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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了了睡前, 喝了一碗了拙煮的醒酒湯。
準确的說,是裴河宴出發接她之前, 先煨上的。然後讓了拙盯着火,煮夠了時間再用小火溫着,以确保她回來時能喝上正熱乎的。
至于這件事為什麽不交給了無……
光憑了了喝湯時,了無跟個饞透了的小狗似的直勾勾盯着她就能看出來……這事一旦交給他,估計了了還沒到小院,這醒酒湯就被他以替嘗味道的借口囫囵喝了個精光。
當然,了無最後仍是分到了一杯羹。
了了看着他如同品嘗瓊枝玉露一般的陶醉表情,差點懷疑兩人喝的不是同一種東西。
裴河宴站到落地窗前繼續聊那一通在餐廳裏被打斷的電話,他的聲音壓得很低,甚至為了減少信息透露他接話接得言簡意駭。只從他的只言片語裏,壓根判斷不出他正在和誰打電話,也推斷不出他們在聊的是什麽事。
但了了直覺,裴河宴的這通電話與她有關。
她捧着杯子喝得三心二意,眼神時不時就忍不住地往他身上飄。
“喝不下就不喝了。”他抽空交代了一句。
了了一愣, 轉頭看去時,兩人目光交彙, 他又重複了一遍:“喝不下就不喝了,早點去休息。”
她這才确定裴河宴是在和她說話。
了了跟他回小院時,酒就已經醒得差不多了。
從碼頭上車後,兩人就默契地閉口不言。為避免尴尬, 她上車就裝作醉酒難受的模樣, 合眼睡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意識淺淺地浮在軀殼裏, 她能感知到商務車在十字路口遇到紅燈,緩緩停下。也能感覺到, 路燈的燈光透過車窗灑下,暖暖地撲在她的臉上。
可她身體是累的,精神也很疲倦,僅是意識仍對周遭的一切還保留着反應。
車停在院子門口時,裴河宴叫醒了她。
了無和了拙坐在院子裏正等着兩人回來,那翹首以盼的姿态像極了在等候家人。
他兩一進院子,二人就圍了過來,噓寒問暖。
但了了卻感覺到了一絲別扭,就像是大家都是朋友,可她卻和裴河宴背着兩人玩兒地下情……那種背刺的偷情感讓她一時無法回視兩人的殷切和關心。
相比她有點事就全寫臉上的直白,裴河宴像是今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坦然自若。
了了收回視線,看了看杯子裏還剩一淺底的醒酒湯。她不敢當着裴河宴的面浪費,囫囵喝完後,去廚房洗杯子。
要不說童年陰影很致命,裴河宴嚴肅告誡她不許浪費的這一幕讓她接下來的十年都時刻謹記着,不敢忘卻。
她心不在焉地洗完出來,路過客廳時,轉頭往落地窗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仍站在那講電話,只不過現在更加沉默,他幾乎是一直望着窗外安靜聽着。只偶爾,才回應一兩個氣音,表示他還在聽。
她看着他的背影時,完全沒注意到裴河宴正透過落地窗在看光影裏的她。
她從亮堂的客廳裏走過,每一幀都像是特寫的留影,讓他目不轉睛。
直到了了走出他的視野,随着門扉一聲輕阖,他也失去了講電話的耐心:“明天見面再說吧。”
——
喝醉酒可能會好睡一些,了了一夜無夢,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上午十點。
屋外沒有任何動靜,無論是走動聲,還是說話聲。
可按理說,這個時間點小院裏應該是有人的。
一個無業游民,一個待業青年,還有一個周末放假的挂牌和尚。
她擁着被子坐起來,豎耳聽了聽。
不知道是她的房間離他們很遠,還是因為她在睡懶覺沒人靠近這裏,一切靜悄悄的,讓她如置大夢初醒中一般,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了了情緒莫名低落,在她察覺這t股低潮即将淹沒她時,她先一步将自己丢進了一個忙碌的環境裏。
她難得勤快地将房間收拾了一遍。
小院的公共區域是不用她管的,了無和了拙會輪流值掃,将公共區域整理得一塵不染。
了了未發現之前還以為小院一直有鐘點工固定清掃,發現後出于自己毫無貢獻的羞愧,主動申請過要加入輪值,但不出意外的被全員駁回。
理由是:了了輩分高,不用幹活。
雖然世人一直以為寺廟最是清淨,可這清淨之地卻最是講究凡塵倫理。即便是修行之人,也難逃俗世間的規律法則。
不過了了也知道,“輩分高不用幹活”只是一句托辭,歸根結底是她和了無了拙不同。她只是一個沾親帶故的客人,算不上是他們自己人,是不能真的一視同仁的。
了了倒沒因為這一點計較埋怨,她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不能因此得到好處,還要怨怼了無和了拙不将自己看作同類。
他們本來就是不同的,無論是性別、社會名片、還是從小到大的經歷。
沒必要因為彼此的親近和喜歡,就想抹去個體之間的不同尋求類似,以達成“我們最親密”的目的。
人生的第一課,就是要正視自己與別人的不同,并接受這份特別。否則,惘惘人生間,一味地想要融入群體只會不斷地迷失自己。
了了整理完房間,已經過了飯點。
平時午飯,了了都是和了拙在法界的食堂裏随意打發了,或點外賣改善下夥食。所以她也沒覺得今天大家各吃各的有什麽不對勁,見小院裏是真的一個人都沒有,她納悶之下,拿起手機去老城區找吃的,正好還能順路去把她的旗袍給取回來。
結果半路上,她就遇到了正接了覺悟回來的裴河宴幾人。
裴河宴在路口等紅綠燈時看見的她,路口不能下車,他便耐心等着紅燈變綠,車一通過路口,他便讓司機靠着綠化帶停下。
他獨自下了車,返身追上了了。
覺悟從敞開的車窗裏看到自家師弟如此不争氣的一幕,連連搖頭。他轉過身,對着坐在後座的兩個弟子,語重心長道:“你們師叔別的都挺好,就是容易想不開。你們是智者,跟為師一樣的智者。”
只有智者,才不入愛河!
——
了了恍惚間聽到自己的名字,還以為是昨晚的酒沒醒,耳邊出現了幻覺。
直到手臂被裴河宴從身後拉住,她錯愕地回頭,才發現她不是酒沒醒,而是耳朵不太好使。
裴河宴追了了追了近半條街,好不容易追上先長舒了一口氣,随即屈指輕彈了一記她的耳朵,低聲斥問:“你這是擺設?”
他可能是真的有點生氣,這一下沒收力,疼得了了捂着耳朵敢怒不敢言。
“去哪?”裴河宴問。
“吃午飯,拿旗袍。”她回答的很簡單,壓根沒給他留接話茬的端口。
“那我陪你。”
了了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她看了裴河宴片刻,重新跟着導航去往老城區。
老城區離小院不遠,就在花鳥市場隔壁,她雖然外出的次數不多,可這些地方只要她摸索兩趟,再結合着幾個區域互相覆蓋的共同地标就能推算出大概的位置,否則她也不會選擇步行。
“廚房給你留了早飯,餐廳上了無也寫了便簽,告訴你我們去接覺悟了。”裴河宴不用猜也知道她不止沒吃早飯,也沒去過餐廳,否則不會獨自外出去吃午餐。
“嗯?”了了擡頭看他:“覺悟住持來了?”
她這疑問句裏,疑惑的不是覺悟來了,而是疑惑他怎麽這個時間來了。
壁畫還有一周才能交工,覺悟就算要來,也是三天後的事。
“他的事晚點說。”裴河宴顯然不太想談到覺悟,轉了話題:“你對昨晚的事還記得多少?”
了了被問了個猝不及防,瞬間想起昨晚那些昏聩的一幕幕。有多少是她借題發揮,又有多少是情難自禁,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可她還沒有做好和他聊起這些的準備,在短暫的自亂陣腳後,她定了定神,回視他:“都記得。”
她從不做逃兵,即便曾有過回避,也從未真的逃避過現實。
他輕嗯了一聲,松了口氣:“幸好記得,否則我還得幫你把昨晚的事先回憶一遍。”
裴河宴說這話時夾雜了淡淡的打趣,不明顯,但熟悉他的人一聽就能聽出來。
了了沒喝到斷片,自然全都記得。甚至因為事情發展的方向出乎她的意料,令她彌足深刻,想忘也不敢忘。
只是他這麽說,她難免代入。一回想起那些親密到毫無距離的接觸以及他過分炙熱的體溫,她只覺得耳臊面熱,別說再與他對視了,就是餘光她都沒法分過去一點。
了了一直記得昨晚,他握着她的手腕,打開她的手掌,将她的五指扣入他掌心內的觸感。無論是畫面還是十指交扣的感覺,都清晰得像是無限回放的影片,在她的腦子裏不停地回轉。
這樣很慢很慢的觸碰,和頗費力氣的打開,像是一場異常激烈的攻城戰,以他打開城門為勝。而她在當時,連一絲反抗都沒有,任由他揮毫進攻。
對他,了了就沒有态度模糊的時候。只要他強勢一些,堅定一點,她就只有舉白旗的份。
為了不讓自己潰堤得太明顯,她清了清嗓子,先發制人:“你要還俗的事,怎麽說?”
人行道上,人來人往,不是适合說話的地方。
可他不在意,了了也不在意。
“佛堂那天之後,我想了很久。我不想以後會失去你的消息,也不想看見你和別人走到一起。動心這種事,一旦開始就很難遏制。我很清楚的知道,我想擁有你,這個念頭強烈到超過了我的信仰。”他低頭看了眼腳尖,似笑非笑:“所以我背棄了佛祖,選擇了遵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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