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愛
一如卓東曾經說過的, 卓夢的身份使得名下産業的發展很受限制,不僅酒行合作談得困難,美人關也被很多人持觀望态度。
在卓夢兢兢業業拉代理的同時, 也有一些小酒商積極聯系卓夢。他們試圖用比之前簽單更低的價格購入美人關,卓夢一律拒絕了。
這看起來多少有點不識時務, 因為離了卓氏的加成之後, 美人關的工藝、口味多少要受點質疑, 一時半會很難會有大酒商接手銷售——當然, 卓氏集團本身是虹都最大的酒商,但如果卓氏集團會幫她賣酒, 就不會出現酒廠與集團分離這種事了。
這個思路是對的。
既然企業已經分離,現在卓夢的酒如果拿到卓氏集團賣,那一定是要給優惠價的, 總得來說還是虧, 所以剩下的一半留在她自己手上賣絕對是最優解。
12月16日, 第二批美人關投入釀造,同日“少年小岚”在直播間展示了上一批産出的美人關葡萄酒。
卓夢看了,效果挺好的——如果倪航沒要求她投在彩音室的大屏上坐他懷裏看, 她應該會看得更開心一點。
“小夫郎”和“少年小岚”是同期直播,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雖然他的粉絲數量不比小岚, 但直播間購買力是真的強。
而且他确實會玩,他把酒倒進了那種古風的長頸酒壺,等打賞到了一定額度時就放起一首古風BGM。幾乎是音樂一響,整個直播間氛圍就嬌媚起來。
當天小夫郎穿着件很有異域風情的裙裝, 手腕帶着鈴铛,腳腕串着銅錢, 随着背景音樂的細碎鈴聲扭腰擺胯。高|潮起來時,拎起酒壺作勢要喝,卻又“不慎”讓酒灑了出來,流在他的側臉和胸襟。
卓夢看得眼珠子都要飛出來了,為了不讓口水滴下來趕緊吸溜了一下,被倪航敏銳地捕捉到。
比起生氣,他更多的是不解:“他很明顯是裝的啊,不然根本就不會灑。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這時候卓夢還挺慶幸自己沒長那根東西的,不然立起來了可咋整:“我能看出來啊,裝是裝了點,但是這也是有設計的——你看,這酒撒在身上了,這色澤、質地是不是都凸顯出來了?倪航你要明白,我看這個是為了工作,他裝不裝無所謂,我只關注數據。”
倪航瞄着她:“那你摸我幹嘛呢?”
廢話,看着這個畫面,懷裏還摟着一個,這要還能忍住估計人也廢了。
“你別繃着,別用力,對,就這樣。”男人的胸肌還是不發力的時候軟,卓夢說話跟做夢似的,“別疑神疑鬼的了小航,有你在這兒我根本看不下去別人,我滿心滿眼都是你。”
她真的不再去看屏幕,轉而親吻起身邊的人,直吻得雙雙情動,昏昏沉沉。
然後她湊到倪航耳邊,在那裏央求:“你能不能也陪我玩這個啊,我去酒室拿酒,然後在你身上淋一點,就一點點……”
倪航皺着眉頭:“為什麽要這樣?萬一弄灑了打掃起來很麻煩啊。”
“就是想看啊……沒關系的,只要你不亂動就不會弄到其他地方,就只淋在你身上……”
雖然不是很理解這有什麽意思,但看她這樣倪航還是勉強答應了。
直到卓夢的舌頭舔上來,他才明白原來酒灑出來帶來的暗示是可以把酒舔掉——搞了半天那個主播不是扮蠢賣萌,而是在擦邊!
終于明白過來的倪航怒火中燒,但他已經被倒上酒了,為了不染紅白色的沙發,又只t能保持靜止堪堪忍耐。
他着急道:“我不想玩了!抽張紙巾給我,我要擦掉!”
卓夢卻還是低頭執着:“嗯嗯,馬上哦,馬上就好了。”
“你喝醉了嗎?我說了不要!”
“我知道,我知道,很快就好。”嘴上這麽說着,手卻已經又拿起了酒瓶想要再倒。
倪航眼疾手快地截住她的手,身子一翻把她壓下去……到底還是讓酒滴在了沙發上。
他怒了:“你知道這有多難洗嗎!”
“哈哈哈!”卓夢特別喜歡他在這種時候在意這些小事的樣子,“沒事兒,洗不幹淨買新的。”
笑得倪航氣不打一出來,索性搶過酒瓶如法炮制地澆在她身上,奈何只吮了一口就嗆着了:“咳……好難喝。到底誰會沒事兒喝這種東西。”
卓夢這才想起确實沒見倪航喝過酒,被他這樣子惹得哭笑不得:“你也太沒品味了,知道這一瓶多少錢嗎……啊!”
倪航索性不再在不擅長的領域幹耗,而是直入主題。
彩音室內一片混亂,熱氣蒸騰間,是陣陣醉人的酒香。
*
12月18日,第二批直播開始。
按照策劃好的,直播內容主要是“測評類”,給公衆營造一種美人關最近很火爆的印象。
比較有趣的是,網絡上還真出現了跟風測評的人,明明沒跟卓夢簽過約,卻也在直播間推銷着:“這款美人關最近很多人在喝,所以我也買了一瓶——其實最開始吸引我的是它的瓶身很漂亮,就是很簡約的這種美感,然後就想去嘗試一下。打開之後氣味也是非常的芬芳,哇,你們真的應該去買一款能聞到味道的手機,不然你們難以理解什麽叫芳香撲鼻……”
還挺會說的,長得也不錯,卓夢在機場等人時拿着手機看了半晌,總覺得這人眼熟。
然後才反應過來——哦,是那個交代太快被她拉黑的,叫什麽來着?
看了眼ID:【林抖抖】。
怎麽現在播得這麽正經?真不擦了?
正想點進主頁看一下,餘光卻瞄到等的人到了:“程先生!”
她快步上前去,張開雙臂和程先生左右擁抱。
明明是松松的那種抱法,卻顯得他倆好像是什麽十年老友:“真是好久不見了程先生,這趟飛機坐得挺累吧?”
因為時隔許久再次回國,程先生分明也是欣喜的,輕輕松松就被她帶過去了:“這有什麽累的,這坐得一點兒不累,我好久沒坐頭等艙了。”
“哈哈哈,程先生喜歡就好。來,您這邊請。”卓夢利索地把他往車邊帶,“我自個兒過來的,我想着接朋友嗎,就不帶什麽人了,不然烏泱泱地圍着還難受,我也不喜歡。”
程先生就這麽上了她的車:“那我可太榮幸了,卓小姐給我當司機,這我何德何能啊。”
“您這是什麽話呀。我不說了嗎,程先生願意來就是幫我大忙,給您當司機那是最基本的了。”
這話說得足夠讓人心慌了,程先生果然很快招架不住:“這說得過分了,卓家在虹都也是有頭有臉的,怎麽會該卓小姐給我當司機呢。”
他幾乎是開門見山:“不瞞您說卓小姐,我這人其實挺俗的,我做調酒師就是為了賺錢,對我來說最要緊的就是我老婆我女兒,其他的我都沒怎麽鑽研。我意思是,彎彎繞繞的那些我不會講,希望卓小姐也別嫌我太直白。”
這樣的人絕對比擅長彎彎繞繞的人多見,卓夢早就得心應手了:“要不怎麽說當初一見到程先生就覺得合得來呢,其實我也是這樣的。有些話翻過來調過去說,說完也就那一個意思,不過就是難理解一點,顯得故弄玄虛一點——我是身在生意場上身不由己,只能這麽累着過,有時候真的很羨慕程先生這樣有什麽說什麽的。”
“不敢當不敢當——那我就直說了啊。”程先生便道,“我明白,我和卓小姐僅一面之緣,雖然上次聊得還算愉快,但能邀請我回國,給我安排行程,我也明白卓小姐肯定不只是想讓我出現在賽場那麽簡單。”
“嗐,只能說您要是願意幫更多,我卓夢感激不盡。”卓夢轉着方向盤,“但您要是不願意,那我這邊也沒有二話的。您也說了,您跟我只一面之緣,我本沒有理由讓您來幫我的忙,只是剛巧您女兒來虹都參加比賽,給了我這個機會罷了。”
“這沒什麽可不願意的,只是卓小姐想明白了嗎?我之前還真沒接過這樣的活兒,卓小姐确定我能給你你想要的嗎?”程先生說着實在話,“打從我拿到世界冠軍獎杯之後,我參加過不少講座、酒會、大師班,但你說我的調酒技術、我的風味敏銳性是不是比臺下的任何一個人都強呢?我覺得也未必。但我明白他們邀請我到場沖的是我的頭銜,不是我的技能。”
他坐在副駕駛上看向卓夢:“但您這可不一樣啊,您不是想舉辦個活動,熱熱鬧鬧、群英荟萃就行了,您的最終目的還是要賣酒的。我很懷疑,消費者會不會願意為一個頭銜買單。”
“您多慮了程先生。”卓夢笑道,“看得出您是個認真負責的人,對家人,對事業,甚至對我這樣把您忽悠回國的人都是。但您畢竟不是生意人,千萬不要想着對我的生意負責——您作為一個世界冠軍願意到場,那旁人瞧見了就會覺得我人脈廣泛;您要是再願意為我出個調酒思路,那營銷賣點就來了。”
她聳聳肩:“您曉得的,其實調酒師大賽都是商業性質,說到底品牌方也是為了賣酒。舉辦比賽首先可以增強在業內的知名度,如果比賽途中調出了爆款酒,那還有機會火出圈。但是DDL畢竟還是個新品牌,這種新人杯比賽出爆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背後有強力推手。那麽這種時候如果有個世界冠軍站出來說自己願意給出一款調酒思路,品牌方是一定買賬的——這可是大佛進了小廟啊,您怎麽會懷疑您的價值呢。”
“可如果我給出的調酒思路不符合大衆口味,沒能爆火,那你和品牌方會虧得血本無歸。”
“哈哈哈,程先生不要有這種壓力,您要是帶着這種想法的話那出品也差不到哪去了。”卓夢樂道,“您要是允許的話,我們随便找個調酒師來出個方案,然後挂您的名字都行。某種意義上來說您的認知沒有問題——沒有人一輩子調的每一杯酒都是美味,我們看中的确實是您的頭銜,而在這個頭銜的加持下要是酒還是沒有一個好的銷量,那将不是您的問題,而是我們的問題。”
車內靜了靜。
卓夢便道:“我們可以談談酬勞問題了嗎?”
程先生攤手:“我沒理由拒絕了。”
*
卓夢喜歡跟有價值的人說話,不管是彎彎繞繞的,還是性情直妥的,是需要向上阿谀巴結的,還是向下略帶引導的。
主打一個随你怎麽聊,我反正都能适應。
把程先生送到酒店後,卓夢在大堂沙發現拟了一份合同,用酒店打印機打出來,當場讓程先生簽了字。
看着合同上那紅彤彤的手印,卓夢的心放下大半。
她再次伸出手去:“程先生稍作休息,我就不打擾了。先恭喜您啊,終于可以見到女兒了。”
程先生也同她握手,同時無奈地笑:“我家這點丢人的事兒算是被你知道得一清二楚了——我也想通了,既然她這麽堅決,那入行就入行吧,一輩子怎麽過不是過呢。”
“能把女兒寵到這個份上,您也是個好父親啊。”演了一路,到這句話時卓夢才是真正敞開心扉,“以前總以為每個父親都會冷待和輕視女兒,見了您才知道也不全是。您可太殘忍了,還不如就讓我覺得天下父親都是不合格的,我心裏還能好受點。”
程先生顯然也知道“卓東拼兒子”的典故,但還是客套道:“其實都一樣的,哪有父親不疼女兒的呢。尤其卓小姐您,被培養得這麽優秀,一看就是萬千寵愛于一身那。”
卓夢沒多話,只是笑笑地松開手,和程先生道別了。
她其實還挺好奇的,一個被父母全身心愛着的女孩究竟會成長成什麽樣子。
她看過區域賽的視頻,那個得了第三名的姑娘,驚鴻一瞥就是滿目的自信張揚。t再加上明知她是因為擇業問題和父母鬧矛盾離家出走,就更覺得那份張揚裏有了幾分天真殘酷。
真怕過度接近太陽的話,心裏那些陰暗的部分會被照耀得無處遁形啊。
這麽想着,卓夢坐進車裏,拿起手機想要導航回家,一解鎖卻發現之前的直播還在繼續。
酒已經放在了一邊,大概就是純聊天環節:“對啊,現在就是轉投網劇的懷抱,擦邊沒前途的——也可能只是我沒前途而已啦……網劇也很不容易的,之前的《是假少爺的話我就開動咯》也只是小火,而且我演的又是男配……”
他看起來有點怨念的樣子,也不知道在不滿什麽:“其實這個行業真的內幕很多的,你們想的那些事情其實都有,想要有更多機會是得靠自己争取的,嘴不夠甜或者不能‘豁出去’就基本沒什麽出頭的機會……但是畢竟就是自己選的路,我覺得既然選擇了就不要後悔,不要再動什麽歪心思,好好精進演技一定會被看到的……那今天就先這樣喽,拜拜拜拜,我們一起加油!”然後就下播了。
鬼知道他經歷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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