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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5章 不是嫂嫂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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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不是嫂嫂11

    正如蘭絮所說, 她好吃好睡,沒半分折騰,回家都只繞了幾步, 省去車馬勞頓。

    只秦放知曉這一日她吃了不少蒙汗藥, 就讓去請了郎中來,郎中墊着一張布巾, 給蘭絮號脈。

    另一頭,隔着帷幔, 秦放和衛綱說話, 衛綱也不知秦放這麽膽大妄為,他着急:“這次竟死了十三個, 該如何交代?”

    秦放笑了:“我自有辦法, 其實放過不少。”

    原是那所有摻和進來的人, 不管職位大小, 得有四十又七,只是他大發慈悲,不去明面計較。

    接着,秦放吩咐衛綱一些獵場的事,衛綱領命, 先走了。

    秦放握着刀柄,走來床前, 郎中起身說:“夫人心順氣穩, 那蒙汗藥發掉就好,未累及脾胃。”

    秦放總算放心了,還是說了一句:“外面的東西不幹淨, 以後別吃了。”

    蘭絮墊着枕頭坐好,她斜秦放一眼:“都說我沒事, 就非得請郎中。”

    秦放笑了,倒來一杯水,喂給她。

    他早已換掉了血色衣裳,還是那一身飛魚服,眼瞳再不見狠厲之色,蘭絮卻是親自見他殺人,想起衛綱方才所言,她說:“秦放,我從不指點你的所作所為。”

    秦放拿好水杯,混不吝似的說:“嫂嫂若要指點,我也愛聽,日後還要嫂嫂多加指點。”

    這是在說蘭絮阻止他繼續殺人的事。

    她推開遞來面前的水杯,說:“那我只說一點,你不要太狂妄,多加注意安危,不要太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

    秦放:“你是今日才發現我狂妄麽?”

    蘭絮目光微動:“卻是我第一次勸你。”

    明白了她的顧慮,秦放捏她手指,說:“安心,我有把握,我殺了他們是會遭上面忌憚彈壓,他們擅自行動,意圖拿捏我,就不會惹上厭惡?”

    他都說得這麽明白了,蘭絮擺手:“你忙去吧,我還有蒙汗藥沒發完,再睡會兒。”

    說着收掉枕頭,往下躺。

    秦放等她躺好,俯身掌住蘭絮下颌,用力咬她嘴唇,惹得蘭絮打他心口,他心滿意足了,哈哈大笑出門去。

    蘭絮嘴唇一陣發麻發疼,才感受他隐匿在平靜下的憤怒。

    被這麽攪和,她的困意散了點。

    她看向指尖,奪得的氣運,光芒顏色暗淡,是遠不如秦放自帶的氣運。

    系統才連接,就問:“宿主為什麽不全拿走呢,拿走咱們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啦,說回來,任務确實不難對吧。”

    蘭絮唏噓:“系統,你說拿走就離開這個世界啊,是測算出秦放的下場不會好了?”

    系統:“……”

    它大意了,以前任務完成,它沒怎麽催蘭絮走,就是知道蘭絮懶,可以在這些世界休息完,再去下一個世界。

    可這個世界恐怕不行了。

    本來它不想說的,就是蘭絮雖鹹但不蠢,一下就猜到了。

    系統沉默時,蘭絮解釋了自己為何不拿:“我留氣運給他,是讓他去對付。”

    說完,她微微一頓,原來,她在為他考慮。

    或許和秦放感情的開始,有“這麽帥的男人睡了不可惜”和“靠近他獲取氣運”的綜合因素,現在不太一樣了。

    蘭絮合起手掌。

    晚上,這事就見分曉了——秦放是被擡回來的。

    蘭絮以為皇帝打了他板子了,可緊跟随來的衛綱,面上都是汗珠,道:“夫人,大人救駕,被賊子朝心口刺了一劍!”

    看着他心口翻飛的血肉,蘭絮臉色一白,轉而捂唇。

    原來下午,秦放和衛綱回到獵場,未等他去與隆光帝請罪,言明自己并非去獵虎,隆光帝已知道京中錦衣衛發生的事。

    隆光帝盛怒,命人押住秦放,圍獵興致全無,決意回京,卻在回京路上,遇到刺客。

    當是時,沒了秦放的錦衣衛,沒了主心骨,顯出誰也不服誰的跡象,還有好些吸入煙霧,身手遲鈍,反被斬于刀下。

    驚恐混亂中,秦放戴着鐐铐,将他們斬殺。

    也因鐐铐,他心口也中了一劍,此時回到馄饨巷子,他竟還留有意識,見蘭絮眉頭緊鎖,彎彎泛白的唇:“不礙事,值當這麽大陣仗。”

    蘭絮:“你安靜。”

    秦放:“……”

    前頭她剛叫自己注意安危,後面他就出事,是自己理虧,秦放乖乖閉嘴了。

    擡着秦放回來的兄弟,本一個個心情沉重,再看秦放被嫂子一喝,總算配合禦醫,他們終于安心了。

    果然能制住秦放的,只有蘭絮。

    許是秦放有天運于身,禦醫為秦放收拾好傷口,他發過一回熱,過兩日,慢慢回轉,就這麽熬過鬼門關。

    秦放意識回籠,第一件事就去看蘭絮。

    蘭絮坐在榻上,一邊翻書,她沒有擡頭,只說:“還疼麽?”

    秦放聲音嘶啞:“有些。”

    蘭絮放下書,看他下颌生出的胡子,又看他胸口纏繞的白布,倏地笑出來道:“好大一道疤,如今還真八十一道疤痕了。”

    秦放:“和尚是做不得的,做了也是酒肉和尚……咳。”

    蘭絮斜他,去叫人。

    他醒來,家中又是折騰一番,湯湯水水端上端下,蘭絮沒幫上忙,便看秦放的心口,那一團氣運,竟然更強盛了。

    她本以為氣運是抵禦壞事的,可經過這輪,氣運竟還能生,若加上她手上的這點氣運,秦放這氣運也有些逆天。

    也是這逆天的氣運和實力,讓他有了救駕之功。

    皇宮裏,隆光帝也受傷了,他休養好後,聖旨也到了秦府:秦放戴罪立功,對他擅殺錦衣衛之過,罰俸半年,閉門一月思過。

    這種懲罰力度,是輕輕放下。

    半日後,皇宮賞下不少好東西,流水般送去秦府,封秦放為三品虎威将軍和太子少傅,如此倚仗,相比懲罰,這獎賞不管實權,還是虛名,全給了。

    秦放完全壓過正指揮使,風頭無兩,炙手可熱。

    蘭絮還好是沒住在秦府,秦府門檻快被踏破了,熱鬧得緊。

    因着他救駕之餘,也救了不少文臣,文臣們的偏見在救命大恩前,再也發作不出來,也朝秦府送了謝禮。

    自錦衣衛問世以來,地位未曾如此之高。

    不過,有特殊門路的人,則會來馄饨巷子拜會。

    如今宅子左右,全被秦放買下來,他沒想換個住宅,一來折騰蘭絮,二來也是他再不必擔心政敵針對。

    那些傳給隆光帝的消息,全在他這兒過一遍,隆光帝也不會知道,他真正要藏的軟肋。

    就說秦放受傷三個月後,蘭絮帶着小娟出門,去巷尾的馄饨店,是小娟說着蘭絮三月不曾出去,出來走走好些。

    突的,角落一個形容枯槁的女人撲爬過來:“夫人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女兒啊!”

    她沒說完,就被暗處出沒的錦衣衛拉走,蘭絮攔住:“等等。”

    那幾個錦衣衛停下,還是把女人隔開,讓蘭絮和她隔着小一丈距離說話,蘭絮便問:“你是什麽人家的?”

    婦人口齒清晰,一一說明,原是一戶農女,女兒被荥王的刁奴搶去做妾,一家還沒從中緩過來,那荥王竟安排刺客春獵行刺殺,遭抄家,女兒竟也要被發配去青樓……

    蘭絮說:“我知道了。”

    那婦人一邊磕頭,一邊被錦衣衛拖走了,蘭絮又說了一句:“放她自己走就是。”

    他們收手。

    而小娟則撚着手上手帕,發覺蘭絮的目光,她忙承認:“夫人,是我給她指的這條路……”

    蘭絮笑着搖搖頭:“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

    夜間,不用蘭絮與秦放說,秦放早就知道了,蘭絮只說:“愛女之心難得,你好好查查,不要讓她家女兒這麽葬送了。”

    秦放想起蘭絮是被“賣”到秦家的,知道她多少有些介懷,他親吻她的鬓角,說:“曉得了。”

    而後,他果然仔細查驗,将荥王府內受牽連的女眷,從輕處理,手段懷柔得完全不是他的風格。

    經過這件事,人們私底下傳,天大地大,大不過冷氏的顏面,若能求到冷氏跟前,就是一條活路。

    秦放倒是幾分得意,大有要把權勢分與蘭絮之意,蘭絮卻越發不愛出門。

    逢八月,秦放得空,他牽着一匹馬,和蘭絮來避暑,他們又一次來了碧天山莊。

    上次來,整個山莊就一個老妪,如今光伺候的奴仆,就有三十多人,大片的地,也種上各色植物,一眼望去,綠意盎然。

    秦放和蘭絮共乘一匹馬,觀賞着,說:“聽說春日是漫山花朵,可那時我太忙了,不然就可以帶你過來采花。”

    頓了頓,“幾次讓你和雲夢幾人出來玩,你怎麽就懶得不來呢?”

    蘭絮冷笑:“我就是懶,你能拿我怎麽辦呢?綁着我來?”

    秦放想到什麽,壓低聲音:“姑奶奶,我可不敢,上次綁你一回,你是快活過了,卻兩日不肯多理我。”

    蘭絮耳尖倏地一紅,腰間下意識發麻,卻狠狠瞪他。

    那不是能拿來光天化日之下說的,有他那麽綁人的麽,快活是一回事,可後來解綁,蘭絮就是穿衣服,都又疼又麻的,只得披着絲綢薄被。

    說她翻臉不認人也罷,總之她在他臉上咬個深齒痕報複他,叫他不能見人。

    卻也是自作自受,秦放沒去衙署,也只待她房中。

    目下,蘭絮堅持下馬,秦放跟着她,兩人在河邊走着,只看不遠處,有一處道觀,上回來還沒發現,秦放指着它,問蘭絮:“要不要把它改成觀音廟?”

    他如今鐘情于觀音廟,人人都猜是沒有子嗣,正着急,卻猜不到,他私心裏覺得他和蘭絮是在觀音廟定情,便巴不得天底下都是觀音廟。

    蘭絮拍下他的手:“別想一出是一出,人家好好修道,何必逼着改弦更張?”

    秦放:“行。”

    蘭絮又說:“既然看到了,我們去上一炷香吧。”

    這道觀香火一般,只一位老道長,他一只眼睛白蒙蒙的,是個半瞎,不因二人衣着華貴而另眼相待,只備了一碗水。

    蘭絮喝了半碗,秦放也喝了半碗。

    趁着蘭絮去看道觀的壁畫,那老道對秦放說:“既你們不拘小節,我不妨透些天命給你們。”

    秦放:“你說吧。”

    老道開門見山:“你留不住那娘子。”

    秦放臉色倏地一變。

    蘭絮正仰頭看着太上清君的畫像。

    和壁畫相比,她顯得很渺小,連影子都淡而薄,好像要融入壁畫,消失在斑斓的畫面之中,然後轟然倒塌。

    她看得癡迷了,一個字一個字地讀着壁畫上的內容,很熟悉,又很陌生。

    很快,她眼睛酸澀,腦海裏,系統也在說:“宿主你累啦,回去休息一下?”

    蘭絮“嗯”了一聲,她正往回走,就看,秦放臉色不算好,他雖然掩飾了,可嘴唇的煞白,并不作假。

    蘭絮:“怎麽了?”

    秦放:“沒事。”

    再看這道觀,卻沒找到那老道,秦放的安靜,帶來些許的壓抑,蘭絮沒多想,也當他累了,便催着他回去。

    山莊裏一切很舒适,夜裏他們一起洗了個澡,秦放在她腰上捏出一道道紅痕,蘭絮哭了一回。

    很快,蘭絮睡了後,秦放卻沒什麽睡意。

    他看着蘭絮,執起她的手,貼着自己的臉,也回憶起老道所言之語:“你不止留不住她,還會因她遇到人生中最大一死劫。”

    秦放不愛聽,自是冷着臉:“我從不信這些。”

    老道給了秦放一個紅紙黑字的符箓:“你身上有龍火庇佑,她有奪走你龍火的能力,這道符,能讓你看到自己的龍火,你且再看看她指尖,她曾試圖奪走。”

    秦放在接過那符,果然看到自己心口的“龍火”,它們耀目如朝陽,分外蓬勃,在蘭絮指尖,也有一抹龍火,只是因為少,若月色盈盈。

    一霎,秦放臉色變了。

    老道又給一道符:“若你要試探她,只要把這道符給她,看她會不會用在你身上,若會,就是要奪你龍火。”

    “她不奪龍火,必死無疑,你失去龍火,亦是死局。”

    秦放卻嗤笑:“你這老道也是有趣,嘴上說看我們不拘小節所以告知于我,又讓我去試所愛之人,這是不拘小節之人會做的事?”

    老道那只半瞎的眼,突然動了動,只說:“端看你如何選擇。”

    秦放能走到這個位置,就是不吝于信任別人,也不吝于懷疑別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懷疑的種子,能如何輕易生根發芽,成為蒼天大樹。

    從嫂嫂到自己枕邊人的點滴,往日的親昵,他記得清清楚楚。

    他突的想起,蘭絮會無意識地輕撫他的心口。

    原來是為了它,可是這又如何呢?她有事瞞着他,他何嘗沒事瞞她。

    那便是,他不止砍頭功夫一流,他還是淩遲的好手,殺人不過頭點地,淩遲卻是三千刀,一刀刀慢慢來,又要讓受刑之人不死以受刑。

    他一共淩遲人三次,都完美完成了。

    如此極刑,才是秦放被所有人畏懼的原因。

    望着蘭絮恬靜安逸的睡顏,秦放突的低低笑出聲,自言自語地嘀咕:“你要這玩意?給你就是了。”

    他不會試探她,因為試探她,就是拿刀淩遲她的心,他下不了這一刀,遂不疑,也不問。

    不疑他除了氣運,一無是處,無法獲她青睐,不問她是否只為氣運,與自己在一起。

    這就足夠了。

    若兩人之中,只有一人能活,秦放知道,不會是他。

    把符放到她手中,按老道的說法,秦放咬破自己指頭之血,抹在符上。

    下一刻,一絲絲一縷縷“龍火”,朝蘭絮指尖去,她皺皺眉,似乎在夢中有所感知,最終,它凝聚在她指尖,又隐隐消失。

    秦放起身,燒掉那張符,他回來,看着蘭絮,又一次重重親了她一口。

    随後,他安排了一些東西,便騎馬走了。

    ……

    第二天,蘭絮起來後,耳中似乎響起什麽,她沒太去聽,等洗漱完,才聽系統聲音複雜:“你不好奇任務為什麽完成了嗎?”

    蘭絮:“任務完成了?”

    她再調出面板,沉默了,果然早上起來第一聲播報,就是任務完成!

    雖然睡着睡着任務自己完成,是她的夢想,可是當夢想真降臨了,真讓人有些恍恍惚惚。

    蘭絮突的察覺到,秦放不在,她問:“秦放呢,我沒有奪他氣運,氣運怎麽會到我身上?”

    系統看得明明白白的:“昨晚秦放把氣運轉移給你了。”

    蘭絮驚異:“他怎麽做到的?”

    系統:“用符,符合這個世界的規則。”

    蘭絮懂了,那時在道觀,有人告訴秦放這件事,難怪他回來路上,就怪怪的。

    等蘭絮收拾洗漱好,一個丫鬟拿出一包東西,說:“二爺讓夫人回娘家看看,還說,把這個東西給夫人,夫人就會懂。”

    蘭絮接過包袱,裏面是一些銀錢和衣裳,還有官方的路引,給她捏造了三四個身份。

    這是秦放的後路,或許他也有一份,但他沒打算用了。

    蘭絮冷笑,罵了句:“發瘟呢。”

    那丫鬟吓得一抖,把頭縮到胸口,蘭絮安慰她:“你放心,我不是罵你,是罵秦放。”

    丫鬟:“……”她就是知道,才害怕啊!

    蘭絮想,大抵秦放也知道,氣運轉讓給她,他一定會遭受反噬,他想讓她離京,避禍。

    只是,她是愛躺,卻不是真癱了。

    她認真吃完早午飯,就坐馬車,回到京城。

    京城中,無端出現一種肅殺之感,各戶人家都在議論着什麽,蘭絮懷疑,問系統:“氣運影響這麽大,該不會秦放已經出事了吧?”

    系統:“不然怎麽叫氣運呢?”

    果然,蘭絮回到宅子,衛綱來了,說:“夫人,昨日有人敲登聞鼓,狀告大人。”

    蘭絮:“是誰?”

    衛綱:“大人的母親。”

    ……

    江氏竟敲了登聞鼓,将秦放告到朝堂。

    她縱是挨了三十大板,依然中氣十足,哭聲徹天,直呼秦放不孝不悌,不忠不義,不仁不善,違背倫理綱常,實在非人之行徑。

    別說本朝,就是前朝,哪曾遇到父母長輩狀告兒子之事,且這兒子,還是京中新貴!傳聞秦放和嫂子在一處,真是讓人遐想非常,就算是嫂子與兄長和離了,可這天下哪有先和兄長成婚,後又和弟弟成婚的?

    于是就是錦衣衛威儀再重,手段再狠,也架不住人人都在傳。

    這事專挑秦放休沐出京而起,昨夜他回來,就被大理寺帶走,由大理寺和刑部共同處理,可見隆光帝大為光火。

    江氏和秦秀才,也被刑部派來官兵保護,蘭絮和他們見上一面,十分艱難。

    不過好歹是見上了。

    江氏手指快指到蘭絮面上:“自進京,家中錢我是半分沒拿到,你大哥的病也始終沒好,一定是他記恨我,所以不給他大哥請好禦醫……”

    衛綱掰開江氏的手指,江氏慘叫一聲。

    蘭絮問:“秦放不是你親生的孩子吧?”

    江氏滿臉心虛:“誰說的?他就是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蘭絮又說:“那好,你知道秦放倒臺後,等你們的是什麽嗎?沒有人跟你說清楚嗎?”

    江氏不自然地看向別處,捋着袖子,藏起手臂上一個金钏,說:“大郎說了,阿放有官做,也沒我們的威風,他沒官做,我們自然也沒損失。”

    想來是秦秀才和江氏受人蠱惑,拿了錢財,要秦放賠命。

    蘭絮好笑:“你問問秦秀才何謂‘連坐’麽?你們都別好過了。”

    江氏:“什麽意思?”

    蘭絮不欲多說,秦秀才又躲起來了,放一個江氏和她對峙,也沒意思。

    秦秀才最好祈禱,他一輩子能一直躲在母親身後。

    而蘭絮沒能去到大理寺那邊,秦放被嚴加看管了,因為緊随其後,禦史彈劾秦放貪污受賄,結黨營私。

    江氏敲了第一塊磚,上來敲磚的人,只會一窩蜂,而扶牆之人,遠扛不過牆倒的趨勢。

    正所謂,盛極必衰,物極必反。

    萬事萬物,兩極反轉,不過瞬間。

    三天後,衛綱跪在地上,求蘭絮:“大人曾囑托我,若走到今日這一步,讓我護送夫人,速速出京!”

    那是秦放很早以前的部署。

    他得罪的人,不計其數,就算能勉強自保,也想先送蘭絮出去,何況,他現在已經是泥菩薩過河,未防蘭絮遭人報複,着實得出去。

    蘭絮看着之間那團氣運,它早已随着任務完成而消失。

    于是,她安排小娟幾人走了後,忽的問衛綱:“你們有營救計劃麽?”

    ……

    大理寺大牢內,宦官念完聖旨,看着眼前吊兒郎當坐着的男人,當初春獵遭遇刺客,他得虧秦放,才沒死于刺客之手。

    不過短短半年,秦放站到了權力頂峰,又一朝墜落。

    他難免不忍,道:“陛下也是出于無奈,大人的母親和長兄勾結勢力反污大人,不會好過的,只是三日後,請大人一路走好。”

    秦放笑出了聲。

    江氏和秦秀才,自也不會落得好下場。

    而他的下場,他們倒給他選了一個很适合他的死法——他的榮光從砍頭開始,那就到砍頭結束。

    秦放下意識看手心,驟地想起,蘭絮說過,他沒有生命線,沒有成功線,沒有姻緣線。

    他緩緩合起手掌,似乎到最後,他什麽都沒抓住,沒有了氣運,他什麽也不是。

    還好,她現下應也被衛綱送出京城,看不到他如此狼狽的模樣,秦放松了口氣。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而秦放到底曾救駕有功,沒遇到什麽刑罰,最後,他吃了一頓好的,戴上長枷,穿着囚服,離開大理寺牢獄。

    路上平民百姓,都被遠遠隔開,也算給他留了最後的體面。

    登上斷頭臺,秦放目光一掃,卻在遠處,看到一個戴着帷帽的女子,她擡起手,按壓了下帷帽,免得被風吹起。

    即使看不見臉,即使半個月不見,他還是一眼認出來,那是蘭絮。

    直到此時,他方驀地低下了頭。

    她沒有走。

    他很難說清楚心裏的滋味,他果然沒錯,他并非一無是處,她是喜歡自己的,就算不因為氣運。

    可是來不及了。

    秦放轉而有些後悔,若是早知會到今日這程度,他不該不告而別,至少,好好和她吃一頓飯。

    只半月不見,雙方就到這個境地,他一哂,又有些心寒,饒是千百般囑托衛綱送她走,可如今失勢,誰也不聽他的了。

    又想她無論如何也沒走,那點心寒又不算什麽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也送劊子手錢,讓劊子手既給他一刀痛快,又留一層皮,之後好入殓。

    她若給自己入殓,秦放又覺得死得不是那麽難看了。

    他心內百種滋味。

    終究是不舍,秦放便又擡頭,看向遠處的女子。

    直到死的最後一刻,他也要一直看着她。

    不過,蘭絮動了動帷帽,這個動作,讓秦放心生疑惑,因為它看起來像一個暗號——

    下一刻,人群喧嘩中,幾個黑衣人沖上斷頭臺!

    他們身手很好,一副劫囚的态勢,铿铿锵锵之中,兵器交接,百姓奔逃的奔逃,看熱鬧的看熱鬧,場上一片混亂。

    可要秦放死的人太多了,他們做好了萬全準備,于是一下又沖出禁衛軍和錦衣衛,阻攔黑衣人。

    處于中心的秦放,微微怔愣,就看風吹起的帷幕下,女子微微彎起朱唇。

    雙方打做一團,沒一會兒,黑衣人很快敗退。

    那官兵幾人正驚疑不定,怕再無端生事,主理案件的大理寺少卿,丢下斬令,厲聲:“時辰已到!即刻斬首!”

    劊子手舉起刀,對準了秦放的脖頸,砍下。

    “嘭”的一聲,秦放的頭顱在地上滾了幾圈。

    遠處,蘭絮再度按了下帷帽,離開現場。

    ……

    衛綱幾人跟着秦放爬上高層的,确實對秦放不離不棄,本也準備好劫走他,也準備好打不過就當場自戮。

    秦放真交了一群生死相随的兄弟。

    蘭絮參與進了這一場法場劫囚之中,來了一招偷梁換柱,她在商城換了稻草人,能夠替身。

    但不能是秦放還在囚車裏換掉他,因為稻草娃娃不是人,行動凝滞,很容易被劊子手發現異常,只有等秦放到了臺上。

    這些黑衣人潛到秦放周身,只要将稻草人碰一下秦放,就能完成互換,而互換後的秦放,一開始是稻草人的身體,等之後就會恢複。

    一開始衛綱他們不太信,蘭絮拿出兩個稻草人,先用其中一個做試驗,他們也信了。

    現在衛綱幾人對蘭絮,既有感激,又有恐懼,這是哪來的巫蠱之術!

    蘭絮也沒多解釋。

    此時,他們一行人七八人,衛綱為首的騎馬,而蘭絮和秦放,坐在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上,他們已經離開了京城。

    看着男人剛毅的面龐,略顯憔悴的眉眼,蘭絮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眉眼。

    他眉峰一動,倏地睜眼,看向蘭絮。

    似乎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秦放目中微微震動:“你……”

    蘭絮輕嗤:“這兒不是天庭,也不是閻王殿。”

    秦放緩緩坐起身,摁了摁腦袋。

    蘭絮:“從此往後,秦放就不再是秦放,你得改名換姓,還得到南方,更南方去。”

    秦放沉默了一下,道:“謝謝。”

    蘭絮:“是我該說謝謝,畢竟那氣運你說給就給了,這麽大方。”

    秦放猜到,她口裏的氣運,是自己所聽說的龍火,再聽不出她的嘲諷,也是白活這麽多年了。

    而她嘲諷,是生他的氣,她生他的氣,就是在乎他,她在乎他,就是愛他。

    幸而是不曾疑她,不曾試她。

    一剎那,秦放沉靜的目光,驀地燃起一簇新火,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絮絮,我錯了。”

    他發現她瘦了一些,這段時日,她确實沒有過得很好,可從最開始,他就是想給她最好的生活,卻讓她受累了。

    他想握住她的手,蘭絮卻避開了。

    她喉頭微微一滞:“你別和以前一樣賣乖,不中用的。”

    秦放還要說什麽,蘭絮又說:“反正你以後自己生活,也省得做這種事來氣我。”

    秦放聽出她的分別之意,眼瞳微動:“那你呢,你要去哪?”

    蘭絮:“或許天南海北,走一走吧。”

    她從最開始來這個世界,就注定居無定所。

    不管秦放神情,她叫停了馬車,又對秦放說:“那我走了。”

    說着就要下馬車。

    秦放的速度比她快,将她攔住,他氣息微急,道:“若你怕跟着我,遇到我的仇家,我可以把我的臉劃花。”

    蘭絮看着他好看的臉,眼底情緒一言難盡,只成一句:“你別亂來,毀容容易整容難。”

    秦放見她還是顧念自己這張臉,又說:“那我做易容就好,然後如你所說,那裏沒有人會認識我們。”

    蘭絮冷聲:“我說跟你一起了嗎?”

    秦放緊了緊手,說:“那日在山莊,我不告而別,是怕你不挽留我。”

    “好絮絮,從來是我推着你走,我始終怕你後退一步,然而還是犯了疑你之病——我疑你不夠中意我。”

    “如今證明是我錯了,你若要走,我只會花千百種手段留你,就是搭上我這條命,也是可以的。”

    蘭絮:“……”

    她就知道,他向來會賣乖。

    所以她瞪了他一眼,又用力地從他手中抽出手,兀自下了馬車。

    秦放怔了一瞬,耳中一片嗡嗡作響。

    怎麽剖白都無用,這次是他傷她過甚了麽?他覺出舌根的苦意,卻摸到心口一個鼓鼓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條素色手帕。

    沒有繡樣,沒有花紋。

    她從來就沒有要走,那只是賭氣的話,是他關心則亂。

    天大的歡喜砸到秦放頭上,他突的沖下馬車,就差點摔了一跤成狗啃泥,把四周的人都吓一大跳。

    蘭絮正在喝水,本是打算喝完水回去馬車上再笑他的,卻被這炮仗般聲音吓一跳,秦放向來放浪形骸,行動游刃有餘,饒是她被劫走那次,他也從未這麽失态。

    她也睜圓雙眼,呆呆地看着他。

    此時,秦放兩三步沖上前,一把抱住蘭絮,四周的兄弟趕緊挪開目光,看天看草,忙得要命。

    蘭絮面上也一熱,她擰他的腰:“你幹嘛,先放開!”

    秦放終于是松手,卻看他眼眶微紅。

    蘭絮驚駭,未曾想自己竟讓他這麽傷心,脫口而出:“你,你哭了?”

    四周的幾個兄弟偷笑了。

    秦放卻也不在乎這點虛實的了,他握着她的手,貼在面頰上,又笑:“确實,你看我都哭了,親一下寬慰我?”

    蘭絮選擇踩他的腳一下。

    秦放想,上次哭,是十四歲時,意外發現江氏并非自己親生母親那一天。

    但他不是因江氏多年的不公而哭,而是本來在碼頭搬東西,賺了七文,因發現此事,心神不寧,卻被小偷拿了五文。

    第一次哭為五文錢,那五文逼得他離家闖蕩。

    第二次哭則是因為,離家闖蕩的他,終于被收留了。

    兩個居無定所的人,自成一個家。

    ……

    三個月後,冬天,蘭絮和秦放在南方找了個不大不小的城鎮,定居下來。

    秦放做起海上生意,沒多久,他心口,又出現了白色的光芒。

    蘭絮恍然,原來不是因為是【氣運之子】,秦放才混得開,而是秦放能力太強,才被世界定為【氣運之子】,才能積攢氣運。

    秦放能看見氣運,也發現自己的“龍火”回來了。

    然而,過了幾日,他的“龍火”又消失了。

    他們之間盡量避開了這個話題,但蘭絮還是好奇,她問:“你把它怎麽了?”

    秦放:“哦,這個啊。”

    他吃了口熱茶,一邊打算盤,說:“物極必反,它過于強盛,會給我們的生活帶來太大變化,我寧願不要它。”

    “本想攢一段時間……”

    說着,他放下算盤,拿出一個盒子,裏面是一顆圓潤的珍珠,珍珠裏,封鎖着他的氣運,光澤格外絢爛漂亮。

    蘭絮驚訝地看着珍珠。

    他道:“我又找了個老道,幫我把它封鎖在珍珠裏,你要是喜歡,就随意拿去用。”

    蘭絮:“敢情你成蚌精了,有事無事産珍珠。”

    秦放拍腿大笑,又說:“蚌精也不錯,把蚌殼修得好好的,只等你住進來,覺得好了,就不會走了。”

    蘭絮倒是沒法反駁。

    誰又不想要安穩的生活,尤其是鹹魚。

    于是,他們安安穩穩地過了這一年,又過了往後的每一年。

    ……

    “叮,任務【奪走氣運之子秦放的光環】完成,任務獎勵:300積分!”

    “另外,由于宿主妥善處理,氣運之子秦放沒有再用因氣運幹擾世界,實現世界長時間和平,獎勵宿主30積分!”

    蘭絮的積分面板,從1270,跳到了1600,因為之前買了兩個稻草人,倒是通過這個獎勵部分,填平了數字。

    白茫茫的空間裏,蘭絮伸了個懶腰。

    最後的時光過得是太悠閑,即使感情被封印了,留在心底裏,還有一種溫暖。

    系統:“總分1600,現在位于8500名!恭喜!”

    知道這玩意對自己暫時沒用,蘭絮也就沒問了。

    系統又說:“那我們……”

    蘭絮突的只說:“對了,你還記得,給秦放符箓的那個老道麽?”

    系統:“他怎麽了?”

    蘭絮:“像不像後臺系統啊。”

    系統:“……”

    穿越局系統裏,後臺母系統最大,一般簡稱【後臺】,管理所有普通【系統】。

    普通【系統】只能跟着宿主進入世界,記錄監督宿主,偶爾提供便利,但【後臺】的權限可有很多。

    被蘭絮這麽一說,系統想起自己以前還說過後臺的壞話,說:“不能吧,它進世界幹什麽?那老道一搞,可是差點把……弄死了。”

    它沒說秦放的名字,因為名字代表感情,蘭絮已經封鎖了感情,不該聽到這個名字。

    蘭絮等了會兒,空間裏沒有響起後臺那賤兮兮的聲音,也疑是自己多心。

    系統說:“那我們走吧,下個是個現代ABO世界,宿主将穿越成女beta,任務是——”

    “【阻止第三區域行星被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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