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在浙江宁波、福建泉州、广东广州设立了市舶司,各司其职,宁波通倭国,泉州则通琉球,而广州通占城、暹罗、佛郎机等西洋诸国。
宁波港是大明与倭国勘合贸易的唯一法定港口,倭国所有的勘合贸易使船,全都要在此登陆,由宁波市舶司管理。
大内氏的使船已从倭国起航,这是大内氏第九支使团商贸船,花子拜访完市舶司的官员,回到驻地宅邸,面见父亲内藤陆人,禀报了她与市舶司官员商讨入港事宜的细节,顺便说了回来遇到锦衣卫特使李小牙一事。
锦衣卫特使来宁波缉私?
大内氏的武士,很多是海盗出身,有勇无谋,头脑简单,而内藤陆人是正经武士家族出身,他们内藤一族乃是大内氏的家臣。
内藤陆人颇有脑子谋略,缉私是海道的事,轮不到锦衣卫,他在意的是细川绫怎么会结识锦衣卫?
他们大内氏已垄断与大明的朝贡勘合贸易数年,而细川氏因一场家族政变,逃亡与追杀,最后留下人在宁波扎了根,借着收买贿赂宁波市舶司的主管太监,暗中走私,也赚得盆满钵满。
细川氏已在宁波经营数年,根深蒂固,反而是他们大内氏在宁波的根基却很浅薄,走私也刚起步,细川氏若是借锦衣卫之手来对付他们,那可就麻烦了,幸好女儿与这位锦衣卫特使李小牙有过一面之缘,他们倒是可以借此结交锦衣卫。
明朝官员最喜欢的就是白银了,而他们手里最多的东西就是白银。
内藤陆人吩咐下去,备上厚礼,他稍后要去拜访锦衣卫特使。
李小牙仍在细川绫的宅邸吃席,表面泰然自若,心中却暗暗着急,他已经尽力挽回麻子犯的错了,为何细川绫还不上套?还不将一箱箱可爱的白银搬出来孝敬他们?细川绫真不怕被查吗?
细川绫倒也不笨,打算先周旋一番,如果李小牙真是来缉私的,肯定会长留宁波,到时候再收买也不迟,如果他是跟佛郎机人谈判路过宁波,那最多停留几天就要离开。
李小牙是不是来缉私的,过两天就知道了。
李小牙眼见天色暗下来了,看来是没戏了,只能告辞离开。
回到客栈,李小牙发现客栈门口站着一群武士,重新换上武士服,扮成男装的花子堵在门口,颇有“一妇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千户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你在等我?”
花子返回客栈内,叫道:“父亲大人,千户大人回来了。”
内藤陆人从客栈内迎出来,以倭语问候道:“您好,千户大人,在下是大内氏的武士统领内藤陆人,没有送上拜帖就来拜访,多有冒昧。”
李小牙听着花子蹩脚的翻译,走进了客栈,当看到大厅一箱箱白银,顿时喜笑颜开:“不冒昧,不冒昧,一点都不冒昧。”
花子翻译起来很吃力,四下张望询问:“吕桑呢?”
“拉稀,上茅房了。”
“……”
“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他就拉稀?”
“……”
李小牙听不懂花子跟一名武士叽里呱啦什么,问道:“花子小姐,你在说什么?”
花子只能自己充当翻译,艰难地为父亲与李小牙翻译。
“父亲听说特使大人驾临宁波,特携薄礼前来拜见。”
李小牙看向整整十箱白银,目测至少三万两银子,这礼可是一点都不薄,微笑道:“内藤阁下太客气了。”
两人正在谈话,站在李小牙身后的秀才突然捂着肚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了后院……
“秀才,你咋了?”
“肚子疼。”
“……”
只是一眨眼,秀才又跑回来了,头也不回冲出客栈,骂骂咧咧:“他娘的,茅房里有人。”
“……”
李小牙摇了摇头,可怜的娃,秀才可能是吃生鲜了,肠胃弱的人,吃生的蚝贝,很容易将标枪打出好成绩。
麻子掩嘴偷笑道:“可怜的秀才。”
没过一会儿,麻子自己也捂着肚子,冲向客栈后院,但马上又跑回来了,也是一路骂骂咧咧冲出客栈:“王八蛋,不知道是谁占着茅坑不出来。”
“……”
内藤陆人好奇问道:“他们这是什么了?”
经过花子的翻译,李小牙耸肩道:“没什么,他们在练习打标枪而已。”
花子听得一头雾水,翻译给父亲听后,父女俩皆一脸懵逼?打标枪是什么意思?
花子忍无可忍了,吩咐两名武士去把他们的咨客吕桑从茅房里拖出来,两名武士来到客栈后院,撞开紧闭的茅房门,却没有看到人。
人不见了?
李小牙询问道:“花子小姐,出什么事了?”
“我们的咨客不见了。”
“不会掉进茅坑里了吧?”
“……”
没有咨客翻译,双方交谈太困难了,内藤陆人只能领着女儿先行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李小牙送走内藤陆人父女,等了半天,也不见麻子回来。
罗奔等人也吃了生鲜,但却一点事都没有,只有麻子跟秀才打了标枪,生鱼片生虾仁,生吃倒是正常,但生的蚝贝,肠胃弱一点的人,吃下去肯定拉肚子。
李小牙等不回麻子,便吩咐马漏去找一家镖局,内藤陆人送来的十箱白银太重了,不方便带上路,况且他们路上也用不到这么多银子,所以先将银子拖镖送回南京。
倭国白银不能在倭国当货币流通,因此他们都是将白银铸成大块的银砖,罗奔拿起一块印着大内氏家徽的银砖,掂了掂分量,咧嘴笑道:“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李小牙点着头:“我也没想到大内氏会给我们送银子。”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大内氏为何会给我们送银子?”
李小牙猜测道:“看着像是想巴结我们。”
“巴结我们?”罗奔不解的道:“我们能给他们啥好处?”
李小牙沉思片刻后,诡异一笑,吩咐手下的缇骑,出去放出风声,让细川绫知道大内氏送了他们一大笔银子。
夫人,你的对头给我们送银子了,你知道的,你也不想我们对你那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