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俊海笑了,难得啊,难得,从来都没见过华子建同志也有紧张的时候,呵呵,这感觉真得不错。
韦俊海开口了:“子建啊,我知道你是个原则性很强的同志,但你还是应该好好想想,现在恐怕报社已经在排版“民心桥”的违规施工问题了,当这个消息开始在整个柳林,整个北江传播的时候,谁要是恰到好处的把你和安子若的关系在公布一下,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
华子建没有说话,他无法说什么,他知道那是一个什么结果,自己辛辛苦苦,任劳任怨这些年的工作很成绩,都会在这一轮攻击下灰飞烟灭。
韦俊海等了一下华子建,见他并没有什么话可说,就自己继续说:“我也知道或许你比我更有勇气,所以单单拿前途和权利是很难让你屈服的,可是如果乐书记和江可蕊看到了这盘录像呢,那就不完全是前途问题了,它还有你一生的幸福,这一切你都舍得搭上吗,就为了我这样一个糟老头子?值得吗?”
华子建的眼神里充满了落寞,他黯然走出了韦俊海的办公室,直到离开的时候,还听到韦俊海那遥远的,犹如噩梦一样的声音:“你好好的想想吧,希望在省调查组前来调查的时候你能说出一点大家都可以接受的话”。
回去的路上,华子建的悲伤在他心里悄悄地落了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感觉多么陌生,多么格格不入以自怜为衣,沉浸在自己的灰色世界他仿佛是一个人卷缩在角落里,笼罩在暗色里,被寂寞吞噬着,结霜的表情,枯萎的心事,凄冷的记忆。
华子建就像是被踩痛的影子独自黯然,只是生命已没了喧嚣,辗转轮回,又到树叶飘零的季节,零落、破碎,华子建的天空失去了颜色。
他决定了,决定要除去韦俊海这样一个恶毒的豺狼,哪怕就是搭上自己的未来和前途,也必须这样做了,是的,既然远古的先贤们创造了一个玉石俱焚的词语,那么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和价值。
华子建放弃了妥协和退让,他骨子里那种强烈的叛逆和反抗元素让他做出了这一决定,他否定了自己曾今设计好的方式和路线,他将要大义凛然的灭掉这个韦俊海,赔上自己是让他痛心的,但放过韦俊海又会让他终身遗憾。
华子建坐在办公室里,他勉强打起精神,翻开几份文件,开始就觉得一行行的字在上面活动起来,像要飞;后来觉得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像一窝蚂蚁在纸上乱爬,他的这种对自己生命的扼杀,让他异常凄伤,他很难集中精神去好好的做点什么,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种悲壮的情绪在蔓延开来。
在剩下的几天时间里,华子建没有给江可蕊或者是乐世祥再打电话,似乎他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了,他不能提前给江可蕊去解释什么,这本来也是没有办法去解释,只有等到事情发生了,再去考验彼此的信任。
但信任到底是一种什么?卢梭曾今说过:要宣扬你的一切,不必用你的言语,要用你的本来面目。
韦俊海也没有在给华子建来电话,大家都在等待,都在思考,也或者韦俊海感觉到华子建一定会退让的,就算在自己刚刚和他摊牌的时候他不愿意妥协,但随着这几天的冷静,华子建一定会明白一个道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同样的,每个人的政治生命其实也只有一次。
当省委省委季涵兴副书记和常务副省长苏良世带着考察组来到了柳林市委的时候,华子建和韦俊海才算在上次摊牌后的几天里第一次见面,韦俊海和华子建的精神状态就明显的有了差别,韦俊海神清气爽,开朗而且笃定,但华子建就不一样了,他有点萎靡不振的样子,同时,给人的感觉他也心情沉重,忧伤低迷。
韦俊海是主动的招呼了华子建:“华市长,你好啊,这几天没见你,都忙什么呢?”
华子建低沉的说:“在思考。”
这话就让包括季涵兴副书记和常务副省长苏良世在内的检查组的人都笑了起来,他们把这认为是一个幽默了,韦俊海也笑了,说:“呵呵,看的出来,你的确思考的很艰难。”
韦俊海是一语双关的说了一句。
大家招呼过后,也寒暄客气结束,省委季涵兴副书记就逐渐的收拢了刚才脸上的笑意,他目光咄咄的扫视了一圈所有人以后,就很凝重的说:“这次我和苏省长带着检查组来到柳林市,是因为柳林市出了一些问题,什么问题我想在坐的都很清楚,但现在柳林又有一件事情引起了省上的关注,那就是你们豆腐渣桥梁的问题,这个问题将会在接下来的调查中和矿山事故一起调查,请大家有个准备。”
说完这话,季涵兴就停顿了,他从在座的所有柳林是的常wei和副市长的脸上一一的再看了一遍,然后说:“谁先来放这第一炮啊?”
苏副省长一直都默不作声的,作为调查组的副组长,他不想说什么,省上这次提前通知了柳林市,说要来调查,其实也就是给他们一个准备的时间,相信这次调查不会有太大的收获,一切都会在很巧妙的设计下进行的,肯定是有人会为此付出代价,但那个人绝不会是坐在这个会议室里的任何一个人。
可以找个矿山安全员,最有说服力的当然是那个矿长,再不然的话,还有劳动局什么的,反正总不会是书记市长来承担吧?
所以他懒得多说,这样的调查他参加的次数太多了,多的到了无聊和枯燥的地步。
他就把眼光看向了韦俊海,一般这样的调查最先表态的就是当地的第一责任人了。
但华子建说话了:“各位领导,你们好,首先欢迎你们来到柳林市,对于这两件事故,我们市委和政府是有很大的责任的,就说煤矿的问题吧。”
华子建说出了事情真实的经过,韦俊海的脸色惨白的听着华子建的讲诉,他越听越心惊肉跳,头皮发怵,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要把他吞噬掉,迎面是无尽的黑暗,他恐惧地畏缩着。
韦俊海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是恐怖的,只想离开这个让他害怕的地方。
他往四周看了一看,啊呀!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他的心更慌了,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呀!他的两手也不知道怎样放好了,他的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看合适,他的头也嗡嗡的响起来,最可恨的是他的腿也有点哆嗦了。该怎么形容他当时的心情呢?激动,紧张,害怕。
韦俊海就不断的叮咛自己:别慌,别慌。
可这却一点作用都没有,他的汗水一股脑儿往外冒,他整整衣领,拉拉衣襟;一会儿,又整整衣领,拉拉衣襟,他不知道他该做些什么呀!调查组的人也有一点惊慌,这不是他们预计的结果,不管是省委季涵兴副书记,还是常务副省长苏良世,他们这次来的任务本来是没有这一项的,他们绝对不想牵走一个市委书记。
但现在他们不得不改变初衷,因为在调查组还有北江日报的记者,同时,他们也有权利和有能力来接受,来处理这突变的局面,于是,季涵兴和苏良世的眼中都相应配合着闪动出了凌厉的杀气来,虽然季涵兴搞不清楚为什么华子建会违背乐书记的规划,但他也只能跟随华子建走出的棋路继续走下去了,这不是说他要迁就华子建,关键华子建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谁想来扭转方向都很难了。
华子建说出了整个矿山安全检查和本来要查封,最后因为韦俊海的干涉所以才形成矿山事故的前因后果,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给煤矿,给柳林市造成的经济损失是巨大的,不是百万,千万可以计算的。
在华子建说完最后一句话,季涵兴看了一眼正在瑟瑟发抖的韦俊海说:“俊海同志你还有什么要补充和解释的吗?”
韦俊海知道已经完蛋了,这个华子建疯了,他要和自己同归于尽,这样的做法对韦俊海这种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一件事情,他一生中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所有的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你华子建多年轻啊,你的前途多光明啊,你用自己的幸福和未来和我老头子拼,你合算吗?
但事已至此,他看着华子建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表情,只好叹口气对季涵兴说:“这件事情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但豆腐桥的问题,我到可以介绍一下。”
韦俊海慢慢的开始镇定起来,他并不是毫无希望的,他还可以一拼,这次不是和华子建拼,是和省委,和省政府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