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建手握着话筒,脸色有点黯然的说:“没关系的,工作要紧,我又不是新郎官,赶着回来见新媳妇,呵呵呵。”
他的笑声一点都没有和他黯然的表情搭配起来。
江可蕊也没有让他这个玩笑影响到平淡的语调:“是啊,工作是太忙,家里阿姨在,你让阿姨帮你随便弄点吃的吧,要是我回去的晚,你自己就先休息,不用等我。”
“那怎么行啊,我肯定要等你回来才能睡的着。”华子建依然用轻松的口吻说。
江可蕊说:“随便你吧,不过最好不要等,可能我会回去的很晚。”
华子建说:“你们总是怎么忙吗?”
“也不全是吧,年底了,最近的事情多。”江可蕊还是淡淡的说。
“那好吧,注意身体。”华子建也只能这样说了。
“好,挂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挂机的响声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华子建呆呆的拿着手机,久久没有把它装进包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华子建早就发现江可蕊对自己的态度没有了过去的亲热和温馨,作为一个像华子建这样感觉敏锐的男人,他还不至于愚钝到对妻子情绪一点都没有体会的地步,不过是什么误会让江可蕊表现出如此的态度呢?
对这一点,华子建是一直都没有想透彻的,那就等到晚上吧,一定要把自己心中的这个疑惑揭示开,华子建这样想着,装上了电话。
小车进城之后开的就很慢,周末的路上车多,人多,路过的每个道口,穿越马路的人群都像实在自己的庭院漫步一样,他们是不会在乎什么红灯,绿灯的,只要想走,他们就大胆的从斑马线上无所顾忌的走过去,因为他们相信,开车的人是不敢随便压他们的。
不过还是有例外的时候,遇上技术不好的司机,他们也只能认命了。
华子建的司机技术当然很好了,这是在柳林市委小车班出类拔萃的一个年轻人,所以他一般是不会随便压人的,他只能慢慢的开着车,心里愤愤的骂着从路边突然跳出的行人。
就这样,车不紧不慢的用了很长时间才开到了省委家属院的门口才停下,华子建没有让司机把车开进去,虽然这个司机是绝对可以放心和信任的,但华子建还是恪守着谨慎小心的原则。
他提上了自己的包,对司机说:“你可以先住一晚。”
“华书记,我就不住了,一两个小时就回去了,后天晚上我来接你。”司机很恭敬的说。
点点头,华子建说:“也行吧,路上慢点。”
看着小车绝尘而去,华子建提着包往家属院的门口走来,华子建对值班的武警微笑了一下,就毫无阻挡的走进了大院,武警早就认识这个年轻人了,他们还知道他是一个市里的老大,这从每次送他回来的车牌上001号就可以看出。
院子里人很少,没有城市里普通小区那种喧闹,在这里行走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连好多大市的书记,市长们,每每在进入这里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俯首低眉。
天已经黑了,小楼里只有阿姨在,乐书记和江处长没有回来,这就让宽大的客厅显得有点冷冷清清的样子,华子建还没有吃饭,阿姨在刚才已经接到了华子建的电话,所以提起准备了几个小菜,还给华子建泡上了一杯浓茶。
华子建客气了两句,一个人吃了起来,饭还没有吃完,丈母娘江处长和岳丈乐书记就回来了,江处长一见华子建在家吃饭,又看了看桌上的几个菜,就忙问:“菜够吗,要不我在帮你弄两个菜。”
华子建知道,这只是丈母娘的一种表示关切的客气,对丈母娘到底会不会做菜,华子建一直都是持怀疑态度,华子建忙站起来说:“不用,不用了,马上就吃完了。”
“真不用了啊,在家里可不要作假。”丈母娘依然热情的说。
华子建说:“呵呵,不会的,自己家里客气什么。”
“对了,可蕊怎么还没有回来,你没给她说你回来?”丈母娘四处张望了一下说。
华子建赶忙说:“她今天台里忙,可能回来的晚点,已经给我来电话说过了。”
丈母娘很不满的说:“这破电视台,三台两头的加班。”
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开始喝茶的乐书记就在那面笑了,远远的对江处长说:“你这人,什么时候学的喜欢抱怨了,人家子建都没发牢骚呢。”
江处长一面往客厅走,一面说:“他不是没牢骚,只是不敢当着你的面说。”
华子建嘿嘿的笑笑,坐下来,埋头很快的吃完了饭,也来到了客厅。
乐书记抬头看看华子建:“最近怎么样?听说干的还不错嘛。”
华子建恭敬的回答:“最近是忙点,回来的次数也少,年底了,什么事情都堆在一起,想清闲一点都不成。”
本来老丈人的这个问话是一个很好的探听消息的机会,但华子建还是没有轻易的启用,对乐世祥这个原则性很想的老丈人,华子建一直是有所顾忌的。
“哈哈哈,在那个位置上还想清闲啊?你现在可是市长,书记一肩挑啊。”今天的乐世祥情绪看起来不错,面色红润,嘴含笑意。
华子建从乐世祥的话中听出了一点什么味道了,这分明是乐世祥在递话给自己,自己要是不来接上这个敏感的话题,反倒显得自己过于虚伪。
华子建说:“担子是很重,比起过去专管一个方面的工作是有很大压力。”
乐世祥凝重的点下头:“我理解,但问题不在这里,或许有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华子建眉头一紧,这是什么话,莫非乐世祥在顾虑着什么?
乐世祥没等华子建说话,就自顾自的又说:“子建啊,你要有一个心理的准备,有时候事情的演变并非我们自己能够控制。”
华子建不得不问:“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应该问你自己吧,从你开始对韦俊海发难的时候起,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什么结果,当然了,我不是在责怪你什么,但有时候义气用事肯定会酿成悲剧。”
“但我不认为我是意气用事,韦俊海本该受到惩罚的。”华子建有点激愤的说。
“是啊,是啊,他是应该受到惩罚,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身处的地方不是江湖,不是一个扬善惩恶,非正即邪的地方,这里所有的一切是有它自己的运行规则,妥协,忍让,顾全大局才是你以后应该学习的方向,我也年轻过,也有过你现在的冲动,所以我说过,我没有责怪你。”
乐世祥说的很认真,像是一个在课堂上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一样,他不指望华子建很快的就能完全吸收自己的理论,可是他还是要说,他从华子建身上看到了太多的霸气和刚直不阿,对一个官场中人来说,这未必就是好事。
华子建也是可以理解乐世祥说的话,不过理解和实际的操作却完全不是一回事情,静下心来,他很认同乐世祥的理论,官场是一个更为复杂的地方,一个人想要走的更远,走的更稳,为自己的理想实现获取更多的权利,那就必须要克制住自己的所有冲动,要想到大局。
实际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华子建又经常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就像一个赌徒,一个吸毒者,他们也是知道那些都有危害的,但往往还是难以控制自己。
华子建也是一样,他是人,不是神,他的骨子里有年轻人所具有的蓬勃朝气,也有一种快意恩仇的冲动,在这种情绪下,很多时候他会忘记自己,忘记自己的利益,忘记自己的得失,这很难说到底是他的优点还是缺憾。
“我知道,我打乱了你的布局,也为本来风平浪静的北江市带进了另一种暗潮汹涌的境地,不过假如一切从头再来,我恐怕还是会这样来做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华子建的眼中就有了在乐世祥面前少有的坚毅和固执。
乐世祥叹口气,微微的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会是这样,官场依然没有让你的棱角完全打磨圆润啊,我也说不上你这是好是坏,或许是我太事故了,但有一点你却错了。”
“奥,请问是哪一点?”华子建也很认真的问。
“你并没有让北江省进了另一种暗潮汹涌,现在很平静。”乐世祥自嘲的笑笑说。
华子建说:“本来是不应该平静的。”
“哈哈,看来你总算还明白这个问题,本来应该风起云涌,现在为什么风平浪静,难道韦俊海的事情真的就结束了,难道你我之间的关系真的就还是秘密?想明白这点,你就知道现在的平静才真的有点奇怪。”
华子建恍然大悟了,为什么自己的代书记一直没有去掉‘代’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