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
軍師就知道, 倪航不是會無緣無故對朋友發脾氣的人,這麽久不和他搭話,肯定是出了什麽事了。
午飯一起吃了面。倪航本打算借着酒勁兒把這段時間受的委屈全說出來, 結果就喝了一小口白的,那個辣味從喉嚨竄到胃裏, 趕忙又灌了一瓶礦泉水。
硬生生給辣得不敢喝。
于是也就沒聊什麽, 就說了跟那個姨分手了, 所以不幹了。
看他不願意多說, 軍師也不好多問,只是沉默着陪他把面吃完。
完事兒之後人要走了, 倪航又悲從中來:“你幾點的票啊?”
“下午四點。”
“那還早,要不找個酒吧待會兒?”
“這大中午啊?”
“不是下午了嗎?”
“也不是不行……但你不是喝不了酒嗎?”
“酒吧那種還好吧,我之前喝過一次。”倪航木着張臉, “而且最近網上不是有那個很火的蜜瓜酒, 叫什麽‘鵝鎮’的……”
“行哎, 那聽你的。你找家店,別太貴。”
“貴也沒事。”倪航拿出手機随便找了一家近的,“我請你。”
*
到了酒吧門口, 被要求拿身份證, 兩個人手忙腳亂地調出了電子身份證才被放進去。
下午的調酒師很困頓, 看見這倆明顯不會喝的, 态度也很懈怠:“喝什麽?”
倪航目标很t明确:“鵝鎮有嗎?”
“有。”
軍師有點露怯:“有無酒精的嗎?”
“沒有。”
“那有沒有度數低的……”
“可以試一下我們家的特調‘絲絨椰椰’。”
“好,那就這個吧。”
然後調酒師開始洗杯子調酒,倪航和軍師坐在吧臺前無所适從。
軍師小聲問他:“咱能找個沒人的地方聊嗎?”
倪航擡頭問調酒師:“可以坐包間嗎?”
“包間低消2000。”
倪航看軍師一眼,軍師腦袋跟抽筋似的搖頭。
倪航又看調酒師:“那我們坐旁邊, 你調好給我們送過來可以嗎?”
“可以,随便坐。”
*
總算是找到了好說話的地方。
在酒吧聊情傷确實更好開口一點:“其實我還是覺得‘有錢’和‘惡習’不是一定相關的, 肯定存在一些既有錢又品德很好的人。”
這個軍師是認可的:“對啊,你爸之前不就很有錢……”
然後進去了。
有些尴尬,軍師摸了摸一旁的餐巾紙:“這紙質量挺好的。”
倪航還是面無表情:“我是說感情上。”
“對對,你看你爸這麽多年不就一直想着你媽。”
“那倒也沒有,他談過戀愛,最小的22歲。”
軍師已經開始拿紙巾折小花了:“那你爸也一般啊,哪有談這麽小的……對不起你接着說。”
“但我爸再怎麽樣他是正常戀愛,不會搞些不好的事,而且上一個分手了才談下一個。”
軍師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同時談好幾個啊?”
“這個應該沒有吧。”倪航嘆了口氣,“但我确實見到過她進出那種地方,在一起之後我問她,她也承認了。”
“哪種地方?”軍師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
倪航就跟他招招手,附耳過去解釋了一通。
軍師越聽眼睛越大,這就要嚷起來:“那她這不就是……”
倪航一把捂住他的嘴,因為調酒師把兩杯酒端了過來:“您的鵝鎮,您的絲絨椰椰。請慢用。”
直到調酒師走開,倪航才放手道:“你小點聲!又不是什麽好事。”
“小航你糊塗啊!”軍師壓着聲音急道,“你本來就知道她有這種惡習,怎麽還跟她談呢?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正兒八經談戀愛啊!”
原本抱怨的倪航這時卻辯解起來:“可我們确實是情侶關系啊。她出國辦事都帶我一起,除了工資也經常打錢給我,在外人面前都說我是她男朋友。她平時工作很忙的,但還是會盡量早回家,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還一起……”
他喝了口酒才把話說出來:“反正就是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那你要搞清楚啊,帶你出國、給你錢,這是你一個人的特殊待遇還是她對那些鴨子也這樣?”
倪航有點洩氣:“應該是都這樣吧……說起來她帶我出國那會兒我們還沒在一起呢。”
“對嘛。而且你說她工作忙還早回家什麽的——你就是這個家的家政啊,你橫豎是一直在家裏,那她只要回家就會跟你在一塊兒啊。誰下了班不想回家呢?你其實也不确定她到底是為了你回家還是她就想回家吧?”
倪航又喝了一口,靜了片刻。
居然和軍師較起勁來:“她就是為了我回家的啊。她一回家就先來抱抱我,有時候還不止是抱抱。不管我做什麽菜她都說好吃,吃飯時我說話她就笑眯眯地看着我。看電影的時候也是躺我懷裏,有時候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這對軍師來說太刺激了:“你喝多了吧?你跟我講這麽細節幹什麽?!”
“這細節嗎?細節我都沒說呢。”倪航喝得臉頰緋紅,“我的戀愛觀好像也出問題了。我現在都不知道她對我做的那些事,到底是正常情侶之間會做的,還是她們那些人的惡趣味……”
軍師喝口酒壓壓驚:“小航我覺得你這個我可能解決不了,你要不找個心理醫生看一下?”
“有必要嗎,我覺得我還好啊,不想起她的話就啥事沒有……但是想起了就這裏痛。”倪航說着捂住自己的心口,“她應該是真的很喜歡我。有時候我能感覺到她嫌我煩,但只要是她自己理虧她是會認的,也會說自己已經改了。雖然很多時候我知道她只是說漂亮話哄我,但她至少還是願意哄的啊,如果不喜歡的話直接趕我走不就好了,犯得着在我身上花這麽多時間嗎?哦對了,就連我家酒廠被收購都是她私底下操作的,也就是她幫我解決了債務問題,那個酒廠後來也給她帶來很多麻煩——如果這都不算愛那什麽是愛呢?”
倪航一口接一口:“可能她對我是玩得花了一點,有時會做些我不願意的事,但也不是單方面的啊,她也允許我……”
軍師尖叫:“打住!打住!這我不想知道!”
*
這是什麽本子劇情。
軍師小臉通紅:“我覺得你是被騙了,你是被騙情騙色了。”
“你又不知道我們是怎麽相處的,你憑什麽這麽說!”倪航嚷嚷,“你怎麽知道她一定沒改?你怎麽就知道她對我不是真心的?騙情騙色會允許我查她手機、查她轉賬記錄嗎?騙情騙色需要給我那麽多錢嗎?她哪怕一分錢不給我我都願意陪她,她分明就是忍不住想給我花錢!”
“是是是,你姨好,你姨最好了。那你跟她談不就好了,你分手幹嘛呢?”
這話一出,倪航又沒音了。
他把剩下的酒一口悶掉,從此知道了酒的好——喝酒喝的不是味道,而是那種暈乎乎的感覺,是一種哪怕心再痛都笑得出來的癫狂感。
于是他确實笑了:“因為她有為了生意商業聯姻的打算,試探我願不願意跟她婚外情。哈哈。”
“這事兒你不能放在最開頭說嗎?!”
*
倪航笑得渾身發抖,好像快要喘不過氣來,然後很快又掉下眼淚,轉笑為哭:“我就是個笑話。我還為她找理由,她要是真愛我就不會問我這種問題。”
軍師接道:“她要是真愛你,你也不會有查她手機、查她轉賬記錄的需求了。讓你這麽沒安全感就是不夠愛,或者是根本不知道怎麽去愛人——人不都說‘被愛會長出血肉’嗎?你看你談個戀愛不僅沒胖,還瘦了不少,這不是精神虐待是什麽?”
倪航也說不出話來,只是哭。
軍師拍他肩膀:“沒事啊,你這分手分得對了。今天哭完明天好好振作起來,你才20歲呢,長得又帥,以後什麽樣的好姑娘找不着?非得在一個老女人身上吊死?”
倪航破防道:“她才不是老女人呢!”
“哎哎哎,你幹嘛,那是我的酒,小航你不能再喝了……”軍師想拉拉不住,眼瞅着倪航把他那杯也咕嘟咕嘟喝了下去,然後就腦袋一垂趴在了桌上。
軍師也就剛離家上了兩年大學,哪見過這陣仗,吓得趕緊晃他:“你沒事兒吧?小航!小航!”
倪航已經不省人事了,只是一邊流淚一邊喃喃叫着“卓姨”“卓姨”。
見晃不醒,軍師掏出手機就想給輔導員打電話。
卻見倪航背後卡座的一位女士站了起來,高跟鞋踏在地上噔噔作響。
“服了,就這還學人泡吧喝酒呢。”女士說着就來到倪航身邊,扶着他的腦袋看了看,又扭頭看軍師,“沒事兒,就普通的醉了。”
這架勢莫名給軍師一種她能打橫把倪航抱起來就走的錯覺。
但她當然沒那個力氣:“別愣着啊,幫忙扶一下。我車在外面,扶我車上去就好了。”
軍師立刻警覺:“你誰啊?你跟他什麽關系?”
這小模樣看得卓夢想笑:“幹嘛,我是他女朋友,我還能害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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