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的时候,夏文博路过东岭村五组,准备去看看新上任的组长桂莲,现在征地的事情也就解决了,但后期张老板和村民还有很多具体的事情需要村里协调,夏文博为了药厂能顺利修建,还的让桂莲加把油,多做做大伙的思想工作。
夏文博在村口的小卖部拿了几瓶橘子罐头和两个牛肉罐头,还买了一点小孩小孩的果冻什么的,准备带给桂莲的孩子小树吃。
到了桂莲的家门口,就见朱三爷坐在桂莲家不远的一棵槐树下,嘴角流着口水朝他皮笑肉不笑,一双比黑呼呼,脏兮兮的手大幅度地不停地在裤裆里抓来挠去的,也不知道向夏文博打招呼。
夏文博没有理他,径直向敞开的已经变形的木大门走去。屋空空荡荡的,除了几张旧椅子、一张缺了角的桌子,屋角堆满的麦草,一直堆到梁上去了。
夏文博喊了一声‘桂莲’。
没人应答,夏文博只好放下了礼品,到旁边又问了问邻居,一个大妈给夏文博说桂莲好像是上坡到自家的田地里去了,这大妈也挺热情的,一面招呼夏文博在她家院子里坐坐,一面让她的一个20岁左右的丫头到坡地上去喊桂莲回来。
大妈嘴里还不停地说:“夏乡长,你可不知道,桂莲这丫头啊,实在太辛苦,一个人带着个孩子,里里外外一把手,过的也难!”
夏文博也深有同感,他觉得,在农村里,没有男人的家庭都很苦的。
等了好一会儿,桂莲挑着一担猪草,脚步‘咚咚’地大步走来,夏文博谢了大妈,忙上前接挑担,桂莲说,“夏乡长,你哪挑的动这,你快坐下休息,用不上你。”
放下担子一看,桂莲黑汗流水的,薄薄的衣衫被汗水浸湿后贴在她傲人的胸前,左手背上有许多新鲜的血迹。
夏文博看得都有点心酸,一个寡妇独自生活,真不容易啊。
桂莲却很平淡,当然很平淡,这样的日子是自己的家常便饭,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
她问了问夏文博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今天有空,还带来了这么多礼品,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一面说着话,桂莲一面用麦草芭绕成团对炉灶里烧开水泡好茶,又就锅煮面条。
夏文博说:“我不吃,我不吃。”
桂莲说:“煮了一点,你吃点,就算是陪我吃一点,我还没有吃饭呢。”
夏文博本不想吃的,但又怕伤了人家的面子,就端起了碗,慢慢的吃着,一面问桂莲孩子呢?
桂莲说孩子在公婆家。
两人吃着饭,又谈了谈征地的事情,桂莲到很爽快的,说自己一定尽力给村民做工作,争取划地的时候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工作谈了的差不多了,两人的话题不知不觉的扯到了上次和桂莲在坟地弄事的狗剩头上。
“桂莲,既然狗剩那样喜欢你,要不你和他就一起过吧,有个男人帮帮你,比你一个人强多了!”
桂莲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们辈分差着呢,我是他长辈,又比他大好多岁,这事情在村里算是大忌。”
“这算什么,只要不违反婚姻法,我支持你们在一起!”
“这,夏乡长你真觉得能行!”
“当然能行了,只要你下定决心,没有什么拦得住你们的。”
桂莲心里也有点向往着:“就是我们两家的条件都不好,对了夏乡长,你说药厂要是建成了,我和狗剩能到药厂上班吗!”
“当然可以了,只要你们想去,我给张老板说,问题是你现在这个组长干的正好”
桂莲忙摇头说:“夏乡长,你还不知道啊,这组长就是一个虚名,又不发钱,有没官品的,当不当也没什么关系!”
“桂莲,我正在想,等以后要是机会合适了,我还想让你在村里负责工作,所以狗剩想去没问题,你还是等等成吗!”
桂莲一连惊愕,村里负责,那不就是村长吗?这怎么可能?
“夏乡长,我能成吗!”
夏文博点下头:“经过了这次征地的事情,我觉得啊,你的工作作风和能力,完全能够胜任村里的工作,我看过你的情况,你是党员,村支书老海岁数也差不多了,该有你只有的年轻人带领带领全村。”
桂莲真没有想到,听夏文博的口气,还不是村长,是村支书!
她脸色一下变得红润起来,眼中也闪出了亮光。
夏文博也不是乱许愿,从工作能力上看,桂莲的确比村支书海子要强很多,下一步要提升东岭乡的经济建设,这个乡政府所在地东岭村具有极高的战略位置,没有一个用于开拓的干部班子,东岭村很难起到给其他村带头作用。
假如一切顺利,等自己当上了乡长,或者万子昌当上了乡书记,这个想法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离开了桂莲家,刚回到乡政府,就接到了县里防洪办的紧急通知,全体乡政府机关和住乡单位都参加了会议,文件上说今年秋天的气候异常,清流县上游最近几天连续暴雨,有可能会有洪峰流过清流县,形势相当的严峻,要求各乡镇都作好防汛抗灾的思想准备。
传达完了县里的通知,卢书记又召开了一个会议,泛泛的提出了一些抗洪要求,大家也各自表态,老生常谈的说了说下一步的准备工作,然后就做鸟兽散。
下午是供电所请客,他们所刚换了一个新所长,要和大家都认识一下,特意邀请卢书记,万子昌,高明德,汪翠兰和夏文博。
高明德和万子昌说有事不来,张副乡长今天被吓得没来上班,李修凡今天到村里去了,也没来。
这样,乡里的大干部就剩夏文博,卢书记和汪翠兰了。
大家在街上一个饭店坐下,离吃饭的时间还有一会,新所长请大家一起打打麻将。
打麻将对夏文博来说并不陌生,只是他没有太大的兴趣,就说自己在旁边看看,让卢书记他们几个打。
不过卢书记到很热心,特地打电话让乡妇联主任出来作陪,还给办公室的陈主任暗示了一下,说夏文博是不是怕输钱了没饭吃了,办公室陈主任心领神会,每人发了五百元钱作“子弹”,夏文博推辞了好一会儿终于拗不过卢书记的意思还是拿了。
夏文博今天的手气特好,刚一开局,飞了一个硬七对,全部封了顶,大家连连叫喊,夏文博的火依旧很旺,一直打得卢书记和汪翠兰等人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那个妇联女主任也来了情绪,放牌的时候娇妖搭搭的,老是用眼喵夏文博。
夏文博赢了两千多块钱的时候,卢书记将牌一推说不玩了,大家极力挽留,卢书记说要继续玩可以,但必须打大的,小的不过瘾,汪翠兰和那个妇联主任都表示一致赞成,夏文博从来没有打这么大的牌,三人赞成,三比一使他不得不答应。
这次卢书记手气好了,一连走了几个大胡,还封了几个顶,夏文博输了原来的不说,又输了老本一千多元,最后卢书记的一个硬碰碰胡“海底”捞了,集体跳伞而告终。
这场牌打下来,夏文博后悔得不得了,一千块钱,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啊,就这样几个小时都输得干干净净。
宴会开始,卢书记用胳膊肘推了推夏文博说,“怎么?文博,输了那么一点钱就心痛得不能吃饭呀。”
“不是的,不是的,”夏文博举起二两装的玻璃钢杯说,“来,来,来,让我敬卢书记一杯!”
“好!好!好!”大家纷纷鼓掌。
夏文博敬过卢书记后又一一地对在座的敬了一圈,待走完一个轮回后,已经有点脸上发烧了。
再喝一会,汪翠兰和妇联主任都是女人,说自己喝不下了,卢书记哪里肯放过她们,就说,不能喝就唱支歌。
汪翠兰说:“我不会唱歌。”
“那就讲一个故事。”
不喝酒的就说一段故事,也有说段子的,带色笑话了,场面倒是很热闹。
有人问汪翠兰:“汪乡长,听说你老公和怕你,是不是?”
汪翠兰很认真的摇摇头,说:“他才不怕我呢,昨天在家里吃完晚饭,我让他快去把碗洗了,待会儿再把衣服洗了。你们知道他怎么顶了我,他说:呦呵,翠兰,你现在胆儿肥了,敢命令我了,我就不听你的,我今天偏要先洗衣服再洗碗!”
在坐的都大笑不止。
虽然这样的场面很热闹,但一点都提不起夏文博的心情,眼瞅着卢书记抱着那个媚眼闪电的妇联主任在舞池蹭着,他独自离开了,走着走着,夏文博的心中生起了无限的疲劳,他感叹时光就如灯火中的流水,昂头远去永恒不变,岁月无情,人生有限,一个小小的副乡长过着身不由已的日子,实在是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