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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老鷹捉小雞15
傅宅。
竈上燒着熱水, 淨室冒出袅袅煙氣,蘭絮先去沐浴。
沉悶膠着在宅子中。
聞風回想他送姚章去驿站回來後,發現大人和十一郎意外全身濕透, 大人的臉色, 更是結冰凝霜。
可大人不僅讓他把外袍給十一郎,馬車也讓給十一郎, 自己坐在車外,吹了一路冷風。
這或許是大人這輩子, 最狼狽的時候。
聞風能感覺到大人和十一郎之間, 怪怪的,不過, 像大人這麽聰明的人, 有天大的問題, 也能解決。
所以他安安靜靜地換水, 倒水。
總算在過子時前,兩人都洗去一身寒意。
蘭絮忍着困意,小步走到傅洵門外,門扉卻緊閉,燭火也滅了。
聞風攔住蘭絮:“十一郎, 大人說,今夜你們都累了, 先歇息, 明日再說。”
蘭絮:“……”
她才不想放到明天了,清清嗓音,大聲:“那我在門外等吧, 免得明天一個大早,先生又當縮頭烏龜, 遠遠躲着我。”
聞風第一次見有人敢說傅洵是縮頭烏龜。
他驚訝地看蘭絮,十一郎不是很怕大人嗎。
不過,屋中沒有動靜,傅洵似乎真的歇下了。
蘭絮幹站着等了好一會兒,聞風回耳房前,問:“十一郎真要一直等嗎?這夜深的,還怪冷的。”
蘭絮:“那就凍死我得了,讓先生明天出門,迎接一座冰雕。”
聞風撓撓腦袋:“哦,你和先生吵架了,這是苦肉計。”
蘭絮:“噓!”
聞風:“我不說,先生也知道的啊。”
蘭絮:“那用你說。”
說着她揮揮手,把聞風趕回去了。
蘭絮不太舍得對自己用苦肉計,可是,傅洵想把所有事放一夜,捋清所有紛雜,等雙方都冷靜,坐下好好談。
那是剝去一切感情的做法。
此時此刻,她唇上還餘留的淡淡被啃噬到發麻的感覺。
今夜還真是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蘭絮有點頭疼。
一陣冷風吹過,她抱着胳膊,突然打了個噴嚏:“阿嚏!”
蘭絮搓搓鼻子,靈光一閃,再一次:“阿嚏!”
這個裝的不夠像,再來:“阿嚏!”
更不像了。
能把傅洵騙得開門嗎?
她用力搓着鼻子,想要再迎接一個噴嚏,突的,身後門扉開了。
蘭絮立刻回頭:“先生!”
黑暗裏,傅洵穿着整齊,對襟衣領壓着喉結,頭發也簪在頭頂,沒有亂一點。
那眉眼清冷如月,骨相優渥,渾身是年歲與閱歷堆砌的淡漠疏遠,就如蘭絮第一次見他那樣,他們隔着千山萬水。
曾經的親密,恍如夢境。
他一直看着她,蘭絮只好先開口:“進去說吧?”
傅洵:“不必了。”
蘭絮搓搓胳膊。
她看着傅洵,雙眼如水洗過的黑曜石,光澤亮得傅洵無法直視:“因為好冷啊,我快要冷死了,求求你了。”
傅洵冷眼看着她。
知曉她這裏有九分在演,但為着其中一分真,他下意識讓出門口。
蘭絮一喜,趕緊鑽進去。
她帶着一股柔軟溫暖的花香,随着動作,花香幻化成風,撲進傅洵鼻腔之中。
傅洵面色一下不好了,因為他腦海裏浮現出,她沉在鋪滿花瓣的水中的畫面。
荒誕,過于荒誕。
從廣河回到傅宅時,他一遍遍回憶自己與蘭絮的相處。
從疑似受傷的血跡,到花瓣沐浴,再到那瘦削的身板,嫣然面容……
他早該懷疑的。
可是一來,他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除了母親與姊妹,碰都沒碰過旁的女人。
二來,女扮男裝混進學館還過了鄉試,她是天底下第一人,如何讓人聯想得到。
是他徹底失算,落到今日這般局面。
偏這混不吝的,還偷偷觀察他的臉色,還想要去關門。
傅洵把住門:“有什麽事就說。”
孤男寡女的,獨處一室本就十分不妥。
蘭絮對對手指,斟酌語氣:“如果先生喜歡男人,我在先生面前扮一輩子男人?”
傅洵:“……”
将他狠狠欺瞞,讓他煎熬地質疑自己性向,她竟還好意思這麽提。
他極深地吸一口氣:“我不喜歡男人。”
蘭絮:“哦,你喜歡的不是男人,是我。”
傅洵:“你閉嘴。”
蘭絮忙合并四根手指捂嘴,糟糕,撩撥過頭了。
過了好一會兒,傅洵緩緩吐出一口氣。
旁的暫且不出,一想到她未來的文舉之路,他半分笑不出來:“你這個身份,參與了科舉,往小了說枉顧王法,往大了說,你犯的是欺君之罪!”
蘭絮:“可是,你肯定會替我瞞着的啊。”
傅洵:“……”
蘭絮震驚地看着他:“什麽,你要告發我嗎?”
傅洵:“?”
蘭絮雙手拜傅洵:“求你了小傅先生,舉人的功名對我來說很重要!”
傅洵驀地捂住蘭絮的唇,他是氣狠了,不顧一切上手了,又冷又厲:“在你眼裏,我是這種人?”
蘭絮“唔唔”兩聲,傅洵方覺那份柔軟,被燙到似的,松開手。
蘭絮知道自己氣到傅洵了,小聲:“我就說,你會替我瞞着的。”
傅洵心想,他竟有一日,也會被逼成共犯。
蘭絮叭叭:“你放心,有朝一日被揭穿,我不會供出你的。”
傅洵指着門外:“既然你心裏門兒清,不用我再說什麽,那就出去吧。”
蘭絮:“科舉的事暫時如此,可我們的事沒談完呢。”
她剛剛就是要談這件事的,是傅洵岔開的話題。
他手指捏捏眉宇。
真是瘋魔,發症,于禮于法,實在是不該。
蘭絮福至心靈:“你又要搬出禮法?”
傅洵:“……”
他垂眸,看着地面的方磚。
他自幼生活在井然秩序中。
若說他對一個女子動心,那就要先三媒六聘,婚前鄭重以待,牽手都是不成的,婚後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可是,他以為自己動心的是男子,別說婚嫁了,傳出去都是自毀清譽。
他難以控制地親了蘭絮,是他以為,正常婚嫁已無可能。
現在,這種可能死灰複燃。
然而蘭絮有功名,他私心裏,想放她走得更遠,更高。
如果融合他所遵循的禮教,從開始就錯了。
他不該動心。
像是細細密密的針,紮進他的心口,穿過心房,讓呼吸都變得斷續、謹慎。
或許,他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冷靜清醒。
他久久沒有回答,黑漆漆的屋子裏,沉默的側影,融進房中的黑。
突然的,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慣常會通過傅洵的神态表情,推斷下一步是認錯,還是繼續膽大妄為的人,一下沒有了方向。
蘭絮也懂了。
今夜,所有心潮澎湃,所有不舍追問,都化成笑話似的。
她嘴唇翕動,努力勾起一個笑:“那我明白了。”
傅洵動了一下。
蘭絮也沒看他了,看着地上,說:“是不是,于禮不合?”
他還是默然。
蘭絮小聲:“傅洵,你應一下,那我以後,就都不會像今天。”
傅洵呼吸重了一瞬,他目光暗沉,聲音喑啞:“今天,怎麽?”
蘭絮:“不會像今天這樣,喜歡你。”
傅洵:“……”
她掰着手指:“等天明,我就一點點,收回所有喜歡。”
傅洵驟然攥着拳頭。
她朝他笑了起來,眼底淚花閃爍:“小傅先生,最遲一個月,我就能不喜歡你了。”
“做回禮法裏的男女,或許三五年後,我還真會以男子身份,娶妻。”
說完,蘭絮擦擦眼角的淚花,轉身朝門外走去。
尚未邁出門檻,突的,傅洵從她身後“嘭”的一聲,關上了這扇門。
這扇為顯示男女清白而敞開的門。
可他們之間,早就不清不楚了。
他将她推到門上,呼吸急促顫抖。
直到靠這麽近,對上他那雙眸,蘭絮這才吃驚地發現,他眸底,狂風驟雨,驚濤駭浪。
他咬牙:“收回喜歡?謝蘭序,你好大的本事,該我喚你一聲先生了。”
蘭絮輕輕眨眼:“那,你叫個看看?”
傅洵:“……”
眼前這個人,三言兩語,就能讓他心如刀割,丢盔棄甲,再沒有半分高高在上。
他對她,既恨極了,又愛極了。
他一瞬就明白了,自己是一葉障目,既然都走上“斷袖”之路,早就抛棄禮法,卻在這種時候,竟然險些又被禮法桎梏。
就當他從此瘋魔也好,發症也罷。
他要徹底抛棄塑造他的禮法,去從身心,重構能融洽他與她存在之處。
于是,他先建了第一步。
他擡起她的下颌,再一次含住她的唇,攫取走眼前人的呼吸。
因此力氣太重,蘭絮後腦勺頂着門,悶哼一聲,傅洵的手摸到她腦後,是墊着,也是掌控着。
這個慎之又慎的人,終于,完全遵循本能沖動,
蘭絮勾着他脖頸,承受着他的索吻。
……
後來,誰也說不清楚,怎麽就到了床上。
傅洵一邊親着她的面頰,一邊低嘆。
蘭絮将手放在他心口,順着他衣襟,摸到他輕薄的肌理,她小聲說:“先生心跳好快,身體好熱,好好摸。”
傅洵把她的手抓出來,斜她:“怎生就學了纨绔那一套。”
蘭絮哼了一聲:“是你逼的。”
傅洵無緣無故被扣這麽大一頂帽子,還沒辯駁呢,蘭絮又說:“誰讓你這麽狠心,說不想理我,就不理我。”
傅洵冷笑:“沒你狠心。”
竟然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
感情這事若能那麽容易抽身,也不至于如此了。
蘭絮:“你放心,我還是喜歡你的,嗯,還有你的臉,你的身體。”
傅洵:“……”
越說越不像話。
可傅洵終究沒有推開她,甚至,微微松開桎梏她的手,蘭絮得了自由,撫摸他的腰,試探着底線。
傅洵喉結顫了顫,他暗含警告,道:“你該睡了。”
蘭絮:“今時不同往日,我再晚點睡也行。”
他板起臉,可蘭絮假裝看不見,一個勁地把玩戰利品。
傅洵渾身僵硬。
蘭絮眼中劃過一抹狡黠,她就愛他這模樣,被她撩弄得不能自已。
這回事麽,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東風壓倒西風。
下一刻,傅洵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道:“那你就別睡了。”
蘭絮:“?”
傅洵翻過身,把她按在床上。
蘭絮面頰發燙,鼻端充斥着一股松柏香氣,他吻她,只用了一夜,知曉了這吻的技巧,越吻越深。
大掌揉着她的腰,手心燃燒着一簇簇火,既克制,又瘋狂。
直到她的唇被他吻得發腫。
直到她脖頸肩頭,沒有一處不發燙,發熱,沒有一處還留有溫涼。
直到她抓緊了被褥,眼尾沁着淚珠,低低地哭:“先生、傅探花,我不敢了……”
“放,放我去睡吧,明日我定起不來了……”
傅洵眼尾蔓出一抹微紅。
他垂眼,輕輕地哄:“明日給你睡到午時。”
蘭絮:“……”
……
雖然沒有到最後,但蘭絮算是體會過,老房子着火的可怕之處。
即使最開始,男人克制得要命,可是真燒起來,只怕要把她吞噬殆盡。
他只嘆:“你還小。”
即使這個時代,女人們這時候有結婚生子的了。
他卻不這麽認為。
傅洵靠在床頭,衣襟微敞,他早上衣服其實穿得嚴嚴實實,但蘭絮用一雙手,又把他的衣襟給揉亂了。
因此,向來嚴于律己,清冷不凡的男人,略顯出幾分随性。
饒是衣衫不整,他目光卻分外清明:“會試的搜身,比鄉試嚴格,必須脫剩裏衣,接受監門官檢索。”
“不過,并不是沒有辦法,你只管好好學。”
其餘的,交給他就是。
蘭絮垮着一張小臉,鹹魚只想躺平,嗚嗚。
想到被考試支配,她不太情願:“你是以什麽身份,跟我說這些啊,老師,前輩,還是探花?”
傅洵:“都有。”
蘭絮:“就這?還有呢?”
他頓了頓,把她腦袋按在自己肩膀,不讓她看自己的眼,方又說:“還有,鐘意你的人。”
他性格使然,沒辦法像蘭絮一樣,動不動把“喜歡”二字挂在嘴邊,實在太直白。
不過能得到他一句“鐘意”,蘭絮也滿意了。
看看外頭天色,傅洵:“午時了,起來。”
蘭絮驚訝:“說午時就午時啊?”
傅洵斜睨她:“我這輩子,還沒在床上躺到午時未起。”
蘭絮:“那你以後機會多着呢。”
傅洵:“……”
不過,還是真是應了那句“今時不同往日”。
他沒強要她起來,而是自己先起來,叮囑聞風燒水。
大中午的,聞風心裏奇怪,卻也沒問什麽。
直到看到蘭絮不肯走路,非要傅洵抱着,傅洵忍了忍,終究還是親自把她打橫抱好,走去淨室內。
聞風:“!”
結合這幾個月的細節,他明白了,緩緩張大嘴巴——
夭!壽!啦!
傅洵看了聞風一眼,既是知會,也是讓他閉好嘴巴。
一夜,傅宅發生一種翻天覆地的變化。
……
下午,萬裏又來了,呈上新的情況:“大人,陽平那邊急信。”
傅洵看完,把信紙燒了。
實在拖不得,他必須北上,去陽平。
剛确定心意,膩歪了沒兩天,傅洵又要忙了。
蘭絮站在馬下,朝他揮揮手,道:“先生,我會寫信給你的,你記得回信。”
傅洵:“嗯。”
他與萬裏一人一騎,留在蘭絮那邊,則是聞風、劉婆子和小童幾人。
他一夾馬腹,打馬前行。
走出幾步,他驀地回頭,去看那站在樹下的人影。
她跳起來,朝他招招手。
傅洵彎了下唇角。
一旁,萬裏愣了愣,這還是這麽多次,第一次看大人在離開時,回頭看身後人。
……
傅宅裏沒有傅洵了,蘭絮暫時搬回崇學館舍館,這樣早上可以睡晚一點。
這兩日崇學館方重新開館,江之珩、馮嘉等,則從北方各處,重新聚集到崇學館。
秀才們還是交給龐學究幾人教導,舉子們則自成學次,由蔡老教導策論到年後。
至于明年要不要赴考,端看個人,只是,不是人人都是傅探花,大部分人還是想等三年後再來。
也就是,蘭絮還有三年可以浪。
卻聽謝玉君說:“接下來,我們姊妹就不會再來崇學館了。”
十來個少女,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突然而來的分別,蘭絮有點不舍。
一個謝家女孩說:“可惜沒能和傅探花道個別,不知道他會不會回崇學館呢……”
謝玉君搖搖頭:“這個,不好說。”
蘭絮:“嗯?”
傅洵确實沒跟她說歸期,只是說,自己盡快忙完。
像他這種一言九鼎的人,蘭絮自然就信了,可現下看來,陽平的情況可能不太好。
果然,謝玉君小聲說:“若他能明年這時候回來,都算不錯了,也可能不回來,直接回京城。”
大家唏噓,能得傅探花教導的機會,着實珍貴。
蘭絮心想,古代就是壞在交通通信,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
十月,蘭絮第一封信,發了出去,大抵講了一下蔡老的教學,自己的學習。
末了,最後,她勾着唇角,寫下一句:“秋盡花敗,先生不在,心傷。”
傅洵的回信,比她快許多,勉力她好好讀書,又加了一句:“我尚在人世,不用緬懷。”
蘭絮:“……”
這人就不會甜言蜜語。
不多久,蔡老出了一道策論,難度很高,就是蘭絮,也只能答到一兩個點。
她把問題寫進信裏,又補了一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兩月不見,如隔一百八十秋。
這回,蘭絮收到的回信,非常厚的一沓。
她驚呆了,還以為發生什麽大事,趕緊拆開,結果,整整二十頁紙,全都圍繞蘭絮詢問的策論,前十張講若是考場遇到這種題,怎麽答。
後十張又講,若在現實為官,遇到這種題,該怎麽做。
這後面,是蔡老不曾講過的,分外之詳實,有些舉措也不适合寫到卷面。
卻很是給蘭絮長見識。
她看得眼睛疼,摸索到末尾,終于看到傅洵的落筆:“人生哪有一百八十秋,勿要矯情。”
蘭絮:“……”
好好好,她就要肉麻,就要矯情,于是新的一張信紙上,她只寫了一句話:
“慶湖尚未大寒,然久未見君,我心大寒。”
想象着傅洵看到這句話,該怎麽皺眉,她就有些開心。
哼,就惡心他。
今年崇學館年假,依然是從臘月二十七開始放。
蘭絮獨自坐船回去東縣。
時隔半年,家中一地雞毛,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尤其她中舉後,謝老爺和八姨娘心中就是再有疑惑,也只能暫時壓下。
王夫人也沒有在謝家,謝老爺和王夫人還沒和離,這攤事一時半會兒,急不來。
加上又嫁出去兩個姐姐,家裏沒往常熱鬧。
蘭絮見過名義上的父親,也不管謝老爺氣急敗壞,直接去私宅找王夫人。
因事先通過信,王夫人站在門口守着她。
印象裏美麗明豔的母親,瘦了一圈,走路有點瘸。
蘭絮眼眶一熱:“是我不孝,沒能回來為母親撐腰……”
王夫人捶打她:“不該回,你就不該回!當時可着急死我了!”
二人抱在一起好一頓哭。
何媽媽在一旁也擦眼淚:“好好,回來就好。”
只是,王夫人依然不能放松,道:“饒是有再多才華,你是女子,能中舉已是天大的好運,又要怎麽考上去呢?”
蘭絮笑了一下:“娘,我能中舉,雖然有好運,卻不是只有好運。”
王夫人還想再勸。
可是想到女兒如今的處境,也是自己造成的,頓時,她什麽也說不出來。
經過這一遭,她算是明白了,女兒有心和她走不一樣的路,她應該感到慶幸。
這個年,蘭絮是在王夫人私宅過的。
宅子有三進,真論起來,比傅洵那邊的宅邸,還要大得多,除了何媽媽和小荷,還有好幾個從謝家跟出來的丫鬟。
這日子,還是滋潤的。
既然想到傅洵,她想起回東縣前,給懷名的驿站塞了不少銀子,表示有她的信,就直接坐船,送來東縣。
只可惜,不知道傅洵是不是這個年也很滋潤,一封信沒來。
蘭絮咬咬牙,可惡的傅探花,該不會一點都沒想她吧?
大年初三,這處宅子,确實有些清冷,夜裏不到亥時,大家都入睡了。
不知道是哪些個沒教養的小崽子,在宅子外打鞭炮,蘭絮少見的睡得不太穩。
隐約中,她聽到有人拍門。
不算大聲,都沒把何媽媽幾人吵醒,但還是耐心敲了小片刻。
蘭絮疑心是哪個走親戚的,她睜開眼睛,穿好衣服,有點生氣,一路說着:“來了!”
敲門聲緩了緩。
她一把推開門扉,嘴裏道:“我娘睡下了,你明天再來……”
話語頓住。
眼前高大的男子,正是三個月未見的傅洵。
他一身墨綠祥雲紋披風,身形峻拔如松,向來幹淨整潔的下颌,些微的胡渣,只那狹長眼眸中,星點閃爍,藏着道不盡的思念。
她歡呼一聲,撲進他懷裏,被他穩穩接住。
今夜無風雪,卻有夜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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