。

    他們幾個人對這個話題讨論了很久，完全沒有思考的頭緒，組織的秘密究竟涉及到什麽？巨大的關系牽連？難以想象的大人物？醞釀中的能夠動搖整個社會的巨大陰謀？每思考出一種可能，都讓他們心驚膽戰。

    淺井未來：“……？”

    最大的秘密？如果不是boss的所在地的話，那不就是……黑發女性卡頓了兩秒，随後歪着腦袋看向江戶川柯南，對方注視到一股灼熱的目光，朝她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

    “朗姆在提到組織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時候，有沒有說過雪莉？”

    “雪莉……？”安室透愣了一下，把雪莉和她背後的醫藥研究組重新對應了起來，“難道雪莉不是負責藥物開發，然後開發的藥物是用于組織內部的毒藥麽？也算是後勤的一種了。”

    江戶川柯南：“——APTX4869！！”

    男孩忽然瞪大眼睛，聽到淺井未來的提示，他才把APTX4869和朗姆口中的秘密對應起來。灰原哀一直不肯透露這個藥的真相，他卻對此有一些猜測，而今天，淺井未來和朗姆的态度無疑是在告訴他，他的猜測是對的。

    赤井秀一若有所思地詢問：“APTX4869……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好像是組織用來暗殺的某種毒藥，琴酒和貝爾摩得都有使用過，出處來自實驗室……男孩你提到這個藥的原因是？”

    貓眼青年往後退了兩步，悄悄退出他們的視線範圍，他也想起來之前和淺井未來聊天的話題，沒想到那居然是朗姆口中組織最大的秘密。

    也是……這個程度的話，算作是最大的秘密也不奇怪。

    “那是我吃的藥。”江戶川柯南面色凝重地解釋，“我吃下的是名為APTX4869的毒藥，卻因為小概率事件，變成了這個樣子，灰原也是同樣的。她現在針對這個情況，在制造相應的解藥。”

    “那麽，這件事又怎麽會變成朗姆口中可以交易的最大秘密呢？”安室透直覺其中不對。

    “因為，柯南和灰原的小概率事件并不是偶然，而是組織、或者BOSS一直在尋求的方向。”黑發女性沒有看向他們，而是移開了視線，望向正前方正面牆的書櫃，神色平淡地開口，“【時光倒流】，應該是這麽說吧？那不是毒藥，那只是在研發中的，作為毒藥使用的半成品。”

    偌大的工藤宅忽然陷入死寂，安靜得連電腦排風扇的聲音都清晰可見。

    安室透忽然感到一陣口幹舌燥，下意識舔了下自己的嘴唇，看向說話的淺井未來，他還算熟悉的同僚在此時仿佛無比陌生，明明還是那張臉，說話的聲音也沒有變化，周圍的感覺一下就改變了。

    看不到淺井未來的眼神，安室透僵硬地回頭，把目光投向說出藥名的江戶川柯南。

    時光倒流……？

    多麽可笑又異想天開的提案，如果朗姆真的說出這種事情，他多半不會相信。

    可是這個話是從淺井未來口中說出，又牽扯到了變成小孩的灰原哀和江戶川柯南，他們兩個完全是這個提案的完美證據，證明這不是天方夜譚。

    “不過說這種話很難讓人相信吧？”淺井未來想了想，繼續分析道，“朗姆既然有把握你們會相信，那就是他手上有一份之前的研究資料，其實如果沒有柯南和灰原，這件事遠沒有聽起來這麽震撼。”

    大家讷讷地點頭。

    确實，親眼看到小孩一樣的江戶川柯南，再聯想到這件事的本質，全都變得可怕了起來。

    “這個東西的研究成果也只是半成品而已，朗姆能拿出來……嗯……你沒有答應交易是對的，波本。這件事你最好爛在朗姆的肚子裏。”

    黑發女性把頭轉了回來，表情無比嚴肅：“你們以為雪莉叛逃為什麽會遭到組織的大力追捕？她是這個計劃的唯一負責人，她也不可能再完善這個計劃，所以只要爛在肚子裏，就沒有人會知道，到時候把那個研究所一把火燒了，一切都結束了。”

    淺井未來在說這個的時候，仿佛在訴說某種隐喻，只是在場所有人全都沉浸在天方夜譚一樣的故事中，沒人去反複咀嚼她的表情和語句。

    好像是先知。

    工藤優作遠遠地望過去，黑發女性纖弱的身子被其他人身影遮掉了大部分，只能透過縫隙窺見她的表情。她不像是黑衣組織的成員，她身上所具有的特性被掩蓋得很好，只是在說這種仿佛先知一樣慷慨的陳詞的時候，有名的作家隐隐有突兀的感覺。

    “這個內容的可操作性暫時不提。”赤井秀一揉了揉額頭，罕見地感到棘手，說實話，他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方向的事情，從安室透的表情來看，想來對方也是一樣的，只是現場至少還有兩個人猜測到了一部分，“男孩和諸伏，你們兩個早就知道了？”

    江戶川柯南指了指自己那張小學生的臉：“灰原其實沒怎麽透露，不過從她的态度有猜到事情不簡單，之後在人魚島和巴特勒莊園都發現了組織的痕跡……就對起來了，諸伏哥哥恐怕也是因為巴特勒莊園……”

    諸伏景光點點頭，替自己解釋：“那次組織給淺井小姐的任務是調查吸血鬼傳聞的真相，淺井小姐用跟我解釋一些，再聯想到柯南的變小，總有種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的感覺。”

    “我明白了。”赤井秀一點點頭，銳利的目光射向淺井未來，冷不丁問道，“那麽淺井小姐又是怎麽知道的呢？你不是組織的二把手，也和醫藥研究不沾邊，為什麽你會知道這種機密的事情？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琴酒也不清楚藥的作用。”

    “……”

    這個人身上是有什麽琴酒雷達嗎？

    還是說他有着“既然我不知道，想必琴酒也不知道”的自信？

    淺井未來在心裏暗暗地翻了好幾個白眼，對赤井秀一這種苦惱都仿佛在特意耍帥的酷哥敬謝不敏，她随手揮了揮，似乎要把對方犀利的問題揮散一樣，輕描淡寫地說道：“我說啦，琴酒怎麽這麽可憐。”

    “同事背叛他，卧底捉弄他，甚至連組織的大秘密都不知道，真——可憐，我和貝爾摩得都知道哦。”

    淺井未來和貝爾摩得？

    赤井秀一眯起眼睛，把面前的女性和記憶裏冷酷的魔女放在一起，他在離開組織前，不清楚淺井未來和貝爾摩得的關系，于是他只能轉頭看向兩位公安的方向，安室透撞上他的眼神，冷笑一聲，并不打算回答。

    ——大概率是從哪裏挖出來，或者是和貝爾摩得交易來的情報吧。又或者說，貝爾摩得是混淆視聽，其實信息來源是雪莉？畢竟她和雪莉的關系更好，也在同一陣線。

    卧底到現在，終于有機會結束卧底生涯的公安如此猜測道。

    淺井未來究竟是怎麽知道這個秘密的？這件事重要又不重要，它對于眼下處境的作用是，幫原本就不打算和朗姆交易的公安補全了信息，同時警告他們不要洩露這個信息。

    對于永生的渴望不僅僅只是組織才擁有，也不會只有組織會對此做出實驗。只是對方在通往惡魔的道路上已經邁出了有力的幾步，他們必須抹除掉這個痕跡。

    “……好像電影哦。”

    工藤有希子坐在沙發上，興奮地錘着旁邊工藤優作的大腿，不敢大聲說話，捂着嘴小聲地湊到丈夫耳邊感嘆。

    比起之前赤井秀一假死逃脫的絕妙策劃，現在幾方勢力為了相同目的，呆在同一屋檐下商讨的言語交錯，同樣讓人心跳加速。

    明明只發生在狹小的屋子裏，甚至都沒有走出客廳，他們只是圍繞在一起談話，言語或許真誠、或許虛假、或許還帶着互相攻讦，讓旁觀的工藤有希子忍不住探究每個人的立場。

    關于組織最大的秘密告一段落，他們在了解事情之後，不打算知道得非常詳細。

    公安已經在計劃陸續行動，廢除研究所也被提上日程，不管裏面還有沒有殘留着資料，如淺井未來所說，那些都是不應該被人所知，不應該被人利用，甚至不應該發生的事情，只配随着一場“意外”的大火付之一炬。

    “那麽，最後一個問題，朗姆有提到過BOSS嗎？”淺井未來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

    江戶川柯南立刻把身子支起來，期待地看着幾個大人，這個問題他也想知道很久了，可惜安室先生一直顧左右而言他，讓他攢了一堆怨念。

    “關于BOSS的真面目和行蹤一直很隐秘，朗姆幾乎算是BOSS最信賴的人了，也很多年沒有見過對方。他只說有可能在鳥取縣，具體的地址未知，甚至有可能已經偷偷更換過好幾次地址。”

    江戶川柯南：“……”鳥取縣，這種信息他早就知道了。

    淺井未來：“……”真是沒用。

    兩個人的表情一瞬間同，紛紛無語地凝視着安室透，啧了一聲。

    安室透：“……”所以他才一直不想說這個話題啊。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