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
在看到卓姨和程先生握手的時候, 倪航大腦受到了些許沖擊。
說是吃醋倒不至于,程先生女兒都25歲了,再帥也只是個帥老頭而已, 但就是那種很明顯的兩個成年精英會晤的感覺讓倪航心裏酸酸的。
就是,他一口一個“叔”喊着的人, 卓姨現在叫着“程先生”一副平輩的樣子, 這看起來真的很煩。
早知道剛才喊哥了。
卓夢當然不知道他這些小心思, 扭過頭來還是兇巴巴的:“愣着幹嘛, 換衣服去啊。”
更怪了,聽起來好像他真是卓姨帶來的一個小孩子。
倪航臉色又挂下去, 也不應聲,扭頭就走了。
*
卓夢根本顧不上他:“程先生,我看過您去年比賽的視頻, 說實在的, 這個冠軍實至名歸。”
她從沙灘包裏拿出名片:“我是虹都酒商卓東的女兒, 我父親非常仰慕您。”
“嚯,不敢當不敢當。”程先生說着收下名片,“原來是卓小姐。久仰您父親大名!”
“父親常教導我, 我們做商人的不生産財富, 我們只是財富的搬運工。”卓夢得體地笑着, 算得上是談笑風生, “我還記得去年這會兒,JLM金朗姆杯決賽之後,JLM名下的幾款朗姆酒賣得有多好。您當時的設計不僅考慮到了如何激發朗姆酒的獨特風味,還考慮到了觀者複刻的可能性, 在講情懷的同時真正考慮到了品牌在營銷方面的需求,實在是非常難得。”
“過獎過獎, 我也很期待有朝一日能與卓氏合作。”顯然程先生對她印象不錯,說着也遞上了自己的名片。
卓夢笑靥燦然,接過來放進沙灘包中:“您這麽想就太好了,一定會有那麽一天的——實不相瞞我們卓氏現在已經在發展自己的品牌,名叫‘美人關’。這次來馬代也是想拜訪一下哈桑先生,希望他能給我們一些指導……他應該就住在這附近,不知道您平時和他有什麽交流嗎?”
這個時候卓夢生怕他來一句“你們來遲了”之類的,好在并沒有。
程先生很快應她道:“哦——剛才那小夥子說是有事兒來的馬代,我還想是什麽事兒呢,原來是找哈桑先生來的。那你們這會兒出發剛好,他雷打不動天天這會兒去釣魚,雖然釣得還沒我好。”
“哈哈。”卓夢笑道,“果然找到‘圈內人’事情就好辦多了。有您這句話我心裏就踏實了,一會兒我們仔細瞅瞅,大老遠來一趟可不能錯過去了。”
“哎,剛好,我也有個事兒得麻煩您。”程先生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卓小姐在國內,有什麽消息肯定知道得比我快,要是有什麽調酒師大賽,邀請您去現場的,煩請幫我留意一下有沒有一個叫米凱拉·程的參賽選手。”
卓夢琢磨着:“是您的……”
“女兒。”程先生接道,“中文名叫程舟。嗐,算起來比卓小姐也小不了幾歲,一天天還跟個孩子似的,要做什麽就得立刻做,要去哪就得立刻去,別人想幹涉一句就煩得很。”
雖然說着抱怨的話,但程先生的神情卻很是幸福:“有時候我也懷疑,把她教育成這樣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好事。”卓夢一點磕絆沒打,“當然是好事。我一生都會羨慕這種在寵愛中長大的孩子。”
程先生嘴巴倒是頓了頓,顯然卓東的風流已是名聲在外。
于是他決定從另一個角度來接這話:“說起來,剛才那小夥子,對家庭生活頗有見地啊。”
卓夢的情緒肉眼可見的有了改變,像是聽到了什麽很好玩的事一樣笑起來:“因為他就是學這個的啊。”
“他是你下屬?”
“他這麽說的嗎?”卓夢搖搖頭,“其實不能算。他是我朋友的兒子,朋友出事後我就幫着照顧照顧他,至少得讓他把大學讀完吧。然後平時有點什麽小活就讓他來幫幫忙,省的他錢拿得不踏實——大概就是這樣子。”
“啧啧啧。”程先生老神在在地砸吧砸吧嘴,“卓小姐,我跟你說句玩笑話啊——你這小跟班可能心思不太單純。”
“啊?”
“很合理嘛。他看着沒什麽社會經驗的樣子,但到底也是成年男人了;t卓小姐風華正茂,又是在這馬代天堂,他會心動也很正常。”
卓夢人都懵了:“他這麽跟你說的?”
“那倒沒有。”程先生神神秘秘道,“我看出來的。”
*
要了命了。
這麽一說卓夢确實從來沒考慮過如果倪航喜歡上她要怎麽辦。
她總是有種條件反射,就是任何一個回路正常的人類應該都不會對一個自己喊“阿姨”的人有什麽想法,或者說倪航喊的每一聲“姨”在她聽來都是在劃清界限,提醒她“他還是個孩子啊”,不要有什麽非分之想。
話說這程先生也是多事,正常人會把這種事扭頭就告訴另外一方嗎?尤其是還是沒實錘的,完全是他的猜測,甚至可以說是臆想。
但由于這是棵潛在的搖錢樹,所以卓夢還是保持了良好的禮節:“您想多了,他還是個大學生呢,學校裏年輕漂亮的女孩可多得是……”
等會兒。
他好像是說過,他對學校裏的女孩子沒感覺。
他喜歡很有氣質的、比較成熟的、大姐姐型的。
那她不是全都吻合嗎?就是大得有點多而已啊。
卓夢表面不動聲色,其實涼氣兒已經吸進肺裏。
恰在這時,倪航也換好衣服下來了,悶聲悶氣地叫了聲:“卓姨,我好了。”
卓夢扭頭看去——他的沙灘褲純黑無花紋,看上去稍有些土氣,但他略帶紫光的時尚墨鏡又彌補了這一點。靛青色的防曬短袖沒扣扣子,前襟坦然地敞開着,從上到下一覽無餘。
卓夢短暫地閉了下眼,再睜開時腦袋已換了方向,面上依然是那種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多謝您了程先生,那我們就去海邊碰碰運氣了。”
程先生的眼神左右橫掃,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終只是“了然”地聳聳肩:“祝你們好運~”
*
真的很煩,現在正經事是找人,但是剛剛聽到了一個很令人混亂的消息,然後姨甥倆就衣着清涼地并排走在了馬代的海灘上。
感覺不牽個手都對不起這個景。
卓夢徹底不知道手該往哪放了,背在背後太嬌,握在身前太弱,放在兩邊離倪航太近,于是一不小心做出了自己常做的姿勢。
叉腰。
但是腰都叉了,不配上點什麽話也很怪,于是繼續數落他:“低着個頭幹嘛呢,我說你兩句不能說?”
“能說。”
“能說你在這擺這個樣子?我帶你來這兒看沙子來了?”
這一聲接一聲的,倪航聽着到底也煩,索性坦白說了:“你穿這個,我不好意思看。”
是卓夢萬萬沒有想到的答案。
她吐了口氣扭頭看大海:“土包子。”
于是倪航趁機也扭頭看她。
*
是少年難以承受的美豔。
确實卓姨說過,她在馬代披着兩條浴巾走來走去都沒人會覺得奇怪,所以在茫茫多比基尼中穿比基尼這當然沒什麽。
問題确實出在倪航這裏,他徹頭徹尾地意識到了自己的庸俗——那曼妙的隆起和隐秘的縫隙就在眼前,他完全不知道要怎麽移開視線。
但是幾秒後他還是毅然決然地把頭扭開了——不是他自制力有多強,恰恰相反,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個兒。
他會有反應。
低頭看着那個不争氣的東西,倪航只慶幸沙灘褲足夠寬松,要是只穿了泳褲那肯定要原形畢露。
站在沙灘上能看到上面一排釣魚佬,卓夢一路走一路看過去,看神情似乎都不是。
倪航便試着找點話說:“我們要找的人,他長什麽樣子?”
“就是典型的馬代老頭長相,深膚色,白頭發,七十多歲有點幹巴,沒什麽記憶點。”卓夢說着掏出手機搜索了一下,好在詞條上是能搜出照片的,“你看,就長這樣,小孩眼尖你多看着點。”
倪航煩不勝煩:“我不是小孩了。”
反而讓卓夢很想強調:“得,你不是小孩,我是小孩。”
太陽漸漸落下,雖然頭頂的天空還很藍,但遠處已經是醬紫色,太陽看起來不再如白日般刺眼,向外擴散着橘色的霞光。
沙灘上的人們用各種語言說着“漂亮”,也不乏拿出手機拍照的,可見這也不是馬代的常見風光。
卓夢說:“你運氣不錯,就留一晚就碰上了這麽美的晚霞。”
倪航心思卻不在晚霞上,只是看着她被照亮的側臉和發絲,說着不清不楚的話:“是啊,要是能一直留在這裏就好了。”
“你喜歡以後還可以來啊。”卓夢聳聳肩,“這次确實委屈你了。沒去度假島玩,也沒住水屋,留的時間還短,下次可以玩得更好一點。”
倪航就知道她是那個毛病又犯了:“為什麽要說委屈我?我不本來就是來工作的嗎?”
卓夢才意識到這種話哄哄小顧之流差不多,跟倪航說确實有點不自然。
“啊……就是覺得既然有條件那就可以再來嘛,是我用詞不太準确。”卓夢糊弄着,“而且我不是早跟你說了,沒打算真拿你當保姆看待——本來講好的就是資助,真給你算工資讓你當牛做馬,這顯得我也太摳了點。”
“那你拿我當什麽看待?”
“什麽?”
倪航的聲音悶悶的,完全不是正常問問題的樣子:“除了保姆以外,你還拿我當什麽看待?”
卓夢詫異地看向他,很顯然這話已經讓她覺得不對勁了。
好在這時候,一個身影的閃現讓她有足夠的理由逃避問題:“哈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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