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二十八章
周遭的空氣似乎變得稀薄。
盛清梨佯裝沒有注意到鐘導落在兩人身上的微妙目光, 很淡然自若地看完自己剛剛的表演,“謝謝鐘導,鐘導辛苦了。”
“……”
鐘宏茂莞爾, “放心了?”
盛清梨微窘,連忙拍鐘導馬屁, “鐘導您眼光真好。”
“誇我還是誇你自己呢?”鐘宏茂被她的話逗笑, “去去去,休息一會兒,待會進行下一場。”
盛清梨眉眼彎彎地笑着, 一點都沒有剛剛傷感模樣, “好的鐘導。”
從鐘導旁邊溜走, 童童跑過來給她遞水。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一會兒不喝水,盛清梨就覺得自己像要渴死的魚。她很喜歡喝水, 有時候她都懷疑自己上輩子是條魚。
驀地,她想到了些許不健康的對話。
和裴清詞在一起戀愛的時候, 他常常會戲谑她是水做的,難怪那麽喜歡喝水。在床上時, 他還會故意貼在她耳邊說些讓人面紅耳赤的話。
什麽她又把床單弄濕了,他手掌都要兜不住了等等。
救命。
腦海裏一閃而過,盛清梨羞惱地把保溫杯塞回給童童, “我……我現在不渴。”
童童很茫然地啊了聲:“真的不渴嗎?”
對視三秒。
盛清梨強行将不遠處的始作俑者從自己腦海裏删除,面無表情地說,“我去趟洗手間。”
看着她匆匆跑走的背影,童童有點兒摸不着頭腦地思索一番, 然後拿出了手機給林琳發消息:「琳姐,我覺得梨梨姐今天很不正常。」
林琳消息回得很快:「開機第一天她都這樣, 明天就好了。」
童童:「真的嗎?」
之前盛清梨電影開機,她也在場。雖然确實也是有反常行為,但絕對沒有今天這麽誇張。
林琳:「嗯呢,今天還有她前男友在,她不正常的buff疊滿,你理解一下。」
童童:「……對哦,我都忘記裴老師了。」
林琳:「她表現怎麽樣?第一場開拍了嗎?」
童童:「拍了,一條過。」
林琳:「不錯。晚上是不是有聚餐?」
童童:「是的,鐘導說晚上請大家吃飯,慶祝開機。」
林琳:「看好她,九點過不讓她喝水喝飲料,不然明天浮腫。」
童童:「明白!」
童童剛跟林琳聊完,面前一道陰影覆下。
她擡頭,在看到裴清詞的時候,連忙收起了手機,“裴……裴老師。”
裴清詞應聲,“她去哪兒了?”
“洗手間。”童童老實回答。
裴清詞颔首,“謝謝。”
童童眨眼,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看到問到答案的裴清詞,轉身往洗手間方向去了。
一時之間,童童不确定自己告訴他,盛清梨的去向是好還是壞。
-
另一邊,盛清梨沒想到她上個洗手間也能撞到裴清詞。
兩人一個進一個出。
視線不經意撞上,盛清梨正要面無表情從他旁邊走過,卻被他叫住,“盛老師。”
盛清梨腳步微滞,客客氣氣道,“裴老師。”
裴清詞:“待會那場戲準備好了?”
“……嗯。”盛清梨怔了下,隐隐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張了張嘴說,“我已經不緊張了。”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裴清詞輕颔首,語氣清越,“那就好。”
盛清梨緩慢地眨了下眼。
兩人站在走廊,午後的光影落在他們身上,讓兩道面對面交流的影子交錯。
盛清梨低眸掃了眼地上的影子,微微抿唇,“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過去了。”
兩人單獨說話的時候,氣氛總是避免不了的尴尬。
裴清詞應聲。
盛清梨擡腳往外走,迎面而來的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她微微笑地跟對方擦肩而過,回到片場。
第二場戲,盛清梨有兩次NG,一次她臺詞緣故,一次情緒不夠飽滿。
盛清梨的戲份過後,便是裴清詞的。
他們倆今天沒有對手戲,但背景是一樣的。
她的師父,在她站過,流連過的地方停下,回憶她的存在,感受她的氣息。
知道是裴清詞上場,化好妝的徐行閱也過來圍觀了。
盛清梨坐在鐘導旁邊,看向換了一襲長袍戲服出來的男人。
他真的很高,身形清瘦挺拔,氣質溫雅,端方自持,活脫脫劇本裏師父走出來的樣子。
盛清梨直覺,裴清詞能吃到這個角色的紅利。
旁邊的徐行閱和盛清梨想法差不太多,在看到裴清詞走來的那一刻,他便禁不住嘀咕,“完蛋了,我要被裴老師碾成渣渣。”
盛清梨:“……不會的,徐哥你得對自己有點自信。”
徐行閱:“一定會的。”
說完這句話後,他又感慨,“還好我們倆對手戲不多。”
盛清梨嗯了聲,正要接話,徐行閱繼而道,“雖然不多,但我和他的對手戲都是修羅場啊。”
劇本裏,盛清梨下山複仇後,認識了徐行閱扮演的少年劍客慕容朝,他對她一見鐘情,死纏爛打要跟着他。
盛清梨飾演的辛曉本就不是一個會被世俗束縛的人,被師父拒絕之後,她覺得慕容朝也還不錯。
漸漸地,兩人搭檔行事。
兩人真正在一起,是辛曉聽江湖人在酒樓聊起近日傳言,聽說她的師父連回,要娶妻的消息。
那天盛清梨恰好遇到了一群燒殺搶掠的山匪,她正好有氣沒地發,便開始行俠仗義。
又因為勢單力薄,差點喪命。
慕容朝替她擋下最致命的一刀,也是那一刀感動了辛曉,讓她答應和他在一起。
而慕容朝第一次見盛清梨的師父,就是在兩人在一起後,她帶他上山回師門,把他介紹給自己的師父。
……
想到這個劇情,盛清梨一時也說不出安慰徐行閱的話。
她沉默片刻,含糊道,“那一場戲沒這麽快拍,不要提前緊張。”
徐行閱生無可戀觑她,“清梨,你是在安慰我嗎?”
哪有這樣安慰人的?!
盛清梨:“……”
兩人竊竊私語間,裴清詞走完戲,準備開始拍戲了。
盛清梨擡眼看過去時,他正好往她這邊掃來一道眼神。
怎麽說呢。
眼神有點來者不善。
但似乎不是針對自己的。
盛清梨想着,淡然地回視他。
幾秒,在場記的聲音出來後,現場變得安靜,鏡頭前的人,也在瞬間切換了氣場,眼神。
頃刻之間,裴清詞就真的變成了盛清梨的師父連回,那個比他本人還要淡泊,沉斂,冷峻的人。
他唯有的那麽一丁點兒柔情和善意,都給了他的徒弟辛曉。
毫不意外,裴清詞的這場戲一條過。
鐘導對他滿意極了,臉上被笑意堆滿,“我就知道磨你來演師父這一角是對的。”
裴清詞笑了下。
鐘導側頭,和盛清梨說,“你知道我找他多少次,讓他來演你師父嗎?”
盛清梨訝然搖頭,“不知道。”
她以為是裴清詞看上了這個角色,想要出演的。
她并不知道,是鐘導一而再再而三找上裴清詞。
鐘導正要告訴她,不參與兩人對話的裴清詞斂了斂眸,拖腔帶調地喚了一句,“鐘老。”
一般情況,他們在劇組就算和導演再熟,也是客客氣氣地叫導演。
裴清詞更是如此,他喜歡把工作和生活分開。
而現在,他居然當着其他人的面喊鐘宏茂鐘老,這妥妥地給出了他們倆關系不一般的暗示。
意識到這一點,盛清梨對他阻止鐘導往下說這件事,燃起熊熊好奇心。
“多少次啊?”她本來都沒想追問的,這會兒突然想了,“鐘導您跟我說,我絕對不對外說。”
聽見她這話,鐘宏茂無奈攤手,“他不讓我說。”
盛清梨:“……”
她擡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人,小聲道,“裴老師,這是不能說的秘密嗎?”
裴清詞睨她一眼,“我說是,你就不問了?”
盛清梨:“當然不會。”
她還是會問。
她這個人,對不好奇的事漠不關心,一旦好奇了,她刨根究底也要知道答案。
裴清詞扯唇,“你們聊,我先去換衣服。”
鐘宏茂把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裏,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告訴你也無妨,不下五次。”
盛清梨詫異:“這麽多次啊。”
“是啊。”鐘導感慨,“最後一次被拒絕,我徹底放棄,準備物色新的演員了,他又突然跟我說接這個角色了,你說他奇怪不奇怪。”
聞言,盛清梨嗯了一聲,附和道:“奇怪。”
鐘宏茂沒和盛清梨聊太久,馬上就是徐行閱的戲,他及時拉回想和盛清梨唠嗑的心思。
各方在準備,盛清梨在鐘導旁邊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回了化妝間。
-
回到化妝間後,她不由想起剛剛鐘導說的那些話。
他請了裴清詞那麽多次,他都拒絕了他。
那後面,是為什麽答應了呢?
最開始拒絕,是知道她是女一號嗎?他還是不想看見她?
如果今天鐘導這番話,是在盛清梨和裴清詞在包廂重逢說的,那麽盛清梨會毫不猶豫地認為,他就是不想見到她。
但她不是傻子。
就最近這段時間裴清詞的表現來看,他似乎沒有那麽讨厭看到她。
是哪裏存在誤差了嗎?!
盛清梨擰眉想着,敲門聲響起。
她擡頭,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人時,微微頓了一下,“你怎麽過來了?”
裴清詞垂眼,漆黑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聲線低緩,“這話應該我問你,怎麽回化妝間了?”
盛清梨沒有多想他這句話的另一層意思,淡聲道,“熱,我進來休息一下。”
“這樣。”裴清詞踏進化妝間,不經意地問,“不去看徐行閱表演?”
盛清梨下意識回答,“之後也會看到的。”
得到她的答複,裴清詞輕輕地挑了下眉,唇角微勾,“說得也是。”
“?”
盛清梨覺得裴清詞這個語氣有點兒奇怪,她偏頭看他,“你——”
“我什麽?”裴清詞順勢在她側邊的空椅坐下,“晚上要看看獎杯嗎?”
迎上他落下的視線,盛清梨呼吸放輕,怔怔地應了一句,“如果聚餐散場早的話。”
回酒店早,她就陪獎杯玩一會兒。
裴清詞:“好。”
兩人沒在化妝間聊多久,剛說了不過兩句話,便有工作人員進來化妝間。
盛清梨随即起身,欲蓋彌彰地說,“裴老師是過來卸妝的吧?這是卸妝水,您慢慢卸,我先去換衣服了。”
晚點沒有兩人的對手戲,那是裴清詞騙人的。
等徐行閱的戲拍完後,今天就收工聚餐了。
不過有點兒不太理想的是,徐行閱這場戲拍得并不順利。
可能是有前面的裴清詞做對比,鐘導對他的表現只能給到六十分。
盛清梨換好自己的衣服去到現場時,徐行閱正垂頭喪氣地在旁反思。
“徐哥。”盛清梨拿起了自己的劇本,“我陪你對對這場戲?”
徐行閱臉上有一閃而過的挫敗,“清梨,我表現是不是真的太差了?”
“不是的。”盛清梨相對中肯地說,“我看了你剛剛的表現,一點不差,只是鐘導對演員的要求高,裴老師的表演在你之前,所以有較為明顯的對比,自然而然地,鐘導對你的要求就會更高。”
她安撫徐行閱,“放輕松一點,你不需要太過緊繃,太緊張容易發揮失常,你自然一點,用平常心去表演。”
徐行閱:“這怎麽平常心,那可是鐘導啊。”
盛清梨默了默,“那你就這樣想。”
徐行閱:“什麽?”
“你已經和鐘導簽約了,電影也開機了,你就算表現得再不好,鐘導也不可能臨時把你換了。”盛清梨看他,“這樣想是不是能輕松一點。”
徐行閱思索一番,回答盛清梨,“……也不能。”
只要鐘導想,他還是可以換掉自己。
盛清梨:“……”
很好,她也束手無策了。
正當盛清梨頭疼時,裴清詞過來了,“你去鐘導那邊,我和他聊聊。”
盛清梨愣了下,連忙應下。
十分鐘後,徐行閱的第一場第十條拍攝開始。
也是很神奇,經過裴清詞的“開導”之後,徐行閱一次比一次表現好。
在他NG第十三次時,這一場戲終于過了。
一下子,盛清梨還挺好奇裴清詞跟徐行閱說了什麽,效果這麽好。
她決定晚點問問徐行閱。
-
收工之後,大家氣氛融洽地去附近唯一一家高檔酒樓吃飯。
鐘導提前讓助理訂了位置,大家直接過去就行。
盛清梨早早地換了衣服卸了妝,這會兒準備直接過去。
剛坐上車,車窗玻璃門被敲了下。
盛清梨降下車窗,“……怎麽了?”
裴清詞看她,“車裏還有空位嗎?”
“有……”盛清梨倒不至于問出他問空位做什麽這種話,她把車門打開,待裴清詞彎腰上車之後,才問:“你助理和司機呢?”
前兩天,裴清詞的助理方立就過來了。
開機的時候也在。
只是開機儀式過後,盛清梨就沒有見到他了。
裴清詞:“去市裏了。”
他低聲解釋,“拿點東西。”
盛清梨恍然,沒有再問。
裴清詞上車後,司機和副駕駛的童童都極為安靜。
兩人豎起耳朵聽後面兩人對話,奈何兩人只簡單地交流兩句,便雙雙陷入沉默。
驀地,盛清梨手機震了震,她點開看,是黎語薇發來的消息:「你知道我在安城碰到誰了嗎?!」
黎語薇本來是想來盛清梨他們劇組參加開機儀式的,但她臨時有事耽擱了一天,下午才到安城。
盛清梨便讓她在安城住一晚,明天安排司機過去接她。
看到這話,盛清梨腦海裏有個一閃而過的名字:「方立?」
不會這麽巧吧。
黎語薇:「你怎麽知道?」
盛清梨:「……我剛聽裴清詞說,他助理去市中心拿東西,你們怎麽還那麽巧碰上了。」
黎語薇:「對啊,我來醫院給你買點藥膏,你一拍打戲身上就一陣青一陣紅的,劇組準備的那些藥膏肯定不行。但我沒想到方立也在,他甚至認識我。」
盛清梨:「方立也去了醫院?」
黎語薇:「是啊,怎麽了?」
盛清梨盯着這句話,下意識偏頭看向旁邊的人。
察覺到她目光,裴清詞側眸,“有話跟我說?”
盛清梨怔然,靜默一霎道:“語薇在醫院碰到方立了,他是去醫院拿東西?”
“嗯,”裴清詞撩了撩眼皮,漫不經心道,“讓他去取點藥回來。”
看着裴清詞淡然的模樣,盛清梨輕輕地哦了聲,她還想說點什麽,手機又是一震。
黎語薇:「說得也是,他說他今晚回桃林縣,你說我要不要和他們一起過來啊?」
盛清梨思考三秒,轉頭問旁邊的人,“方立是和司機兩個人去的?”
裴清詞點頭:“怎麽了?”
“語薇想蹭他們的車過來,我問問看方不方便。”盛清梨說。
裴清詞:“沒什麽不方便的。”
他淡聲,“需要我給方立打個電話嗎?”
盛清梨想了想:“不用吧,我讓語薇和他說。”
裴清詞點頭。
跟黎語薇說完,盛清梨收起了手機。
離酒樓還有二十分鐘的距離,車廂再次陷入靜默。
盛清梨偏頭看向窗外,注意到窗外的陽光。
夏日五點多的陽光一如既往地耀眼,道路兩旁是形形色色匆匆忙忙的人。
正當盛清梨要将目光收回時,她注意到坐在她側邊的人,忽而側首看向她這邊。
他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一秒、兩秒、三秒……
盛清梨數着,沒忍住轉頭回視他,“你看我做什麽?”
裴清詞揚眉,一臉坦蕩,一點都沒有偷窺被發現的窘迫,“你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我就是知道。”盛清梨說。
裴清詞哦了聲,狹長深邃的目光垂在她那張白皙精致的臉龐,慢騰騰地說,“我以為,你有問題問我。”
盛清梨一怔。
也是很默契的,她想到鐘導在片場和她說的那幾句話。
是想問的,可她又怕答案不是她想的那樣。
也是奇怪。
盛清梨自诩自己是個勇敢的人,偏在裴清詞面前,她越來越膽小,越來越慫。
有時候,她真的很嫌棄這樣的自己。
“我問了,你就會說嗎?”忍了忍,她終歸還是沒有忍住開了口。
裴清詞稍頓,看着她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你可以試試。”
盛清梨:“……”
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不問真的就太慫了。
盛清梨抿了下唇,擡眸看向他,“你後來,為什麽又答應了?”
裴清詞斂眸,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丢下了一句,“我是四月二十一日答應的。”
這個日期……讓盛清梨頓然。
她沒有記錯的話,她簽下鐘導新電影女一號一角的那天,是四月二十日。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