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子
“好笑嗎?有什麽好笑的?那不然呢?”卓夢也是服了, 這倆人硬是給她一種幾萬個人在笑的錯覺。
在這之前她沒覺得這事很可笑,現在就是被笑得十分羞恥:“你們講講道理好吧?我能跟誰談?圈外人我接觸不到,圈內的天之驕子又瞧不上我, 我還能真跟那些鴨子談嗎?但凡在別人問你倆我是不是你們妹妹的時候你們能少介紹我兩句,我可能還……算了, 你們笑吧, 笑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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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危難時的一波合作之後, 姐妹們之間不能說親近多少, 但總歸不再是劍拔弩張。
有了卓夢的那筆款項,卓萬的白酒板塊撐住了;有了卓萬的拉扯, 卓夢的酒廠到手了;有了卓億從中引薦,二位妹妹的事業發展多了許多門路;有了大家共同努力,卓氏的未來更加光明了。
但是這也并不意味着過去發生的事情都可以忽略不計——卓萬的酒行是卓億舉報的, 卓億的豔照是卓萬提供的, 卓億卓萬之間的恩怨有那麽一部分是卓夢孜孜不倦挑撥的, 而且她确實從中撈到了很大好處。
她們都知道另兩個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但是這又是一個鮮少的,每個人都剛度過危機,暫時都不想再次開戰的時候。同時也是一個剛巧的, 姐妹三人都被感情問題糾纏, 被不聽話的小貓抓花臉的時候。
這時湊到一塊兒喝兩杯, 竟喝出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意思。
大概就是, 知道另兩個比自己還慘,那這心裏頭就踏實了。
“你倆這個形勢這個情況你怎麽笑得出來的,一個還沒開始一個已經結束了,開心吧?接着樂。”卓夢是真着急了。
卓億卓萬也稍稍收斂一些, 不僅是笑得肚子難受了,主要是被提醒了情況有多嚴峻。
卓萬往扶手上一倚:“我還好吧, 沒開始總比結束了強,而且人我反正弄家裏了,總有我得手的時候。”
卓億也回擊:“我這算結束了嗎?我這要算結束,那你也結束了。我還能用孩子挽回,你呢?你連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卓夢想辯稱自己還有條狗,但怕她倆笑嘎過去。
于是她把話題往別人身上引:“倪斌有這麽難搞嗎?你是不是錢沒花到位,我看他現在就一心只想賺錢給他兒子減輕壓力。”
“我看出來了啊,聽他講這些話我都得憋笑,真不知道他兒子這輩子還有什麽壓力。”卓萬撇撇嘴,“我有額外給他錢啊,可他不收。有時候找借口給了,他也不會覺得是那個意思。我想試着把他灌醉,可這老小子老留量。有一回好不容易喝多了,拉着我給我看他手機裏亡妻照片兒,看他們以前的全家福,看着看着還哭——你說這讓我怎麽下手?”
卓億好不容易憋住的笑又噴出來:“人這是沒瞧上你啊。”
“沒瞧上?他是覺得他不配,他眼神都不敢往我臉上看。”卓萬駁道,“就這種最好拿下了,只是時機不到而已。”
“那我也沒多難啊。”卓億攤手,“我跟阿瑩還是有多年的感情在的,她不就是怪我不離婚嗎?再過幾天冷靜期到了我把婚一離,這事情不就解決了嗎?阿瑩對我到底還是有感情的,臨走時還把家裏打掃了一遍,很多地方都留了便利貼,她心裏是有我的。”
“對對對!”卓夢找到了共同話題,“都氣成那樣了,還把家裏打掃得幹幹淨淨才走,這不是愛是什麽?其實就是生氣而已,根本就不是分手。”
卓億與卓夢擊了個掌。
卓萬在旁奚落:“可得了吧,這就愛了?咱弟的那個什麽妍妍,跑的時候也把家裏打掃得一塵不染,你們覺得她愛嗎?她孩子都不是卓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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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和諧的時候提起卓想,其實還挺煞風景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
卓億看這個弟弟最不順眼,說話都帶着冷意:“遺囑應該拟好了吧?總公司給卓想?”
“不然呢?”卓萬繞着自己的一撮頭發,“我媽說遺囑已經交到律師那裏,現在的話爸就是随時可能不行,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她嘆出口氣來:“有時候就覺得爸看你倆不順眼也是情有可原。畢竟是人之将死,還有什麽仇怨不能算了?”
“我算了啊,我已經算了。”卓夢倒覺得她這話奇怪,“我要不是不跟他計較了,我現在就該沖進病房罵他是個沒有用的廢物,就像他曾經對我那樣。”
這話沒什麽可反駁的,卓夢在這個家之所以沒遇到太過嚴重的欺淩,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卓億卓萬都有點同情她。說實話卓夢30多歲了還在家庭聚餐前閉關不敢出門,兩個姐姐心裏還是能理解的,畢竟是從小被罵到大,換誰都得應激。
子女不和必是老人無德,而像她們這種家庭還能有一定程度上的和睦,其實就是老人特別無德。
卓億嗤笑一聲,招呼卓夢:“你沒聽明白,你二姐的意思是咱應該床前盡孝,讓爸能含笑九泉。”
卓夢還沒吭聲,卓萬已經反駁:“你刺撓誰呢?我是那個意思嗎?我只是覺得你們沒有一個最基本的面對逝者的敬畏和哀悼,你們這就屬于人性喪失。”
“那這個我還是有的。”卓億往旁邊一指,“主要是卓夢沒有。”
“這讓我怎麽有?遺囑裏至少有你倆的名字吧?那能有我名字嗎?”卓夢嚷嚷,“本來估計就沒我啥事兒,現在美人關被我撕過來了,那剩下的就更沒我的份了。想我床前盡孝可以啊,讓他從卓氏總公司再抽一塊兒出來給我,我現在立馬過去給他磕個響的。”
卓萬連連搖頭:“你瞅瞅,多吓人呢。”
“你也別站着說話不腰疼。”卓億擺着一副大姐樣子,“她對爸能有什麽感情,她不盼着爸死就已經不錯了。”
這評價讓卓夢有點心虛:“其實也是盼的。”
卓億卓萬同時忽略了她,因為這個話題跟她确實沒什麽關系:“卓萬,你媽到底看到遺囑沒,咱倆能分多少?”
“她也不知道具體的,但你着什麽急呢?再多也多不到哪去,再少也不至于沒有。”卓萬迎光看着自己的粉色指甲,“總公司肯定給卓想了,爸住的那套房肯定也是他的。剩下的我媽拿兩套,四太拿兩套,再剩下的咱倆分呗?”
“憑什麽。”卓億恨恨道,表達着各種層面的不甘,“一個沒用的私生子拿大頭,真指望我們仨衆星捧月呢?”
“別說不捧還真沒招。”卓萬說,“這次危機我算是看明白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卓夢想要酒廠咱不也只能給她幫忙嗎?等卓想接手了總公司,事兒也得這麽辦。”
卓億掐着眉心:“這命怎麽就這麽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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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卓家三姐妹鬥來鬥去,倒是從沒把矛頭指向卓想過。
因為實在鬥不過,敵人太強了,他可是個男的。
面對任何困難都能道出個一二三的姐妹三人,獨獨一提到卓想就悶不吭聲。大家其實都想讨論一下有沒有什麽辦法圍剿一下這個寶貝弟弟,但又沒人願意提這個令人喪氣的議題——這只會顯得她們十分可笑。
從這個角度來說,她們的互鬥本身就很可笑,她們只能在那有限的零頭裏你死我活,真正的大頭則會帶給卓想穩穩的幸福。
精神勝利法是解決苦悶的一個方式,卓萬說:“這也沒法子,卓想确實也是大孝子啊。他得空就去病床前陪着,上次我去看,那眼裏面血絲冒得跟海綿寶寶似的……”
卓夢拆臺:“爸要能跟對他似的對我,我也天天去守着,我照湯姆貓那樣熬。葬禮我哭最大聲,年年忌日我給他掃墓。”
“這其實就是命好。”卓億也說,“他這輩子從出生開始就乾坤已定,除非他不是爸親生的。”
“可他就是親生的啊,我媽說他出生就做親子鑒定了——這麽個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兒子,爸怎麽可能不測?”
“那也未必。”卓億開始做夢,“你說爸有沒有可能為了自己的面子,明知不是t自己的,但就當自己的養,這樣就沒人會說他是老絕戶了?”
卓萬瞄她:“你失心瘋了吧?爸是愛面子,但也不至于把大半家業拱手送給別人的兒子……吧?”
頓了頓,竟隐約覺得卓億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于是看向卓夢:“你說呢?”
卓夢對這種話題一向懶懶的:“其實你可以這樣想,卓想如果不是親生的,那他總得有個爸,對吧?如果四太是跟別人懷了孩子然後拿來當‘卓東的兒子’養,且不說親子鑒定是如何僞造、爸到底知不知道,反正那個生物學父親總是得處理的吧?”
卓夢說:“我早幾年前就把四太查個對穿了,就是不存在這樣一個人啊。她身邊既沒有死去的男性,也沒見她私下和誰保持聯系、給誰彙款——不管是26年前生孩子時還是後來的這些年,她都不存在這樣的聯絡對象。那她除了咱爸跟誰生呢?”
她繼續:“當時卓太因為堕胎導致不能生育,四太則因為身家清白、社會關系簡單被爸選中,目的就是為了生個孩子。那爸肯定把她看得死死的啊,怎麽可能還被她綠了?再往源頭上想,四太當時也就20上下,她有這麽重的心機嗎?她就确定跟別人生就能生出兒子,跟咱爸就一定生不出來?冒這麽大險值得嗎?這說不通的。”
确實是有點太發散了。
三人同時嘆了口氣,卓億忽然瞄向她:“話說你為什麽會去查四太?我早就想說了,你跟四太之間是不是有什麽秘密?”
“這個現在也不算秘密了吧?”卓夢想了想,也不瞞了,“我回國後經常在會所遇到她,玩得風生水起呢——那日子過得,可比卓太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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